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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哈哈一笑,连忙摆摆手:“哪里哪里,在外面做了点小生意,这不赶着现在崇海发展形势大好嘛,回来快一年了,毕竟还是自己的地方好,外面哪有我们大祖国的饭菜香,哈哈。” “那是,不怕你笑话,我就一直不怎么吃得惯西餐。” 傅云帆一边和老同学闲聊着,一边往KTV走去。老同学夹着他的名牌大钱包,提高了步速,跟上了傅云帆的脚步,说到:“估计大伙儿都到齐了吧,我最后一个到,今晚的单别跟我抢啊。” 总统豪华套房里坐着足足二十个男男女女,大家衣着得体,互相吹捧得落落大方,脸不红心不慌,相处融洽,其乐融融。毕竟毕业到现在已经十年了,来参加同学会的大多都是混得比较好的,那些混得不怎么体面的与其来这里听别人互相吹捧,不如宅在家里看脑残电视剧。 只要不跟土豪比收入,不跟高官比权势,傅云帆觉得自己这些年混得还是可以的,但明显他今晚来参加聚会的目的并不是过来显摆或者看别人显摆。他觉得他自己是真心过来重温同窗情的,毕竟那是一段他无法忘怀的记忆。 傅云帆在高中时期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个高脸帅成绩好,性格张扬处事高调。高颜值学霸与霸道小混混的完美结合,使他长期占据“最受女生欢迎风云人物排行榜”的第一名。不过这个排名在高三的时候跌至了第二,当然,这是后话了。 经过了这十年的摸爬滚打,傅云帆的五官和身体都彻底地长开了,从一个美少年长成了一个帅青年,性格也不再像少年时代一样张扬跋扈,眼神里还隐约可见一丝稳重沉着的味道。傅云帆凭借着天生的魅力与后天打磨出的社交技术,迅速在这个局里混得风生水起。 “云帆,你来了。”一声清澈的女声穿透过鬼哭狼嚎的歌声在傅云帆的耳旁响起,傅云帆抬起他那欧式的大双眼皮,眼睛在灯光的摇晃下泛起一缕缕迷人的流光,让眼前人的心猛地为之一动。 傅云帆的眼神迅速在女子的身上打量了一圈,似乎终于想起来眼前人十年前的模样。这个女孩不是他们班的,不过当年也混了个眼熟。他一拍脑袋,说:“哎呀,是梁晓晓啊,十年没见,你怎么比以前更漂亮了呢,我都差点没认出你来。” 本来坐在傅云帆旁边一起喝酒吹牛皮的男生察觉到眼前的暧昧气氛,知情识趣地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梁晓晓微笑着顺势往傅云帆旁边一坐,举起手中的酒杯轻轻地碰了下傅云帆放在桌上的啤酒瓶,娇俏地说:“认不出我来,那值不值得罚一瓶啊?” 梁晓晓仰起精致的脸庞,向傅云帆投出一个信息量爆棚的眼神,从傅云帆迷人的眼睛下移到他高挺的鼻梁,然后稍稍在他那略带浅笑的唇角停留了一下,就暧昧地移开了,最后停留在傅云帆的啤酒瓶上。 “与美人共饮,千杯不醉,万死不辞啊?”傅云帆笑着举起手中的啤酒瓶一饮而尽,说:“我干了,你可不能随意啊。” “啊?” “我是说你一个女生,喝多了回去路上危险,意思意思一下就够了。嗯,对了,你结婚了吗,你先生等下会过来接你吧?” 梁晓晓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扫而空,似乎还略微有点尴尬,她说:“嗯那个,我还没有男朋友呢。” 她顿了顿,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又赶紧问:“你已经结婚了?” “婚倒是没结,丈母娘要房要车没办法啊。”傅云帆哈哈笑了几声,举起一瓶新开的啤酒喝了几口,转过脸去就着那五音不全的K歌声,用手在腿上打着拍子,全然不顾梁晓晓的错愕。 “怎么,现在公务员的福利待遇这么差的吗?堂堂一个刑警大队长都买不起房了?”一个喝得口齿不清走路不稳的发福青年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坐下,说:“哎,你们说好笑不好笑,当年带头揭杆起义的学校小霸王如今成了警察叔叔,作业都不愿意做的懒汉成了人民教师,目无纪律的混混都成了律师……”发福青年打了个嗝,继续说:“还是像我这种老实人实在,踏踏实实地继承家业,诚诚恳恳地为社会主义经济建设贡献力量。” 发福青年自顾自地抒发了一篇经滔纬论,却无人答他的话,他也没在意,就着酒意闭上眼睛,似乎在享受着这折磨耳膜的歌声。 大部分人的职业不过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哪有这么多的正能量伟大理由。但明显傅云帆除外。一切不在乎工资的工作就是真正的喜欢。虽然他本人并不承认自己有多喜欢这份职业,甚至经常抱怨工作压力大,加班多,搞到他快人到中年了都没时间好好谈个恋爱,多次恋情都无疾而终,到现在都还是光棍一条。他说不喜欢,但他还是这么选择了,顶着各种压力投身到这个伟大的事业中去。他有时会自恋地想,自己骨子里肯定是一个伟大的正义英雄,与生俱来就带着维护世界和平的光荣重任。 此时此刻,这个正义英雄的化身正在烟雾萦绕的KTV包房里喝酒唱歌吹牛皮。 这时候,不知道谁点了一首五月天的《突然好想你》,傅云帆用手揉了揉眉头,闭上眼睛靠在了沙发上。 为什么你带我走过最难忘的旅行 然后留下最痛的纪念品 傅云帆感觉自己才刚躺下,就被一阵夺命追魂的铃声吵醒,他眼睛都没有睁开,伸手就在床头旁边的小柜子上摸到了手机,随即放在了耳朵上。 “老傅,东城发现一具女尸,已通知法医,你赶紧过来看看吧,地址我定位发你微信。” 傅云帆还没有完全清醒,就被陈浩这一段话弄得睡意全无,看来这个周末是过不了的了。 傅云帆从被窝里爬出来,风卷残云地把宿醉的自己收拾了一番,半个小时之后就出现在案发现场。他下车的瞬间,才发现自己穿错了袜子,一只白,一只黑。他看了一眼,全然不在意,心里甚至有点“人帅,怎么穿都好看”的莫名自信。 “死者女性,年龄大约20至25周岁,身高158,初步推测死亡时间应该是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现场有挣扎的痕迹,后脑有被硬物撞击的伤痕,但致命的是心脏处的多处刀伤,具体还要等法医进一步的结果。”陈浩拿着笔记本,条分缕析地向傅云帆汇报。 傅云帆一边听着陈浩的汇报,一边拉起警戒线走近死者。他蹲下来仔细地观察,然后目光落在了死者的鞋子上。 “现场没有找到死者的随身物品和身份证明,脖子上有被拉扯的伤痕,初步估计是抢劫杀人案。” 傅云帆对着这条又窄又深的小巷扫视了一圈:“现场监控看了没有?” “坏了好几年了,一直都没有人处理,就挂在那里装装样子。” “马上调取附近各个路口的监控,排查所有在案发时段经过的人。”傅云帆说罢,站起来朝正在不远处跟辖区民警沟通的一个扎着马尾的女警招了招手,那女警马上会意,合上了正在记录的笔记本,小跑到傅云帆面前。 “小明,你带个人到易氏集团走一趟,核实一下死者的身份。”傅云帆停顿了一下,只见对方一脸懵地望着他。 “我也只是推测。”傅云帆又看了死者的鞋子一眼,说:“易氏集团离这里很近,这个女孩有可能是那里的工作人员。先过去问一下吧。” “好的老大,我这就过去。”女警应声,随即甩着马尾走出了人群。 “耗子,这边你跟紧了。”傅云帆插着腰,环视了一下四周,说:“我去附近了解一下,有情况随时电联。”接着,他又拍了拍陈浩的肩,侧过头,在他耳边低声一句:“今晚你的约会估计要泡汤了,好好工作,宵夜我的。” 陈浩:“……” 东城是崇海市近年的发展中心,就在案发地不远处就是这个城市最大的商圈,抬头是各种各样高大上的高层建筑,低眼是来自全球不同国家的名牌专卖店。易氏集团就坐落在这块黄金地的中心。 周末时间,公司并没有多少人,只有几个不知道是在值班还是在加班的年轻男女在对着电脑屏幕忙碌着。女警和同伴在出示了证件、说明了来意之后,被保安安置在接待厅。此时他们正在喝着茶,等待着正在路上赶来的值班经理。 傅云帆站在易氏集团门口,抬头看着这栋又高又冷的建筑,深呼吸了一口气。傅云帆的家跟市局离这里都不算远,加上这里是最繁华的商圈,他隔三差五就会经过一趟。可不,昨天晚上他还在这附近的KTV里觥筹交错呢。 可是,经过和要进去是完全的两码事。 易氏集团。 他又想起了两年前,一个朋友组了个不知道是联谊还是联谊的局,里面就有一个女孩是易氏集团的文员。她当天一下班就赶过来,连制服都没有来得及换。不过大企业就是大企业,连制服都像高定一样好看。 那天,那个女孩脖子上戴了一条玫瑰花的铂金项链,手上系着一串潘多拉。而脚上,穿的是跟刚才那个死去的女孩一样的黑色通勤高跟鞋,鞋跟上有一朵很别致的小花。她说,她下班晚了,赶着过来,衣服和鞋子都没来得及回家换。 傅云帆对那个女孩一点意思都没有,甚至连微信都没有交换,但他却连人家的鞋跟都能铭记于心两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就连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她是易氏集团的文员。 十分钟前,姜明打电话告诉他有情况,让他过来易氏集团一趟。 “老大,这位是易氏集团的值班经理,陈富仁。他证实了死者是他们公司的员工。”姜明一见傅云帆走进接待厅的大门,就马上站起来,拿起笔记本,汇报着刚才了解到的情况。 傅云帆轻轻一抬手,打断了姜明的话,径直走过去,拉出一把椅子坐下。 值班经理见此,马上站起来,微笑着把手伸过去,说:“警官你好,小姓陈,是这边的值班经理,今天老板们都不在,就由我负责接待各位了。有什么需要我们的,我们一定配合。” 傅云帆看着陈经理伸得老长的手,意思意思地回握了一下,然后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个工作证,朝对方展示了一下,简单自我介绍了一句:“傅云帆,是这件案子的负责人。”他把证件放回口袋,又说:“刚才我同事把大概情况都跟你说过了吧,既然你已经确认那女孩是你们公司的员工,那麻烦你把她的情况跟我们详细说说。” “她……她叫李欣,是我们的文员。我刚问了下人事,她大概是半年前入职的,新人嘛,在公司里主要负责助理一下后勤,还有帮忙打一下字跑一下腿之类的杂七杂八的活。” “你跟她熟吗?她人际关系怎样,家里有什么人?” “不熟,如果不是发生这件事,我压根就不知道有这号人。我刚才说的都是向人事那边了解来的。”陈经理露出一个苦笑,说:“警官你也知道,我们公司几百号人,我不可能每一个都认识啊。或者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她的部门经理,不过他出差了,最早也要后天才能回来。” “行,你把她所属部门的同事名单给我,我们自己去跑一趟。”傅云帆把二郎腿放下,站起来对陈经理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说:“谢谢你的配合。” “小明,这边你继续跟进,我去李欣家跑一趟。”傅云帆说完,正要转身。 “可是老大,我们刚才找到了一个人,他昨天晚上见过李欣。你要不要先见一下?”姜明把刚才被打断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接待厅的门被打开。 傅云帆一回头,整颗心顿时漏了一拍,好像在这一刹那间整个世界都停顿了。 熨得非常挺括的黑西裤和一对干净得发亮的黑皮鞋十分配合地把主人那双大长腿修饰得更加笔直修长,往上是一件英姿飒飒的长款灰色风衣,里面的黑色西装和白衬衫把主人的迷人身材和绅士气质展示得堪称完美。 “这位是我们易氏集团的二公子,易洲。”陈经理可能是个负责公关的,话说得不错。用公子这个词来介绍眼前这个人的确再合适不过。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陈经理人也不算矮,整体也就普通人一个。但站在这个叫易洲的人身边,怎么看怎么突兀。他又指了指傅云帆,向二公子介绍到:“这位是傅警官,过来了解一些情况的,就是关于李欣的情况。” 易洲向傅云帆点了点头,嘴角似乎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声线温柔地说:“傅警官,请坐吧。” 傅云帆并没有动。自易洲进来的那一瞬间起,傅云帆就好像丢了三魂七魄,眼神一直停在易洲身上。 “老大,老大!”姜明小声地叫了两下傅云帆,傅云帆才终于回过神来。 “啊,那个,我傅云帆。是这个案子……案子的负责人。”傅云帆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口齿不清。他坐下来,就在易洲的正对面,隔着一张大大的会议台。他低下头,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默默地深呼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却依然好像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他说:“易先生,听说你昨晚见过李欣,具体是多少点的事?麻烦你把知道的情况都跟我们说一下。” 易洲修长漂亮的眼睛透过架在高挺鼻梁上的金属眼镜静静地注视着傅云帆,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说:“警官们这么忙,我就不浪费大家时间了。我是大概今天凌晨一点十五分的时候在楼下的咖啡店见过你们提到的那位女士。” 这个人的言行举止极其彬彬有礼,一举一动都透着绅士的特有气质。连声音都好像有种莫名的魔力,低沉又动听,他一说话,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被他吸引过去。 “那时候我就坐在咖啡店靠窗的位置,可以很清晰地看清楚公司大门的方向。李欣,是叫这个名字吧,她大概凌晨一点十五分的时候从公司出来的,然后步履匆匆地走了。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你凌晨一点十五分在楼下的咖啡店?一个人?” “是一个人。”易洲轻轻地笑了一下,又说:“听起来可能有点不合常理,但的确是这样。若非要给个原因的话,你就姑且当我失眠,随便找个地方消遣一下时间,又不巧正好碰见了受害者。” “不,不,我只是循例问一下。”傅云帆赶紧解释,然后又说:“谢谢你的配合,需要的话,我们可能会再次打扰。” 傅云帆感觉自己此刻满脑浆糊,再说下去的话甚至可能会语无伦次,实在是此地不宜久留。他边说着边站起来,只想着赶紧转身离开。 “傅警官。”易洲突然开口叫住了傅云帆。 傅云帆回头,两人正好视线相对。 “我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你?”易洲的眼神里似乎有某种特别的致命力量,蕴含着无限的温柔,精准又有力地透过金属眼镜直**傅云帆的胸膛。 傅云帆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停顿了。 2 第2章 傅云帆用冷水沼了把脸,双手撑在洗脸台上,盯着镜中的自己。他心中脑中似乎涌动着一股热烈的暗流,快要冲破他的躯壳,喷涌而出。 他低下头,用力地握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李欣的弟弟李荣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了。 李欣的父母在三年前出了车祸离开了人世,留下了刚刚大学毕业的李欣和正在读初中的李荣。此时李荣正在班主任陈老师的陪同下来到市局,傅云帆把他们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得知姐姐的死讯后,李荣非常震惊,但却没有像一般人那样悲惨痛哭或者拉着警察追要说法。他似乎很害怕,一句话都没有说,小小的身躯缩在了椅子上。 傅云帆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他把手搭在李荣的肩上,说:“我知道你很难过,但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你姐姐惨遭遇害,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帮到她,让她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你是个男子汉,你可以做到的,对吧?” 李荣抬起头望着傅云帆,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但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你最后一次见到你姐姐是什么时候?” “上个星期天下午,我离开家回学校的时候。”李荣低着头,声音非常小,说:“我住校,就一个星期回一趟家。” “你姐姐平时一般多晚下班回家?” “姐姐经常会加班,有时候还要去做一些兼职,基本都比较晚。”李荣一直用双手搓着裤腿,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这时,一直坐在旁边陪着李荣的班主任陈老师突然开口:“李荣他家庭情况有点特殊,生活条件也相对比较困难。她父母走后,就由她姐姐一个人带着他。她姐姐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也实在是很不容易,开家长会的时候了解到她晚上会经常去做一些兼职帮补生活。幸好我们学校是封闭式的,所有学生都得住校,就一个星期放一天假。她姐姐每个星期给他一点生活费,别的倒不用再费神照顾。” “陈老师对他们家的情况很了解?” “我是他的班主任,除了关注学习外,了解学生的家庭情况也是很必须的。”陈老师看了李荣一下,又说:“虽说有生活费,但这个孩子经常不去饭堂吃饭,有时候就买一个面包在教室里吃,我都见过好几次了。我有时候到饭堂去也会顺手给他带一份饭,久而久之,就了解得比较多。” “有陈老师这样的好老师,真是学生的福气。”傅云帆对陈老师笑了一下,又转过头问李荣:“你姐姐有男朋友吗?或者走得比较近的好朋友?” 李荣没有回答,摇了摇头。 “你姐姐在哪里做兼职?平时有没有什么活动?” 李荣依旧摇了摇头,说:“姐姐平时很少跟我说这些,我也没见过她的朋友。姐姐她让我好好读书,其他的都不要管。” 傅云帆站起来拍了拍李荣的肩,他明显感觉到李荣的身体在颤抖。他看了看手表,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冲外面一喊:“耗子,人呢?” “在这呢。”陈浩突然从门边出现,把傅云帆吓了一跳。 “你吓死老子了,在干嘛呢?” 陈浩嘴里还咬着个包子,怀里抱着一大叠资料,说:“我在那里面室看监控啊,怎么啦?有发现?” 傅云帆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说:“带这个小弟弟去饭堂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此时,办公室里就剩下了傅云帆和陈老师两人相对而坐。 “李荣他好像比较……”傅云帆在脑中搜索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一个比较适合的形容词。 “嗯,他话是比较少一点,不怎么擅长表达自己。可能是家庭原因吧,他没有别的同龄人那么外向。”陈老师非常自然地接住了傅云帆的话。 “看得出来陈老师很关心学生,还特意陪着他过来走一趟。”傅云帆转着手中的笔,问:“不知道在关于他们姐弟其他家属或者人际关系上,陈老师还有别的了解吗?” “李荣在本市还有一个大姑,有一次李荣在学校受伤,他姐姐刚好外派出差了,当天就是他大姑过来的。还在医院照顾了李荣几天,直至他出院。”陈老师轻轻地喝了口捧在手中的热茶,说:“看得出来他大姑对他们姐弟还是很关心的,我来之前已经跟她联系过,估计她现在已经快到了吧。” 傅云帆停住了手中的笔,眼神突然严肃了起来,问:“你说的受伤,是什么回事?” “那天放学后,我正在办公室批改作业,突然一个学生冲进来说有人从楼上摔下来受伤了。我跟着该学生跑出去,只见李荣跌坐在花圃边上,双手抱着左腿,脸色痛苦地呻吟。”陈老师又喝了一口水,继续说:“后来送去医院,左腿轻微骨折,不算太严重,住了几天院。后来我特意留意了下,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后遗症。” “摔下楼是什么回事?” 陈老师摇了摇头,说:“他就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别的什么都不肯说。” “崇海一中的教学区除了厕所,其他地方都应该装有监控吧。”傅云帆眼神锐利地盯着陈老师。 陈老师苦笑了一下,似乎毫不在意这种不友好的目光,他说:“他就是从厕所的窗上摔下来的。” 陈老师把一直握在手中的热茶放下,直视着傅云帆,说:“你们可以随便怀疑任何一个人,这是你们的职业,但我不行。我是一个老师,我不可能一直用怀疑的眼光去看待我的学生。” 傅云帆收起目光,自顾自地一笑,说:“我当年怎么就没遇到像你这么信任自己学生的老师啊。” 陈老师笑了笑,正欲开口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随着陈老师转头望过去的同时,门撞到墙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姜明明显没有想到办公室里还有个外人,顿时呆立在门口。 “你干嘛,不会敲门吗?”傅云帆轻轻地苛责了一句,然后站起来对陈老师说:“那这边就暂时到这了,有需要的话还请老师多多协助。李荣在我们饭堂,你可以先带他回去了。” 接着,傅云帆走到门边,朝坐在最近的一个同事说:“小崔,你带陈老师上饭堂一趟。” 陈老师站起来,朝傅云帆点了点头,跟着那个叫小崔的年轻警察走了出去。 “什么情况?” “监控那边发现状况。”姜明边说着边把手中的U盘**傅云帆的电脑,说:“我们在案发地对面街不远处的一个小超市门口调取了这段视频,虽然视频的角度和范围有限,只拍到超市门口那一小段路,但在案发时间段我们发现了可疑人物。” 傅云帆凑上前,仔细地盯着那又黑又朦胧的低清全损画质视频。 “留意这里,这三个人从这边走过去,去的是案发地方向,此时视频时间是一点十分。”姜明操作着鼠标把视频调了调,又说:“看这里,视频时间一点三十分,这三个人跑着往回走。”姜明按下了暂停键,转头对傅云帆说:“那个易洲说李欣是一点十五分离开易氏集团门口的,从易氏集团到案发地,步行不会超过十分钟。时间完全对得上。” 傅云帆盯着视频中被暂停的那三个人,虽然画质和镜头角度感人,根本看不到人脸,但还是可以依稀判断出这三个人还是学生的模样。 傅云帆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拿起手机拨了出去。 “耗子,李荣还在吗?让他先别走。回来一趟。” “小明,你把这处理一下打印出来。” “是。”姜明应道。 这次李荣和陈老师被带到了一个小小的审讯室,傅云帆和姜明走进来坐在审讯台的对面,姜明直接把打印出来的图片放在了李荣和陈老师面前。 陈老师皱着眉,仔细地端详着这模糊的图片。而旁边的李荣在看了图片一眼之后明显地瞳孔一缩,整个身子猛地往后退,脸上的害怕无处躲藏。 傅云帆伸手把图片轻轻地往李荣跟前再推了推,他盯着李荣低着的头,问:“你认识他们对吧?他们是谁?是你的同学吗?他们跟你跟你姐姐是什么关系?他们怎么会三更半夜出现在你姐姐遇害的地方?” 这一连串的逼问意料之中地把本来就已经不堪一击的李荣击垮,他抱着自己的头,整个身子都在抽搐,喉咙里发出了哽咽。 陈老师明显没有预想到这个情况,他轻轻地拍着李荣的背,低声地安慰着:“没事的,没事的,不用害怕。” “姜明,带陈老师出去坐一下。” 陈老师本想说一大段未成年人保护条例来拒绝这个要求,但他发现傅云帆根本不看他,旁边的姜明已经站起来对他做出了“请”的姿势。 他看了一眼李荣,想了想,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整个审讯室就只剩下傅云帆和李荣两个人。傅云帆双手放在审讯台上,身体前倾地坐着,也不说话,就静静地坐着。 李荣似乎已经从一开始的剧烈反应中稍稍平复了一点,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既害怕又彷徨。他双手握在一起,不停地用力搓着。 “你认识他们,对吧?”傅云帆小心地问着。 李荣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你同学?他们叫什么名字?” “是高三年级的。”李荣说话时头一直低着,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双手用力地抓住自己的膝盖。他的声音有点颤抖,突然冒出了一句:“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姐姐。” 傅云帆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站在监控室里的姜明和陈浩都明显吃了一惊,连忙凑近屏幕,仿佛想要透过显示屏从李荣的脸上找出真相。 傅云帆拉开椅子,走到李荣前面,背靠着审讯台,俯**,双手撑在李荣椅子的两边扶手,问:“他们是不是之前把你从厕所窗上推下去的人?” 3 第3章 李荣大概是不知道陈老师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傅云帆,他惊愕地抬起头,眼神里既是震惊又是害怕,但更多的是愤怒。他喉咙里发出了沙哑的声音,仿佛是用尽全力却喊不出声音一般,:“就是他们。他们之前把我推下楼,现在又杀了我姐姐。” 傅云帆抬起头看了墙角的监控一眼,对李荣问:“他们叫什么名字?” “郑晓龙,李柏强,孙豪。” 监控室里,陈浩迅速拿起手机:“小崔,马上到崇海一中把郑晓龙李柏强和孙豪这三个人带回来配合调查,赶紧。” 学校在接到通知之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郑晓龙、李柏强和孙豪的家长,此时三位学生的家长正在赶来的路上。 小崔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坐着。 “警官是刑警对吧?我们的学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教导主任把小崔的证件看了一下,还给了他。 “不好意思,现在还在初步调查取证阶段,不宜透露太多,还请见谅。”这样的台词似乎已经说了一百万遍,小崔感觉自己说出来的时候竟然有点像“你所拨打的电话号码已关机”的味道。他把工作证放回口袋,转过身去看挂在墙上的照片。 教导主任见此,非常识趣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 突然,挂在墙上的其中一张照片吸引了小崔的注意,:“哎,这不是我们傅队吗?”小崔又仔细地看了看照片上的字,转过头来一脸兴奋地对教导主任说:“2009年毕业春游,时间对得上啊,原来傅队也是崇海一中毕业的啊,哈哈。” 《长风》TXT全集下载_2 教导主任走过去,把老花眼镜摘下来,凑近小崔所指的那张照片。照片拍的是一群学生在野炊,镜头的正中央就是十年前的傅云帆。虽然模样比现在青涩,但五官仔细一看还是能轻易认出来的。只见傅云帆一手拿着锅盖护着头,一手挥舞着锅铲指着对面同样装备的另一个男生,笑得很夸张。笑声仿佛快要从照片里钻出来,钻进观众的耳膜,让人一看就能感受到那种青春特有的快乐。傅云帆旁边坐着一个画风略有不同的男生,仿佛是这个动态场景里唯一静止的人。他安静地坐着,手里拿着柴枝往锅底下送,眼睛盯着傅云帆,嘴角上扬,温柔地笑着。 李荣在审讯室里把郑晓龙、李柏强、孙豪这三个人在学校里对他的欺压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李荣本来就不太外向,加上家里突发状况父母双亡,使他的性格更加自卑。他成绩一直不错,但没什么朋友,以前在初中的时候还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发小,但自从考上了高一,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新环境,李荣根本无法适应。他整天一个人躲躲闪闪独来独往,低着头不怎么说话。像他这种一看就很好欺负的新生特别容易引起那些没什么真本事却整天幻想着自己是学校霸王的小混混的注意。这才开学不到一个月,他就被郑李孙三人帮盯上了。 可能是李荣实在太好欺负,也可能是郑李孙三人根本没什么本事去欺负别人,他们三个人整整一年都把自己称霸世界的欲望发泄在李荣身上。小的抓弄不用说,勒索钱财也是惯例,有一次还把李荣关在厕所里。李荣本想从厕所的窗户顺着排水管爬出去,没想到一不小心摔了下楼。李荣住了几天院,郑李孙三人担心李荣会告发他们,的的确确是消停了一小段日子,但没多久他们就发现李荣根本就没胆子反抗,然后越发变本加厉。 但至于他们到底认不认识李欣,又怎么会在案发时段出现在李欣遇害的地方,李荣就全然说不上来了。 李荣的情绪不太稳定,在他姑姑和陈老师的陪同下先回家休息。而此时傅云帆、陈浩和姜明正在分别对郑晓龙、李柏强和孙豪三人进行审问。 郑李孙三人的家长还有好几个亲戚们在市局里大吵大闹,一直说要找领导投诉,一直在控诉警察们多残暴,一直在解释他们的宝贝儿子多无辜,活生生地把本该严肃的公安局演成了一个讨价还价的菜市场。 而审讯室里的儿子们与室外的家长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非常紧张,连声音都在颤抖,完全看不出来平时作恶的样子。 “说吧,今天凌晨一点到两点,你在哪?”傅云帆背靠着门站着,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对蜷缩在审讯台后面椅子上的郑晓龙说:“老实点,我可没多少耐心跟你耗。” 审讯台前还坐着一个年轻警察,拿着笔记本一边听一边记录。 “昨晚晚自修后我跟李柏强、孙豪三个人爬墙出去网吧上网,到了一点的时候,我们就……”郑晓龙抬起头看了傅云帆一眼,然后就像看到了阎王一样赶紧低下头,又颤颤巍巍地接着说:“到一点的时候,我们从网吧出来,走到约定的地点去等李荣的姐姐。” “约定的地点在哪里?” “在网吧过两个路口的一条小巷。” “然后呢?” “然后我们拿了钱就跑了,去吃了宵夜,然后又去了网吧,快五点的时候才偷偷回到学校宿舍。”郑晓龙一口气说完,又偷偷地看了傅云帆一眼。 傅云帆走向他,双手撑在台上,盯着郑晓龙的双眼,严肃地问:“就这样吗?你们拿了钱就走了?” “对……对啊,我们还……还约了朋友在宵夜摊等。”郑晓龙似乎被傅云帆的眼神吓到,说话更加不流畅了。 傅云帆对这一切仿佛都在意料之内,他整理了一下衣袖,拍了拍坐在审讯台前的年轻警察的肩,交待着说:“你好好把详细给我问出来。” “是,傅队。”年轻警察目送傅云帆开门离开,转头望向一脸不明所以的郑晓龙,问:“你知不知道李欣死了?” “什么???” 傅云帆召集队里的同事在会议室开了个简单会议,主要总结一下现有资料和整理一下思路。根据郑李孙三人的供词,他们并没有杀害李欣,甚至不知道李欣已经死了。他们是在开家长会的时候见到了李欣,大概是感觉这两姐弟一样好欺负,而一个李荣已经无法满足他们征服宇宙的欲望,他们开始要挟勒索李欣。 一般的情况下,正常的成年人是不可能被三个毛头小子勒索成功的,但明显李欣跟他弟弟一样,属于少数人。无依无靠的人总是会不自觉地过分高估敌人的背景与能力,李欣担心自己唯一的弟弟在学校受欺负,万一对方有什么背景,自己根本就投诉无门,还连累弟弟读不了书。思前想后,只能妥协。 由于学校是封闭式管理,所有学生只有星期六放学后才能离开学校,星期天晚自修前又必须回来。这样的管理对郑李孙三人来说无疑是痛苦的折磨,平时靠作弄同学已经无法排解寂寞,于是他们有时候会趁晚自修后偷偷地从围墙爬出去网吧。 其实崇海一中围墙的“防出走”装置做得挺好的,但也禁不住个别学生强烈的越狱的心。只要有梦想,办法总比困难多,经过两年的准备工作,郑李孙三人已经有了一条相对安全的逃跑路线。围墙很高,墙外灌木丛生,又有一条大水沟,但贵为崇海一中特招的体育特长生,披荆斩棘又何足挂齿。 出了学校,他们像往常一样给李欣打了电话,李欣说她还在加班,让他们一点钟在网吧等。可是这毕竟不是合法的事情,郑李孙三人不想那么张扬,于是便约定了在网吧过两个路口的小巷里等。那里离李欣上班的地方很近,也相对比较熟悉,她没多想就答应了。 三人过了一点钟才从网吧里出来,走到约定地点的时候,李欣竟然还没有到。三人等了一会,正准备打电话时,李欣步履匆匆地赶到了。由于他们还约了朋友吃宵夜,就没多加为难李欣,接过钱之后就马上离开。 线索暂时中断。 胃部突然传来一阵隐隐的痛感,傅云帆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他走进茶水间,翻箱倒柜地寻找食物,终于在一堆饮料冲剂中找到一包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饼干。他看了看日期,竟然还没有过期,于是便愉快地一把撕开,掏出好几块塞进嘴里。 一杯热牛奶突然伸到傅云帆面前,他一手接过,直接就着饼干喝了一口,然后才回头说了一句:“谢谢。” “老大,你再饿也不能吃狗粮啊。”姜明忍着笑说到。 这时,傅云帆才认真观察起饼干的包装,果然有一只狗。 “怎么会有一包狗粮在这里?肯定是小五忘记带回家了。不过话说回来,没想到狗粮还挺好吃的啊,跟饭堂阿姨的手艺有一拼。”他说完,一手把饼干丢进垃圾桶,一手拉过椅子,整个人瘫坐在上面。 “老大,你不觉得那个易洲有点古怪吗?”姜明在旁边坐下,盯着傅云帆,一脸认真地问。 “对啊,怪好看的。”傅云帆瘫在椅子上,仰着头,目光放空地望着天花板。 “哎我说你能不能稍微收一下你那禽兽的本性。”姜明不屑地瞪了傅云帆一眼,说:“你说他一个人三更半夜无缘无故地坐在咖啡厅里盯着公司的大门干嘛?难不成他堂堂一个上市集团二老板还有一颗当保安的心?深夜睡不着去给公司免费值夜?这太不符合大众认知的霸道总裁形象了吧!” 姜明喝了口水,又自言自语地接着说:“但是他又为何要主动把这件事说出来,他不说的话,就不用把事情惹上身了,而且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以警恶惩奸为己任的热心市民啊。” 姜明说着,扭头去看傅云帆,只见他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瘫坐着,眼神放空,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是因为太累了还是怎样。 “老大,你怎么啦?”姜明关切地问。 傅云帆应了一声,回过神来。他伸出手看了看手表,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他把牛奶一饮而尽,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忽略掉姜明刚才说的那个话题,站起来说:“我去给大家买点宵夜。” 姜明:“……” 4 第4章 傅云帆心中脑中被工作暂时禁锢的那股热潮又趁着夜色悄然而出。他走出市局大门,直接坐在了门口的阶梯上,从口袋里抽出烟盒,用嘴叼出一根烟,点着火,一个人静静地抽着。 他感觉自己今天一整天都有点不在状态,这不,他都快要抽完一根烟了才发现对面马路停着一辆看起来不太张扬但肯定很贵的小跑车。车窗开着,驾驶座里面好像有一个人正静静地看着他。 “洲洲!”一个名字从傅云帆脑中嘭地出现,顺着那股按捺不住的热潮,脱口而出。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一条马路遥遥地相望着。过了好一会,小跑车里的人走了出来,面向傅云帆背靠着车门站着。傅云帆熄灭了手中的烟,站起来拍拍衣服,向小跑车走了过去。 傅云帆在易洲面前站定,突然感觉自己有点拘束。他尴尬地笑了一下,抬起手抓了一把头发,正盘算着怎么弄个得体到位的开场白。 “傅警官,又见面了。”易洲礼貌地笑了笑,首先开口拯救了傅云帆的尴尬。 “易先生怎么这么晚在这,有事吗?”傅云帆双手**口袋,自以为摆出一个帅气的造型。 易洲推了一下眼镜,说:“也没有,就是刚好经过这里,顺便问一下李欣的案子查得怎样了。毕竟她是我司的员工,又是在下班途中出事的。” 傅云帆点点头,继而又抿了抿唇,说:“真的不好意思,目前线索非常有限,暂时还没有能查到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我们会尽力的。” 听到傅云帆的话,易洲一下子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说:“傅警官是从医生转业过来的吧?” “啊?”傅云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易洲盯着一脸懵的傅云帆,突然觉得这个人很可爱,没忍住又再次低头笑了一下。 傅云帆的大脑大概是短路了,他不明白易洲到底在笑什么。但他看着眼前人的笑容,心里默默地炸起了烟花。 就在傅云帆盯着易洲的笑容出神的同时,易洲侧过身把手伸进车内,变魔术似的从里面掏出一个包装得很精致的鼓鼓的袋子,递到傅云帆面前。 “什么?”傅云帆双手接了过去,正打算打开来看,发现袋子竟然还挺沉的。 “我猜傅警官肯定没有时间好好吃饭吧,顺路给你带了点吃的。”易洲又推了一下眼镜,笑了一下,说:“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点。这样应该不算行贿吧,傅警官。” “啊?给我送吃的来了?”傅云帆看了一下手中的袋子,又看了一下易洲,三分意外七分感动,说:“谢谢你了。” 易洲转身拉开车门,忽而又停了下来,转过头,近乎有点忍俊不禁地对傅云帆说:“傅警官,你的袜子穿错了。” 说完,转身上车,关门,扬长而去。留下了尴尬得快要原地爆炸的傅云帆。 易洲的车停在了红灯前。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专程过来给一个才见过一面,连话都没说上几句的陌生警察送宵夜。傅云帆身上好像有一种特别的东西吸引着他,自早上见的第一眼起,就在他平静的心海上激起了一串波澜。 一天都快要过去了,波澜不但不平息,还越荡越烈。 傅,云,帆。 易洲在心里反复地默念着这三个字。到底在哪里见过他,为什么感觉如此的熟悉。 傅云帆回到办公室,悄悄地关上门,把易洲送来的食物小心翼翼地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放在桌上。粥粉面饭饺子包点甜品各一份,摆满了半张桌子,足足可以召唤一条神龙。 “算你有心,还记得关心老子。”傅云帆一边吃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难掩脸上的笑容。 突然门又嘭地一声被推开了,受到惊吓的傅云帆和同样受到惊吓的姜明四目相对。 傅云帆差点被饺子咽死,他咳嗽了几下,确定自己能恢复正常呼吸之后,冲姜明大骂:“你进来之前能不能先敲门啊,礼貌你懂不懂,万一我在换衣服呢?” “你在办公室换衣服干嘛不锁门?”姜明明显不吃他这一套,她径直地走到傅云帆面前,低头看着这一桌丰盛的宵夜,又看了看傅云帆,眯着眼疑惑地问:“你不是说要去给我们大伙儿买吃的吗?干嘛买回来自己躲起来吃?”说完,伸手要去拿包子。 “哎哎,你别动。”傅云帆用筷子打开了姜明的爪子,紧张地说:“你们叫外卖去,随便叫,我现在就给你钱。”说完,他放下筷子,从钱包里摸出好几张钞票递给了姜明。 姜明拿着钞票,看了看包子,又看了看傅云帆,好像忽然领会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容。“我说什么回事嘛,看来是佳人送来的爱心晚餐啊。老大你可以啊,这么快又有新对象啦?这次又是哪位小美女啊?” “去去去,少废话,吃完赶紧干活。”傅云帆把刚才差点惨遭横手的包子塞进嘴里,挥挥手把八卦之心刚燃起的姜明打发出去。 “老大,李欣的电话开机了,查到定位。”小崔操作着电脑,激动地说到。 傅云帆闻声赶紧走到电脑前,凑近屏幕仔细地辨认了一下,命令到:“一分队,跟我走。其他人原地待命。” 手机定位到的地方是一处旧民宅,不高,过道里挂满了衣服。整栋楼连灯都没有,幸好也没有封窗,楼外的光从本该封窗的大洞里透了进来,傅云帆带着人贴着墙走上了楼梯。 他们走到了定位所在的隔间门前,傅云帆贴在门上听了一下,把枪举在胸前,对身旁一个同事打了个眼色。对方马上会意,走到门前,一脚踢了过去。本来就破烂不堪的木门马上应声倒下,傅云帆一转身举着枪走了进去。 “不许动,警察。” 只见屋内坐着一个干瘦的男人,穿着一件背心披着一张被单,他面前的桌子上摆了好几台手机。 男人似乎被这突然的状况吓得不轻,手中的螺丝批一下子没握紧掉到了地上,滚到了傅云帆脚边。 “手抱头,蹲在地上。” 男人似乎对这个动作很有经验,马上就照做了,做得非常标准,简直可以作为范本。 “阿Sir,这是我给钱收回来的,不是偷的。”男人看着傅云帆的枪,颤颤巍巍地说。 “你看着他。”傅云帆交待了一声旁边的警察,把枪插了回去,径直走到桌子前。他一边把手套戴上,一边扫视着桌上的手机,然后从中拿起了一台粉红色的手机,上面还挂着个小猪挂式。 傅云帆在手机上划了一下,锁屏就是李欣的自拍。年轻的女子用手托着脸笑着,看起来满满都是幸福。 根据男子的说法,手机是一个叫粉强的吸毒者卖给他的。粉强是他的长期供货商,量足货好价钱低,所以男子只管买货,从来不过问货的来源。他跟粉强每次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的联系。 他们是今天中午十二点在男子的家里交易的。 “这批手机都是我从粉强那里买的,我真金白银买的,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弄来的,我真的不知道。”男子在审讯室里坐着,戴着手镣的双手不停地锤着自己的大腿。 “我知道的都说了,不关我的事,青天大老爷明鉴啊,什么时候放我走?”男子不停地嚷着。 傅云帆把男子自己的手机推到他面前,说:“把你口中的那个粉强约出来。” “没用的,他不开机。平时都是他主动给我联系。”男子一脸无奈地说。 “发条信息,怎么编随你,让他明天早上到你家来一趟。”傅云帆盯着男子的眼,威胁着说:“要是抓不到真凶,你就等着吃一辈子牢饭吧。” “我发,我发。”男子接过手机,编了一条短信:强哥,我这有你要的好货,明天早上来一趟。 傅云帆拿回手机,确认了一眼,接着才把手机卡插回手机,按下了发送键,说:“要是敢耍花样,有你好受的。” 傅云帆好像就在办公椅上睡了两个小时,天还没亮他就带着一队人马到男子家附近伏击。 大概8点左右,一个穿着薄外套,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男子出现,他一直低着头,步速很快,直往目标方向走。 “跟嫌疑犯外貌特征基本相符。傅队,请指示。”潜伏在外围的陈浩用对讲机说到。 “外围同志注意包抄各个路口。前方的同志准备,听我指令。”傅云帆藏在楼梯拐角处,正等着嫌疑人走近。 “傅队,嫌疑人已进入目标范围。” “上。” 潜伏在周围的警察马上出击,把鸭舌帽男重重包围。鸭舌帽男把手伸进衣服里,刚想拿出什么,就被后面冲上来的一个警察制服,压倒在地。随即一把尖刀从鸭舌帽男的衣服里掉了出来。 傅云帆一脚上前把刀踢开,一手扯开鸭舌帽男的鸭舌帽,说:“粉强是吧,静候已久。” 5 第5章 粉强,原名刘家强,四十五岁,本地人士,独身,无业,多年吸毒史,多次偷盗抢的犯罪记录。他此时正坐在审讯椅上,眼神涣散,嘴角的笑容近乎诡异。 本以为会是一场漫长的恶战,没想到刘家强出乎意料的配合,有问必答,没问的也答了。 “昨天凌晨一点到两点,你在哪里?” “不用问了,人是我杀的。”刘家强嘿嘿地笑了几声,笑得人心里发毛。 “我先用砖头从后面把她拍到,再用刀子刺她。”刘家强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着刺的动作,脸上的笑容越发可怕,“确定她死透了,我把她的东西拿走。” “你是跟踪她到那里,还是随机作案?” “随机的。” “你为什么要杀她?她对你根本构不成威胁,你抢她的东西轻而易举,为什么要杀她?” 刘家强抽了抽鼻子,毫不在乎地说:“随手就杀了,哪有什么原因。” 现场一度安静。 傅云帆一手拍在桌上,问:“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把李欣的手机卖出去,连手机卡都不拆出来?你就不怕被发现吗?” 刘家强突然抬起头,惊讶地反问:“李欣的手机?什么手机?我没拿她的手机。” “不是你昨天中午把手机卖给张胜?” “我卖给他的手机是之前偷的,里面怎么会有李欣的?” 傅云帆带着几个人把刘家强的住所彻底地搜了一遍。说是住所,不过就一床破破旧旧的被褥,一张堆满空杯面盒子和空饮料罐子的木桌子,连凳子都没有一张,地上零零散散地躺着好几个注射器。墙的一边是一台旧式电视机,连线都没有插,大概只是个摆设。墙的另一面放着几个**袋,里面装着衣服和各种瓶瓶罐罐。 两个年轻小民警正在对麻袋里的东西进行搜查。 “等一下,那是什么?”傅云帆走了过去,捡起被丢在一边的钥匙扣,上面的挂坠是一个小小的相框,里面是一个小女孩的贴纸照。女孩看上去大概**岁,眉目间似乎有点像刘家强。 傅云帆把几个**袋倒了个底朝天,蹲下来仔细地寻找着。 一张儿童游乐场的入门票,一张儿童玩具店开出的发票,还有一张报纸。报纸上面的其中一个板块介绍了海岸小学的游园活动,上面展示的照片是一大群小学生在操场举行活动的画面。照片太小,看不清里面是否有贴纸照上的女孩。 一间干净整洁的卧室里,易洲正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这个日益繁华的大都市。他其实对这个城市很不熟悉,十年前的一场车祸让他失去了全部记忆,他醒来时已经人在英国。他现在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他父亲后来告诉他的,而他的父亲也不幸在一年前因车祸离开了人世。不过他也不能算是无依无靠,起码他父亲给他留下了易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还有一个年轻有为的哥哥。 易洲的哥哥易蒋,就是现在易氏集团的总裁,年轻有为,在商界叱咤风云。父亲易天安过世之后,易蒋顺理成章地接任了易氏集团的一把手,易氏集团在他的手里越发鼎盛。 易蒋是易洲同父异母的哥哥,易洲是父亲易天安在外面的私生子,这是易天安亲口跟他说的。也正因为这件事,易天安自觉对不起易蒋的母亲,让她患上心病,身体也越来越差。为了赎罪,易天安把易洲一个人安顿在英国,这么多年,也很少会见上几面。易洲也不想打扰大家的生活,就这样一个人在英国过了十年。 反正对于没有回忆的人来说,什么地方都一样。 本以为一切都会像这样一直平静地过着,直至一年半前,易蒋的母亲因病去世。一年前,父亲易天安横遭车祸,当场死亡。 两个月前,他从许久没住的别墅的信箱里发现一封早在易天安过世不久后寄来的书信,寄信者大概是不知道他已经没在这别墅里住了,信件一直尘封在信箱里。 信是易天安生前亲笔所写的,说万一他遭遇了不测,让易洲一定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要再回到崇海。 所以,易洲回来了,回到了这个阔别了十年的地方。为了追查父亲遇害的真相,也为了找寻自己丢失的记忆。 可是回来已经两个月了,一切都依然毫无头绪,难道是自己想太多? 易洲在落地窗旁的椅子上坐下,一低头,眼睛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自己干净的袜子,忽然想起了什么,嘴角上扬。既而笑容越来越大,越发不可收拾。他用双手遮住自己的脸,大笑了起来。 他笑了好一会,才慢慢停了下来。他把手放下,脸上的笑容还明显可见。他转过头看着自己在落地窗上的影子,心里想,也许这样也很不错。 “我们问过了张胜,他也不确定李欣的手机是不是在你中午卖给他的那批手机内。他下午出过门一趟,不排除有人趁机把手机混进去。”陈浩停顿了一下,看着刘家强问:“那么,到底是谁要这样做?这不明显地想要把你扯出来吗?” 刘家强抬起头,直愣愣地望着陈浩,似乎有一丝什么东西从他的眼神里出现,可最终还是消失不见。 “我不知道,反正人就是我杀的。你们要杀就杀,要放就放,少废话。” “那么刘玲玲是谁?这个名字估计你认识吧?”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傅云帆突然开口说到。 听到了刘玲玲这个名字,刘家强突然不可控制地激动起来。他用力地锤着桌子,手镣被砸得哐哐作响,怒吼:“你们把她怎样了?这事跟她没有关系,你们不要搞她!” “我们是警察,我们怎么会伤害一个无辜女孩?但某些丧心病狂的人就不一定了。”傅云帆站起来走到刘家强旁边,一手按在桌上,说:“你想死容易,可你死了之后谁还能护这个孩子周全?你仔细想一下,对方现在明摆着是要把你推出来,要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快就坐在这里。他要的就是你这个代罪羊死无对证,你就真的放心把你唯一的女儿放在他手里吗?” 傅云帆拍了拍刘家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好好想一下吧。” 连续加班两天两夜,大家都肉眼可见的疲惫,整个刑警大队的办公室都笼罩在混合着咖啡香的浓重烟味中。男同事们靠着烟草续命,可怜了姜明这个不抽烟的女同事,无辜地吸着要命的二手烟。 姜明默默地给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咖啡,心想:一班不会怜香惜玉的家伙,活该你们单身。 “想什么呢?”傅云帆无声息地走过来,把杯子递给了姜明,眼神示意她也帮忙给他来一杯。 姜明装作没看见,自顾自地坐下来喝着。 “哎,你小子反啦?”傅云帆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说:“怎么,好端端的闹什么情绪?好好搞掂这单案子,老大我请你们去吃大餐怎样?” “没事,就是有点想不明白。”姜明把咖啡放下,转过脸对着傅云帆,说:“你说即使真的有人以刘家强的女儿来要挟他替他杀人,但又为什么要把李欣的手机放出来,这不明摆着要弄死刘家强吗?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老傅,刘家强招了。”陈浩从审讯室里出来,直奔到傅云帆面前,说:“指使他杀李欣的人是易氏集团的易洲。” “……” 傅云帆感觉自己脑袋一空。 根据刘家强的供词,事发前一天早上,一直给他供货的上线突然找到他,问他愿不愿意接一笔买卖,事成之后马上给他现金一百万。听到一百万这个数额,刘家强就知道一定不是偷鸡摸狗的小事。正当他犹疑之际,那人竟然提到了他的女儿。 刘家强在九年前跟一个在夜店工作的女孩小凤相恋,生下了刘玲玲。后因刘家强吸毒不改,还屡次酒后打伤小凤,小凤忍无可忍之后带着刘玲玲离开。刘家强虽然有默默地关注有关刘玲玲的事,但他自觉一切都隐藏得很好,从来没有跟她们母女俩联系过。如今突然被翻出来,可见对方是有备而来。刘家强听出了对方的话外之音,明白自己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案发当天凌晨,大约零点时分。刘家强来到了易氏集团附近,按照指示找到了一辆停靠在对面马路的小轿车,然后麻利地撬开车锁,钻了上去。关上门,留意着易氏集团周围的情况。 刘家强在车内等了一个小时,既没看见外面有什么特殊情况,也没收到上线的指示,一切都那么风平浪静,似乎什么都不会发生。正当他无聊地打着哈欠时,一个女孩突然从集团门口匆匆跑出来,与此同时,他的电话响了,对方说让他马上解决掉那个刚跑出来的女孩。 他处理掉女孩之后就直接往住所走,却在路上被一个人拦住了。对方推给他一个大皮箱,说:“干得好,这是我们易洲先生赏的。” 会议室上,姜明翻开资料,清了清喉咙念到:“易洲,男,中国籍,二十七周岁,是易氏集团创始人易天安的二子,长年居住在国外,两个月前刚回国。”姜明合上资料,神秘兮兮地说:“你们知道吗,这个易洲,是易天安的私生子,跟现易氏的老总易蒋不是一个妈妈。”姜明话一落音,会议室内顿时议论声四起,仿佛所有疲惫的神经都被突然而来的八卦唤醒。 “那他这次回来是为了抢家产?难道是一场豪门恩怨?” “照理说,他跟易蒋的关系应该很僵才对啊,但他一回来就挂任了个什么副总裁的职务,难道真的兄弟情深?” “他这么多年一直在国外,连他父亲去世时都没有回来过,突然在这个时候回来,又碰上李欣的离奇遇害,疑点重重啊。” “记得吗,一开始就是他主动出来明确指出了李欣从易氏集团离开的时间,同时也暴露了他自己当时在集团门口的事实,他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都安静点。”傅云帆拍了拍桌子,开口打断了这热火朝天的讨论。 “傅队,我们该先把人带回来吧?”小崔问到。 “我是队长还是你是队长?”傅云帆语气略带不悦。 傅云帆平时一向对同事都很亲和,没有任何架子,大家在他面前也不拘束。他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出,大家都有点被吓住了,顿时全场鸦雀无声。 “老傅,怎么啦?”陈浩小心地问。 傅云帆似乎也发现自己有点失态,他冷静了一下,想了想,最终还是说:“小崔,去吧,去把人带回来。” 6 第6章 易洲坐在审讯室中,态度从容,风度翩翩,一点都看不出正在被审讯的样子,甚至让眼前的陈浩有种自己是来面试的错觉。 陈浩回过神来,清了清喉咙,问:“请你再重复一遍本月18号凌晨一点到三点的行踪。” “我大概十二点半到达公司对面的咖啡店,到一点十五分的时候,我看见一个女孩从公司走出来,然后很快就离开了我的视线。接着我一个人继续坐到快两点才离开,直接开车回了酒店。”他想了一下,又补充到:“我没有证人,但你们可以查酒店监控。” “你快两点才离开,那在李欣之后,你还有没有看见有人进出易氏集团?” 易洲沉默了一下,推了一下眼镜,说:“不好意思,我没有留意。” “你认识刘家强吗?” “不认识。” “他就是杀害李欣的凶手,他说指使他杀人的人是你,你怎么解释?” 《长风》TXT全集下载_3 易洲微微一愣,随后一笑,反问:“我怎么解释?那如果我现在说幕后的黑手是你,你怎么解释?你们警察办案就这么随意吗?总得有点证据吧?”易洲抬头看了一眼监控,又说:“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刘家强,也不认识李欣,我对买凶杀人之类的东西更是没什么兴趣。” 傅云帆正坐在监控室里正襟危坐地盯着屏幕中的易洲,当易洲抬起头望向监控时,仿佛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你出现在案发现场,又见过李欣,现在凶手又指证幕后的人是你,一切都对你很不利。” “听起来似乎是这样。” 陈浩把笔记本合上,站了起来,说:“那么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可能还要麻烦易先生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 “请便。”易洲微微一笑,目送陈浩开门离开。 “小崔,去技侦那边问一下易氏集团的监控视频修复好没有。” “老大,已经问过了,那边说确定修复不了。” “跟姜明联系一下,看看她那边情况进展得怎么样。”傅云帆说完,拿起外套走了出去。 “哎,老大,你去哪里?”小崔赶紧跟上去,问:“要我帮忙吗?” “你帮忙留在这里,有情况第一时间向我汇报。”傅云帆说。 傅云帆推开审讯室的门,把一盒外卖轻轻地放在了桌上。他坐了下来,有点不太敢直视易洲的眼睛。他说:“嗯,那个,买了个面,味道可能不怎样,你将就着吃一些吧。” 他眼神向四周看了一下,最终还是落在前方的外卖盒上,又说:“短时间内可能还不能离开,不要饿着了。” “没关系,我又不赶时间。”易洲温柔地笑了笑,问:“傅警官一向都对嫌疑犯那么体贴吗?” “啊?”傅云帆抬起头,正好碰上易洲的眼神,他愣了一下,问:“什么嫌疑犯?” “我啊。难道不是吗?” 傅云帆望着易洲,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无法证明我的清白,但你们也不可能找到我犯罪的证据,因为我真的没有做过。”易洲语气诚恳。 “我知道。”傅云帆脱口而出。 “……” “……” “你先吃点东西吧,我还有事忙。”傅云帆站起来,打断了短暂的沉默。 易洲其实并不饿,也不想吃东西,但他没有缘由地不忍心拒绝傅云帆的好意。他拿过外卖盒,小心地打开,是一份汤面。没有葱和香菜之类的配料,加了一个煎蛋。 易洲笑了一下,冲傅云帆的背影说了一句:“多谢了。” “老傅,有情况。”陈浩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在刘家强供述的交接地上发现了抽过的烟头,经指纹检验对比,已确认嫌疑人身份。赵宝亮,有犯罪前科,半年前才放出来。” “通知各部门配合,马上搜捕赵宝亮。” “是。” 在确定赵宝亮具体位置之后,傅云帆亲自带了一队人马过去。赵宝亮毫无防备,在网吧被抓个正着。 “是谁让你把钱交给刘家强的?” “什么钱?” “老实点,不然有你好果子吃。”傅云帆一手扯过赵宝亮的衣领。 “你说那个大皮箱吧?我真的不知道里面是钱,也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什么强,是有人让我这么做的,我只是受人钱财替人办事,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被扯着衣领的赵宝亮一口气把事情的缘由全说了出来。 “谁让你这么做?”傅云帆放开了手,重新坐下。 赵宝亮松了松脖子,说:“是一个毒贩子,我平时叫他左哥,具体姓名不知道。” “他让你做什么?” “本来他就让我去等你说的那个什么强,把皮箱给他,然后把他带到码头,说那里有人接应。可是到了大概一点半左右,他突然来电话说改变主意,让我给了东西就马上走,不用带人去码头。”赵宝亮大概是还没有意识到案件的严重性,抱着坦白从宽的态度,一五一十地供了出来。 “对了,他还让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就是什么这是易洲先生赏的。差不多这样。” “你认得左哥的样子吗?” “可以的。”赵宝亮一脸谄媚,问:“什么时候可以放我走?” “放你走?你想走去哪里?估计你事后还没有回过家对吧?你家煤气爆炸了,你不知道吗?”傅云帆说完,也没看他,就转身对旁边做记录的年轻警察说:“准备安排画画像。” 赵宝亮瘫坐在那里,感觉自己摊上大事了。 “根据刘家强和赵宝亮提供的信息,初步确定让刘家强去杀李欣的与让赵宝亮去送皮箱的犯罪嫌疑人为同一人。”傅云帆举起嫌疑人的画像,说:“画像已派发到各部门,正式列入通缉名单。” “耗子,把资料整理一下,准备汇总报告。” “好!” 凶手已落网,李欣的案子到此似乎暂告一段落。 虽然动手杀人的那个人抓到了,但整件案件的核心部分还是疑点重重。到底是谁把李欣的手机放在张胜家里?幕后黑手为什么要杀李欣,又为什么要嫁祸给易洲?易氏集团的监控视频为什么会突然损坏? 各个疑点似乎正构成了一张巨大的网,但傅云帆直觉终有一天,而且很快,一切都会有答案。真相在不久的将来将会水落石出,到时候所有的雾霾都会退散。 他翻开笔记本,把所有的线索和疑点一一详尽地记录下来。他抬起头,从办公室开着的门望向大厅里同事们忙碌的身影,忽然又想起了入职当天,他父亲亲自开车把他送到市局门口的场景。那天天气很冷,路上的行人很少,整个市局看起来有点冷清。父亲在傅云帆正要下车走向市局时叫住了他,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坚持下去。要学会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光明,永远不要让群众对人民警察失去信心。” “易先生慢走。”年轻警察把易洲送到公安局门口。 易洲对对方礼貌地点了点头,刚要迈脚走下阶梯,忽而又停住了,转过身,微笑着问:“你们傅警官不在吗?” “啊?嗯,那个我们傅队长在忙,你找他有事?”年轻警察被这个突然的问题问得一愣。 “没事,那便不打扰了。”易洲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留下了年轻警察一脸懵。 正如傅云帆所料,为了兼顾社会影响和各方面的舆论压力,也为了可以更好地顺藤摸瓜抽丝剥茧地继续对案件的疑点部分进行暗查,市局最终决定把李欣的死对外宣布为抢劫杀人案。 资料整理及汇总报告等等的各种大大小小的会议又让傅云帆忙碌了整整一天,简直没有比追捕疑犯时轻松多少。到了晚上十点钟,他才终于可以好好坐下来吃上一顿饭,享受国内知名连锁餐饮品牌沙县小吃的美食。 傅云帆回到家洗完澡出来已经快十二点了,他感觉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办公室的椅子和值班室的折叠床让他睡得脖子酸痛。他躺上床,一头倒在枕头上。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是疲惫的,但却毫无睡意。 他把手伸进衣领,掏出挂在项链上的指环,紧紧地握在手心。工作上的事情全都暂时被丢到一边,那段被珍而重之地封存在记忆深处的往事毫无保留地喷涌而出。与此同时,一个人的身影占据了傅云帆整个脑海。 易洲,你终于回来了。 “帆哥,你等等我。” “你小声点,叫这么大声,怕别人发现不了你吗?”傅云帆和两个男生脚步匆匆地往操场背后的小树林跑,还一边跑一边频频回头张望。 他们利索地穿过小树林,来到学校的外围墙。傅云帆十七岁刚过,已经长到了一米八多,只见他双手用力一撑,双脚配合一蹬,就轻松地越过了围墙。 “你们俩还在磨蹭什么,赶紧啊。”傅云帆冲还在摸索着上墙的另外两个男生压着嗓子叫到。 翻过围墙,再穿过一道灌木丛,最后再跨过一道水沟,就能看见一条大马路。崇海一中地处偏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即使成功越狱,也必须提前约好接应的车才能顺利去到市区。 傅云帆把险些掉到水沟里的男生拉了上来,就看见一辆车驶来。这个时间段几乎没有什么来往车辆,傅云帆想都没想就认定这辆车是他约好的那辆。只见他一边跑向来车,一边向落在后面的那两个男生喊:“王瀚源,张磊,你们快点,车到了。” 车在他面前停下,傅云帆拉开副驾驶的门,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王瀚源和张磊刚好跑到傅云帆后面,朝车内看了一眼,也同样吓得目瞪口呆。 “傅云帆,你们好大的胆子!”年级主任林老师正坐在驾驶室内,瞪着眼睛盯着他们三人,脸色难看得让人不敢直视。 7 第7章 第二天早操时间,傅云帆、王瀚源、张磊三人被拉到台上当众批评。 傅云帆是这个台的常客,不过平时是上台领奖,今天比较特别,是上台接受处分。前几天他才刚以年级月考第一的成绩站上这个领奖台,今天就因私自翻墙离校被抓上来示众。这样的事情让老师们很苦恼,却让底下看热闹的同学们很兴奋,相互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傅云帆成绩好,但人却不安分,隔三差五就要弄点事情出来,让老师们又爱又恨。学霸们以他为竞争对手,暗自较劲,学渣们以他为头头,整天跟着他东混西混。在女生眼中,他更是学校的红人,颜值高,身材好,又有趣,连续蝉联“最受女生欢迎排行榜”的榜首。 听着林老师痛心疾首地念着处分通报,看着底下同学们好奇的眼神,傅云帆一点都不觉得紧张,他心里甚至也有点惊叹自己的厚颜无耻。 傅云帆这样大大咧咧的性格跟家庭教育很有关。他父亲是个根正苗红的高官,按理说家风应该很严,但又因公务实在太繁忙,家庭与儿子的教育就基本交由母亲一人来负责。傅云帆的母亲是一个高端科研人士,虽说是科研人士,但她一点都不忙,傅云帆甚至有点怀疑她是无业游民。每次老师打电话给她通报傅云帆的罪状,她都当场答应一定会严加批评,但其实并没有。在她眼中,这些小小的闹剧都是人生中有趣的插曲,将来回忆起来一定会很有意思。就像这次的这件事,别的父母肯定都暴跳如雷了,但他母亲知道后第一反应竟然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翻墙遇到老师这种悲催的事情都让自己的儿子给碰上了,简直太好笑了。不过她笑完了,还是严肃地教育了傅云帆几句,要求他下次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乱上陌生人的车。 注意安全,不要乱上陌生人的车。果然是亲妈啊!傅云帆有时候觉得,她妈妈简直是一个大奇葩。 林老师的批评通告实在是太长了,傅云帆感觉自己站在上面已经过了一个世纪。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神却百无聊赖地四处飘。这时,他发现三楼教师办公室门外的走廊上站着一个男生,正望着他所处的这个方向。 处分示众仪式有点超时,可能是林老师过于气愤,没有把语速控制好,反正等到散会时,下一堂课都已经过去了一半。当然,这一切的错都会被归结到傅云帆身上。 “你看,你自己不好好念书,还要浪费大家的时间。全年级现在在场的少说也有1000人,每人浪费一分钟,你就浪费了大家1000分钟啊。”林老师把结案陈词念得铿锵有力,傅云帆识趣地频频低头。 这1000分钟有多重要,恐怕是没多少人在意的。散会后大家三三两两地慢悠悠地往教室里走,有的人甚至已经在思考中午吃什么。 傅云帆终于从万千目光中解脱,洗心革面似的往教室里跑。他早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就被抓了出去,两个豆沙包还躺在抽屉里等着他呢。 他三步并成两步地从教室后门跑了进去,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座位后面多了一套桌椅。傅云帆凭借着身高优势,一直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本来背后只有一条过道。 “什么时候多了一套东西在这里?”傅云帆走过去,这里摸摸那里瞄瞄,发现新桌椅的抽屉里竟然还有一整套全新的教科书。他有模有样地研究了一番,随后又抬起头来,向同样一脸好奇的围观群众问:“是谁要坐这里吗?” “上课了,赶紧坐好。”班主任王老师的话打断了同学们正无限发散的思路,大家闻声马上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崇海一中是全市排名第一的公立学校,傅云帆所在的班级又是重点班,再加上高三自带的压力光环,可以说除了傅云帆之外,其他同学都是非常有紧迫感的。这不,老师一进来,大家都马上自动切换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式。 “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王老师话刚落音,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就从前门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了讲台上,面向同学们站定。瞬间,底下发出了一阵细碎的此起彼伏的声音,大家都扭着头,轻声地交头接耳。 男生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且不同于傅云帆那种浓眉大眼的帅气,他仿佛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眉目修长,鼻梁高挺鼻头精致,略薄的嘴唇现在正紧紧地闭着。他面无表情地站着,浑身透着一股清冷的感觉。 按照惯例,此时应该由新生作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但王老师开口打破了这个惯例,:“这位新同学叫易洲,以后就跟大家一起学习。大家要团结友爱,互相帮助,共同进步。”王老师说完,底下的同学们就训练有当地拍起了热烈的掌声。 王老师朝那个叫易洲的新同学点了一下头,示意他坐到最后面的那个座位上。整个过程中易洲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做过任何一个表情,不禁让人有点怀疑这个漂亮的新插班生是不是有点语言障碍。 易洲走过傅云帆隔壁的时候,一低头,看见傅云帆那货正在叠得高高的书本的掩护下,偷偷地吃着包子。易洲的嘴角好像轻轻地笑了一下。 易洲成了这个班上唯一一个没有同桌的人。好几个同学想关照一下新生,顺便联络一下感情,但都还没有开口,就全都被易洲“不想闲聊,谢绝打扰”的冷漠表情官方劝退。于是乎一个早上过去了,易洲都还没有跟谁说过一句话。 中午放学铃声响起,其他班的大部分同学总是踏着铃声冲进饭堂,但重点班的同学一般都会稍稍地等上一会,在教室里多做上一道题再去吃饭。这样自发的错峰用餐,可以很好地让人满为患的饭堂免遭被挤爆的危险。 过了一段时间,教室里就只剩下傅云帆和易洲两个人了。傅云帆把习题册放好,走到教室门口,忽而又停了下来。他转过头,望向正在聚精会神地做着习题的易洲,问:“要一起去吃饭吗?我可以等你一下。” 易洲闻声抬起头,只见傅云帆正侧身站在门外望着他,双手插着裤兜,与投**来的阳光融为一体。 易洲本来是不想去饭堂吃饭的,他不习惯也不打算习惯这种饭堂生活。按照他本来的计划,先吃一个月的面包,能熬下去最好,熬不下去的话,就再想别的办法。而此刻他望着傅云帆,忽然有种想体验一下普通中学生校园生活的奇妙冲动。他合上习题册,冲傅云帆一笑,说了他来到这个班里的第一句话,:“可以啊。” 傅云帆好像对这个答案有点惊讶,他回味了一下这句“可以啊”,在脑中再确定了一遍这三个字的意思,然后点了点头,转身走到楼梯的边上。 崇海一中环山而建,占地面积很大,还基本都是坡路。而其中高三的教学区还隐藏在最深远的地方,美其名为高考生提供最安静舒适的学习环境。只是苦了这些高考生,每天进行高强度的脑部学习后还要拖着饥肠辘辘的躯体走过一条漫长的坡路去饭堂补充营养。幸好,由教学区去生活区的是下坡路,怎么说也比上坡时舒服多了。 “你之前是读哪个学校的?怎么都高三了才转来?”傅云帆插着兜走着,也许是长久的无话让他感到有点尴尬,他随便找了个话题打断了这段沉默的时光。 易洲走在傅云帆的身旁,略微错后了半个身位,也同样插着兜。可能是因为插兜是这个时代男生耍酷最好的方式,也可能是因为双手实在是闲得慌。 “我之前在外地上的学,因为高考生源的户籍问题,所以就转回来了。”易洲的回答流畅得仿佛像打过草稿一样。 傅云帆终于听到易洲说出了一句稍微长一点的句子,发现这个人的声音非常好听,低沉又清澈。有的人颜控,有的人手控,有的人脚控,反正各种各样的控,傅云帆这个人嘛,比较声控,很容易被好听的声音吸引。易洲这种既磁性又不失少年感的声音正中傅云帆的萌点,勾起了他对这个插班生浓烈的兴趣。 “对了,好像还没有自我介绍过,我叫傅云帆。” “我知道。” “我这么有名吗?哈哈。” “我早上看见你站在宣讲台上。” “……” 傅云帆发现眼前这个人一点都不会聊天,才没两句就把话堵死了,还让这个好心好意带他去饭堂吃饭的热心同学尴尬得语塞。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傅云帆一脸尴尬,有点后悔向这块冰块发出共进午餐的邀请。但后悔明显已经没有用了,此刻他只想快点结束这漫长的折磨。 而与他相反的是,易洲的嘴角好像露出了一个微笑。他抬起头直视着前方猛烈得刺眼的阳光,深呼吸了一口气。带着青草味道的新鲜空气涌入了他的大脑,他开始感觉这个地方也没有先前想象的那样糟糕,甚至好像还挺不错的。 这个点数的饭堂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他们很快就打好了饭,坐了下来。傅云帆开始狼吞虎咽地进食,眼神余光却看见坐在对面的易洲正认真细致地把菜里的葱挑出来。 “你不吃葱?” “不吃。” “还挺挑剔的嘛。” “嗯。” “……” 再一次相对无言,傅云帆放弃了挣扎,独自埋头吃饭。易洲则继续专心地挑着菜里的葱。 8 第8章 闹钟铃声响起,打断了傅云帆沉溺中的梦。他把手伸出被窝,按停了放在床头柜上既响且震的闹钟。他走进卫生间认真地洗刷了一番,几天累积下来的疲惫被一晚的安眠一扫而空,傅云帆感觉自己又恢复了美男子应有的活力。他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衬衫,拿起挂在门后的外套就走出了门。 刑警队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有案件的时候没日没夜地加班加点,没有案件的时候就相对会没那么忙碌。昨晚下班前,傅云帆安排了一部份同事轮休,今天整个办公室都很安静。 傅云帆打开电脑,开始浏览今天的新闻推送。李欣的案件报道毅然还占据着重要版面,标题后面还跟着许多诸如“易氏集团豪门风波,私生子回归抢家产”、“震惊!易氏集团二公子卷入女子谋杀案”、“霸道总裁与女下属的恩怨情仇”等等的小链接。 傅云帆看着这一大串号称独家秘料的八卦新闻,不禁有点惊叹新闻从业者强悍的发现话题的能力和丰富的制造话题的想象力。他没有点进去链接,就这样静静地盯着电脑屏幕出神。 他又开始不可控制地想起那个一直不敢想起的人。 那天傅云帆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对易洲说,但是打他电话一直都不接,信息也不回复,后来还显示关机了,这是往常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对于傅云帆的电话和信息,易洲几乎都是秒接秒回的,这样特殊的状况让傅云帆莫名的心慌。他最后发了一条信息,告诉易洲他在老地方等,然后一个人抱着侥幸的心在那里等了一天一夜,可最终都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 在没有任何其他办法的情况下,他去了易洲的家,这是他第一次去那个地方。可正如傅云帆所料,他根本连门都进不了,门口的保安不容分说地把他拒之门外。 他忘了他在易家大宅的门口等了多久,这时终于有一个保姆模样的妇人走出来。她走过傅云帆身边的时候悄悄对他打了个眼色,傅云帆见此马上跟了上去。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到了离易家大宅稍远一点的地方,妇人首先开口问:“你是我家二少爷的同学吧?” 傅云帆点了点头,急忙问:“他在哪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二少爷他出了意外。”妇人小心翼翼地向四周看了一看,确定没有人留意他们之后,才接着说:“是车祸,听说很严重,现在还在抢救。” 妇人的话犹如一个惊雷打到傅云帆的身上,他整个人都愣住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好像有点不能接受地问:“很严重是什么意思?他现在在哪里?哪个医院?” 妇人摇了摇头,说:“我也只是听说的,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老爷和夫人下了令不得声张,我是看你等了这么久,想着你肯定是我们二少爷的朋友,才冒险出来跟你说这些的。你不要等了,快回去吧。”说完,妇人转过身,匆匆地往大宅走回,留下了石化似的傅云帆。 之后,傅云帆走遍了崇海所有大大小小公立私立的医院,毫无例外一无所获。他甚至还时不时地去易家大宅附近闲逛,妄想万一能碰上好运气,可一直都还是没有任何关于易洲的消息。 直至两年后,正在公安大学读大二的傅云帆参加高中同学聚会,从一个在外国留学的同学口中第一次听到了有关易洲的消息。 “我在街上远远就看见他了,他又不是什么大众脸,怎么可能认错。”那个同学神神秘秘地说着,“我叫了他的名字,他还回头了,但是他一点都不认得我。” “他跟你本来就不熟啊,不认得你很正常啊。如果是我们帆哥就不一样了,他们俩当年可是玩得最好的。”围上来听八卦的同学打趣到。 突然被点名的傅云帆听到这句话,不禁猛地心里一揪。对啊,他们当年那么好,全世界都知道,既然易洲平安无事,为什么不联系他。 “不是。”留学同学打断了这句玩笑的话,继续说:“我感觉他是失忆了。我跟他说我是他高中的同学,他说他之前出了点意外,头部受了点伤,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但他好像对我说的话很感兴趣,还邀请我一起去喝东西呢。” “然后呢?”傅云帆激动地问。 “然后啊,那天我不巧约了人,正赶时间,于是就要了他的联系方式,约好第二天再给他电话。怎么知道还有更不巧的,当天晚上我跟朋友喝酒,把手机给弄丢了。” 原来他失忆了! 人生的意义不就全靠着一点对过往的牵挂和一点对未来的期盼来支撑吗?突然被剥夺了自己人生的记忆,这得多残忍啊?他还好吗?一定过得很彷徨很不踏实吧?傅云帆仿佛感觉有一块重重的东西压在他的胸口上,让他几乎不能呼吸。 他当晚喝了很多,喝到吐了,但就是怎样都喝不醉。 傅云帆盯着早已经变成休眠状态的电脑屏幕,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被一阵突然的敲门声惊醒。他回过神来,望向门外。 “傅队,你还在忙吗?要不要给你打饭?” 傅云帆一看手表,惊讶地发现,原来已经十二点了。他一拍脑袋,自己这一个早上到底都干了什么事。 “不用了,我自己去。”他站起来,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已经坐僵了的身躯,大步地往市局的内部饭堂走去。 自从跟易洲吃了第一顿饭起,他们竟然默契地每天放学都等在一起。当然很多时候,都不只有他们两个人。傅云帆的好朋友们经常会加入到他们的用膳队伍中来,有时候还会加上在路上或者在饭堂里偶遇的各种同学。 转到这个学校已经两个星期了,但易洲还是很少跟人说话。傅云帆本来以为他只是有点害羞,后来发现根本不是。易洲并不害羞,只是真的不怎么喜欢说话,或者说是不太愿意表达自己。别人跟他说话的时候,他都会耐心倾听,别人问他问题,他也会礼貌回答,但每一句话都点到为止,绝不多说。 所以除了傅云帆,大家都觉得易洲虽然整体挑不出什么毛病,但就是不太好相处,给人一种强烈的距离感。女生们在背后里称他为不食人间烟火的男神,男生们在背后喊他冰山。 这天下午放学,傅云帆和易洲正在饭堂里吃饭。 “等下你有事吗?”傅云帆边吃边问。 “我能有什么事?”易洲好笑地反问了一句。 的确也是,易洲这两个星期除了在宿舍的时候,其他时间都基本是跟傅云帆在一起。也许是上次翻墙被抓了,大伤元气的原因,傅云帆这两个星期也安分了许多,中午饭后直接回宿舍休息,下午饭后跟易洲一起回教室自习,晚自修后又不作妖地乖乖回宿舍洗刷睡觉,他都几乎以为自己变成良民了。 “没事就好,等下一起去打会篮球吧。很久没碰球了,手都有点痒了。”傅云帆把最后一口饭扒到嘴里,接着又灌下了一口汤。 “嗯,可以。”易洲抬头看了一眼傅云帆,又低下头继续慢慢地吃着他的饭。 “哎,帆哥,有缘千里来相会啊。”王瀚源突然捧着饭盘出现,直接坐到傅云帆身边,十分熟络地打着招呼。 王瀚源同级不同班,因在电脑游戏上与傅云帆趣味相投,继而发展成为同翻墙共被抓的好战友。 “最近都不见你,还以为上次把你小子吓坏了,正洗心革面闭门苦读呢,哈哈。”傅云帆愉快地跟王瀚源说着话。 这时,王瀚源才发现对面坐着的那个人好像不是拼桌的,他盯着看了一眼,惊呼:“这个难道就是把我们班里的女生迷得昏头转向的传说中的男仙子?叫什么来着?”王瀚源闭上眼睛,痛苦地搜索着。 傅云帆刚想开口介绍,王瀚源突然一拍桌子,把傅云帆和易洲都吓了一跳。 “我想起来了,你叫那个什么益州疲惫,此乃危急存亡之秋也。”王瀚源一指易洲,还挑了一下眉,露出了一个为自己的博学而骄傲的笑容。 “我秋你大爷,你背书背傻啦?”傅云帆拿起筷子作势要往王瀚源的脑壳上敲下去,王瀚源赶紧抱着头躲了一下。 傅云帆看了一眼易洲,只见易洲刚才那副震惊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正低头继续平静地吃着饭。 “他叫易洲,王者乘时圣人乘易的易,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的洲。记住了啊,再叫错小心你们班的女生不放过你。”傅云帆放下筷子,正式地介绍到。 易洲一愣。 “对对对,易洲,易洲。”王瀚源笑着朝易洲伸出手,自我介绍着说:“我叫王瀚源,是帆哥的死党,以后我们都是死党。” 易洲看了一眼王瀚源,又看了一眼他伸着的手,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移开了视线。 “哎,行啦行啦,快吃饭吧,吃完一起去打球。”傅云帆生怕王瀚源下一秒会强行与易洲握手,赶紧开口打断了他。 “好勒。打球什么的可是我的强项。”王瀚源边说着,边把饭菜三下五除二地扒拉进口里,不一会儿就光了盘。 易洲第一次见到有人吃饭可以吃得那么快,简直不符合科学。不对,王瀚源这个人本来就不能以一般的眼光去看待,他出场几分钟就已经把易洲对这个学校的同学的原有认知刷新了几遍。 “哎,冰山大哥,我说你也吃得太慢了吧,照你这个速度,在等位高峰期是会被打的。”王瀚源擦了一下油亮的嘴巴,毫无眼力见地对易洲说到。 冰山大哥也都算了,被打是什么回事!! 易洲已经忘了多久没人这么跟他说过话了,他还没来得及生气,一脸错愕,仿佛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 “王瀚源,你是不是神经病啊,你麻溜地给老子滚,不然老子下次上线,见你一次杀你一次。”易洲还没来得及从王瀚源的话里反应过来,又几乎被傅云帆一个狮吼给吓到了,这顿饭真的吃得太不容易了。 王瀚源大概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无端地被傅云帆下了追杀令。但好汉不吃眼前亏,为了保住自己在游戏里的小命,他逃也似的走了。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说:“那今天就先这样了,下次再让你们好好见识一下老子姚明般的球技。” 确定王瀚源已经走了,傅云帆偷偷看了一眼易洲的脸色,发现他不但没有生气,竟然还在偷笑。 “你笑什么?该不会是被吓傻了吧?”傅云帆把脸凑近易洲,盯着他的眼睛问到。 《长风》TXT全集下载_4 傅云帆的脸靠得很近,易洲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欣赏他的脸。他发现傅云帆这个人真的很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有一团光,可以把世界上所有追光的物种都吸引进去。易洲不禁心里一阵悸动。 “你真的长得很好看啊!”傅云帆抢了易洲心里的对白。 易洲的脸刷地一下红了,马上转过头,躲开了傅云帆的视线。 傅云帆好像也发现自己有点失态,场面有点尴尬。“难怪才来两个星期就被那么多女生喜欢,哈哈。”傅云帆把身子往后退,说了句玩笑话,意图把刚才的事情掀过去。 “走吧,去打球。”易洲没看他,收拾好餐盘,径直站起来往门口走。 傅云帆笑了一下,追了上去。 9 第9章 今天没有案件报送到刑警队,一整天都非常安静。傅云帆一天都沉溺在有关易洲的回忆中,脸上的表情不断地变化着,时而皱眉,时而偷笑。幸好他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不然一定会被当成傻子。 下班时间到了,傅云帆本打算请大家一起去吃顿好的,谁知刚走出大厅,发现大家都已经踩着点走了。 傅云帆一边启动着他的牧马人,一边盘算着就在小区楼下吃个麻辣烫对付一餐。可当他驶出市局门口时,突然发现对面马路站着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是那个纵使十年没见,还是可以越过千万人海,直接跃进眼帘的人。 傅云帆一个急刹车,对面马路的人慢慢地走了过来,一步一步地再次踏进了傅云帆的世界。 “老子的世界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敢再靠近一步,老子这次绝对不会再放过你。”傅云帆看着逐渐走近的易洲,心里想着。 “傅警官,下班了?”易洲毅然已经走到了车窗旁,他一手撑在车顶上,微微弯腰,向车内的傅云帆问到。 “嗯。你这是在等我?”傅云帆感觉一向能说会道的自己这几天好像突然有了语言障碍,尤其是在面对易洲时,明明有千言万语,可就是无从开口。 易洲没有正面回答,他转头看了看车后,对傅云帆说:“傅警官,你堵住后面的车了。”然后他低头望着傅云帆的双眼,眼神近乎诚恳,说:“我可以先上来再说吗?站在马路上好像有点不太方便。” 上来吧,这次我不会再让你跑掉了。傅云帆在心里想着。 车载电台在播报着娱乐新闻,说的全都是完全不认识的明星。网传这是初老症的表现。可傅云帆现在没空感慨人生,他正在脑海中快速筛选着附近环境好味道佳的餐厅。 “傅警官在想什么呢?” “没,在想着去什么地方吃饭比较好。易先生有什么好建议吗?” “实在抱歉,我回来崇海不过也就两个月时间,对很多地方都还不太熟悉。” 听到易洲这么说,傅云帆突然感觉自己心里一沉,他看着易洲,笑了一下,说:“那就跟我走吧。” 易洲好笑地望着傅云帆,问:“傅警官也没问我找你什么事,就直接带我去吃饭?崇海的警察叔叔对人民群众都那么好的吗?” “我饿了,边吃边聊啊。”傅云帆笑着回答:“你上次给我送的宵夜,我都还没有好好谢你呢,这顿饭就当回礼吧。” 这时,车载电台播起了陈奕迅的《十年》,两人默契地都没有说话,直至一首歌唱完。 “傅警官,还记得那天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你好像还没有回答我。”易洲眼神直视着前方,刻意没有去看傅云帆的表情。 傅云帆当然记得。那天在易氏集团的首次重逢,易洲就问他们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这几天傅云帆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要说认识吧,那该说是什么关系呢?说同学吧,又不甘心,说别的吧,他俩好像又还没来得及发展出什么别的关系。而且重点是,突然把这么多信息一下子推入这个空荡了十年的躯体,傅云帆担心会影响易洲的身体。思前想后,再三考虑,傅云帆决定还是不要操之过急,要一步一步一点一点的缓慢推进比较好。 “谁知道呢,或者真的见过也不一定。”傅云帆突然把车拐了个弯,转入了一条拥挤的街。“易先生十年没回来了,这十年崇海发展很快,以你们易氏集团为首,各大企业陆续崛起,经济蓬勃。一切都在变化着,除了这条街。” 易洲闻言望向窗外,只见街道两边商铺林立,行人摩肩接踵。 “这条街十年前就这么繁华了,这么说来它可是一点进步都没有啊,哈哈。”傅云帆笑着说:“以前可没有那么多综合性购物广场,这条街就是这一片的购物中心了。现在的人下班都去逛商都,以前的人一放假就聚在这边。” 傅云帆把车停靠在附近的停车场。易洲走下车,看着这条人来人往的街,感觉好像有什么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但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又消失不见了。 “以前我们读高中的时候,就只有周六晚上可以离校,经常三几个人约到这边来玩。前面有一家球鞋专卖店,我们以前经常去。那边有一条小吃街,里面有一档手抓饼很好吃。”傅云帆一边走一边介绍到。 “傅警官高中是念的哪一所学校?”易洲突然问到。 傅云帆停了下来,似乎在做着什么强烈的思想斗争。片刻后,他仿佛下定决心一样,说出了“崇海一中”四个字。 “那易先生呢?念的哪一所学校?”傅云帆偷偷观察着易洲的神色。 “我……”易洲的眼神暗了一下,似乎有一丝落寞从他的眼内溢出,看得傅云帆一阵心痛。 可只一瞬间,易洲就换了个略带轻浮的笑容,看着傅云帆,戏谑地问:“怎么?傅警官对我这么感兴趣吗?或者我们可以慢慢再多了解一下。” 易洲的声音充满魅惑,挠得傅云帆心痒痒。 这家伙这十年在国外究竟都干了什么??傅云帆莫名地醋意横生。 易洲看着傅云帆的脸逐渐变黑,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过分了,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傅警官,我就开个玩笑,你千万不要在意。” “不可以。”傅云帆脱口而出。 “那傅警官要我怎么办?”易洲好笑地问到。 “你不是想了解吗?乐于奉陪。”傅云帆转身走向了小吃街。 这样的对话大概是完全脱离了易洲的预想,他看着傅云帆的背影,好像正在与记忆中的某处重合。他眼神越发温柔,笑了一下,跟了上去。 “一个手抓饼,加个蛋,不要放葱,微辣。”傅云帆看着菜单,继续点到:“再要一份给我加蛋加培根加火腿肠加牛肉加鸡腿肉加肉松加紫菜加多点辣。”傅云帆一口气把半张菜单都加了上去,站在后面的易洲有点目瞪口呆。 “好勒,马上给你做,很快就好。”面对土豪客户,老板笑得比见了梦中情人还灿烂,手脚麻利地摊着饼,生怕土豪突然反悔。 “你加那么多,不会包不住吗?”易洲站在后面,朝饼摊望了一眼。 “不怕不怕,我给你摊张大点的饼,加量不加价。嘿嘿。”饼店老板深谙迟则生变的道理,一边应和着,一边把所有的材料都赶紧放到了饼皮上。 不一会儿,香味扑面而来。 傅云帆一手接过老板递过来的两个饼,一个薄如蝉翼,一个厚重如山。傅云帆看了一眼,把薄的那个递给了易洲。 易洲把手从裤兜里抽出来,接过这个热气腾腾的手抓饼,笑了一下,说:“傅警官不厚道啊,这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对啊,要不给你这个?”傅云帆把自己手上的那个手抓饼递到易洲眼前。 易洲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汉堡包一样的手抓饼,不禁惊叹造物者创造力之丰富。他无视了傅云帆近乎挑衅的眼神,转过身,自顾自地往旁边的椅子一坐,开始慢慢地品尝着这个免费的晚餐。 傅云帆在易洲面前坐下,大口大口地享受着这个内涵丰富的盛宴。他一边吃一边偷偷地看了几眼易洲,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易洲一脸疑惑,甚至怀疑自己的脸是不是哪里弄脏了,抬起手擦了一下。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跟这里很不搭调。”傅云帆忍着笑说到。 易洲相貌优越,身材出众,举止优雅,简直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而此时这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正穿着一身高定西装,坐在这条以上班族和学生党为主的人来人往炊烟四起的小吃街上,吃着一个贫瘠的手抓饼。 “我本来想带你去环境好一点的餐厅吃的,但是又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这里。”傅云帆停止了笑容,认真地说到。 “是不错,别有一番风味。”易洲把最后一口饼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微笑着说:“傅警官推荐得不错,我很喜欢。” 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傅云帆在心里想。 傅云帆把易洲送到酒店门口,停了下来。 “你后来真的没有看见别的任何人吗?”傅云帆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易洲沉默。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傅云帆转过身来,望着易洲,认真地问。 “傅警官,这事不是结了吗?我还是嫌疑人?”易洲直视着傅云帆的双眼,语气平和地问,让人捉摸不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知道易氏集团的监控视频记录被损坏了吗?” “傅警官认为是我做的?” “我是在担心你!” 这一句话,傅云帆几乎是压着嗓子吼出来的,声音都有点颤抖。 傅云帆维持着这个半包围的姿势,把易洲拦在其中,四目相对,车内一阵沉默。 “咳咳。”易洲挺了一**子,扭过头,打断了这暧昧的气氛,说:“谢谢傅警官关心。不早了,如果傅警官不上去坐的话,那我就先告辞了。” 傅云帆退到驾驶座上,双手用力地抓住方向盘,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易洲开门,下车,关门。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敲了一下车窗。 “傅警官,慢点开车。”他说完,笑了一下,转身向酒店大门走去。 易洲回到酒店套间,把外套脱掉,整齐地挂到衣架上。他一边解开衣领上的扣子,一边走到小吧台前,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慢慢地倒入了高脚杯中。 他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酒杯,走到落地窗旁的小茶几前放下。然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仰面躺下,十指交叠架在胸前。 易氏集团的监控视频被删掉?这事果然跟他们有关系,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易洲把头靠在椅背上,眼睛紧闭。 他们为什么要把李欣的死推到我身上?他们就真的那么急着要把我置于死地吗?易洲想着,头越来越痛,不知什么时候,一瓶红酒已经见底。 10 第10章 今晚路上的车很少,整条街都很安静,车载电台正在播放着听众的点歌。傅云帆什么都听不进去,他脑袋空空,一脸凝重,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突然,电台里传来悦耳的旋律,把傅云帆的魂从外太空拉了回来。他伸手把音量调大。 你还要我怎样要怎样 我陪你走的路你不能忘 因为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傅云帆打开车窗,点燃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望向酒店的大门。 当年的一切又不自觉地涌入脑海,随着喉咙里喷出的烟圈,剪辑成一个个片段,凝固在眼前。 仿佛还是昨天,所有的记忆如重播般于脑海中再次呈现。 崇海一中惯例,高三毕业班是7月份就开学的了。转眼间,易洲来到这里已经两个月。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傅云帆少见的安分了许多,竟然没有惹过事,毅然一副三好学生的派头。老师把傅云帆最近的改变归功到插班生易洲身上,说他沉静内敛的性格影响了傅云帆。而易洲也早已习惯了跟傅云帆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打球一起学习。 今天早课铃声响了,傅云帆还没有到,易洲看着空空的前座,感到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 “?” 易洲给傅云帆发了条信息。没有收到回复。 “你在哪里?” 五分钟后易洲又发了一条。可是还是没有收到回复。一丝少见的情绪从易洲脸上划过,他似乎有点生气,一手把手机丢到了抽屉里。 可是没多久,他又忍不住抽出手机,想了想,又发了一条信息。“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来上课?生病了吗?回复我。” 正当他对着手机出神时,听到隔壁两人在窃窃私语。 “你知道吗,傅云帆昨晚跟一女生在小树林约会,被巡查的老师当场抓到了。” “怪不得了,我昨晚出去收衣服的时候在走廊碰到他,见他脸色不太好,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他还说没有。” “这不一大早就被抓到校长办公室了吗,听说双方家长都来了。” 易洲听着,一股莫名的情绪从心头涌出,他把手机关了机,再次丢到抽屉里。 他再也听不到隔壁的同学在说些什么,也听不到周围朗朗的读书声,任由着那股情绪从心头蔓延出来,把他整个人包围。 傅云帆低着头跟在他妈妈后面,从校长办公室走出来,两人一直走到学校门口。 “那个女生长得挺可爱的,妈妈看还不错。”妈妈萧潇突然转过身,看着傅云帆,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妈,我说了多少次了,我跟她不是!”傅云帆近乎暴走。 “怎么?真的不是吗?妈妈还以为你刚才是为了保护女生,才在校长面前否认。”萧潇一脸诧异,又说:“可是张老师明明说是亲眼看着你们俩一起走进小树林的啊。” “反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俩的确是一起去了小树林,可是……”傅云帆刚想解释,突然又停了下来,哑巴吃黄连似的说:“算了,不说了,反正死猫都已经吃了。” 萧潇看着傅云帆气急败坏的表情,竟然觉得有点好笑,她说:“快别这么说,把人家好好的一个女生说成死猫,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傅云帆无语,一屁股坐到湖边,捡起地上的石子丢进湖水里。 萧潇见此,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她看着傅云帆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小心地问:“你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不是刚才那个女生,是另有别人,对吧?” “我……”傅云帆没有想到萧潇会突然这么一问,直接把他给问哑了。 “我没有啊。”傅云帆低下头,用手中的石子慌乱地在地上划。 萧潇噗呲一笑,抬起手摸了摸傅云帆的头发,感慨地说:“儿子长大了啊!少男情怀什么的,太可爱了。” 还没等傅云帆开口反驳,她又自顾自地继续说到:“你们这个时候的感情是最纯洁的,是一段错过了就再也回不来的美好。当然你以后会变成一个更好的人,也会找到一个更加适合你的另一半。对方可能非常优秀,也跟你更般配,但你们之间的所有事情都永远不会再像现在这么简单纯粹了。”萧潇把目光投向湖里的鱼儿,:“每个年龄段都有每个年龄段该做的事情,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无疑就是学习。可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漫长的学习,学习爱别人,也学习更好地了解自己。你如果真有了喜欢的人,妈妈是为你高兴的,我的儿子终于长大了。” “妈妈,我……” “妈妈相信你可以处理好,妈妈一直都为你骄傲。”萧潇又揉了一下傅云帆的头发。 “妈妈,你不要再弄我的头了,发型都弄乱了。”傅云帆用手把自己的头发拨弄整齐。 “可是啊儿子,妈妈是从来都不担心你的成绩的,反正你长得这么健壮,搬砖也饿不死你。可是要记住,感情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很珍贵的,人家拿真心与你,你千万不要破坏对方对爱情的回忆。我可不想我儿子成为别人口中的渣男,哈哈。”萧潇笑到,又想抬手去揉傅云帆的头。 傅云帆反应迅速地退了一下,避开了萧潇的手。他看了看手表,说:“妈,你来都来了,不如再帮我一个忙吧。” 萧潇离开后,傅云帆才从裤兜里抽出手机。自昨晚被没收后,他还是第一次开机。他一开机就看到了易洲发来的几条短信,刚想回复,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述。他想直接打个电话,可现在还在上课时间。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发了条信息。 “发生了点小误会,我今天不回课室了。放学后我在饭堂等你,到时再跟你解释。” 短信发送出去后,他径直往宿舍方向走。校长本来罚他回家思过几天再回来上课的,可萧潇以“家里怎么可能比得上学校里老师们的教育好”为由帮傅云帆求情,校长和老师们一来看在傅云帆父母的面上,二来也的确不想耽误傅云帆这颗高考种子选手的学习,最终答应将傅云帆“留校察看”。但他今天还是先不用上课了,在宿舍里写好一万字的检讨再说。 还有五分钟才放学,傅云帆就已经早早在饭堂里等着了,还提前打好了饭菜,而且似乎比往常要丰盛很多。 放学铃声一响,没过几分钟,就开始涌入了第一批学生,一看就知道是高一的。 十分钟过去了,饭堂里已经挤满了人。排队的,吃饭的,吃完离场的,锅碗瓢盆与说话声交响。可是易洲还没有到,饭菜都开始凉了。 “这家伙,都不知道早点来。”傅云帆眼睛一直盯着门口,自言自语地说。 “哎,帆哥,你还在这啊,还以为你被抓回家静思己过了。”王瀚源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吓了傅云帆一跳。 “你小子走路没有声音吗,吓死老子了。”傅云帆没好气地说。 王瀚源没搭理他的话,直接把他挤到一边,毫不客气地在旁边坐下,说:“帆哥你又再次爆红啦,果然是我们男人的偶像。文能提笔考状元,武能翻身越围墙。动能键盘战群雄,静能森林把美女哄。偶像偶像。”王瀚源说完,还举起了大拇指,一脸崇拜地看着傅云帆。 傅云帆大概没想到消息传得那么快,他还以为起码要等到他把那万字的检讨写完再公开处刑的。 “大家都知道了吗?”傅云帆紧张兮兮地问。 “那还用说吗?帆哥的伟大事迹已经在楼下的公告栏上贴着了,正受着广大臣民的膜拜呢。”王瀚源语气夸张地说。 难怪一直觉得有人在偷偷地看他,还以为是自己魅力又增长了,没想到是已经东窗事发。傅云帆又再一次生无可恋。 他抽出手机,没有翻开通讯录,直接输入那串倒背如流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被挂断了。 傅云帆盯着被挂断的手机,一脸的怀疑。 他置气般的马上又重拨了一次,这次竟然响一声就被直接挂断。傅云帆眼睛都瞪大了,压着嗓子吼了一句:“你挂老子电话!!!” 旁边的王瀚源好像跟傅云帆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他一点都没有留意到傅云帆几乎已经要暴走,还一脸八卦的问:“我说帆哥,你之前不是一直喜欢身材火辣的冰山美人吗?像何小白这种发育不良的小可爱什么时候也入了你的法眼?” “你闭嘴吧。”傅云帆低吼了一声,似乎要把心中的愤懑全都发泄在无辜的王瀚源身上,王瀚源被吼得一脸委屈。 周围的人也闻声望了过来。 傅云帆也知道自己的语气有点冲,他拍了拍王瀚源的肩膀,安慰似的说:“你不要打饭了,这两份饭请你吃。” 说完,他起身往门口快步走了出去,留下了一脸委屈的王瀚源和两盘丰盛的饭菜。 放学铃声一响,易洲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想了一下,还是按住了开机键。傅云帆的短信迫不及待地弹了出来,跳进了易洲的双眼。他把书本收拾好,第一次一放学就离开了教室。 他步速飞快地走下了五层楼梯,可走到一楼过道的时候被人群堵住了。公告栏前挤满了人,大家都嬉笑着议论纷纷,仿佛发生了什么爆炸性的大新闻。 易洲凭借着身高优势,站在外围就能越过重重人头,看到贴在公告栏上的处分通报。 《关于傅云帆与何小白男女交往过密的处分通报》 加大加粗的标题一下子就跃进了易洲的眼内,易洲感觉自己顿时血压飙升,无名火起。他没继续往下看,穿过人群,快步离开了这个大伙儿讨论八卦的天堂。 他没往食堂方向走,拐了个弯,走向了球场。 他不断地运球投篮,重复着每一个既帅气又到位的动作。假如是在赛场上,一定会引起无数尖叫,可惜现在整个大大的球场就只有他一个人。 一个观众都没有,也没有对手,易洲却一个人打得非常卖力,仿佛要发泄光所有过剩的力气。突然,电话响了。 他把随手放在一边的手机捡起来,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着傅云帆的来电。他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把电话挂断了。 不一会儿,电话就再次响起,这次他连看都没看,直接挂掉。 11 第11章 傅云帆直接跑到教室,冲进去一看,里面空无一人。他走到易洲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平复了一下因跑得太急速而乱了的气息,继而用力一拍桌子,低声骂了一句:“你以为你是谁啊,还要老子到处找你。” 他想了一下,突然从易洲的抽屉里抽出一本习题册,翻到他正在写着的那一页,恶作剧地在上面画了一只喷火的小恐龙。 离开课室后,傅云帆又来到了易洲的宿舍门口。 “哎,帆哥,进来啊,站着干嘛?”一个正准备午休的男生看见傅云帆站在他们宿舍门口。 “啊,那个,易洲回来了吗?”傅云帆往宿舍内瞄了一眼,问到。 由于易洲插班进来时,他们班每个男生宿舍都已经满人了,所以他就被安排跟别班的男生住在一起。但反正他也只有睡觉的时候在宿舍,跟谁同住其实也没多大关系。 “易洲啊,他还没回来。要不先进来坐着等?”男生答到。 “不了不了,不在就算了。”傅云帆嘴上这么说着,脚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是对方听他这么说,直接走回了宿舍。 “哎同学等一下。”傅云帆冲男生叫到,这时他才发现对方喊他叫帆哥,他却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同学你怎么称呼?”傅云帆客气地问。 “我叫陈振振,你叫我阿振就可以了。”男生闻声又走了出来,靠在门上。 “嗯那个阿振同学,麻烦你等易洲回来的时候跟他说一下,就说我傅云帆有急事找他,让他回电话。” “没问题。”陈振振打了个OK的手势。 傅云帆一脸丧气地往自己的宿舍走,想了想还是不甘心,又转身跑了出去。可祸不单行,他今天真是黑透了,一出宿舍楼的大门就被前来检查的级长抓个正着。 “傅云帆!这个点了你还想着去哪里?”级长老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盯着傅云帆。 傅云帆自知今天诸事不顺,自觉地闭上了嘴巴,无言以对。 毫无疑问,傅云帆被抓到了级长办公室,由级长亲自指导他的万字检讨。 易洲一个中午都没有回宿舍,可他的运气明显比较好,没有被任何一个老师抓到。还没上课,他就早早地回到了教室。 他正打算秉除杂念,专心读书。随手拿出一本习题册翻开,一只喷火的小恐龙随即出现在眼前。 小恐龙呲牙舞爪,嘴巴喷火,看起来非常生气。但奈何画画的人画功太幼稚,让这只本该残暴的小恐龙染上了一丝可爱的神色。易洲跟这只小恐龙大眼盯小眼地过了好一会,终于没忍住,笑了起来。 他把习题册盖上,小心翼翼地放回抽屉,重新抽出了另外一本书。 下午上课时间到了,可傅云帆还是没有出现。易洲几次拿出手机,可是都没有任何消息。他不禁有点担心。 放学后,易洲独自一人走在校道上,他几次想给傅云帆打个电话,可是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好作罢。不知不觉中,易洲已经走到了傅云帆的宿舍门口。 “找傅云帆吗?他没在。”同班同学张木槿刚打开门,就看见易洲站在自己宿舍门口,他直接来了这么一句,:“听说他中午休息时间跑出宿舍被级长当场抓获了。” “……” “他够发霉的,这么多人偷偷谈恋爱没被抓到,偏偏他就被人赃并获,听说早上双方家长都来了。” “谢谢,那我先走了。”易洲礼貌地打断了张木槿的话,转身走下楼梯。 晚修时间,易洲眼睛盯着习题册,思绪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突然前方一阵响动,把易洲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抬起头,只见傅云帆已经坐在了他自己的座位上。 看着傅云帆的背影,易洲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到安稳的地方。他盯着傅云帆的后脑勺默默地看着,舍不得收起目光。 傅云帆突然转过头来,不偏不倚地与易洲四目相对。易洲好像一个偷吃糖被抓到的小孩,慌忙移开眼神,低下头看向桌面上的习题册,耳朵瞬间红了。 “你干嘛不接我电话?”傅云帆压着嗓子小声地问。 “我以为你在忙。”易洲也不抬起头,随便找了个借口,意图搪塞过去。 “你中午去哪里了?怎么不来饭堂吃饭?” “我不饿,一个人到球场待了一会。” “我一不在你就不吃饭?你反了你。”傅云帆故作生气地说到,继而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面包和一瓶牛奶,放在易洲桌上,说:“晚餐都没有好好吃吧?赶紧给我把这个吃了。” “……” “行了,先这样吧,放学等我,别再乱跑了,我今天已经累得够呛的了。”说完,傅云帆转回身去。 这时,易洲才再次把头抬起。他看了看放在桌上的面包和牛奶,又看了看傅云帆的后脑勺,莫名地觉得心头一暖。 高三的教学任务很重,从早上7点一直到晚上十点。 十点一到,晚自修结束铃声响起,傅云帆马上收拾好东西,从桌底下拿出一个袋子,小心翼翼地提到手上。 “哎帆哥,买了什么宝贝?”同桌于云龙盯着傅云帆手中那个看起来就很有分量的袋子,好奇地问到。 听到于云龙的话,易洲也好奇地抬起头,打量着傅云帆手中的袋子。 “没什么,帮人带的。”傅云帆一边回答着于云龙,一边亲自动手把易洲桌上的习题册合上,催促到:“赶紧的,别磨蹭。” 吃了傅云帆的面包和牛奶,易洲感觉心情比白天顺畅了许多。他嘴上什么都没说,但还是顺应着要求,把东西收拾好,跟在傅云帆后面走出了教室。 “是要去哪里吗?” “跟着来就是。” 没想到一天都过去了,楼下的公告栏还是挤满了人。傅云帆想不明白,这种破事怎么会有如此大的热度,简直不可理喻。 傅云帆一出现,就被周围的目光热烈地围住了,看得他浑身不自在。他心里想:我傅云帆何许人也,我可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公开示众我都不放在眼里,这点小事算什么。 可是说来就是这么奇怪,以前各种各样的通报批评都没让他怕过,可这次的这件事却让他一整天都坐立不安。他感到自己实在是尴尬得不行,尤其是后面还跟着一个易洲。他不禁一边加快了步伐,一边扭过头想跟易洲解释解释。 “你交女朋友了?怎么没听你说过?”易洲先发制人。 “我交没交女朋友你不知道吗?”傅云帆忍无可忍。 “我不知道啊。”易洲无动于衷。 傅云帆今天一天已经累得不行了,还要被易洲这样打击,他感觉自己气急败坏但有口难言。他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开口骂人了,但转脸看了一眼易洲,又默默地深呼吸了一口气,把快要爆发的怨气压了回去。 “走吧,正事要紧。”傅云帆说。 晚修后绝大部分同学都会直接回宿舍洗刷休息,但有极个别的同学会先到操场夜跑几圈,反正洗澡也要排队。 操场的一边有一大圈几十级高的阶梯,傅云帆带着易洲直接走到最边上的阶梯上坐下。 一盏微黄的路灯在他们的不远处亮着,投射出他们两人肩并肩的身影。 那是一个很神奇的时代,异性只要稍微多说上两句话,就会被强行扣上“男女交往过密”的罪名,而同性无论在一起多亲密都不会被当作有问题。也许是因为在那个时代里,腐女还没有泛滥。 两人就这么肩并肩地坐着。 “你今天为什么挂掉我电话?” “我说了我以为你忙。” “你以为我在忙什么?” “你不是交女朋友了吗,当然是忙着陪女朋友啊。”易洲的语气开始波动。 《长风》TXT全集下载_5 “……” 傅云帆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他转过脸,凑到易洲面前,说:“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吃醋啊?” “咳咳,你干嘛?”易洲退了一下,一手撑在背后。 “我没有,真的只是误会,我跟那个何小白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还是今天才知道她的名字呢。”傅云帆解释着,语气有点急切。 “那你们昨晚?” “还不是因为你!” “我?”易洲一脸茫然。 傅云帆转过身,从带来的袋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小小的但是很漂亮的生日蛋糕出现在眼前。易洲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傅云帆拿出一根蜡烛,轻轻地插在了蛋糕的正中央,又小心翼翼地用打火机点着。他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双手捧着蛋糕送到了易洲面前。 “生日快乐!” “……” “怎么?吓傻了?别愣住啊,快许个愿。” “我……”易洲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快许愿啊,蜡烛都快要烧完了。”傅云帆笑着催到。 易洲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对着蛋糕许了个愿。 “礼成,祝你心想事成。”说罢,傅云帆替易洲吹熄了蜡烛。 “你怎么知道?”易洲好像还没有从惊讶中缓过来,语气略带僵硬。 傅云帆把蜡烛拔掉,从袋子里抽出两只叉子,递给易洲一只。 “有一次在老班的办公室里无意中看到你的学生登记手册,上面有你的出生年月日。”傅云帆把蛋糕往易洲前面送,示意他赶紧吃一口。 易洲用叉子叉了一块蛋糕,放进嘴里,香浓的牛奶味顿时充满了所有味蕾,一股温暖的感觉钻进了他的心房。 “谢谢你,云帆。”易洲小声地说。 傅云帆用叉子吃着蛋糕,也许是饿了,小小的蛋糕已经不知不觉被他吃了一小半。他说:“昨天早上我打电话让在校外的朋友帮我买一个蛋糕,约好晚上10点半到小树林那边的围墙交接,想着刚好赶去你宿舍给你倒数。没想到那货后来竟然发信息给我,让我把他女朋友也护送过去让他们见一面,我这才第一次知道他女朋友。所以昨晚我就带着她走进了小树林,只是没想到刚进去就被前来巡查的老师抓住了,害我蛋糕没拿到,还摊上了一身事。” 傅云帆看了一眼易洲,又低下了头,用叉子扣着蛋糕,抱歉地说:“昨晚没能陪着你倒数,下一年你十八岁生日再给你补上好吗?” “嗯。”易洲笑着,伸出叉子,又吃了一口蛋糕。 “你昨晚没拿到蛋糕,那这个蛋糕是怎么来的?”易洲看着蛋糕,发出了疑问。 “是我妈帮我买的,晚修前才给我送来的,没有冰箱,口感都差了好多。”傅云帆说着,又转身在袋子里掏出一封红包,递给了易洲,说:“这是我妈给你的,一点心意,收下吧。” 易洲看着傅云帆手中的红包,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个人感动死了。他双手接过红包,说了一句:“谢谢,你妈妈对你真好。” “对啊,我妈妈对我很好。你呢,也没听你说起过家里的事,你之前生日的时候家里人都怎么给你庆祝?” 傅云帆没想到这个随口一问的问题竟然刺痛了易洲的心,他明显看出易洲的脸色一沉,连眼神都暗淡了下来。 “我家里人很忙,很少在家。而且我从小就读寄宿学校,没怎么在家里过过生日。”易洲故作轻松地答到。 傅云帆本来想着像易洲这样的人,家里就算不是名门望族也肯定非富即贵,小公子生日这种大事肯定得大排筵席宴请亲朋,他还一直担心自己这个简单的小蛋糕会遭到嫌弃,没想到易洲的家庭生活根本不像他想象的那样。不过也难怪,电视剧也经常播,豪门的生活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领会的。 “以后我陪你过啊。”傅云帆认真地说到。 “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易洲看着傅云帆投在阶梯上的影子问。 “你这是什么话?老子闲得没事干吗?”傅云帆也没生气,转身又从他的八宝袋里掏出一个鞋盒。 “反正我已经买了,花了老子整整两个月的生活费,你不穿也得穿。” 易洲接过鞋盒,不用打开看就知道里面是他们上次一起看中的那对新款球鞋。 “我接下来的两个月都吃不起饭了,你看着办吧。”傅云帆笑着说到。 “我养你啊。”易洲也笑了。 “喂,你们两个在干嘛,快回宿舍。”突然一束手电光打到他们身上,巡查老师正朝他们走来。 傅云帆和易洲赶紧收拾好东西,跑了出去。 他们奔跑在深夜的校道里,依稀的月光洒落在他们的脸上,映照出他们无声却明媚的笑容。 这是青春特有的美好。 12 第12章 校草一号和校草二号整天成双成对地走在校园里,成为了这个学校一道靓丽的风景,也为学生们枯燥的学习生活提供了很好的谈资。以前傅云帆的朋友很多,经常混在一起,现在傅云帆的朋友依然很多,但是他基本就只跟易洲混在一起了。果然,帅哥都只喜欢跟帅哥玩。 “刚才试卷最后一道大题你做出来没有?那个受力分析我有点疑问。”傅云帆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试卷中。 “毫无疑问啊!”易洲插着兜,悠然自得地走着。 “没有疑问?快,给我说说。”傅云帆快步追了上来。 “我是说你觉得有疑问的这件事是毫无疑问的,毕竟你这个猪脑袋。”易洲停下来,站定,对傅云帆打趣到。 不知道是因为越来越熟络,还是因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易洲明显比刚认识的时候活泼了许多,还会时不时地出言怼傅云帆。 傅云帆毕竟是长期霸占成绩排行榜榜首位置的人啊,怎么能忍得住别人对他智商的嘲笑。他装作一脸震惊的样子,用夸张的口气说到:“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要不你先去看看上次月考的排行榜,第一个名字是谁?” “是我啊。”易洲好笑地说到:“你该不会是老年痴呆吧,还这么年轻呢,不至于吧?” 傅云帆大概是当了两年的榜首当习惯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从有了易洲的出现,他就已经退位到了第二名。这三个月的月考成绩排行榜上,第一名的名字毅然写着易洲,紧接着的才是傅云帆。 幸好老师们也没有以成绩退步为由刁难傅云帆,毕竟实际上傅云帆是没有退步的,只怪对手太强大。说句夸张的,满分150,就算傅云帆考个149.5,易洲这个神人也能考个149.8。 傅云帆被易洲呛得无语,只能以一句“你就嘚瑟吧”结束了这场自取其辱的对话,末了还补充了一句:“你不过就仗着老子心胸广阔。” 易洲赢得了嘴上的胜利,心情好得不行,表情颇为得意。但是他还是耐心地开始解答起傅云帆的疑问,问到:“你是哪个地方搞不懂?” “易洲,等等。”突然一个女生在后面喊了一声,把傅云帆他们的对话打断了。 他们同时转过头,一个梳着双马尾、个子小小的女生跑到他们面前,低着头,双手递上了一封叠成心型的信。 “你们不都是习惯自动投进抽屉的吗?怎么现在改了当面送?”傅云帆语气不爽,说:“这也太明目张胆了,我们小洲洲喜欢含蓄的,你不合适。” 易洲和女生两脸尴尬。 “不好意思,我觉得现在还是以学习为重比较好,你回去吧。”易洲轻声对女生说到,然后转过身。 “可是……”女生说到,声音有点激动。 易洲想了想,还是转了回来,接过了女生手中的信纸。 “切。”傅云帆一脸不爽。 傅云帆频频回头,等确定女生走了之后,马上把易洲手中的信纸抢了过去,非常熟练地把心型拆开。 “有什么好看的,你自己抽屉里的还没看够吗?” 傅云帆没搭理易洲的话,自顾自地看起了信。信不长,文字不多,主要是一些手绘小图案,看起来很可爱的样子。傅云帆不一会儿就看完了,他把信纸搓成一团,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嘴里还说了一句:“无聊。” “那是我的。”易洲没好气地说。 “要不我帮你捡回来,再裱起来挂在你床头?” “……”易洲感觉到对方情绪不对,赶紧闭上了嘴巴。 “学生就应该以学业为重,别搞那么多有的没的。”傅云帆仿佛训导主任上身。 易洲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加快了步伐,把傅云帆落在身后。 “喂,你走那么快去哪?你等等我啊。”傅云帆喋喋不休。 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深秋,一到夜晚天气就会降温。傅云帆刚洗完澡,窝在被窝里,正准备睡觉。 “帆哥,你睡了吗?”隔壁床的张木槿小声地问。 “还没呢。”傅云帆懒懒地答到。 “你猜我今天在老班的办公室看见了什么?”张木槿坐了起来,把被子搭在身上。 “看见老班变成美少女啦?哈哈。”对床的陈俊文转过身,面对着张木槿,哈哈地笑了起来。 “我看变怪兽还差不多。”于云龙也加入了深夜卧谈会。 “喂喂,你们别打岔,先听我说。”张木槿用故作神秘的语气说到:“我看见了易洲的入学登记表,原来他之前念的是圣宏国际中学。” “切,那有什么好奇怪的,一看他就是有钱人啊。”陈俊文答到。 “可是你想啊,读圣宏的人毕业后不都是直接出国留学的吗,他怎么就突然转到我们这所公立学校,这不是很奇怪吗?”张木槿拉了一下滑落的被子,认真地说到。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也太八卦了吧。”傅云帆打断了他们的话。 “是啊,转学很普通啦,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也许想换一个环境呢。”于云龙说。 “对啊,有钱人的心思你别猜。哎你们知道吗,我上周六放学的时候看见来接他的是一辆加长型的轿车,没看清品牌,但肯定价值不菲。我觉得他家肯定是土豪。”陈俊文说着,突然转过头对着傅云帆的床的方向,问:“帆哥你跟他那么熟,你知道他家是干嘛的吗?” “我没你们那么八卦。好了好了,别说了,睡觉。”傅云帆强行退出群聊。 大概是的确很累,没多久,整个宿舍就陷入了一片安静。但傅云帆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躺在被窝里,辗转反侧。舍友的话在他脑海中思量着,其实他也是很在意的。他不是在意易洲的身份,而是在意易洲什么都没跟他说过。傅云帆觉得他们已经算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了,好到他把自己的一切都迫不及待地原原本本地送到易洲面前,可易洲却从来都没有向他说过关于校园生活以外的事,他甚至连易洲的家在什么地址都不知道。他突然有种害怕的感觉,万一哪一天易洲突然消失了,他根本就找不到他,他将会消失得彻彻底底,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可是我不想这样啊。傅云帆心中翻滚着一个强烈的念头。 我不想失去他。 傅云帆决定把心中的疑问向易洲摊开。晚饭后,他把易洲带到操场的阶梯上。 “你今天怎么了?好像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易洲关心地问。 “嗯,是有点心事。”傅云帆也没遮瞒。 易洲转过头望着傅云帆,等着他把话说下去。 “你之前读的圣宏?为什么要转校?”傅云帆直接了当地问。 易洲转过脸,避开了傅云帆的视线,望向红红的夕阳,反问:“这个问题重要吗?” “不重要,但我想听你说。” “嗯,我初中开始就在圣宏国际中学念书。至于转校……”易洲顿了一下,说:“因为圣宏校董的女儿喜欢我,被她爸爸发现了,不巧他爸爸又跟我爸认识,然后我就被转校了。” 转得好啊,傅云帆心里想着。可是他转念一想,又说:“不对啊,你这么一表人才,应该是女婿的最佳人选才对啊。” “……” “好了,不逗你了。”傅云帆正式道:“下一个问题,你家是做什么的?有多少口人?家庭地址是哪里?” “……”易洲一脸震惊,问:“你这搞的哪一出?” “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你连我小时候压岁钱藏哪里都知道,你却什么都没跟我说过。”傅云帆的声音越来越小,说:“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我不想到头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云帆,对不起。”易洲温柔地望着傅云帆侧过去的脸,默默地深呼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易氏集团你听说过吗?我爸就是易氏集团的老总。我还有一个哥哥,在外国念大二。家庭地址是崇海市恒阳区花阳镇环海东路168号。”易洲把这些从来都没有提起过的信息一口气全说了出来,他把脸凑近傅云帆,轻声地问:“不要生气了好吗?” “哇靠,我知道你有钱,不知道你这么有钱啊!虽然不认识你家易氏集团,但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环海东路都是土豪别墅吧,难怪一直不肯说,怕被绑票呢?”傅云帆故作夸张地说着,意图掩饰自己刚才失态的尴尬。 可易洲不买账,他还是眼神温柔地盯着傅云帆,说:“我现在都告诉你了,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我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好吗?”傅云帆放弃了挣扎。 “嗯。”两人相视一笑。 转眼已经到了高三上学期的最后一个月了,今天是班际篮球联赛的第三场。篮球场上里一圈外一圈地挤满了人,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女生的尖叫。 计分牌上写着“高三1班VS高三12班,68:27”。 高三1班,理科重点班,全班一共50人,只有5个女生。男生多的班级,参加这种班际篮球赛最有优势了,可是啦啦队就会比较输气势。 但高三1班不是普通的理科班,它可是同时拥有校草一号和校草二号的神奇之班啊!平时下课时间都会有女生三三两两地特意从课室门口走过,就是为了偷偷一睹校草的风采,更别说当两位校草同时在篮球场上帅气地挥汗如雨时,小迷妹们有多疯狂。甚至连对面阵营的女生都叛变了过来,为对手呐喊尖叫,引起了他们本班男生的不满。 傅云帆和易洲凭借着先天的身高优势和后天训练出来的高超球技,合作默契,在短时间内就迅速把比分拉开。这时,得分牌上的数字已经变成86:30。 只要不出差错,胜局基本已定。而且傅云帆也并不想让对方太难看,就开始稍微放松了起来。他这一放松,是控制住了得分的增长,但却令围观的尖叫声更疯狂。 只见傅云帆开始在赛场上展示他帅气的控球花样,带球过人,花样穿插,玩得非常愉快。场边上的小迷妹一直叫着“傅云帆好帅!” 队友们明白了傅云帆的意图,也开始呈放松状态在一边掩护他,而此时易洲已经默默地站在一边喝水。 这时候,易洲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号码,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他按下了接听键,把电话放在耳边。 13 第13章 易洲放下了手机,跟候补的于云龙打了个手势,回头看了一眼傅云帆,转身向学校大门走去。 学校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加长小轿车,一个司机模样的中年男人正端正地站立在车边。 学校保安大叔一见易洲过来,就打开了门,对易洲招了招手,说:“校长来电话说过了,你可以出去。” 易洲向保安大叔点了点头,道了谢,然后面无表情地往小轿车走去。 “小少爷,请。”司机拉开了车门,对易洲做了个请的手势。 “爸。”易洲对车内的中年男人喊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情感。 傅云帆正打算把球传给易洲,四下寻找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他的身影。他看见了候补上来的于云龙,把球投给了他。于云龙一个飞身,完美上篮。 傅云帆叫了暂停,跟裁判员说了几句,换了另外一个候补队员上场。 先走了一个易洲,现在傅云帆也走了,围观的女生顿时失了兴致,有些已经开始三三两两地离开。果然都是些伪球迷。 傅云帆一边向四周张望,一边把手机放在耳旁,才响了几下,电话就接通了。 “喂,云帆,我家里有点事得先回去一趟。刚才你还在比赛,就没来得及跟你说。”易洲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听不出异样。 “什么事,要紧吗?你今晚还回不回来?” “不要紧,我处理好就回来了。” “嗯,那你忙吧,我先挂了啊。” “好。” 易洲把手机放回身前的挎包里,脸色凝重地望向车窗外。 晚修课已经开始了,易洲人还没有回来,但桌子上摆满了女生送来的面包牛奶巧克力之类的赛后补给物,傅云帆神经质似的每次听到一点响动就往后看。 “易洲他请假了?”同桌于云龙问到。 “嗯。”傅云帆心不在焉地答到。 “不就是请个假吗?用得着你这么心不在焉的?”于云龙头也没抬起来,一边做着习题,一边小声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易洲是你女朋友呢。”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傅云帆竟然鬼使神差地红起了脸。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脸上发烫,赶紧低下了头,握着手中的笔装模作样地在习题册上胡乱地写着。 “神经病啊,什么女朋友。” “对了,一直想问你,上次那个何小白,真的是你女朋友吗?”于云龙突然又冒出这么一句。 “神经病啊,说过多少次了,是误会!”傅云帆没好气地解释到。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于云龙问。 “什么?”傅云帆停下了手中的笔。 “字面意思,就是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按理说你这种条件如此优越的男生,肯定有很多女生喜欢吧,我看你的抽屉也经常塞满情书,难道你就没有心怡的对象吗?”于云龙停下了手中的笔,又翻开了另外一本书。 喜欢的人?这四个字在傅云帆脑中仔细地思索着。可无论是搜索“喜欢”这两个字,还是搜索“人”这一个字,傅云帆脑中弹出来的都是易洲的脸。 傅云帆不禁笑了一下,然后又赶紧收敛起笑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大概是我太帅了,还没有哪个女生可以入得我法眼。”傅云帆一脸正式地说到。 于云龙噗呲一笑,说:“太自恋注孤生啊!” 傅云帆没搭理于云龙打趣的话,掏出手机,给易洲发了条短信:“你还在忙吗?” 手机才刚放下没一会,就收到了易洲的回复,“我在回来的路上了,不过路程有点远,可能要很晚才到。你不用等我,早点休息。” “我在湖边等你。”傅云帆回了过去。 已经十点五十分了,傅云帆独自一个人坐在湖边,眼睛时不时地望向不远处的学校大门。连夜跑的同学也全都回宿舍了,傅云帆已经完全听不到任何走动的声音。此刻,整个校园都很安静,安静得仿佛可以听见湖里的鱼儿呼吸的声音。 突然,一阵巨大的响动划破了夜晚的宁静。傅云帆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只见学校的大门打开了,一个高瘦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易洲好像一眼就看到了傅云帆,径直向湖边走近。 傅云帆盯着易洲越来越近的身影,发现易洲一脸疲惫,连步伐都好像有点不自然。他不禁心头一紧。 “你怎么啦?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傅云帆关切地问。 易洲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其他的表示,就这样站在傅云帆面前,整个人累得好像风一吹就会倒。 傅云帆手足无措。 突然,一阵微弱的手电光从校道出现,开始慢慢接近湖边的方向。 “巡查的老师来了。”傅云帆望着手电光的方向,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易洲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似乎累得不想做出任何反应。 傅云帆看着易洲,又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手电光,他突然好像下定决心一样,一把拉起易洲的手,沿着环湖的路向教学楼方向跑去。 易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傅云帆拖着跑了起来。他看着他们俩拉在一起的手,感受着傅云帆手心传来炙热的温度,顿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瞬间脑袋空空。 傅云帆拉着易洲的手,摸黑上了楼,回到了教室里。整栋教学楼漆黑且安静,傅云帆和易洲站在教室的门口,两人急速的呼吸声瞬间充满了整个教室。 他们喘了好一会,才终于平复了下来。这时,他们才发现两人的手还拉在一起。易洲轻轻地松开了手,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傅云帆站在原地,默默地把手**裤兜里。 两人沉默了一会,突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傅云帆迅速反应过来,他向易洲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前。 傅云帆放轻脚步,慢慢地走到讲台上蹲了下来。他往讲桌下一指,易洲马上会意,弯**,钻进了讲桌底下。傅云帆朝教室门外看了一眼,也赶紧钻了进去。 讲桌底下的地方本来就不怎么大,傅云帆和易洲两个身高过一米八的大男生同时躲在里面,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但此时他们顾不得那么多了,脚步声已经来到了耳边。傅云帆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易洲不要发出声音。 脚步声逐渐远离,很快,已经完全听不到声音,四周又开始重新回归到深夜的寂静。 大概是眼睛开始适应了这个亮度,傅云帆和易洲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的脸。此时他们正面对面地抱膝坐在讲桌底下,四目相对。 易洲不动声色地转开了脸,傅云帆这才回过神来,把视线从易洲的脸上收起。他把头伸出讲桌,朝门外看了看,说:“巡查的老师已经走远了,可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先不要出去比较好。” “嗯。”易洲也没有想要出去的意思,他稍稍活动了一下肩膀,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闭上眼,仰起头靠在了讲桌边上。 傅云帆见此,也靠了上去,两人由面对面变成肩并肩地坐着。 “你还好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傅云帆侧过脸看着易洲闭着的双眼,关切地问。 “嗯。”易洲的眼睛依然闭着,嘴唇微动,说:“她自杀了,幸好抢救过来了。” 自杀一词似乎超出了傅云帆的心理准备范围,他明显一惊,问:“谁?” “我爸的妻子。”易洲说到。 “你爸的妻子?”傅云帆思考着这句话的意思。 “我爸的妻子不是我妈,我是我爸在外面生的。”易洲平静地说着,语气里听不出起伏。 傅云帆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他从来没有想象过会有这样狗血的剧情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看着易洲平静的侧脸,心里一紧。 但更狗血的事情还在后头,易洲语调平和地继续说到:“我妈八年前自杀死了,我爸就把我接到现在的家里。因为我的出现,箐姨,也就是我爸的妻子,她患上了抑郁症,情绪一直不太好。所以我自小就被我爸安排在寄宿学校。我也知道箐姨不喜欢见到我,所以就算学校放假,我也会尽量不在她面前出现。可是即使这样,她的病好像还是越来越严重,我在家的时候经常会听到她打砸东西的声音。” 傅云帆的心越揪越紧。 “今天,我爸给我打了电话,说箐姨割腕自杀了。幸好伤口不深,发现得也早,抢救过来了。但是她醒过来之后却说想要见我,于是我就去了医院。”易洲停了下来,喉咙动了几下,又继续说到:“她躺在病床上,面无血色。她跟我说,我是无辜的,一切都不是我的错,让我不要内疚。” “对啊,又不是你的错。”一直沉默着的傅云帆小心翼翼地说,语调放得很轻,好像是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让易洲更不开心。 “算了吧。”易洲苦笑了一下,:“如果她是真的不想让我内疚,又何必多此一举让我去医院呢?我跟她甚少见面,只要他们愿意,根本可以把这件事直接隐瞒下来。她却偏偏要把我叫过去,当着我爸和她儿子的面说这些,到底是想说给谁听呢。” 这一大段的信息一涌而入,傅云帆感觉自己一向号称高智商的脑子完全无法消化。傅云帆的家庭根正苗红,除了他妈妈思想有些前卫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非常正统的。即使他个人不拘小节,还隔三差五地惹起事端,但总的来说他始终还只是一个没出校园的中学生。打架斗殴有之,但攻心计谋还没有见识过,更何况这等复杂的豪门恩怨。 傅云帆绞尽脑汁想要说点什么来安慰易洲,可是就是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 “你不用安慰我,我不需要安慰。”易洲仿佛心有灵犀地感受到傅云帆的想法,说:“我没有难过,你不用安慰我。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早就习惯了。我本来也没打算要跟你说这些的,只是按照你的性子,我不说的话,你肯定又要胡思乱想担心得睡不着,就只好告诉你了。” 傅云帆没有回话,他望着易洲疲惫的面容,眼神里满是心疼。 易洲见傅云帆没有回话,抬起眼皮,正好碰上了傅云帆的眼神。他转过了眼睛,笑了一下,说:“你别这副表情,看得我好不自在。” 傅云帆转过脸,抬起手摸了一下脖子,故作轻快地说:“我这么帅,你当然不自在。” 傅云帆本来以为可以说笑几句,缓和一下气氛,谁知道他刚说完这一句,易洲就突然侧过身来,一手抓住傅云帆的下巴,把他的脸拧了过去。 “是吗,让我好好看看有多帅。”易洲的眼睛直视着傅云帆的双眼,眼神深邃得看不到尽头,比黑夜还黑,仿佛一个无底的深渊,把傅云帆直吸进去。 傅云帆还是第一次看到易洲这个样子,仿佛全身都透着危险的气息,却又吸引着他想一直靠近,无法远离。 他们俩就这样无声地对视着,空气凝固,四周温度开始上升,傅云帆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有点燥热。 “咳咳。”傅云帆尴尬地咳了几声,把脸从易洲手上扭了回来。 “不好意思。”易洲回过神来。 “没事啊,只是你手劲有点大,快把我勒断气了。”傅云帆笑着说到。 易洲听着,也跟着笑了起来。 14 第14章 他们肩并肩地坐在讲桌底下聊着天,时不时地发出愉快的笑声。这时,傅云帆想起了一个问题,他突然正式了起来,问:“哎我说你一表人才的,喜欢你的女生每天都排着队来给你送信,怎么就没有一个入得了你法眼吗?” “怎么?不是你自己说的以学业为重吗?”易洲笑着反问。 “少给我扯这些虚的。”傅云帆说着,想了一下又问:“那你之前交过女朋友吗?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 “你怎么突然这么八卦啊?你是媒婆吗?”易洲故作嫌弃地说。 “……”傅云帆顿时语塞。 易洲看着傅云帆一副不知怎样形容的表情,突然觉得很好笑,又说:“没有,大概是因为我的喜好比较小众吧。” “小众?如何小众?”傅云帆好奇地问。 易洲转过脸正对着傅云帆,嘴角上扬,似乎有什么话快要脱口而出,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不如说说你吧,你呢,交过女朋友没?” “缘分未到,不可强求。”傅云帆换了一个姿势,活动了一下双腿,说:“对了,之前你说那个校董的女儿,是她单方面喜欢你吗?还是说你也喜欢她?” “……” 易洲大概是没有想到傅云帆会一直记着这件事,一时被问得不知如何回答。 见易洲没有应声,傅云帆不禁心生一股不安,赶紧问:“被我说中了?” “没有的事,我要是喜欢她的话又怎么会同意转校?你别多想。”易洲没好气地说。 “我以后可以叫你洲洲吗?”傅云帆又突然把话题拐了个180度的弯。 “什么?”易洲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觉得挺好听的啊。”傅云帆理直气壮地说。 “好好好,你喜欢就好。”易洲笑着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都很安静,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易洲大概是已经睡着了,傅云帆坐在他身边,感觉内心一阵躁动。他好想无限靠近易洲,好想好想,止不住地想。他浑身炙热,坐立不安,终于忍不住翻身而起,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撑在讲台的边上,身体架空地把易洲圈在怀内。 他低头俯视着易洲精致好看的脸,过了很久,仿佛在看一件异常珍贵的易碎品,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眼内充满了爱慕之意。 傅云帆好像用尽全身力气克制住了体内强烈的躁动,低下头在易洲的嘴角轻轻地吻了一下,一触即放,生怕把易洲惊醒。 就这么一个轻轻的吻,傅云帆就好像从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心满意足地重新挨在易洲身旁坐了下来,轻轻地变换了几个姿势,直至找到一个最舒服的方式,头靠在易洲的肩上,安稳入睡。 《长风》TXT全集下载_6 不一会儿,就听见傅云帆平稳的呼吸声传出,易洲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压着声音,深呼出一口气,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最终还是没忍住拉起了傅云帆放在他身上的手,温柔又有力地握在了手心。 傅云帆躺在被窝里辗转反侧。 自从藏在教室讲桌底下的那一夜之后,傅云帆就不得不开始正视自己内心不寻常的想法。他之前还不是很确定,但现在已经非常确定了,他傅云帆喜欢上了易洲。但是他不知道易洲的想法,虽然他们俩很要好,好得几乎形影不离,可是很多好朋友不都是这样吗?一但涉及到爱情,总是让人容易不自信,尤其是在捅破那层窗户纸之前。但傅云帆不敢贸然去捅,万一易洲是个钢铁直男呢?万一他知道傅云帆的想法之后感到反感呢?那岂不是真的连朋友都做不成?所以傅云帆还是决定要细心地呵护着这层纸,先慢慢试探一下易洲的想法再说。 课间休息时间,傅云帆故意提高声音对同桌于云龙说:“哎龙儿你知道吗,你一直在追的那套剧的那个男主角是个同性恋,我之前看新闻说拍到他跟他男朋友亲密出游。” “我知道啊,我也看过那个新闻。”于云龙平静地回答。 “这事你怎么看?”傅云帆把声音又提高了一个调,还略微侧头偷看了一眼后座的易洲,只见易洲正面无表情地低头做着练习题。 “不怎么看,都什么时代了,这事在很多国家都能合法登记了。”于云龙答到。 傅云帆没想到于云龙的回答这么给力,简直如同神助攻。他马上接上:“对啊,我也觉得,文明时代,性向自由嘛。”接着他装作很自然地回过头,问:“洲洲你觉得呢?” “我不认识你们说的明星。”易洲头也没抬起来。 “我不是问你明星,我是问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傅云帆着急地解释。 “依我看嘛,”易洲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了头,:“幸好你说的那位明星在外国,要是在我国,被爆出这样的事情,肯定会影响星途的。无论怎样说都好,根据我国现阶段的基本国情,能完全接受这种事的人其实还不多。再说,明星有其特有的影响力,一言一行都会对粉丝们造成影响,反之,他们的行为也会更加不自由,更不要说什么性向自由。要大家都不再把这种事当作新闻时,就离你说的自由不远了。” 傅云帆一脸懵,他不过就想知道易洲对同性恋的看法而已啊,还上升到基本国情了? 他不死心,强行追问:“我是问你,对同性恋怎么看。”如此直接了当,我看你还怎么绕。 易洲看着傅云帆坚定的眼神,知道不给个直接的回答,他肯定是不罢休的。他重新执起笔,视线回到习题册上,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人对了,什么都是对的。” 傅云帆转过头,靠在自己的椅子上,满意地一笑。虽然还是不知道易洲是不是跟他一样,但起码可以确定他不反感这种事。不反感,就已经很足够了。 不知不觉寒假已经到来了,今天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天。下午没有课,大部分学生已经收拾好东西回家了。虽说是寒假,但对于高三党来说,其实也不过短短八天。 易洲一个人在操场上打着球。 “洲洲,你果然在这,我打你电话你没听,我就知道你肯定在打球。”傅云帆突然出现在面前。 “啊?我没听到电话响。”易洲赶紧放下球,走到球场边上坐下,打开自己放在地上的挎包,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有傅云帆的未接来电。 “不好意思啊,你刚说你要回宿舍收拾被子回家让你妈妈洗,我就以为这时候你应该已经回家了,所以没留意电话。”易洲解释到。 “回家了就不能找你了吗?你这逻辑有问题。不过算了,饶你一次。”傅云帆在易洲旁边坐下,顺手拿起易洲刚放下的水,喝了一大口,又递给了易洲。 易洲接过,一口喝尽,问:“你妈妈还没到吗?” “快了。你呢?还不回去吗?明天除夕,晚上一起出来看烟花吧?” “嗯,可以啊,你什么时候吃完饭提前给我电话,我就出来。” 这时,傅云帆电话响了。 “喂母上大人,我在球场这边呢。没有什么东西,才几天收拾什么。就一个被子,放在床上了,你直接上去帮我拿走就行。啊对啊,不用等我了,我等会自己坐车回去。” “怎么,你不跟你妈回去吗?”易洲惊讶地问。 “还早呢,你不赶时间吧?陪我坐一会吧。”傅云帆说完,躺在了地上,仰着脸闭着眼,似乎在享受这冬日的阳光。 易洲把外套脱下,轻轻地盖在了傅云帆的身上。他静静地坐着,眼神看向远方。 除夕夜,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非常热闹。易洲早早就来到约定的地方等着傅云帆。 这里是他们的“老地方”,每次相约出来玩,几乎都是在这里等。易洲手里捧着两杯热饮,背靠着栏杆,海风把他的本来系得好好的围巾吹开,散落在肩膀上。 “你看你,这么大风也不知道往别的地方躲躲。”傅云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直接动手把易洲散开的围巾重新系好,然后才接过他手中的热饮捧在手心。 “走开了怕你找不到。况且也不冷。”易洲跟在傅云帆身旁走着。 “你怎么这么早?我都已经是出门了才给你发的短信,还想着早点过来等你。”傅云帆双手搓着手中的热饮。 “没事,反正我也是闲着。”易洲抬起头,一束烟花从眼前绽开。 傅云帆也停住了脚步,抬起头望向天空。 “帆哥,有缘千里来相会啊!”王瀚源突然出现,拍了一下傅云帆的肩膀,把傅云帆吓了一跳。 “这不是冰山大哥吗?哎我说帆哥,你怎么跟情敌一起出来看烟花啊?这是什么新操作?”王瀚源一脸惊讶。 傅云帆和易洲两脸惊讶。 “不是,是我听错了吗?你说情敌?”傅云帆转头看了一眼易洲,又回头一脸怀疑人生地问。 “对啊,你们不就是情敌吗?”王瀚源看了一眼易洲,侧过脸靠近傅云帆,低声地说:“帆哥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吧,学校贴吧上那个什么男神排行榜,你榜首的地位已经被冰山大哥抢啦,以前喜欢你的女生现在好多都爬墙到冰山大哥那边了。” “……”傅云帆一脸无语。 他看着王瀚源,想了一下,突然萌发了一个好笑的念头。他拍了拍王瀚源的肩膀,略微弯身,故作神秘地在他耳边说:“这也不能怪别人,只怪对手太强大,我这不是来偷师吗?”说完,他还向王瀚源打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王瀚源马上会意,向傅云帆回了一个“加油”的眼神。 王瀚源识趣地走后,傅云帆和易洲好像又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沿着海边慢慢地走着,时不时有烟花在头顶上炸开,他们就停下来看一会。 虽然并没有目的地,也没有特别要说的话,但易洲感觉到非常的舒适。他很喜欢跟傅云帆在一起的感觉,可以什么都不用说,也不会觉得尴尬。而且,这似乎是他这十七年里过得最开心的一个除夕夜。 “你知道吗?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除夕夜。”易洲仰起头,看着慢慢飘落的火光。 “以后我都陪你过啊。”傅云帆默契地也没问缘由,低头喝了一口已经变凉了的饮料,语气温柔。 “走,我带你去吃炸年糕。”傅云帆突然说到:“你这么早出来,晚饭肯定没吃多少吧。” “好啊。”易洲开心地应到。 两人往小吃街方向走去,为了节省路程,他们抄了近道。当他们正穿过一条小巷时,突然有人在背后喊了一声:“傅云帆是吧?” 傅云帆和易洲同时回过头,只见背后站着三个跟他们差不多年纪的社会小混混模样的人,三人都手持长铁管,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正是在下,有什么事吗?”傅云帆下意识地把易洲往他身后拉。 “就是你胆大包天,竟敢玩弄我们老大的暗恋对象的感情。我们老大让我们来给你点教训,让你长长记性。”为首的小混混一边用铁管敲打着墙边,一边向傅云帆走近。 15 第15章 “你丫的认错人了吧?”傅云帆话刚落音,一铁管落在他眼前,他反应迅速地接住。 “洲洲,快跑啊!”傅云帆喊到。 这时候另外两个小混混也已经一跃而起,把傅云帆和易洲团团围住。对方三个人,且手持武器,我方两人赤手空拳,实力看上去实在有点悬殊。 幸好傅云帆身强力健,即使空拳也能与对方的铁管周旋。大概是因为对方平时的欺压对象也只限于小学生,又或者他们这次本来也只是打算吓唬吓唬做个样子,面对傅云帆的勇猛反抗,也着实吓了一跳。不一会儿,傅云帆就占据了上风。 易洲淡定地看着面前手持长铁管的两个人,似乎在等他们先动手,也似乎在给他们逃跑的机会。易洲8岁开始学习搏击,到今天已经快十年了。他虽然人看上去清瘦,但确实是个实实在在的武林高手。不过也难怪别人不知道,连傅云帆也是现在才知道。 他两个回踢就把对方的武器踢落,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几个简单的动作就把对方两人打趴在地上。只见那两人趴在地上,一脸的怀疑人生,仿佛在想“发生什么事了?不是吓唬一下就行了吗?干嘛打人??” 易洲从外套兜里拿出一包消毒湿纸巾擦了一下双手,似乎有点意犹未尽。只怪对手太垃圾,垃圾得称不上对手,易洲感觉自己热身都还没热够,就已经结束了。 究竟是我眼花还是眼前的这个人开了挂?傅云帆不禁在心里惊叹。他看见易洲的围巾掉落在地上,正想弯腰捡起。 “云帆小心!”易洲一个飞身扑到傅云帆跟前,抬起手往他头上一挡,傅云帆瞬间听到一根铁管落地的声音。 “洲洲!”傅云帆激动地大喊一声。 这时混混三人组已经趁机逃跑了,傅云帆没看见,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易洲身上。他蹲下来扶着易洲,紧张得不知所措。 易洲抱着自己的左手,脸上已经开始冒汗。但他还是表情镇定语气轻柔地对傅云帆说:“没事,可能伤到了手。不要紧的,别担心。” “我背你去医院。”傅云帆刚说完,又害怕背着会压迫到易洲的手,加重伤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没事,我能走,前面不就有一个卫生院吗,我们走过去吧。”易洲抱着手,小心地站了起来,忍着剧痛,还不忘对傅云帆一笑。 易洲的手轻度骨折,在卫生院简单处理了一下,回家后就直接被他爸爸送到私家医院住了几天。 傅云帆本想去医院照顾他,但遭到易洲的拒绝,美其名曰不要打扰他难得的清净时光。傅云帆心里明白易洲的顾虑,也就没有强求,只是时不时地打个电话或者发条短信骚扰一下他。 至于那三个混混,易洲不想追究,可傅云帆一想到易洲的手,就气得不行,嘴里答应着不追究,背地里还是找了几个朋友查了一下。 查到结果之后,傅云帆更生气了,原来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哎洲洲你知道吗,原来他们口中的老大就是小财神网吧的网管。” “哦?你什么时候跟那个网管混在一起了?” “才没有!是那个网管一直暗恋何小白,何小白你还记得吧?” “记得,就是你那个全校公认的女朋友。” “我看你是在医院住了几天,闲得慌,想找人再打一架,对吧?” “哈哈!” “你看你一插话我就把正事给忘了。何小白大概是刚跟我那个朋友分手了,可能闹得挺不愉快的。那个网管就心疼嘛,一心想着给何小白出头。怎么知道那个人也有点智障,查也不查清楚,就把锅背到我头上。” “哈哈!那后来呢?你没把他怎样吧?” “你这什么话啊?不过你别说,我还想给他去送礼道谢呢!” “此话何解?” “你说啊,要不是他,我怎么知道我身边的这个小神仙竟然还是一个搏击高手?要没有这件事,说不定我还要一辈子蒙在鼓里呢!你说他该谢不该谢?” “……” “怎么?你不是很能辩解的吗?手伤了连打字都不方便了吗?虽然你惯用左手,可右手也很好使吧?照理说不会影响你这等武林高手的发挥啊!” “云帆,你饶了我吧!” 傅云帆看着手机上的短信,噗呲一笑。 “云帆,干什么呢,大姨跟你说话呢!”萧潇对傅云帆喊了一声。 “啊,大姨,不好意思,我没听见。”傅云帆赶紧把手机塞回衣兜里,朝大姨毕恭毕敬地说。 大姨喝了口茶,问:“我说云帆你准备要高考了,你的成绩大姨是知道的,保持下去的话,随便上国内的任何一所重本都不是问题。你自己有什么计划吗?” 傅云帆从小跟大姨的感情就不错,对她也很是尊重。他想了一下,认真地回答:“爸爸前几天也问过我这个问题,他好像想我往军事国防方向走。” “那你自己呢?你愿意吗?还是有自己更好的想法?”大姨体贴地问到。 傅云帆想了一下,说:“我倒是真有一点自己的想法,我想考公安大学。” 大姨一脸惊讶,问:“你爸同意了?” “我同意了。”一直坐在旁边磕着瓜子的萧潇突然说到:“家里有个警察,不用关门都不怕被偷,多好啊。” 大姨没搭理萧潇的话,拍了拍傅云帆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云帆,别听你妈的,这事你得慎重,马虎不得。我看你爸的建议就不错。” “对啊,要慎重,毕竟是自己的人生大事,马虎不得,也千万不要将就。”萧潇意有所指地搭了一句。 “还有几个月,再慢慢考虑吧。”大姨白了萧潇一眼,站起来,把客厅里的亲戚们往饭厅里招呼,热情周到地说:“来来来,先吃饭,都饿了吧?” 傅云帆一边往饭厅走去,一边掏出手机,迅速地打了一行字:“我在我大姨家吃饭呢,等会再找你,你也赶紧吃饭休息。” “知道了,管家大人!” 易洲坐在窗明几净的独立套间里,左手绑着石膏。其实他除了左手不能动之外,其他的地方也没有什么不一样,是他爸爸有点小题大做地要求他到医院观察几天。可正好易洲对这个安排也乐在其中,比起在那个令人压抑的地方,他更宁愿躲在这个病房里。他甚至觉得这里不是病房,而是他这么多年的春节假期里,过得最舒服的天堂。 他想起了傅云帆的玩笑话,不禁也真的有点认同,他大概真的得好好感谢一下那个乌龙的网管。 突然一阵沉而有力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易洲以为是来巡房的医生。 门被推开了,一个高瘦的男生走了进来,眉宇间与易洲有几分相像。男生说:“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大哥。”易洲对男生喊了一声,眼神落在了他手里的保温盒上。 “是张姨做的,鲍鱼鸡丝粥,还温着呢,你趁热吃。”大哥一边说着,一边把保温盒放在易洲身旁的桌子上,然后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开始剥原本放在桌上的橙子。 大哥易蒋,是父亲易天安与他的妻子蒋箐箐的儿子,在易洲出现之前,是易家唯一的继承人。易洲十岁时来到易家,连同工人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怎么待见他,除了易蒋。 易蒋比易洲年长三岁,第一次见面时已经是一个翩翩少年。他脾气很好,几乎没有看过他对任何人发怒,就算对于易洲这个不速之客,他都能以礼相待。即使从来没有像正常兄弟那样亲近,甚至也很少能碰上一面,但易蒋可以算得上在这个所谓的家里,少有的对他不那么冷漠的人。 “先吃个橙子?”易蒋把剥好的橙子递给易洲。 易洲用右手接过,说了声:“谢谢!” “你好像还是跟我很见外。”易蒋用纸巾擦了擦手,说:“我怎么说也始终是你的大哥,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爸妈,就数我们俩血缘最亲近了。” 易洲一愣,他不知道易蒋为什么要突然跟他说这些话。 易蒋站起来,背对着易洲,沉默了一下,说:“明天初五,你会去拜祭你母亲对吧,我过来接你吧。”说完,开门走了出去。 易洲看着易蒋离开的背影,沉默着。 今天的天气稍稍有点回暖,易洲坐在副驾驶上,眼睛看着窗外。 “你好像还是第一次坐我开的车吧,等高考过后,你也差不多满18岁了,到时候也可以去考个驾照,出入就方便多了。”易蒋说着,语气竟然有些长辈般的亲切感。 “嗯。”易洲对这种和谐的气氛感到有些不太习惯,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快高考了,有什么计划吗?”易蒋继续拉着家常。 “爸让我去英国,说都安排好了。”易洲答到。 “嗯,也好,去那边学一下金融和管理方面的专业,以后毕业回来公司可以好好帮帮爸。”易蒋看似漫不经心地说。 “大哥,我……”易洲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忍住了。 易蒋笑了一下,说:“没关系的,我不会介意。虽然妈对你的态度不怎么样,但我始终觉得上一代的恩怨不应该推到下一代身上。爸是错了,但你没有错,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也希望你可以不要再那么大压力。” “大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争些什么!”易洲说着,声音几不可闻。 今天的交通很通畅,车子不一会儿就进入了郊区。易蒋把车停在了墓园的停车场,跟在易洲后面,走过一条长长的洁净的小道,来到易洲母亲的墓前。 亡母程灵姗之墓。 易洲弯腰把一束洁白的玉兰花放在墓前,那是他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易洲印象中那个小小的家里经常都会飘荡着玉兰花的味道。 易洲沉默地站在墓前。他每年初五都会过来看一下他的母亲,但每次都只是这样静静地站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程灵姗自杀离开人世时他还不到十岁,转眼都快过去八年了。 这时,一直站在后面不远处的易蒋跨步走上前,弯腰向程灵姗的墓鞠了一躬。 “程姨,你放心吧,易洲会过得很好的。” 易洲看着易蒋的背影,抿着唇,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和表情。 16 第16章 高三课程紧张,年初八就要正式开始上课了。初七下午,很多同学都已经陆续回到了学校。 易洲的宿舍里,傅云帆正在帮他整理着床铺。 “我说你就是毛病多,才放假那么一个星期,就要把床铺都换洗了?” 易洲坐在椅子上,侧着头监督着傅云帆的工作,说:“我每个星期都要把床铺换洗一遍,你要是有意见,我自己来吧。”易洲说完,作势要站起来。 “得了得了,你快坐下吧,等下又碰伤了哪里,老子岂不是还得伺候你下半辈子?”傅云帆看了一眼易洲还绑着石膏的手,嫌弃地说。 易洲也不推辞,随手翻开了一本书,悠然自得地看了起来。 虽然傅云帆还没有确认到易洲的心意,但他早就已经厚颜无耻地自我批准了男朋友这个角色,尤其是易洲为他受伤后,这个男朋友就更加体贴得无微不至。而易洲好像也不抗拒这个状态,不禁让傅云帆产生一种错觉,认为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饭堂里,傅云帆正细心地为易洲挑着菜里的葱。 “我的右手是可以用的。”易洲看了四周一眼,压低声音对傅云帆说:“你让我自己来吧,被人家看到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只是在帮你挑葱,又不是在喂你吃葱。”傅云帆一边挑,一边说,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还不忘抱怨到:“你们有钱人家的少爷怎么就这么多毛病啊,真是不好养活。” “帆哥,易洲,你们也在啊?”陈俊文拿着食盘走了过来,一同过来的还有于云龙和张木槿。 “易洲,手好点没有?幸好你伤着的是左手,不然就更不方便了。”于云龙说到。 “我们家洲洲是个左撇子啊。”傅云帆把挑好葱的饭菜小心地推到易洲面前,然后开始准备享受自己的午餐。 “是吗?我看你是用右手写字的啊?”于云龙惊讶地问。 易洲被这突然的关注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刚想开口解释,就又被傅云帆抢了对白。 “我们家洲洲左右开弓,两只手都能写字。”傅云帆一边吃一边说,头也没抬起来。 左一句我们家洲洲,右一句我们家洲洲,在现在这个时代看来无疑就是直接出柜啊。但是在十年前的那个时代,学生们对这个方面还是不太敏感的。 “帆哥你变了。”张木槿语调古怪地说到:“以前你总是跟我们一起行动的,你看看你现在,多久没有参加过宿舍活动了?” “我们宿舍有过活动?”傅云帆好笑地反问到。 “一起吃饭不也是活动吗?”张木槿不甘示弱,又说到:“我放假的时候跟王瀚源一起打游戏,他说你很久没上线了,怎么?从良了?” 易洲一脸尴尬,傅云帆无言以对。 “都快要高考了,你也少玩些游戏,等高考过后怎么玩都行了。”于云龙赶紧调和了一下气氛。 “哎说起高考,你们有心水的大学没有?”陈俊文给力地把话题拐了个弯。 “我还没想好,你们呢?”张木槿问。 “帆哥你呢?”于云龙问到。 这时,一直默默低头吃饭的易洲也抬起了头,望向傅云帆。 “哎呀,正烦着呢,我爸想我考国防,可是我个人更倾向于公安大学。”傅云帆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略带惆怅地说:“再考虑考虑吧,反正还有几个月。” 易洲一脸若有所思。 “你果然还是一直想当个警察啊,我记得你初中时候写我的志愿就是写的警察。”于云龙说。 “警察好啊,以后可以罩着我们。”陈俊文说到,又转向于云龙,问:“小龙你呢?有什么计划没?” “我可能会在法律专业上发展吧。”于云龙说着,眼神里充满了憧憬。 “法律好啊,大律师。我比较想学计算机,搞游戏开发。” “适合你啊,而且就业前景又好。” “对啊,不过我还没跟家里说过,等高考分数出来再算吧,也不知道能不能上到心水的那个学校。” “加油啊,一定行的。” 成绩好的同学都在讨论着理想的大学和专业,成绩差的同学都在研究着如何提高得分点。整个饭堂都充满着讨论声,夹杂着愉快与焦虑,这是毕业之后再也见不到的情景。 晚上,同学们正在教室里埋头做着最后一个学期的冲刺,突然一阵惊雷响起,整个高三教学区的灯刷地一下全灭了,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楼下的教室马上传来一波又一波的惊呼,也许是平时一成不变的学习生活太单调了,任何一点小变化都会让人兴奋不已。不一会儿,楼下就已经传来了歌声,同学们一圈又一圈地围在走廊里唱着歌。 跟楼下的反应完全不一样,最顶层的几个重点班里的学生可是对学习有着强烈主观能动性的人。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教室里响起了几句“哇擦,老子正解到要紧部分呢”的抱怨声,除此之外就没有过多的别的声音了。好几个同学已经淡定地拿出自备的小手电开始继续学习,有的同学趴在桌子上趁机休息一会,有的同学小声地讨论着试题。 傅云帆的练习题也正解到一半,突然的停电让他很郁闷。他转过头对易洲说:“根据我的经验,一时半会估计是恢复不了的,我们到走廊上透透气吧。” 没有回音。 “洲洲?”傅云帆看易洲没有回应,伸出手往前一摸,落在了易洲的肩膀上。这时他才发现易洲正趴在桌子上,整个人都在颤抖。 “洲洲,你怎么啦?”傅云帆压低声音问。 易洲没有回话,他伸出手,把傅云帆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紧紧握住。 傅云帆转过身来,也顺势趴在了易洲的桌子上,一只手紧紧地回握着易洲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搂着易洲的头。过了好一会,才感觉到易洲颤抖的身躯开始慢慢平复下来。 易洲把手轻轻地抽回,抬起头来。 这时候傅云帆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亮度,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易洲的脸,只见易洲一脸木然,满头都是汗。他从自己的抽屉里抽出一瓶水,拧开了,递到易洲面前。 易洲没有任何反应。 “洲洲?”傅云帆小声地喊了一句。 “嗯?”易洲这才回过神来,他看到傅云帆递到他面前的水,伸出手接过,喝了一大口。 傅云帆看了一眼周围,又看了看旁边趴着闭目养神的于云龙,把想问的话又压了回去。 他拉过易洲的手,用指尖轻轻地在上面写着:别怕,我在呢。然后把易洲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 第二天当傅云帆再问起这件事时,易洲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是身体突然不舒服。傅云帆虽然心有疑虑,但既然易洲不想多说,他也不好再过多探究,只是默默地在心里多留了一份心思,提防着易洲会不会突然又不舒服。 “同学们,我们到了,大家有序地下车,不要推搡。”班主任站在大巴车上,大声地指挥着。 今天是高三毕业前的春游,也是高中生涯里唯一一次集体出游。 崇海一中的高一和高二是没有旅游活动的,但到了高三下学期,学校就会组织毕业班的学生进行一次春游,这是崇海一中历年来的惯例。 他们一整天的安排包括爬山、野炊、参观博物馆、参观高科技创新馆,最后是到酒店住宿一晚,第二天早上再坐大巴车回学校。 一直以来学校春游大多数都是一天往返的,但由于今年新加了参观高科技创新馆这个项目,时间有点紧,路程有点远,考虑到学生的休息,学校最后决定让学生们在外面住宿一晚,第二天早上再回程。 旅程非常顺利,大家都玩得很开心,一转眼就到了晚上。在出发前,班主任就已经让同学们两两配对好住一个房间,并把名单报到班长处。班长办事效率奇高,不等傅云帆他们来报,就已经把他跟易洲分配到一个房间。 此时,易洲正站在靠里面的那张床的床边收拾着换洗衣物,而傅云帆背对着他坐在靠外面的那张床上,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你先洗吗?” “不,你先洗吧。” “嗯。” 傅云帆目送易洲走进了卫生间,直至里面传出了水流的声音。他一下子弹了起来,像上了发条一样在小小的酒店房间里走来走去。他感觉自己既紧张又期待,虽然说不出来是在期待些什么,但反正就是很期待。全身的细胞都在躁动着,让他坐立不安。 当傅云帆洗刷好从卫生间走出来时,外面的大灯已经关了,只剩下他床头的一盏小灯还亮着。易洲盖着被子睡在他自己的床上,看不清表情。 傅云帆捻手捻脚地掀开被子,躺上床,伸手把床头灯关了。小小的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你睡了吗?” “还没呢。” “我睡不着。” “那你想怎样?” “你陪我说说话吧。” “好。” 然后现场又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静。傅云帆想了一下,终于鼓起了勇气,问:“那我可以过去你那床说吗?” “……” 傅云帆理所当然地把易洲的沉默当作默许,忽的一下就爬上了易洲的床。他侧身躺了上去,正好与同样侧身躺着的易洲四目相对。这时,他才从黑暗中看清易洲的脸。 他们俩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谁也没有移开。 易洲感觉傅云帆的眼睛里有一团火苗在若隐若现地发着亮,从中透出来的热量让易洲忍不住想一直靠近。易洲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黑暗中的飞蛾,而傅云帆就像寒冷冬夜的一团火,吸引着易洲这个追光者飞扑上去。 “你在想什么?”傅云帆看着易洲近乎痴迷的眼神问。 “我在想,你为什么这么好看。”易洲的语调慵懒,与白日里清冷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挠得傅云帆心里一痒。 “你为什么抢我的对白?” “你不穿衣服躺在被子外面不冷吗?” 傅云帆洗澡出来就没穿上衣,此时他正半裸着压在易洲的被子上。 《长风》TXT全集下载_7 傅云帆闻言,马上轻轻地掀开被角,钻了进去。 此时,盖在同一张被子下的两人距离贴得更近了,鼻尖都快要碰到一起。傅云帆有些急速地喘着气,呼出来的气息直扑到易洲的脸上。 “你心跳怎么那么快?” “嗯……大概是有点热……” 傅云帆的视线从易洲的眼睛移到鼻子,最后落在他好看的嘴唇上。“你真的很好看。”傅云帆的声音变得沙哑且低沉。 “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就……”易洲的嘴唇轻轻地动了一下。 “就怎样?”傅云帆的语气似乎有些期待。 “我就把你赶下床。”易洲说完,正欲转身。 傅云帆突然一个翻身,架在易洲的身上,把易洲的手反扣在枕头上。 “你干嘛……” 易洲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傅云帆的脸凑了过来,几乎要吻上了他的唇。可最终还是偏了一下,整个头贴着易洲的脸,埋进了枕头里。 此时傅云帆整个人完完全全地压在了易洲的身上,两人似乎都感觉到了对方身体发生的不寻常变化,保持着相对静止的状态,沉默了大概两三分钟。易洲深呼吸了一口气,用另一只没有被扣住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傅云帆的背上。 他的手轻轻地拍着傅云帆的背,纤细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傅云帆裸露的背部肌肤。 “你饶了我吧!”傅云帆的唇贴着易洲的耳朵,说话的气息弄得易洲的身体敏感地一震。傅云帆明显感觉到了易洲的反应,挑逗般的又说了一句:“洲洲,你身上好香啊!” “啊?可能是酒店沐浴露的味道吧。”易洲脸红心跳。 “不是,是你自己的味道。你第一天上学,经过我旁边时,我就闻到了。”傅云帆说着,微微侧了一下脸,贴着易洲的脖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傅云帆似乎听到易洲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且压抑的声音,转瞬即逝,继而被两人猛烈的心跳声所覆盖。 易洲作势要把傅云帆推开,傅云帆赶紧把脸移开,重新埋在枕头里,仿佛撒娇地说:“好了,我不闹你了,我累了,就让我在这里睡好吗?” 易洲没有想到傅云帆口中的这里是指自己的身上,他等了很久,也不见傅云帆动身从他身上下来躺好。刚想叫他,却听到一阵沉稳的呼吸声传来。 易洲轻轻地把傅云帆翻过身来,帮他把枕头弄好,又拉过被子把他盖得严严实实。他躺在傅云帆身边,单手撑着头,仔细地看着傅云帆睡着的脸,眼神克制又贪婪。突然,他俯**,在傅云帆的唇上落下了一个温柔又绵长的吻。 易洲轻轻地起身下床,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一看,凌晨十二点刚过。他从自己随身带来的背包里翻出一个精致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条式样很简单但感觉应该价值不菲的项链,链坠是一枚指环。非常简单的一圈,但仔细一看,能清晰地看到指环内侧刻着YZ两个字母。 他小心翼翼地把项链戴在了傅云帆的脖子上,刹那间眼神近乎疯狂。仿佛是猎人看到自己心爱的猎物,迫不及待地想要喝了它的血与它融为一体,却又舍不得,只能把它圈在自己身边天天看着。 没过一会,他又恢复了往常的温柔,深情地说了一句:“云帆,生日快乐。” 17 第17章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傅云帆和易洲两人在互相刻写着关于青春的记忆。 高考结束,高中生涯正式落下了帷幕。准大学生们或兴奋或怀念,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各自奔向自己的下一程。 晚上,傅云帆坐在奶茶店里,认真地翻着一本报考指南。旁边的易洲一直侧着头,透过落地玻璃窗望向街外。高考前后是暴雨的季节,此时窗外风雨很大,几乎盖过了傅云帆的声音。 “你有在听吗?”傅云帆的语气有点不高兴。 “啊?嗯,在听,你讲。”易洲回过神来。 傅云帆合上报考指南,说:“你到底干嘛,每次跟你说填报志愿的事你都心不在焉。” “成绩还没出呢,再看看吧。” “出不出有差吗?你自己心里没底吗?不要给我找这样的借口。你到底怎么啦?” “云帆,我……” “你一直都在骗我对吧?你根本就没打算要跟我考到同一个城市,对吧?”傅云帆凑过去望着易洲的双眼,认真地说:“不要紧的,你要去哪里,要么我陪你啊。” “不可以!”易洲望着傅云帆近乎恳求的眼神,坚定地说:“考入公安大学是你的理想,你不可以放弃。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那……”傅云帆决定退一步:“那不在同一个地方也没关系啊,现在通讯和交通都那么发达,没关系的。” 还没等易洲回应,一个身穿工服的女侍应走了过来,满脸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客人,暴风雨即将来临了,我们店今天要提早打烊。你们也赶紧回家吧,雨越下越大了。” 傅云帆和易洲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虽然各自撑着伞,但无规则地从四面八方打过来的雨把他们俩的衣服都打湿了。 “你不必非要跟我待在一起。”走在后面的易洲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傅云帆闻声,一脸错愕,马上转过身,问:“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上了大学之后会有你自己新的生活,你不必非要跟我联系。”易洲盯着傅云帆的伞,语调克制。 “易洲,你给老子把话说清楚,你到底特码的什么意思?”傅云帆很激动,眼睛通红。 “就是这个意思。你大好前途,为什么非要跟我这种人纠缠在一起?你本该上个理想的大学,找个理想的女朋友,享受你一直期待的大学生活,然后事业有成家庭幸福。”易洲一口气说了出来。 “你这种人是哪一种人?会飞天遁地吗?还是有三头六臂?我就爱跟你纠缠在一起又怎样?” “云帆,你不要这样,我不想……” 雨太大,傅云帆没有听清楚易洲后面的话,他看着易洲极度痛苦却又克制的表情,满满都是心疼。他咬了咬唇,妥协地说:“你不要这样,我错了,我都听你的,我们好好商量好不好?” “我准备要出国留学了。”易洲面无表情地说完这一句,也不看傅云帆的反应,开始慢慢地往前走。 “雨越来越大了,你赶紧回去吧。” “洲洲……” 傅云帆站在暴雨中,一直目送着易洲离开,直至风雨模糊了他的视线。 早上10点,易氏集团的会议室就已经很热闹。各大股东围坐在一圈,神色各异。 主席位上坐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样子还是很年轻,但身上透露出来的稳重气质让整个人看起来有超越年纪的老练,毅然一副年轻有为的成功人士模样。仔细一看,眉宇之间与易洲竟有几分相像。 “这次召集大家过来,是想跟大家说一下,以后易氏集团市场运营这一块就由易洲负责,稍后我会安排工作的交接。”男子说完,看了一眼坐在旁边座位的易洲。 易洲的手里把玩着一支银色的定制签字笔,他的眼神在各位股东的脸上环视了一圈,看着大家震惊有之愤怒也有之的表情,不禁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地说:“以后还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 “易蒋,这事也太草率了,怎么也得先跟大家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吧。”席上的其中一个老年股东直接忽略过易洲的话,对主席位上那个叫易蒋的男子说到。 “那王叔有何高见?”易蒋望向刚才说话的那个老年人,语气温和地问。 “依我看来,易洲刚从国外回来不过两个月,对国内市场并不熟悉,贸然让他负责这么大的一项工作,恐怕不是太妥。”王叔说着,不动声色地跟对面的另一个老年股东交换了一下眼色,说:“之前老陈的儿子不是一直都干得好好的吗,你这样招呼也不打,怎么看都不太合适。” “王叔,我们做生意的讲究的是长远的效益,一切都是以集团为重。我根据集团长远发展的需求,改变一下人事架构,这样不合适吗?”易蒋言词犀利,但语气听不出起伏,他说:“我相信易洲的能力,也希望大家相信我的判断。” 易洲的眼神一直放在手中时不时地转几下的笔上,听到易蒋的这一段话时,微微地顿了一下,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从他脸上掠过,但转瞬间就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易蒋,把集团这么大的一块交给外人,我怎么说都是不同意的,相信在座的各位元老也必然跟我想法一致。”陈叔用手杖重重地跺了一下地,态度强硬地说。 易洲听此,不屑地笑了一下。 “陈叔,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众所周知,易氏集团是我父亲生前一手创立的,易洲是我的弟弟,也是易氏百分之三十股份的持有人,怎么算都不能是外人吧?”易蒋看了陈叔一眼,又看了一下各怀心思的众人,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要是没什么就先这样吧。我还有事,今天就不陪大家坐了。” 易蒋说完,也没有去看座上各人的反应,径直起身,走出了会议室。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助理也赶紧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集团的几个老人看着易蒋离开,火气似乎要从眼眶里冒出来。易洲见此,不禁觉得好笑。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来礼貌周全地说:“各位前辈慢慢聊,先失陪了。” 他说完,丝毫不在意众人落在他身上或探究或怨恨的目光,优雅转身,离开会议室。 易蒋和易洲手上持有的股份让他们在易氏集团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大家即使对他们的决定不满意,但也不能改变其结果,只有将炮火集中在言语攻击上,以发泄心中的怨气。 “易蒋这个小子反了,这样做不是打你陈叔的脸吗?” “那个易洲算什么东西,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杂种,名不正言不顺的,也敢明目张胆地出来作威作福?” “他们俩现在明摆着不把我们这几个老功臣放在眼内了,是要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啊!” “易蒋那小子一向精明,这次怎么这么糊涂啊!” 易洲正站在他自己的办公室内冲调着咖啡,突然敲门声响起。 “进来。”易洲应到。 一个穿着合身短裙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大叠文件。她把文件小心地放在易洲的办公桌上,甜甜地说:“易洲先生,这就是集团这几年的运营情况资料和财务报表。” 由于在易氏集团里,大家都习惯称易蒋为易总,再加上易洲刚回到集团的时候并没有具体负责什么职位,所以如何称呼易洲就成了一个十分尴尬的问题,什么小易总、二少爷、二公子之类的乱七八糟的称呼也就都接二连三地跑出来了。最后还是易洲自己忍不住,让大家直接称呼他的名字就好。 “谢谢你小苏,要来杯咖啡吗?”易洲对这个叫小苏的女助理礼貌地笑了一下,并把一杯刚冲好的咖啡递给了她。 美好的事物向来都让人无法抗拒,更何况美得如此形象具体的。小苏敢发誓,易洲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她双手接过咖啡,有点害羞地回避了易洲的眼神,说:“谢谢易洲先生。” 易洲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心无旁骛地翻阅起小苏刚拿进来的文件。小苏站在那里看着易洲认真的侧脸,不禁晃了神,心想,霸道总裁认真工作的时候简直太苏了。 “小苏?” “何止小苏,简直太太太苏了!” “……” 这时,小苏才突然反应过来,脸一下子就通红了。 “啊,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先出去工作了。”小苏逃也似的走出了易洲的办公室。 易洲看着小苏逃出去的背影,又想了一下她刚才说的话,没能想出个所然来,只能感慨女人真是个难懂的生物,然后又低下头认真地翻阅着文件。 晚上,在一间高档西餐厅的落地窗旁,易蒋和易洲正面对面地坐着,手里不慌不忙地切着盘子里的肉排,附近的几张台都没有客人。 “大哥平时吃饭也清场吗?”易洲切下了一小块肉排,放进嘴里。 “这么多年了,我们两兄弟好像还是第一次这样一起吃饭。”易蒋举起了酒杯。 易洲没有回应易蒋举杯的邀请,继续斯条慢理地切着盘子里的肉,说:“这么说来,我是一直以来都不太受易家人的待见了?” 易蒋大概是没想到十年之后,以前克制忍让的易洲会改变了那么多,整个人都变得张扬且犀利。他独自干了一杯酒,似乎自说自话地说:“这些年的确是易家亏欠了你。” “我过得很好,何来亏欠?”易洲放下刀叉,擦了一下嘴角,说:“倒是大哥你让我意外得很,面对一个消失了十年却又突然出现的所谓的弟弟,你怎么也应当稍微抗拒一下才符合我的想象啊。你这样有求必应的态度,让我不好应对啊!”易洲别有意味地笑了一下,拿起桌上的水杯,轻轻地抿了一小口。 “你是怪我这十年都没有找过你吗?”易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似有什么话想说,可是过了一会,还是忍住了。他又低下头,继续切着盘里的肉,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又何必再去打扰你,你想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 “我现在回来了,你能跟我说说吗?”易洲盯着对面的人,眼神看起来让人不容拒绝。 “就先说说我的亲生母亲吧,她是谁?在哪里?” 易蒋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即使他很快地把表情隐藏起来,但还是没能逃过易洲的眼睛。 “我不知道父亲生前是怎么跟你说的,反正他从来都没有跟我们谈论过。你来到易家之后,我也没有听你提起过你的母亲。” 易洲一脸疑惑,问:“那么说来,我是后来才到的易家?” “大概是你十岁左右吧。”易蒋又喝了一杯酒,似乎陷入了回想。“那时候我已经上初中了,在圣宏国际中学寄宿,很少回家,所以跟你的接触也不多。” 圣宏国际中学。易洲默念着这个名字,问:“后来我也去了那个学校?” “嗯。”易蒋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地应到。 “后来呢?我是怎么出的车祸的?” “那是你高考之后没多久的事,那时候我已经在美国上大学了,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你已经转到英国接受治疗了。几次想去看你,向父亲询问你的地址,都被拒绝。后来才知道你因车祸对大脑的伤害,对以往所有的一切都不记得了。” “你母亲很讨厌我吧?她是因为我的存在才患上心病的?”易洲又喝了一口水,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易蒋苦笑了一下,说:“是父亲这么告诉你的吗?有一部分原因吧,但也不全是。母亲她性子多虑,爱胡思乱想,久而久之也就容易积下病根。” “那么你呢?”易洲直视着对面的那个跟自己的模样略微有几分相像的男人,心想,这个人可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血缘最亲近的人了。 “我?”易蒋一愣,不明所指。 “你也很讨厌我吧?那为何还要让我回到易氏集团?” “父亲生前定下了遗嘱,你我共同平分他手中所有易氏集团的股份。既然事已定局,你回不回来不也一样吗。况且……”易蒋转过脸,看着落地窗外的璀璨夜景,笑着说到:“你既然收了钱,不应该干活吗?” 易洲也扭头看向窗外。这里不愧是全崇海最高档的西餐厅,景色果然不错,从这里望下去,可以饱览崇海商业中心这个不夜城的全貌。 “所以你故意把我放进来,好让我给你清理垃圾吗?要我当清洁工,可就没那么便宜了。” 易蒋看了易洲一眼,突然发觉面前的这个男子真的已经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既然是清扫垃圾,你作为集团的大股东,出点力气也是应当的。” “崇海的夜景真的很不错啊,真是容易让人勾起想拥有一切的欲望。”易洲的眼神透过玻璃,不知道看向何处,说:“你是怕我跟他们站在一起,动摇了你在集团的控制权吧?” 易蒋闻此,温和地答到:“易氏是父亲一手创立的,我只是不想它毁在那些酒囊饭袋的手里,相信你也一样。” 易洲没回答他这个话题。他拿起桌上的热毛巾擦了擦手,稍微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来对易蒋说到:“多谢大哥今晚的款待,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你现在住哪里?不回家吗?”易蒋朝易洲的背影问到。 “改日一定到府上拜会。”易洲没有回头,直接走向了电梯。 18 第18章 易洲从餐厅里出来,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晚上9时,路上都还人来人往的,有抱着小孩出来购物的年轻夫妻,有步履匆匆赶着回家的行人,更多的是牵着手的小情侣,大家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但都有爱的气息。 一对年轻夫妻从易洲身边走过,好像在讨论着是要去电影院看夜场电影好,还是直接回家窝在被窝看电视更好。易洲蓦然一僵,突然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家,只有他没有。 今天天气很暖,但他却无端地感到心头一冷。他在这个世界上似乎什么都不曾拥有,就连回忆的资格都没有。他不明白自己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有时候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很困惑。 易洲独自穿梭在人潮中,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走向什么地方。他没有去向,也没有归途。 圣宏国际中学,我以前在那里上学?一定要抽空过去看看,说不定就能找到一点当时的回忆。易洲想着。 “易洲先生!”一把熟悉的女声突然传到耳边,打断了易洲漫无边际的思绪。他回过神来,四下寻找了一下声源,发现苏怡正坐在咖啡店门口的椅子上,高兴地朝他招手。 易洲微笑着走了过去,问:“小苏,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苏怡马上拉开旁边的椅子,招呼易洲坐下。“别提了,简直糟糕透了。” 易洲坐了下来,打量了一下苏怡,只见她一脸丧气,不禁觉得好笑。他跟苏怡认识已经有两个月了,自他回到易氏集团开始,苏怡就被安排作为他的助理。集团里的其他同事不多不少也对他或敬或畏,但苏怡这个女生可能有点神经大条,跟谁都有点自来熟。 “怎么啦?碰上什么糟糕事了?”易洲温柔地问。 “啊?你们总裁的时间不都很宝贵的吗?怎么能用来听我诉苦?”苏怡认真地说到。 “……” 易洲一愣,心想,那你招呼我过来坐下干嘛? 易洲正郁闷着,苏怡又自顾自地开始唉声叹气,说:“你知道吗,我前男友要结婚了,今晚约了几个朋友出来聚,竟然叫上了我。” “……” “我本来不想去的,可是不去不就输了吗?必须得去啊!” “……” “我本来啊约了一个高富帅朋友今晚出来充当我男朋友的,怎么也要挽回一下面子啊。万事俱备,怎么知道他刚才突然告诉我他女朋友发现了我们的计划,不让他出来。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 “你怎么不说话?是我说的事太无聊了吗?”苏怡突然反应过来,好像一直都是自己在自说自话,旁边的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吭过声,不免感到有些尴尬。 “不是,只是我对这种事毫无经验,实在不能给你提供任何建议。”易洲温柔地解释到。 “那也是,你们这种超级高富帅,怎么可能会有感情苦恼。”苏怡咬着吸管,又开始暗自伤神。 “……” 易洲开始有点后悔坐了下来,但作为一个绅士,在这种情况下,他绝不能就这样离开啊,怎么也得想一个比较得体的借口才走会比较好。 “易洲先生你怎么也一个人?你们霸道总裁们的夜生活不是都很丰富吗?”苏怡的话题突然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 “这个,我好像也没有很霸道吧?”易洲好笑地反问。 “那也是,你比我想象中要随和多了。”苏怡撑着头说到:“我本来以为你们这种长得像仙子一样的男神,肯定是不吃人间烟火不通世间语言的,怎么知道易洲先生你这么不一样,还肯坐在这里听一个下属瞎聊。” “所以我要严肃一点才符合你对霸道总裁的想象吗?”易洲笑着说。 “千万不要,一个公司有一个那么严肃的易总就够我们害怕的了。”苏怡慌忙摇头摆手。 “怎么?你们很害怕易蒋?” “害怕其实也谈不上,毕竟我也没多少机会能接触到易总啊,哈哈。只是易总虽然看起来挺和气的,可是我就是觉得他有点不好说话,可能领导都一样吧。”她说完,又看了一眼易洲,说:“所以我就说易洲先生你不一样啊!” “我看起来很好说话?”易洲一脸好笑。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怡又一次摇头摆手,解释到:“说起来可能有点高攀,但我就是莫名地觉得对易洲先生你有一种熟悉感,好像我小时候认识的一个小哥哥。” 苏怡话刚落音,电话就在手提包里响了起来。她不耐烦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接听,直接按了静音。 “又打来催了,怎么办?”她趴在桌子上,用手指绕着头发,一脸苦恼。 突然,她转头看向一脸不明所以的易洲,脸上挤出了一个讨好般的笑容,用甜甜的声音恳求到:“仁慈伟大的易洲先生,你行行好,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 傅云帆昨晚在易洲所在的酒店楼下坐了大半宿,回到家里的时候,天都快亮了。幸好今天他休息,他躺上床,一觉就睡到了下午6点。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可是身体还是不愿意动。他伸手在被窝里摸索了好一会,终于摸到了自己的手机。信息提示灯亮着,他打开微信一看,未读信息铺天盖地地闪现出来。他不禁又自恋地感慨:人帅事忙啊! 然而三百条未读信息里,有二百九十九条都是各种群里无关重要的瞎聊,只有一条信息是私信他的。 “老傅,还在睡觉吧,就不打电话吵醒你了。今晚9点半,一期一会酒吧见。是大伙儿一致通过的,就等你来买单。” 微信是陈浩发来的,时间是中午12点。一看就知道那帮小子在单位商量了一早上,合谋着要他钱包出血。 “谁先倒下谁买单。”傅云帆草草地回复了几个字,丢下了手机,起身往卫生间走去。 晚上9点半,傅云帆准时来到一期一会酒吧,他站在酒吧门口向里面张望了一下,就看见陈浩他们在最里面一个大卡上向他招手,大将姜明小崔等好几个单位里的单身部队成员都在。 傅云帆坐下来,给自己开了一瓶啤酒,问:“老五呢,没来吗?” “老五回家奶孩子了,出不来。”陈浩说着,拿起啤酒跟傅云帆碰了一下。 傅云帆一口气把啤酒灌下去大半瓶,还不忘提醒大家:“哎你们都没开车来吧,喝酒不开车啊,不然我第一个举报你们哈。” “放心啦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干过这么不靠谱的事。” 傅云帆喝了一口啤酒,环视了一下四周,问:“这里什么时候重新装修了?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了对吧?” “听说这里换老板了。”小崔答到。 “管他呢,反正价格没怎么升,大家也不用太心疼你们傅队的钱包。”陈浩笑到。 “可以啊,老规矩,谁先倒下谁买单。要我买单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实力了。”傅云帆摇了摇手中的酒瓶,挑衅地说到。 “那不如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谁怂就吹一瓶,如何?”阿元提议到。 “附议!”大将举手说到。 “附议!”小崔也举起双手。 “臣也附议!”姜明一边吃着薯片一边说。 傅云帆马上把头转向其余的那几位同事,求救似的问:“你们呢?该不会也同意玩这种低级趣味的游戏吧?” “啊?这个嘛,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既然老大你这么不想玩,我们就必须得玩啊。”一个同事领会到傅云帆的求救信号,马上落井下石。 “行啦行啦,全票通过。游戏开始!”姜明说到,并开始准备转动桌上的啤酒瓶。 “都一把年纪了,你们能不能玩点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稳重点的游戏?”傅云帆无奈地说到。 可没人理会他的话,因为啤酒瓶已经开始转动起来了,大家都紧张地凝视着这个命运的齿轮。 “老大,你开门红啊,哈哈。”姜明拍着掌,哈哈地笑到。 傅云帆盯着正对着他的啤酒瓶,一脸鄙视,说:“什么玩意儿!要问什么,赶紧问,老子坦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 “小明,来个狠的,绝不能轻易放过他。” “对啊,机会难得啊,绝不能白费了。” “好啦好啦,我想好了。”姜明打断了同事们热烈的出谋划策,对傅云帆说:“傅队你是不是新交女朋友了?上次在办公室给你送宵夜的是谁?” 傅云帆差点被一口啤酒噎住了,他没想到姜明竟然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什么?还有这回事?我怎么就没看见?” “这么说,老大又脱单了?老大啊老大,你一年要背叛组织多少回啊!” “没事,老大拍拖都拍不长,顶多半年。我做庄,买定离手。” “好啦好啦,别瞎猜了,没有的事。”傅云帆说着,重新开了一瓶啤酒,一口气吹了个底朝天。“我干了,可以了吧,下一个下一个。” 游戏进行得很热烈,大家的兴致都很高,但傅云帆的运气似乎不那么好,总是中标。再加上他死要脸,宁喝不答,不一会儿,他的面前就堆了好几个空瓶子。 “我去趟卫生间。”傅云帆起身往卫生间走去。 “老大不要去催吐啊,哈哈。”大家笑到。 19 第19章 傅云帆从卫生间出来,正打算回到自己的卡上去,一转角差点撞到了从前面拐角出来的人。一阵熟悉的香气飘入心窝,傅云帆瞬间清醒了好几分。 “傅警官,真是太巧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易洲一脸微笑地看着傅云帆。 “嗯,我跟同事过来坐坐。”傅云帆说着,这时他才看到易洲身边站在一个相貌甜美的年轻女孩,他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位是易先生的朋友?” 易洲看了一眼苏怡,正要解释。突然一个男生从背后走过来,对苏怡说:“我们先走了,苏怡你跟你男朋友回去的时候也注意安全,下次见。” “下次见。”苏怡甜甜地对男生挥了挥手。 傅云帆一愣,看了一眼易洲,又看了一眼苏怡,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白墙。他好像不能消化这段信息,不知道该做出如何的反应。 最终,他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径直走回了自己的包卡。 易洲看着傅云帆的背影,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情绪涌出,他发现他竟然有点在意傅云帆的想法。 “易洲先生,今晚真的太谢谢你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苏怡说着,向易洲挥手道别。 “嗯,好的,路上注意安全。”易洲微笑着目送苏怡走出了门口,马上又把视线放回傅云帆身上。 傅云帆回到卡座上,默默地消化着刚才那段信息,内心的火气越发按捺不住。可他没有找到别的发泄方式,只好一瓶又一瓶地灌自己啤酒。 “老大你怎么啦?太想买单你就直说啊,不要这样伤害自己,我们不会跟你抢的。”姜明说着,按住了傅云帆还在开啤酒的手。 “没事,我渴了,喝不死。”傅云帆抽出手,又重新开了一瓶。 “怎么回事啊?上个洗手间回来抽风了?” “我看都别喝了,时间不早了,不如今天就先撤了吧?” “对啊,再喝就过了,都回家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好,散了吧,大家路上都注意安全。这个人嘛,就唯有委屈我送他回去了。”陈浩看着喝趴在桌子上的傅云帆,无奈地说到。 正当陈浩研究着如何把傅云帆扶起时,一个人影突然走到了眼前。 “我看陈警官今晚也喝了不少,不如就由我代劳把傅警官送回去吧,陈警官觉得如何?”易洲面带微笑,礼貌周全地问到。 陈浩看着眼前这个衣着正式,相貌堂堂的男子,在脑中飞快地配对着。“你是易氏集团的易洲先生吧?多谢你的好意,但这个还是不劳烦易先生了,我已经叫了车。”陈浩怎么可能放心把自己喝醉了的队长交到一个只见过一面的还曾经有犯罪嫌疑的人手里。 “耗子你先回去吧,易先生送我回去就可以了。”傅云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了,还是根本就没有醉,他突然从趴着的状态抬起头来,闭着眼说。 《长风》TXT全集下载_8 “可是……” “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我又没醉。”傅云帆打断了他的话,并挥了挥手,让他赶紧回家休息。 傅云帆闭着眼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情绪。 “昨晚有劳傅警官送我回酒店了,今晚有幸可以让我也做一回傅警官的司机,还请傅警官不要嫌弃。”易洲启动了车子。 “逸庭小区。”傅云帆语气生硬地挤出了四个字,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 易洲看着傅云帆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他好想伸手去捋一下傅云帆紧皱着的眉头,可是最终还是忍住了,转身把手搭在了方向盘上。 傅云帆破天荒的一路都没有想要开口聊天的意思,易洲也没有强迫别人聊天的习惯,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可在傅云帆看不到的地方,易洲的嘴角一直上扬着。 今晚的交通很通畅,半个小时不到,易洲已经把车开进了逸庭小区的停车场。 他把车停好,也没有任何要催傅云帆的意思。他凑了过去,把手撑在傅云帆的椅背上,眼角含笑地近距离凝视着傅云帆。 大概是被易洲的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傅云帆突然睁开了眼,正好与易洲四目相对。傅云帆马上移开了眼神,挺直了背坐起来。 “咳咳,到了你干嘛不说。”傅云帆有点尴尬,扭开了头。 易洲把撑在傅云帆椅背上的手抽了回来,笑着说到:“我以为你睡着了啊,没舍得打扰你。” 你这该死的渣男,有女朋友了还来撩我!傅云帆心里骂到。 “你不用去陪女朋友吗?”傅云帆假装不经意地问。 “傅警官很关心我的私事?”易洲盯着傅云帆的眼。 “没有。”傅云帆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说到:“易先生好眼光啊,你女朋友很漂亮。” “是吗?可惜啊,她不是我女朋友。”易洲一脸遗憾地说到。 听到这句话,傅云帆好像又突然活了过来。“她不是你女朋友?可我明明听到那个男生这么说啊。” 易洲噗呲一笑,说:“傅警官你这样,我会以为你……”他说到这,故意停了下来,别有意味地盯着傅云帆的眼睛。 傅云帆赶紧移开眼神,紧张地问:“以为我什么?” “以为你……喜欢她啊。”易洲缓缓地说到,声音慵懒勾人,听得傅云帆的心仿佛被电击了一样。 傅云帆感觉自己的身体有点发烫,下意识地去拉车门,发现车门被锁了。 “这么漂亮的女孩,易先生不抓紧了实在可惜啊,哈哈。”傅云帆尴尬地打着哈哈。 “可是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易洲用无奈的口吻说到。 “你喜欢哪种类型?”傅云帆几乎脱口而出。他心跳加速,纠结了十年的问题似乎即将要揭开谜底,公开在眼前。 “我喜欢……”易洲把脸转向另一边,他若有若无的笑容在车窗上若隐若现。 “我喜欢像傅警官这种类型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影响,傅云帆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血脉开始喷张,小心脏仿佛快要从嘴里蹦出来。他好想把它捧在手心,送到易洲面前,塞进他的手里。 “傅警官这是批准了吗?”易洲望着已经整个人僵住不动的傅云帆,眼神魅惑得令人着迷。 傅云帆感觉自己再不赶紧离开的话,场面将不受控制。虽然他也很期待,但深知现在还不是时候。来日方长,绝不能操之过急。 “嗯那个时间不早了,易先生早点回去休息吧,今晚多谢了。”傅云帆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说到。 易洲把身体探到傅云帆身前,伸出手帮他把车门推开。一阵从过去到现在都让傅云帆无法抗拒的香气瞬间涌入他的脑海,游走在他每一根神经之上。 傅云帆赶紧逃下车,否则他将溺毙在里面。 傅云帆一手搭在车门上,弯腰向车内的易洲点了一下头,然后关上车门,转身走向了电梯间。 易洲望着傅云帆的背影,温柔地笑了一下,启动了车子。 易洲没有回酒店,而是直接开车回到了一期一会酒吧。他把车停在了酒吧门口,正准备下车时,从倒后镜里看见几个人推推搡搡地从酒吧出来,往旁边的面包车走去。他仔细一看,是三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女生似乎喝得不少,她脚步轻浮,一边挣扎着,一边被男生拖着往面包车的方向走。 眼看女生快要被拖上面包车了,易洲打开车门,快步走上前,一手把开着的面包车门推上,语气不咸不淡地说:“这位女士看起来不太愿意。” “关你什么事,你算老几?识趣的赶紧让开,不然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为首的一个男生跋扈地冲易洲喊到,浓重的酒气从嘴巴里一直往外冒。 易洲轻轻地皱了一下眉。 “哪儿来的萨比?不要跟他废话,老子还赶着快活呢!”后面那个一直拖着女生的男生说着,一松手把女生丢到地上,向前一步,朝易洲举起了拳头。 易洲一伸手,把该男生抬起的手臂抓住,毫不费力地向下一拧,该男生立即发出惨叫。 “我擦你马!”另外两个男生见状,立马作出打斗准备,朝易洲扑过去。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扑到易洲身上,就被后面冲上来的人扑倒在地。 “老板,没事吧?”一期一会酒吧的经理跑到易洲身边,恭敬地问到。 易洲看了一眼被酒吧保安制服在地上的那三个人,又看了一下蹲在地上呕吐的女生,从裤兜里抽出一块手帕,认真地擦了擦手,说:“我不希望以后在我们的地方再发生这种事。” “是的,老板,我们以后一定会多加注意。”经理弯着腰,又说:“对了老板,你刚才落下的东西我帮你收起来放在你办公室了,要不我现在进去拿出来给你?” “不了,我自己进去拿吧。”易洲说完,迈开长腿朝酒吧门口走去。 当易洲在女生身边经过时,她突然小声地说了一句:“这位老板,谢谢你!” 易洲闻声,停了下来。他低下头看了那女生一眼,只见她赶紧用手擦了一下嘴巴,眼睛通红,好像哭过一样。 易洲把手中的手帕递给了女生,女生一脸惊讶,犹豫了一下,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接过。 “把她送回去吧。”易洲头也不回地吩咐着。 “好的,老板。”经理马上回应到。 女生蹲在地上,看着易洲离开的背影,把那条洁白的手帕握在了手心。 20 第20章 傅云帆拉起警戒线,走上了楼梯,一个中年模样的警察赶紧走上前来。 “你就是傅大队长吧,我是这个片区的辖区民警,你叫我利金路就可以了。”中年警察客气地对傅云帆说到。 “利叔客气了,你是老前辈,叫我小傅就可以了。”傅云帆谦虚地回应着。他用手一指楼梯,礼貌地问到:“是这上面对吧?” 利金路马上做出请的手势,跟傅云帆一起走上了楼梯。 “报案人是今天早上10点打的报警电话,接警后大概10分钟不到我们就到了现场。” 他们来到一个小单元门前,门口处拉了警戒线,里面有几个法医和取证人员在工作。 傅云帆从警戒线底下钻了进去,小心翼翼地走着,以免破坏了重要证据。 只见这是一个小户型单身公寓,一个卧室、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还有一个小小的客厅,总共大概不到25平米。客厅摆放着一台冰箱,一张茶几,一套布艺沙发,茶几底下还放着几本时尚杂志。整体看上去非常干净整洁,如果不是死者的尸体正趴在沙发上的话。 傅云帆走过去,仔细地端详着尸体,只见她是一个相貌皎好的年轻女士,穿着透薄的吊带背心裙,**跪在地上,上身趴在沙发边,侧着脸,一脸死不瞑目的样子。脖子上有一条黑得发紫的印痕。 “初步推断死亡时间是今天凌晨3点到5点,致死原因是被人从脖子上勒至窒息,凶器暂时没有找到,现场被清理过,暂时没有发现有用线索。”利金路跟在傅云帆身边,利索地汇报着。 傅云帆一边听着,一边走进了死者的卧室。粉红色的凯蒂猫被套,公主风的廉价梳妆台,一个简易的粉红色帆布衣柜,就是整间卧室的全部配置。傅云帆走近梳妆台,拿起了放在上面的一个玻璃相框,一个年轻的女孩坐在旋转木马上开心地大笑着,不认真去看,都很难把相中人跟外面的那具尸体结合到一起。 “报案人还在吗?”傅云帆问到。 “还在楼下的警车里做笔录。”利金路答到。 “耗子!”傅云帆冲正在拍照取证的陈浩喊了一声,说:“去把报案人再请上来一趟。” “好!”陈浩摘下了手套,往楼下走去。 傅云帆又径直从卧室走向了厨房,厨房很小,摆放在上面的餐厨用具已经蒙上了厚厚的灰尘,看来这里不常使用。 傅云帆又走到了卫生间门口,朝里面一看,一根牙刷孤零零地躺在洗脸盆边,连一条毛巾都没有看见。傅云帆心想,大概是被凶手清理现场时一同清理掉了。 “傅队,报案人来了。”陈浩从楼下回来,背后跟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 由于死者的尸体还躺在客厅里,实在不宜再让报案人站在里面谈话,于是傅云帆把女子请到了门外的走廊上。 “我是这起案子的负责人,傅云帆。”傅云帆向女子出示了工作证,说:“听说是你报的案,对吧?能再跟我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形吗?” 女子并没有去看傅云帆的工作证,她这一早上已经前前后后被好几个警察问过话了,多一个少一个,她已经不在乎了。她靠在走廊边上,点燃了一根烟,开始机械性地重复着一个早上说了好几遍的对话。 “我叫徐晓丽,是王心玲的同事。我昨天晚上跟她约好,今天晚上要去见几个大客户,今天早上一起先去做个头发。我早上打她电话,显示关机了,想着她可能还没有睡醒,就自己上楼开了门。” “你有她家的钥匙?” “我们以前一起合租住在这里的,后来我交了男朋友,才搬了出去。不过我们俩关系好,钥匙我一直都留着,也会经常过来。”徐晓丽说着,把烟灰弹到了地上,一脸的憔悴。 “继续说,开门之后呢?” “开门之后。”徐晓丽深吸了一口烟,仰起了头,说:“就跟你们看见的一样,我什么都没有动过,直接就报警了。” “你说你们是同事,方便说一下是从事哪一行业吗?”傅云帆例行公事地问到。 “陪酒的,价钱到位的话,其他也陪。”徐晓丽面不改色地答到。 “有固定的上班地点或者固定客户吗?” “相熟的客户是有好几个,不过也不能说是固定,毕竟男人都是贪新鲜的。”徐晓丽语气平淡地说着, “地点也不一定,客人约到哪里就是哪里了,没有客人的时候就姐妹几个随便定个酒吧坐着招客。” “你清楚王心玲的家庭背景吗?她家里有什么人?或者还有没有其他走得比较近的朋友?” “我不清楚,她很避讳说起家里的事。”徐晓丽转身趴在了栏杆上,说:“做我们这一行的大多都一样,都不愿意说起家里的事,所以相互间也不会多问。至于朋友,就我算一个吧,其他应该就没有了。她很自卑,不太喜欢跟人相处,多数都是一个人。” “男朋友呢?她有男朋友吗?” “没有。”徐晓丽果断地答到。 傅云帆抬起头一看,走廊的顶上挂着各家各户的换洗衣物。突然,一条洁白的小手帕引起了傅云帆的注意。 他盯着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没忍住,拿起了放在栏杆边上的晾衣杆,把小手帕收了下来。 他把小手帕捧在手里仔细地看着。这时陈浩刚走出来,看见这个场景,以为傅云帆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也赶紧走上去,把眼睛凑上前,跟傅云帆一起研究着这条洁白的手帕。 “什么都没有啊!”陈浩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着手帕说到。 傅云帆把手帕放到鼻子前细细地一嗅,顿时心里一慌,一抹凝重的神色瞬间窜上了眉头。 傅云帆看了一眼徐晓丽,只见她正趴在栏杆上抽着烟,眼睛盯着外面出神,丝毫没在意傅云帆他们的举动。傅云帆麻溜地把手帕叠起来,一下子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陈浩把傅云帆这个惊为天人的异常举动尽收眼底,惊讶得目瞪口呆。他赶紧看了一眼徐晓丽,又转头看了一眼周围,确认没有人留意他们之后,表情激动地指着傅云帆的裤兜,用口型无声地说:“你干嘛啊?” 傅云帆没理会陈浩的追问,他朝屋里看了一眼,语气淡定地说:“耗子你跟一下,我有急事出去一趟。” 说完,傅云帆快步走下了楼,剩下了一脸目瞪口呆的陈浩和一脸不知所然的徐晓丽。 利金路从屋里走出来,看了一眼消失在楼梯转弯角的傅云帆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陈浩,一脸疑惑地问:“傅大队长他去哪里了?” 陈浩回过神来,正式了一下神色,清了清喉咙说:“傅队长他有急事赶着去处理,这里暂时由我负责,你有什么情况跟我说就可以了。” 傅云帆一路快马加鞭,运气又非常好地碰上一路绿灯,没用很长时间就赶到了易氏集团的楼下。他在不远处停好了车,步行到易氏集团的门口,刚向进去,忽而又停了下来。 他转身面向马路,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想了一下,还是输入了一串号码。 “喂,你好!”易洲好听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是我!”傅云帆语气僵硬地说到。 对面沉默了一下,忽而一笑,问:“是傅警官吗?没想到你会突然给我打电话,实在是受宠若惊。是有什么事吗?” 易洲的语调轻快,听起来心情好像不错。傅云帆本能地不想破坏这种愉快的气氛,他在脑中纠结着该用何种措辞去解释自己的来意。 “你现在有空吗?我在你公司楼下。”傅云帆思前想后,最终还是选了个最简单的表述方式。 “你在对面的咖啡店里等我吧,我现在就下来。”易洲爽快地答到。 没想到易洲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傅云帆松了一口气,把手机放回兜里,走向了对面的咖啡店。 这个时间,咖啡店内的客人很少,零零散散地分散在各个角落。傅云帆径直走到落地窗旁的位置上坐下,他抬起头往窗外一望,只见易氏集团的门口就在眼前。大概易洲上次就是坐的这个位置吧,傅云帆心想。 “先生需要现在下单吗?”一个年轻的女侍应走过来,手里捧着一本菜单。 “先给我来两杯柠檬水吧,谢谢了。”傅云帆礼貌地回绝了女侍应的菜单。这时,他看见易洲修长的身影从易氏集团的大门出来,他步履生风,一举一动都那么好看,好像与整个世界都不同一个画风,让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傅云帆不禁又晃了神。 “傅警官,久等了。”易洲来到傅云帆对面坐下。 傅云帆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体前倾,双手握拳放在咖啡桌上,压低声音问:“你跟王心玲是什么关系?” 易洲轻轻地皱了一下眉,似乎在脑中思索了一会。他回到崇海的时间不长,认识的人更是寥寥可数,如果真的是认识的话,不至于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双**叠,微微往椅背上一靠,一脸坦然地说:“不认识。” 傅云帆往四周望了一眼,看见女侍应正端着两杯柠檬水往这边走过来。他稍微停住了对话。 “先生,你们要的柠檬水。”女侍应熟练地把柠檬水放在傅云帆和易洲面前。 “谢谢。”傅云帆和易洲异口同声地说到。 “不客气。”女侍应应到,微笑着转身离开。 傅云帆和易洲同时拿起柠檬水喝了一小口,然后傅云帆放下杯子,突然站起来把落地窗的窗帘拉上,又重新坐下来,扭过头往四面看了一下。 易洲看着傅云帆这突然的一系列动作,不禁觉得好笑。他眼含笑意,嘴角上扬地问:“傅警官这是打算要干什么?” 傅云帆望着易洲,眼神少见的非常严肃。易洲见此,察觉事情不妙,神情也瞬间认真了起来。 傅云帆再次向旁边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留意他们后,把手伸进裤兜,从中抽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放在易洲面前。 “是你的吗?”傅云帆压着声音问。 易洲看着桌上的白手帕,回想着昨晚所发生的事。“这种手帕普通得很,随便就能买到。所以我不能确定。”他说着,用手指轻轻地推了一下眼镜,又说:“不过我昨晚的确把自己随身带的手帕给了一个女生。” “这就是你的,上面有你的味道。”傅云帆一边留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压着声音激动地说。 21 第21章 听到傅云帆这么一说,易洲蓦然错愕了一下。错愕不是因为眼前的这条手帕真的是属于他的,而是因为傅云帆说“有你的味道”。 “傅警官怎么知道是我的味道?”易洲追问到。 傅云帆深知自己一时激动说漏了话,马上强行把话题扭转回来。“现在不是说这个问题的时候。你知道吗,那个女生死了!” 虽然易洲早已预料傅云帆这次主动找他肯定不是为了闲聊,但突然听到这样的内容,还是有点出乎意料。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拿起眼前的柠檬水,轻轻地抿了一口,淡定地说:“所以我现在又成了嫌疑人了?” “如果我怀疑你,你现在就不是坐在这里了!”傅云帆在面对易洲时,是无论如何都生不起气来的。他把身体再往前倾了一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比较温和,说:“你的手帕为什么会出现在被害人家里,你好好想清楚,详细给我说明白。” “昨晚你下车离开后,我就直接开车回到一期一会酒吧。在酒吧门口遇见了三个男的推搡着一个女生往面包车上走,我见女生看起来似乎不太愿意,所以就出手阻止了那几个男生的行为。后来酒吧的保安人员出来处理了,我就打算离开,在经过那女生身边时,看见她呕吐得一脸狼狈,于是就随手把手帕递给了她。之后我就离开了,后来的事情就完全不得所知了。”易洲看着傅云帆紧张的眼神,把自己昨晚的经历原原本本地汇报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回去酒吧?”傅云帆追问。 “我有东西落下了,回去拿。而且,我是一期一会的老板,你还不知道吧?虽说一个小酒吧用不着怎么管理,但作为经营者,在酒吧出入,应当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吧。”易洲和盘托出。 傅云帆挺直了身子,双手交叉于胸前,沉默了一阵,似乎在思考着易洲的话。突然,他伸手拿起放在咖啡桌上的手帕,用力地扭成一团,站起来走到不远处的垃圾桶旁边,把手帕扔了进去。 他回到易洲面前坐下,一口气把柠檬水喝了大半杯。 易洲一脸诧异,:“傅警官你这……” “要不我给你捡回来,再裱起来,挂到你床头?”傅云帆一口气说着。 “……”易洲好像被傅云帆的反应吓了一跳,说:“我只是想说,傅警官这样算不算毁坏证物?” 傅云帆一听,冷静下来一想,发现自己的做法实在是太不理智,甚至完全不符合常理。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去把手帕从垃圾桶里捡回来,可是这个想法一出,就被自己否定了。一来,这样做实在不怎么帅气,有损他自以为的高大伟岸形象,二来,他敢用性命担保王心玲的死跟易洲没有关系,易洲的手帕出现在被害人的家中完全是一个意外的巧合。 傅云帆试图用理性的解释强行洗白自己不理性的行为,竟然无节操地成功了。但他还是不要脸地对易洲说:“对啊,要是被发现了,我可是要被革职查办的。”他顿了一下,用近乎严肃的口吻凑近易洲说:“甚至要吃上好几年的牢房也说不定。” 易洲噗呲一笑,说:“既然傅警官如此信任我,敢以性命和前途相赌,那等傅警官放出来之后,我养你啊。” 傅云帆一愣。 他把桌上的柠檬水一饮而尽,似乎在努力抑制着什么,强行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案件上。 “你以后不要再随随便便地把自己的东西给别人了,还是一个陌生人,这样实在不太好。” “傅警官教训得极是。” “昨晚除了你之外,酒吧的保安也见过被害人?” “见过。酒吧的张经理也在场,我离开时还让他们把女生送回家。我可以现在就打电话让他们去警局配合调查。” “那就有劳了。” 易洲看着傅云帆严肃认真的脸,又忍不住调戏了一把。“虽然我的确很想养傅警官,但也不会乘人之危的,傅警官尽管放心就好。” 出国一趟,都学什么鬼东西回来了,尽不学好。傅云帆心里想着。 “易先生平时都这么油腔滑调吗?可惜我现在事务繁忙,不能陪你了,还请易先生尽快抽空到市局配合调查。”傅云帆板起脸来,假装正人君子地说到。 易洲举着电话向傅云帆示意,说:“傅警官不要急,我现在就去处理。”说完,他笑着离开,走过傅云帆身边时又飘过了一阵令人迷恋的气息。 易洲离开后,傅云帆也动身离开,当走到垃圾桶旁时又停了下来。他认真地纠结了好一会,最终还是伸出手把手帕捡了起来。他把手帕甩了甩,叠整齐后又重新塞回到裤兜里,然后才急匆匆地离开了咖啡店。 他的手机已经有两个未接来电。 傅云帆一回到市局门口,陈浩就跑上来,拉着傅云帆低声地说:“你跑哪里去了?被害人的家属联系上了,正在赶来的路上。手帕的事我给你瞒下来了,你得给我说清楚,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回事?” 傅云帆一边走,一边低声地回应着陈浩一连串的问话,说:“手帕我交证物处了,不过这件事不必提起,反正我保证跟案情无关。” “什么?”陈浩一脸惊讶,完全不能接受这么了草的解释。 “你小声点。”傅云帆拉了一下陈浩,说:“你还信不过我吗?” “不是,我怎么可能信不过你。好吧,我不提就是了。”陈浩跟傅云帆一起搭档了这么多年,共同破获了大大小小的这么多起案子,说是生死之交也一点都不过分,他对傅云帆的信任是不容置疑的。 “把大家叫过来,先开个短会。”傅云帆安排到。 “好的,我这就去。”陈浩马上跑进去刑警大队的办公室,召集大家到会议室开会。 “死者王心玲,刚满25周岁,职业是在酒吧陪酒。其母亲叶翠萍,50岁,是一个保姆。还有一个弟弟王国栋,23岁,无业。我们已经通知了她母亲和弟弟,估计也差不多到了。”姜明条分缕析地向傅云帆汇报到:“法医推断死亡原因是颈部被勒至窒息,时间是凌晨3点到5点之间,现场被清理过,没有留下指纹,暂时也还没有发现凶器和其他可疑物品。据报案人徐晓丽称,王心玲家中本该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但现场并没有发现,连同被害人的手机、钱包等财物都被一扫而空。楼道里的监控都是空设,附近也没有找到有效的监控视频。” “被害人的其他人际关系查得怎样了?” “暂时没有发现。” “除了笔记本电脑、手机、钱包,还有其他东西不见了吗?” “暂时没有发现。” “傅队,有几个人过来报案,说是在案发前见过被害人。”一个留在外面值守的同事敲开了会议室的门。 傅云帆眼睛还盯着手上的那叠资料,头也没抬起来,仿佛对这一切了然于胸似的,没有一点波澜地说:“小明小崔你们出去跟一下。” 姜明和小崔一走出去,就看见易洲端正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旁边还坐着好几个人。 易洲看见姜明他们出来,随即站起来,礼貌地对姜明打着招呼:“姜警官,又见面了。” 姜明一脸懵,问:“怎么?该不会是被害人遇害前又被你机缘巧合地碰见了吧?” 易洲看着姜明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略微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似乎是这样的。” 易洲这个月已经是第二次来到市局被问话了,他抬起头把审讯室环视了一遍,好像上次也是在这个室,又或者这里每个审讯室的装潢布置都一模一样。 “你说你昨晚在一期一会酒吧门口看见了三个男子挟持一个女子往面包车上走,然后你出手阻止。是这样吗?”姜明瞪着她的大眼睛问。 “是的,没错。”易洲淡定地回答。 “能说说具体时间吗?” “十一点四十五分。我到酒吧门口停车时看过一次手表。” “你认识上述中的三个男子和女子吗?” “不认识,只是他们推搡的行为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留意到该女子似乎是拒绝的,所以才出手阻止。” “后来呢?” “后来酒吧的张经理和保安都出来了,我把事情交给他们处理,就先行离开。后面的事情你问他们应该会比较清楚的。”易洲微笑着说到,好像只是在闲聊。 “既然你不认识他们,又是从何得知那个女生遇害的事?”姜明眼睛直直地盯着易洲,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是保安陈晨跟我说的。他们昨晚把女生送回家,今天他出门买东西经过女生家附近,看见很多警察在办事,跟附近的居民一打听就知道个大概了。”易洲不慌不忙地说着:“他把事情告诉了我,我本着作为一个热心市民的义务,就把他们都带过来协助你们调查,也希望你们可以早日抓到疑犯,维护社会和平稳定。” 易洲的话有理有据,滴水不漏。姜明心存疑虑,却无从入手,只好愤愤地说:“那真是太感谢易先生的热心配合,你可以先回去了,有需要的话我们会再联系你。” 说完,姜明打开了门。易洲冲姜明礼貌地点了一下头,还附送了个小小的微笑,迈着大长腿走出了审讯室。 这么帅有什么用,一看就不是正经的人。姜明嘟着嘴,心里想着。 22 第22章 另一边,张经理也在接受着小崔的问话。 “昨晚我收到老板的电话,说让我把他落在酒吧的文件放好,他等会回来拿。于是我把东西收拾好之后就一直站在门口附近,留意老板到了没有。大概11点50分不到吧,我刚跟一桌相熟的客人打完招呼,就看见老板跟几个年轻人站在门口,似乎是起了什么冲突。我马上叫上几个保安,一起冲了出去,把那几个年轻人按倒在地。”张经理一五一十地说到,语气诚恳,非常配合。 “然后呢?”小崔一边做着笔录,一边问到。 “然后老板让我们妥善处理,他就走了。” “接着说!” “老板走了之后,我们简单地盘问了那三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发现那个女的就是个三陪小姐,那三个男的价钱谈不妥竟然想用硬的,想把女的拉上车。”张经理说得声情并茂,一脸为难。“本来这种事情嘛,我们是不管的。但老板发了话让我们处理,我们就不得不做事了对吧。于是我们就口头警告了那三个男的,让他们以后不要再在我们的地盘搞这种事,然后就让他们滚了。” “然后呢?”小崔抬起头,看了张经理一眼。 “然后我就让保安陈晨和李大金把女的送回家。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陈晨是吧?在一期一会工作了多久了?”小崔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只见他身材高大,衣着打扮潮流。 “一年多了。”陈晨言语简单,语气有些年轻人惯有的吊儿锒铛。 “昨晚是你把被害人送回家的吧?好好想一下,详细说说具体情况。” “昨晚是我跟李大金一起把那女的送回家的。我们本来不愿意,但张经理安排的,也不好不去,顺便还可以早点下班。”陈晨一边说着,一边四处乱看,似乎对这个地方很好奇。“我们打了一辆车,把那女的送回家里。她没有很醉,那时候也挺清醒的,我们把她送上楼,看着她进了屋,关了门,我们才离开的。” “那时候是多少点?” “没留意,不过我跟李大金打车回到出租房的时候差十分钟就一点钟了。我们的出租房离那女的家不远,打车估计也就10分钟的事。” “你什么时候发现被害人遇害的?” “我没有发现啊,我只是中午经过她家附近时,看见很多警察,跟附近的居民一打听,连猜带蒙地估计着。这不就马上过来配合调查了吗?” “你之前认识被害人吗?” 《长风》TXT全集下载_9 “不认识,不过有点脸熟,大概是在酒吧里碰见过好几次。” “那三个男的呢?认识吗?” “道上的混混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社团的,多少知道一点。但要我说出来,你们能保证我的安全吗?”陈晨抖着腿,眼睛盯着小崔手中的签字笔。 “老傅,王心玲的妈妈和弟弟到了,已经带过去那边了。”陈浩走过来,站在傅云帆的办公室门口,问:“你自己来还是怎样?”。 “等他们确认过身份后,直接带到接待厅吧,我过去那边等。”傅云帆合上手中的资料,站了起来,眉头紧皱。 在所有的工作流程中,大家最怕的就是面对受害人的家属,几乎没有人愿意主动承担这项艰巨的任务。虽然都是有多年经验的老刑警了,可以说各种类型的案件都见过,但面对受害人家属的痛苦时,还是会让人于心不忍。 人可以坚强,但不能麻木。正因为这份还会为不平事而愤怒、还会为可怜人而悲忧的心,驱使着傅云帆一直坚定地走在从警的这条路上。即使不能说自己为社会的和谐稳定做出了多大的贡献,但起码让自己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会有这么一班人在努力着,为冤魂伸张正义,为良民保驾护航。 多数情况下,跟受害人家属交接这种苦差事都会落到傅云帆和陈浩的头上。陈浩其实是没多大意见的,他为人随和,办事踏实有担当,承担起其他同事所不想承担的工作,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至于傅云帆,他其实真的很不愿意,但身为队长,必须身先士卒,唯有硬着头皮上。 傅云帆坐在接待厅里等着,估算着受害人家属的反应,在脑中斟酌着安慰的用词。 一阵细细碎碎的哭喊声从门外传来,傅云帆随即站了起来。 “这是我们傅队长。”陈浩走了进来,后面紧跟着一个身体微胖的中年妇女和一个看起来比较瘦弱的年轻男子。 “先请坐吧。”傅云帆走过去,帮中年妇人拉开了一张椅子。 中年妇人侧着身坐了下来,用纸巾蒙着脸,喉咙里一直发出呜呜的哽咽声。年轻男子也在她旁边坐下,低着头四处张望,整个人往前缩着,双手不自然地抱在胸前。 傅云帆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 陈浩给他们倒了两杯水,然后走到傅云帆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你们就是王心玲的家属吧?节哀顺便。”傅云帆低下头,沉默了一下,然后直入主题。“王心玲今天凌晨突然遇害身亡,我们警方在接到报案后第一时间到达现场,目前案情还在追查当中。你们如果有什么线索,可以向我们提出来,好让我们能把真凶尽快抓捕归案,还受害人和家属一个真相。” 中年妇人依然在蒙着脸抽泣着,对傅云帆的话没有作出一点回应。她身旁的年轻男子则好像有点紧张,开始不自然地扭动着身体,变换了好几个坐姿。 “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心情很难过,但你们提供的信息对案情的梳理非常重要。为了早日抓到真凶,还受害人一个真相,希望你们可以配合我们警方。”陈浩语气柔和地说到。 中年妇人微微地点了一下头,用纸巾擦了一下鼻子,带着哭腔说:“我是她妈妈,叶翠萍。”她眼睛往旁边的年轻男子一瞟,又说:“这是我儿子,她的弟弟,王国栋。” “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受害者是什么时候?”傅云帆盯着叶翠萍问到。 “大概已经有两三个月了,我记不清了,我们很少见面。”叶翠萍侧着脸说到。 “你呢?”傅云帆问王国栋。 王国栋低着头,支吾了一下,说:“可能是两三个星期前吧,在酒吧碰见过她。” “你们不一起居住吗?” “她自小就很叛逆,不爱回家。初中毕业之后就直接搬出去跟朋友一起住了,基本不跟家里联系。我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小孩,实在兼顾不来,是我教育不好,是我亏欠了她。”叶翠萍说着,又呜呜地哭着。 “那你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情形?”傅云帆盯着叶翠萍,眼神越发严肃。 “她找我要钱。”叶翠萍擦了一下眼泪,说到:“她基本不跟我联系,每次找我都是向我要钱。我就一个打住家工的保姆,能有多少钱?我那次没给她,她就两三个月没跟我联系过了。” “你呢?你说你两三个星期前在酒吧见过受害人,那次你们有交集吗?”傅云帆转脸盯着王国栋问到。 “没有,我看见她跟好几个男男女女坐在一起喝酒,我没有跟她打招呼。”王国栋没有看傅云帆的眼,低着头说到。 “你从事哪一行业?”傅云帆问到。 “我……”王国栋看了一眼叶翠萍,吞吞吐吐地说到:“我还没有找到工作。” 傅云帆用签字笔轻轻地在桌面上敲着,眼神交替地看着叶翠萍和王国栋,问:“你们知道王心玲在酒吧陪酒的事吗?”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劝她不要做这种事,她不听。”叶翠萍情绪激动地叫喊着:“我劝过她好几回了,可惜她根本不听我的话。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教育好她,是我害了她!” 王国栋赶紧扶着叶翠萍的肩。 傅云帆把背靠在椅背上,翘起了腿,眼神犀利地盯着面前的两人。 “你们知道受害人有什么相熟的朋友吗?”陈浩见傅云帆没做声,于是停下了一直做着记录的笔,向叶翠萍和王国栋问到。 “我真的不知道。她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叶翠萍扶着椅子的扶手低着头说到。 王国栋也摇了摇头,说:“她真的很少跟我们联系,我们对她的事情一点都不清楚。”他顿了一下,突然抬起头,看了傅云帆一眼,继而很快就把目光转到陈浩那边,说:“她干的那种工作,跟人勾搭不清,有人因为这样下了杀手也不一定。我之前见过她跟一个男人很亲密,看起来不像普通的客人,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傅云帆眼睛一亮,问:“你认识那个男的吗?在哪里见到过?” “在好几个酒吧都碰到过,见到他过来接我姐。我怀疑他是她男朋友,不过我不认识他。” 傅云帆跟陈浩交换了一下眼神。 “非常感谢你们的配合,你们可以先回去了,案情有新的进展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陈浩站起来,客气地对叶翠萍和王国栋说到。 “好,好,麻烦警官们多费心了。”叶翠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王国栋马上上前扶着她。两人互相搀扶着往门口走去,背影看起来寒冷又落寞。 23 第23章 “小崔那边怎样了?” “已经潜伏在那三个嫌疑人经常出没的网吧附近,等待他们出现。” “姜明那边呢?” “已经跟紧徐晓丽,暂时没有特殊情况。” “派人24小时盯着那两母子。” “你觉得他们有古怪?” 傅云帆转了一下手中的笔,说:“任何人都有嫌疑,谨慎起见,多留一份心总是没错的。” “嗯,我这就去安排。”陈浩收拾好笔记本,拍了拍傅云帆的肩,走了出去。 傅云帆一个人坐在接待厅里,他从衣兜里拿出手机,看见信息提示灯亮着。他打开微信一看,有新的好友申请。 易洲。请求加为好友。 傅云帆盯着手机上的好友申请信息,顿时有些手忙脚乱,仿佛一个高考生收到了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既兴奋又紧张。 傅云帆仿佛把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指头上,屏着气似的点了一下屏幕,跟易洲加为微信好友。 他看着易洲的名字出现在通讯栏上,马上点击放大他的头像,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大海。傅云帆笑了一下,心里想着:什么嘛,老男人才用风景照做头像好不好。 正当他想点进去易洲的朋友圈时,一条信息在对话框上弹了出来。 “傅警官在忙吗?” “刚接待完受害人家属。”傅云帆回到。 “我可没有把傅警官私自毁坏证物的事情说出来,小小地保住了傅警官的饭碗,不知道傅警官要如何感激我?” 傅云帆看着微信上的文字,想起易洲那油腔滑调的脸,不禁笑了一下。他回复到:“易先生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不知道易先生想小的如何报答你?” “要不我再送你一份礼,叠加起来,再一次好好报答吧。” 傅云帆直觉易洲所说的这份礼物不是单纯的开玩笑,他正想着如何回复,易洲的信息又传来了。 “昨晚那三个人现在在广兴路的张毅大排档上,傅警官赶紧派人过去吧。” “耗子,小五,带几个人过来,发现嫌疑人位置,现在马上行动。”傅云帆把手机往衣兜里一插,马上跑出大厅,冲外面的同事喊到。 傅云帆在车上往外看,见到有三个年轻男子正坐在大排档里面喝着酒。他没见过那三个人,但根据陈晨的证词,应该是眼前这三个人没错了。 “目标人物在大排档里,此外里面还有三桌客人。我们先在外面稍等一下,不要打草惊蛇。”傅云帆在车内用对讲机跟潜伏在外围的同事说到。 “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陈浩坐在副驾驶上,眼睛盯着大排档里的三个人,问到。 “老子的线眼多得很啊,有什么好奇怪的!”傅云帆嘚瑟地说到。 陈浩没搭理傅云帆的话,因为他深知对一个嘚瑟的人最好的打击就是无视他的嘚瑟。果然,被无视的傅云帆一脸不爽,但碍于此时情况特殊,不宜发作,只好默默地把注意力集中到大排档上。 过了大半个小时,那三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一边说着什么,一边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走去。 “注意,目标人物正在往小五的方向移动。准备行动!”傅云帆盯着那三个人,用对讲机指挥着。 很快,那三个男子走出了大排档,才一转角,就被等候在四周的警察一举抓获。过程很顺利,那三个人没有过多的反抗,挣扎了几下就经验老到地蹲在地上抱着头。 “说,什么名字。”陈浩坐在昨晚那个为首的男子面前,眼神冷峻地问。傅云帆靠在门边站着,双手抱在胸前。 “洪亮。”男子答到。 “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 “不知道!” “老实点!” “是因为昨晚那个**吗?我们什么都还没做啊!那**这样还能告我们?”洪亮抬起头来,一脸不满地望着陈浩。 “说话放干净点,你以为这里是你家啊?”陈浩拍了一下桌子,冲洪亮说到:“你口中的**是谁?叫什么名字?” “我们都叫她玲玲,原名是什么不知道。”洪亮撇了一下嘴说。 “你们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能有什么关系?她不就是个三陪吗,还能有什么关系?” “你老实点,不要在这里给我扯,不然你也别想着走了。”陈浩冲洪亮喊了一嗓子。 “她就一陪酒的,我们花钱,她喝酒。之前也一起喝过好几次了。”洪亮经验丰富,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硬碰硬,还是服软配合比较划算。 “酒吧的保安说你们昨晚把她强行拉上车,有这回事吗?” “这不是还没拉上嘛?”洪亮双手一摊,说:“那妞坐地起价,确实也太不厚道了,我们哥们三又喝了点酒,见她不给脸,就冲动了点。这不被拦下来了吗?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这叫什么都没有发生吗?你们这叫强奸未遂!”陈浩拍着桌子大骂到。 这时,一直沉默地站在门边的傅云帆走了过来,双手撑在桌上,问:“你说你们之前就跟她喝过几次酒,那你们是怎样联系她的?” “没有联系,就是我们在酒吧喝酒的时候,她自己坐过来的。她们那一行都这样,随机揽生意。”洪亮意识到来者不善,吞了吞口水,说到。 “把昨晚的事情从头到尾好好交代一遍。”傅云帆坐了下来,一只手随意地放在桌上。 洪亮用拷着手镣的手摸了一下脸,缓缓说到:“昨晚我跟大飞、宝强三个人到一期一会喝酒,坐了大半个小时吧,玲玲就来了。她像往常一样自己坐了过来,开始给我们倒酒,一起聊天。喝了没一会,觉得没多少意思,宝强就提议直接去开房。谁知道那妞不识好歹,竟然坐地起价。我们也不是给不起这个钱,只是受不了这个气。”洪亮说着,看了一眼傅云帆和陈浩,然后赶紧低下头,眼神闪缩地说:“我们就想把她拖上车,不过被一个男的突然出现给拦住了。后来酒吧的保安也出来了,他们把我们打了一顿,然后才放我们走。” “之后呢?你们去了哪里?”陈浩一边记录,一边问到。 “之后我们去了网吧,在那里打了通宵游戏,到了早上7点多才回家睡觉。” “有证人吗?” “证人?网吧很多人都看到啊,你问一下网管就知道。” 傅云帆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地在桌上敲打着,看不出情绪。 “你知道王心玲今天凌晨遇害身亡了吗?”陈浩停下了手中的笔,静静地观察着洪亮的表情。 洪亮身体一僵,紧张的情绪立马在脸上表现无遗。“我不知道,不是我干的,我昨晚一直都在网吧,你们可以去查!” 他慌乱地思索了一下,又说:“昨晚我们离开时,那班保安还跟她在一起,你们去查那班保安,肯定是他们干的!” “先待一会吧,我们查清楚之后就会放你们离开。”傅云帆面无表情地说着,转身打开了门。 “你在这里再好好想一下,如果想到什么跟案情有关的线索,请马上跟我们警方联系,如果你想早点离开的话。”陈浩把笔记本合上,跟着傅云帆走出了审讯室。 “傅队,浩哥,快来吃点啊!”傅云帆和陈浩一从审讯室出来走进大厅,就被队里的一个兄弟拉住,“趁热吃点,都快要凉了。” 傅云帆被拉着过去一看,只见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宵夜,足足有十多样种类,非常丰盛,而且一看就知道不是市局门口附近大排档的货色,简直称得上色香味俱全。 “哇靠,今晚谁请客啊,这么大手笔。”傅云帆问着,手里已经拿起了筷子,夹起了一个饺子塞进口里。 “不错不错,真好吃。”傅云帆一边嚼着饺子一边竖起了大拇指,然后迅速地又夹了一块。 “怎么?不是傅队你叫的外卖吗?”几个正在大快朵颐的同事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望向傅云帆。“刚才那个送外卖的人明明说是傅警官叫的外卖啊。” 傅云帆一愣,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尴尬地笑了一下,把筷子上的饺子塞到嘴里,说:“逗你们玩的,看把你们吓得。快吃吧,吃饱好干活。” 陈浩拿着自己的老干部水杯走过来坐下,囫囵吞枣地很快就消灭了一份炒粉。“我都快饿出胃病了,算你有良心,还知道给我们叫餐。” 傅云帆呵呵地笑着,说:“知道你辛苦了,回头给你多介绍几个相亲对象行了吧?” “得了吧,你自己不还是单身狗吗?”陈浩毫不客气地回怼了一句,然后正式了一下神色,又说:“里面那三个人,你怎么看?” “我已经让小崔去盘一下网管和查网吧的监控,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不过人还是先扣着,再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线索。”傅云帆一边吃着大肉馄饨一边回答。 “嗯,我去替一下姜明,让她回来休息一下。”陈浩把他老干部水杯里的水一口气喝了一大半。 陈浩正想动身站起来,就被傅云帆拉住了。傅云帆抽过桌上放着的纸巾擦了一下嘴,说:“我去吧,你就在这里再盘盘那三个。” 傅云帆说着,站了起来,对坐在对面埋头苦吃的几个同事说:“你们慢慢吃,吃饱了去换一下监控叶翠萍和王国栋的兄弟。辛苦大家了。” “放心吧傅队,我们这就去。”几个同事应声站了起来,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台上收拾东西。 “要不还是我去吧?”陈浩仰起头对傅云帆说。 “不了,我也正想出去透透气。”傅云帆说着,已经走了出去。 24 第24章 姜明正在车里强打着精神盯着一期一会酒吧门口,副驾驶里的大将在打着小盹。突然,车窗被拍了一下。 姜明被吓了一跳,旁边的大将直接被这突然的敲门声吓了一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 “老大,你怎么过来了?”姜明拉下车窗,小声地问。 “徐晓丽人呢?”傅云帆弯着身,半伏在窗边问。 “还在里面,进去一个多小时了。”姜明头一仰,望着前面的酒吧说到。 “你们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我来替你们。”傅云帆站直了身子,朝酒吧望去,只见越夜越精彩的酒吧正散发着诱人的霓光。 “不用了老大,我不累。”姜明强瞪着眼,拒绝了傅云帆的好意。 “对啊,傅队,你回去休息吧,我们能行。”大将也马上接过话。 傅云帆又弯下腰,朝车里面的两人严肃地说到:“先回去休息,这是命令。” “就傅队你一个人吗?要不明儿先回去休息,我跟你在这守着吧?” “不用了,我自己留在这就行,你们都快回去。” 姜明还想说什么,就被傅云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吓退,马上闭上了嘴。 “那傅队我们就先回去了,明早再来替你。”姜明启动了车子,旁边的大将赶紧伸长脖子对傅云帆说到。 傅云帆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走。 等姜明和大将他们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傅云帆走到自己的车旁,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他眼睛盯着一期一会酒吧的门口,一手从车上摸出一个烟盒,熟练地点燃了一根烟。 他一手夹着烟,一手从裤兜里摸出手机。 易洲在一期一会酒吧里面有一个办公室,虽然是设在酒吧里面,但隔音效果非常好,坐在里面几乎是听不到多少外面的吵杂声。 此时,他正坐在躺椅上,认真地研究着傅云帆的朋友圈,脸上微妙的表情不断地变化着。 要不是认识傅云帆他这个人,从他的朋友圈上根本就猜不出来他是个人民警察。如果非要给他设想一个角色的话,那就只能是一个生活过得挺滋润的逗比青年了。 两个星期前,他发的是自己煎糊了的牛扒,配文:我不愧是一个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大帅哥。 一个月前,他发的是自己穿着大花裤衩和沙滩鞋的下半身自拍照,配文:2019年的第一次下海,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早一些。 三个月前,他发的是几个敢达模型,配文: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五个月前,他发的是一碗配了一块大牛肉和两个煎蛋的方便面,配文:补偿给三天三夜没好好吃饭的自己的盛宴。 …… 傅云帆发朋友圈的频率其实不高,平均两个月也就一条,而且大多都是没什么实质营养的东西。但易洲却一字一句地看得很认真,仿佛是在做着什么甲骨文翻译。对于图片,他更是恨不得把每一个像素都放大出来仔细研究分析,堪比科研人士在研究细胞变异。 他足足花了一个晚上,才把傅云帆廖廖数十条朋友圈完全精读完毕,简直是到了可以背诵并默写全文的程度。 他盯着傅云帆头像上的小帆船,嘴角上扬,心情似乎很好。 突然,小帆船上出现了一个红点,傅云帆给他发来了信息。 “睡了吗?” 易洲握着手机笑了一下,用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个字。 “怎么?傅警官睡不着吗?” “班都下不了,还谈什么睡觉。” “有傅警官这样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好警察,真是我们广大人民群众的福气。” “你这话听起来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感动啊,不过算了,看在你今天主动为警方提供破案线索的份上。” “傅警官可千万不要误会了,我不是给你们警方提供线索,我是给你个人提供的,而且不是无偿的。傅警官想好怎么报答我了吗?” 已经过了好一会,傅云帆都没有回复。易洲盯着已经暗下去了的手机屏幕,不禁笑了起来。 你真的很可爱。易洲心里想着。 傅云帆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手机,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表情古怪,似乎在努力地分析着文字里面蕴含的信息。良久,他笑了一下,仰起头靠在椅背上,用力地抽了一大口烟,眼睛望向酒吧门口。这时,几个男男女女正从里面出来,站在门口聊着什么。 傅云帆仔细地辨认了一会,没见到徐晓丽。他低下头,又开始在手机上敲着字。 “易先生想要什么没有啊,还需要报答吗?” “怎么就不需要呢,傅警官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那要么你说说,你想要怎样报答?” “那多没意思啊!反正我也不急,就等傅警官再好好想一下吧。” “今晚的宵夜,多谢了!” “傅警官太客气了,不过小小心意。” “下次不要再这么破费了,你这样弄得我多不好意思。” “那就再请我去上次那个地方吃手抓饼吧,我很乐意。” 傅云帆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又赶紧回复了几个字。 “好啊,等我做完了这个案子,再请易先生去品尝我们当地的特色美味。” 易洲看着傅云帆的小帆船头像,温柔的笑意从眼中溢出来。他把手机紧紧地握在手心,突然好想见见那个隔着屏幕的人。不是想见一面,而是想一直放在视线中,一直捧在手心里。 手机提示灯亮起。 “易氏集团的大总裁兼夜店酒吧的小老板,晚上不需要到店里巡视一下吗?” 易洲盯着手机上的文字,思索了一下,好像发现了什么。他把手机放回裤兜里,拿起放在桌上的车钥匙,迈着大步子走了出去。 他没有走酒吧的正门,径直穿过后厨,从厨房的侧门走了出去。 傅云帆见易洲迟迟没有回复,趴在了方向盘上,定定地盯着前方。 突然,副驾驶那边的玻璃上传来了几下声响,傅云帆转头一看,就看见了易洲正站在车门外,微笑着望着他。 傅云帆赶紧打开了车锁,易洲拉开了车门坐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傅云帆又惊又喜地望着易洲。 “我一直都在里面。我知道你们肯定会派人过来这边盯着,只是没想到会是你傅警官亲自过来。”易洲看了一眼傅云帆,放松地靠在椅上。 “我没看见你出来啊!”傅云帆转过身,一脸疑惑地问。 “我从后门出来的。放心,后门禁止客人通行。”易洲闭着眼睛答到。 傅云帆看着易洲浓密的睫毛,轻声地问到:“你累了?怎么不早点回去休息?” “我不累,只是不知怎地一见到傅警官就……”易洲突然睁开眼睛,转过脸来,凑近毫无防备的傅云帆,差点吻上了傅云帆的嘴角。 傅云帆反应警觉,马上往后退了一下。他尴尬地转过头望向窗外,手指在方向盘上有些慌乱地拍打着。 “傅警官对我很戒备。”易洲似笑非笑地靠在椅子上。 “不是,只是我现在在工作。”傅云帆马上紧张地解释到。 但他话刚出口就后悔了。 “意思是,不工作的时候就可以了吗?”易洲再次凑近傅云帆身边,语气暧昧地说着,身上特有的香气笼罩过来,惹得傅云帆心里一痒。 傅云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心想,你小子也太猖狂了,要不是老子现在在工作,肯定让你逃不掉。 “这么晚了,易先生不回去休息吗?还是说你们总裁都不用按时上班?”傅云帆扯开了话题。 “怎么?我妨碍到傅警官工作了吗?”易洲语气暧昧地笑着问。 这不是废话吗?你坐在这里,我还怎样可以集中精神工作!!傅云帆在心里默默地骂到。 傅云帆还没有想到如何婉转地表达“自己想要易洲先回去休息,不要在这里霸占他的注意力,好让他可以集中精神先侦破手头上的这起案子,然后再好好地跟他正面对决”的意思,徐晓丽就从酒吧出来了,傅云帆马上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徐晓丽的身上。 只见徐晓丽跌跌撞撞地从酒吧门口走出来,才走了几步,就蹲在了地上吐了起来。 她站起来扶着墙缓了一会,四处张望了一下,向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出租车招了招手。 “我要工作了,你先回去吧。早点休息。”傅云帆眼睛盯着徐晓丽上了出租车,一边启动着车子,一边着急地对易洲说到。 “让我陪陪你吧,我保证不会影响你,可以吗?”易洲一点都没有要动身离开的意思,反而自作主张地扣好了安全带。 傅云帆看了一眼似乎是铁了心不下车的易洲,又看了一眼已经开始驶离的出租车,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延了,于是就没再说什么,踩着油门远远地跟着徐晓丽。 “傅警官不会怪我妨碍你执行公务吧?”易洲盯着前方不远处的出租车说到。 傅云帆沉默了一会,最终却只是温柔地说了一句:“我只是怕你有危险。” “没有什么比跟在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长身边更安全的吧?” 傅云帆没有答话,好像在专心地跟着前方的出租车。 希望我真的可以护你一辈子周全。 25 第25章 出租车在一个公园门口停了下来,徐晓丽走下了车,独自走到了草丛边上,在凳子上坐下。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整条路上都没有行人。为了不引起徐晓丽的注意,傅云帆把车停在了对面马路稍远一点的地方。 突然,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年轻男子从车头前方出现,直往公园的方向跑去。 傅云帆的视线马上跟随着该男子。 只见那名男子跑到徐晓丽面前停了下来,徐晓丽马上站起来,两人好像在说着些什么。然后傅云帆看见那个男子的肢体动作开始激动起来,徐晓丽马上拉着他的手臂,似乎在努力地解释着。良久,那名男子才终于冷静下来,只见他蹲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徐晓丽也蹲了下来,好像在安慰着他。 由于他是背对着马路的,傅云帆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可以猜想他应该正处于很崩溃的状态。 傅云帆抽出了手机,朝徐晓丽和该名男子拍了几张相片。光线很暗,距离又着实太远,拍出来的效果实在是令人不太满意。 易洲侧着脸看着傅云帆盯着照片不甚满意的表情,趁他不留意,拿出了手机,不着痕迹地朝公园方向拍了一张照片。 易洲在手机上敲了几行文字,连同刚才偷拍的照片,发送了出去。 过了一会,那名男子站了起来,他甩开了徐晓丽拉扯他衣袖的手,独自往马路这边走来。但他没有再经过傅云帆的车前,而是直接在马路前方的小巷转了进去。 目送该男子离开后,徐晓丽从包里拿出了烟盒,点燃了一根烟,脚步不稳地沿着公园的边上往前走去。 傅云帆用手一拍方向盘,他开始后悔自己怎么没多带上一个兄弟过来,现在就他自己一个人,到底是该去跟那名神秘男子好,还是继续跟着徐晓丽好。 他觉得自己今晚独自出来的决定实在是有点失策,他转头埋怨地看了一眼易洲,眼神里仿佛在说:都是你不好,送什么宵夜,害我脑子不好使。 易洲一脸无辜,伸出手指着那名男子消失的方向,说:“要不,我替你去追?” “可千万别,万一你易少爷出了什么闪失,我不但要被革职查办吃牢饭,出来后还没人给我兑现养老的承诺,这不亏大了吗?”傅云帆收起了目光,一边说着,一边启动了车子,慢慢地跟上了徐晓丽。 易洲看着傅云帆的侧脸,感觉这个人虽然嘴硬,但内心却非常温暖,时刻都在散发着让人沉迷的热量。 易洲的手机亮了一下,他低下头划开了屏幕。 徐晓丽消失在前方不远处的一栋破旧居民楼里。 傅云帆把车停靠在边上,活动了一下脖子,懒洋洋地对易洲说到:“她进去了,我得在这里守着,要不你先打个车回去吧?” “你就这样在这里守一晚上?” “不然呢?很无聊对吧?”傅云帆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刚要点燃,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把烟放了回去。他说:“你不要被电影和那些侦探小说迷惑了,以为我们警察的生活都那么丰富刺激,其实我们的办案过程大多数都是很枯燥的,基本都是靠的加班加点和人海战术。” “我不介意。”易洲看着傅云帆把烟盒放回原位置,十分体贴地说到。 “啊?”傅云帆一时不知道易洲指的是什么,他一脸懵地转过头来看着易洲,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的烟盒,这才反应过来。 “不了,你不喜欢烟味。”他说。 “傅警官似乎对我很了解。”易洲拿起傅云帆放在车上的烟盒,手指在上面摩擦着,似乎话里有话。 《长风》TXT全集下载_10 这时,傅云帆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马上按下了接听键。 “怎么啦耗子?” 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在说着什么,傅云帆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紧绷起来。这一切都被易洲看在眼里。 “你安排个人过来徐晓丽楼下盯着,我这就回来。”傅云帆说完,放下了电话。 “你去忙吧,我自己叫车回去就可以了。”易洲说着,已经解开了安全带,准备推开车门。 傅云帆一手拉住了车门,两人的动作同时停止了。 “我送你回酒店吧,反正也顺路。”傅云帆说着,刻意没有去看易洲的表情。 “那不会太麻烦傅警官吗?”易洲的手还搭在车门上。 傅云帆已经启动了车子,声音很小,好像自言自语地说到:“你麻烦又不是一两天的事。” “什么?”易洲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听清了没理解。 “没有,我说不麻烦,正好顺路。”傅云帆清了清喉咙说到。 易洲没再说话,他手靠在车门上,撑着头看着外面街上稀稀疏疏的亮着的路灯,感觉到有一丝困意袭来。 “什么情况?”傅云帆风风火火地走进了办公室,把车钥匙拍在了陈浩的桌上。 “洪亮说看见过王心玲和一个男子在酒吧里偷偷摸摸地见面,还给了男子一叠用报纸包着的东西,估计是现金。”陈浩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来,脸上的一双黑眼圈非常抢眼。“经指认,确定该男子是王心玲的弟弟王国栋。” “王国栋现在人呢?” “小崔跟着,下午离开后就一直在网吧呆到现在。” “通知小崔把人带回来,就现在,马上。”傅云帆拿起车钥匙,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傅云帆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下,闭着眼,用手揉着鼻梁。跟徐晓丽见面的男子是谁?徐晓丽是不是隐瞒了什么?王国栋跟王心玲之间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一小段一小段的零碎信息在傅云帆的脑中闪过,但缺失太多,无论如何都拼凑不起来。他闭着眼,用手撑着头,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思考着什么。 虽然已经是凌晨两点半,网吧里熬夜的人还是不少,不禁让小崔由衷感慨年轻人精力之旺盛。如果不用加班,他只想在被窝里睡个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小崔跟潜伏在四周的兄弟们打了个眼色,慢慢地从背后靠近王国栋。 小崔在王国栋背后站定,只见王国栋一心沉醉在网络游戏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发现后面来了人。 小崔一手拍在王国栋的肩膀上,王国栋马上不耐烦地甩了甩肩膀,一边骂着粗口一边转过去。 “王国栋是吧?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小崔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盯着明显被吓了一跳的王国栋说到。 王国栋似乎对这个突**况毫无准备,被吓得不轻,整个人都慌了,连话都说不上来。旁边的几个人闻声,都转过头来,不明所以地盯着小崔和王国栋。 小崔打了个手势,潜伏在附近的几个兄弟马上走了过来,把僵坐在电脑前的王国栋提了起来,押着送上了车。 “有证人指认你在不久前曾见过王心玲,王心玲还给了你一叠现金,是吗?”傅云帆坐在王国栋面前,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怎样,语气较白天轻了许多。 王国栋双眼看着自己的手指,沉默着。 “你是打算一直不说话吗?”傅云帆淡淡地问了一句。 王国栋依旧沉默着。 “既然你都不为自己辩护,我们又有了证人的指认,你没异议的话,我们就当你默认了。”傅云帆转着手中的笔,眼睛盯着王国栋的表情。 王国栋明显非常紧张,脸色灰青,连手指都在颤抖。 “昨天凌晨你在哪里?”傅云帆冲坐立不安的王国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王国栋对这个问题反应过激,整个人都快要跳起来。他抬起头看着傅云帆,整张脸似乎都在瑟瑟发抖。他似乎用尽全力喊出了这么一句,连声音都在颤动:“我跟朋友在一起,我有证人。” “是谁?在哪里?”傅云帆停下了手中转着的笔,认真地凝视着王国栋。 “李景明,就住在我家附近,昨晚我在他家一起打游戏打到天亮才回的家。”王国栋说话的声音很小,不仔细听都很难听清楚。 “他的联系方式呢?”傅云帆翻开笔记本。 王国栋低着头,喉咙滚了几下,报出了一个电话号码和地址。 “说一说你跟你姐姐之间的事吧。我劝你还是自己交代清楚,要不然等我们去查的时候,你就没现在这么舒服了。”傅云帆冷冷地说着。 王国栋沉默着,似乎在做着强烈的思想挣扎。傅云帆翘着腿坐着,也不急着催他,用手中的签字笔一下一下地轻轻地在桌面上敲着。 “我有时候赌输了钱,会找她借点。”王国栋最终还是开了口。 “你白天不是说跟她没联系吗?”傅云帆变换了一下坐姿,双手靠在了桌上,问:“你大概多久找她一次?一共借了多少?她都会借给你吗?” “不经常,也就几千块,不多。她有时候借,有时候不借。” “你还过吗?” “当然还了!” “你连工作都没有,拿什么还?” 王国栋被问得哑口无言,低下了头,不做声。 “里面那个先扣起来,等天亮了小崔和小五你们去找李景明了解一下情况。小明和大将,徐晓丽那边加强监控,密切留意她的一切动向。”傅云帆在会议室上布置着接下来的工作任务。 “耗子,我发给你图片上的那个男的查得怎样?路面有清晰监控吗?”傅云帆转向了旁边的陈浩。 “路口有一个监控拍到他们密会的全过程,但光线太暗,距离又远,见不到人物特征,我正在扩大追查范围。”陈浩把情况清晰地向傅云帆汇报。 “好,大家先休息一下,天亮了按计划行动。辛苦大家。”傅云帆说完,收拾起笔记本,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傅云帆把他私人办公室的门虚掩上,一头栽进了沙发里。他看了看手表,已经四点过几分了,他盘算着自己大概还能睡两个小时,赶紧转过身面向沙发靠背,闭上了眼睛。 “傅云帆,我们分手吧!”女子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冰冷冷地说。 26 第26章 傅云帆坐在女子对面,沉默地抽着手上的一根烟。 烟烧到尽头了,傅云帆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对面的女子一眼。 “你以后多保重。”傅云帆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随即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傅云帆,你站住!”女子站了起来,对着傅云帆的背影喊到,脸色紧绷着,似乎在强忍着泪水。 “你就连一句挽留的话都不愿意说吗?”女子声音哽咽,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傅云帆背对着女子站着,始终没有转过身来。他低头看着地面,语气愧疚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时,女子走到傅云帆的面前,双手拉着傅云帆的衣袖,抬起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女子身材很高挑,再加上一双细跟高跟鞋,抬起头来差不多可以直接吻到傅云帆的下巴。 傅云帆扭过脸,看着窗外,沉默了一会,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女子开始崩溃大哭,他推开了傅云帆,嚎哭着问到:“她是谁?到底是谁?” 傅云帆走到餐边桌旁,一手拍在桌面上,语气明显有点不耐烦,他说:“我说过多少遍了,没有就是没有,你到底还要我说多少遍?” 见女子不作声,他又深呼吸了一口气,走到了女子面前。他抬起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用非常歉疚的语气说着:“是我对不起你,但既然都不合适了,再勉强下去也没有意义。你很好,一定可以找到能全心全意呵护你的人。” “那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是你?”女子泪汪汪地看着傅云帆,样子实在是我见犹怜。“我们在一起半年了,除了一开始的时候见面的机会比较多,之后每次找你你都说工作忙忙忙,甚至都开始不接我电话不回我短信。你们做警察的都那么忙吗?忙得连一起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吗?忙得连电话都听不了?不至于吧?还是说,你一开始就只是想随便玩玩,根本没打算跟我好好过!” 不知道是被女子说中了还是怎样,傅云帆低下了头,放开了女子的肩膀,退了一步,说:“是我不好。” “傅云帆,你心里有人对吧?”女子停止了哭泣,顶着两行泪痕,走上前眼神凌厉地直视着傅云帆。“你心里有人,其他人都只是个替代品,对吧?” 傅云帆一时哑口无言。 女子突然一伸手扯开了傅云帆衣领上的扣子,傅云帆反应不及,藏在衣领里面的项链随着女子的动作露了出来。 “你干什么?”傅云帆明显地被女子的这个举动惹怒了,他冲女子重重地吼了一句,同时抬起手紧紧地握住链坠,用手指在上面摩擦了几下,确认链坠上的指环完好无损之后,急忙把项链放回衣服里面。 女子冷笑了一声,踩着高跟鞋走到沙发旁坐下。她说:“我们从认识到现在,你一直都戴着这条项链,不让看也不让碰,简直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你说这项链对你来说意义非凡,你敢说这不是哪个女的给你送的吗?” 傅云帆站在原地,没有接话。 “既然你心里有这么一个不可忘记的人,干嘛还非要来招惹我?”女子的声音开始抖动,眼泪又不受控制地从脸上滑落。 傅云帆自知自己做得不对,简直是个渣男无疑。他没有什么好辩解的,对不起说多了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他无话可说,又心存愧疚,只能定定地站着,听候发落。 傅云帆的沉默在女子看来不但没有一点愧疚的意思,反而有点像冷暴力的意味。她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一手向傅云帆砸去。 傅云帆也不闪不躲,看着烟灰缸直直地在他脚边落地。也许是因为烟灰缸的质量太好,也许是因为有了地毯的缓冲,烟灰缸竟然没有碎。 “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女子背过身,擦着眼泪说到。 傅云帆蹲**把烟灰缸捡起来,放在了餐边桌上,看了一眼女子的背影,转身走到了门口。 他一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停了下来。他想着自己活了二十多年,大体上来说可以算是一帆风顺的。长得好,家庭好,也算事业有成,但唯独感情一事,他一直都处理不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糟糕。 他这辈子到此为止,一共谈了五次恋爱,这次是第五次分手。每一段恋情,他的热情最多都只能维持一个月,然后就开始感到无法投入。但是他又不忍心对对方说出始乱终弃的伤人的话,就唯有选择冷淡下来,让对方主动提出分手。他深知自己的行为非常不当,但他没有别的更好的处理办法。 其实抿心自问,女子骂他的话是说得很对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跟她长久,一切都不过是兴之所至。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跟谁长久地维持一段亲密关系,他无法对任何一个人保持可以持久维持关系的好感。他其实也没有非要跟谁谈个恋爱,不过就是当时气氛良好,对方又有一两处特征戳中了他的萌点,一切都来得仿佛顺理成章,所以也就顺理成章地发展着。喜欢是有过的,但要说爱,就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了。傅云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丧失了爱的能力,他完全没有办法让任何人走进他的心里。 “你自己多加保重,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随时联系我。”傅云帆说完,打开门走了出去。 傅云帆刚关上了门,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就重重地砸到门上,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 巨响把傅云帆从梦中砸醒,他条件反射地一下子坐了起来。 他马上伸手放到胸口上去摸,确定项链还在,才安心地舒了一口气。 傅云帆用手心紧紧地握着链坠,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他其实一直都知道的,只是害怕承认,他并不是丧失了爱的能力,只是有个人满满地霸占了他的整颗心,让他再也没有任何余地分给别人。 但是现在他不再害怕了,因为那个人已经回来了。 这次他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傅云帆从梦中醒来,已经睡意全无。他看了一眼手表,才五点半,天还没有亮。 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打开了微信,找到了易洲的头像。他看着那一片大海,不禁又在心里嫌弃到:看我什么时候一定要把你这个无趣的头像换掉。 他点进了易洲的朋友圈,惊喜地发现里面竟然不是空白的。 “没想到你也会发朋友圈嘛。”傅云帆笑着自言自语地说到。 虽然说不是空白,但其实也跟空白没差多远,一共也就一条。不过转念一想,易洲回到国内也不过三两个月的时间,微信也必然是新开通的,在两三个月之内能发一条朋友圈,对于傅云帆认识的易洲来说,着实已经很奇迹了。 易洲那条唯一的朋友圈,发的是一张马路夜景。傅云帆点开来一看,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拍的是市局门口的那个路口。他看了看发表时间,正是跟易洲首次重逢的那一天的晚上,易洲来市局门口给他送宵夜的时候。 图片配文:美好的夜晚。 傅云帆盯着图片上寥寥的五个字,仿佛在看一篇万字情书。他怎么也看不够,恨不得把一笔一划都拆开来慢慢品味。 傅云帆细细回想着这段时间以来的接触,思索着易洲对他的所有举动,不禁在心里思量着易洲的意思。 他到底是不是我所想的那个意思?傅云帆在心里嘀咕着。 管他什么意思,反正这次即使他直如电线杆,老子也要把他掰弯。傅云帆暗自下了这个不着调的决心,告诉自己坚决不能怂。 他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手机提示灯突然又亮了起来。他划开屏幕一看,是易洲发来的微信。 “冯坤鹏,是一个外卖送餐员。” 信息非常简短,但傅云帆一看就知道易洲指的是什么。他一边往办公室大厅走,一边飞快地在手机上回复到:“你这么早就醒了?还是根本没有睡觉?” 易洲坐在酒店套间的沙发上,看着傅云帆发来的微信,又看了一眼窗外,原来天已经开始亮了。 易洲长年失眠,回到崇海之后,情况更是愈发严重。不靠安眠药的话,他基本是无法入睡的。 他走到落地窗前,一手把半掩的窗帘拉开,天边刚泛起的微弱白光马上投到他的脸上。他低下头,往马路上一看,已经有早起的行人和商贩在步履匆匆地赶着路。 易洲看了一眼手表,然后一边解着衬衫纽扣,一边往卫生间走去。 还没到上班时间,易洲就已经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研究着易氏集团接下来的投资计划。他办公室玻璃窗上的百叶帘没有完全拉上,几个早到的女下属正坐在办公大厅里偷偷地往里面望。 “你们在看什么啊?”苏怡刚到,看见几个女同事正聚在一起偷偷地往易洲的办公室瞄来瞄去。 “看小易总啊,他今天好像很早就到了。” “对啊,老板天天都那么早到,害我压力倍增。” “没关系啦,小易总脾气好得很,从来都不骂人。况且我们也没有迟到啊,是他太早了。” “我猜小易总一定没有女朋友。” “你怎么知道?” “有女朋友的人能天天这么早到?” 几个女同事捂着嘴笑着,突然拉过正在吃早餐的苏怡问到:“哎苏怡,全公司就数你跟小易总接触最多了,你知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苏怡大概是对这种八卦见惯不怪,她头也没抬起来,一边咬着汉堡包一边说到:“我不过只是易洲先生的工作助理,他的私人事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你们也别太八卦了啊,被易洲先生听到不好。” 女同事抱着手靠在苏怡的办公桌旁,颇有研究地说:“不过我猜就没有,你看小易总一副禁欲的脸,真的想象不到他谈恋爱的样子。” “不用想了,就凭他那人间绝色的美貌,哪里还会看得上别人,自己照着镜子过一辈子就足够了。” “算了算了,干活吧,反正也轮不到我们。” “也不要这么说,公司里有这么一道亮丽的风景不是很好吗?” 其他的同事都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到齐了,她们几个说说笑笑地回到自己的办公位置上坐好,眼睛还是时不时地往易洲的办公室里瞄。 “陈副总好!” 听到同事们陆续的问好声,苏怡抬头望去,只见陈副总黑着脸正往易洲的办公室走近。 苏怡赶紧起身走了上前,甜甜地说:“陈副总好,这么早过来是要找易洲先生吗?要不您先稍等一下,我先替你跟易洲先生打个招呼?” 陈副总扭过头来,一副鄙视的样子看着苏怡,语气粗鲁地说:“你是哪位?什么时候我的行程需要你来安排?” 27 第27章 苏怡虽然在易氏集团已经工作了三年,但跟领导相处的经验其实少之又少,陈副总的话着实把她吓了一跳。但她还是鼓起勇气,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说:“不好意思陈副总,易洲先生不喜欢人打扰,除预约外的其他人都不见。要不您先稍等一下,我去给您通传一声。” 陈副总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女生如此不知好歹,他用手指生气地指了苏怡一下,以示警告,然后继续往易洲的办公室走去。 整个办公大厅的同事都放下了手中的工作,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仿佛在期待一场风雨大作的狗血电视剧。 眼看陈副总就要走到易洲的办公室门前,苏怡马上跑了过去。与此同时,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易洲帅气亮眼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陈副总,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易洲面带微笑,语气柔和却又好像带着一股重重的压迫感,不露一丝愠色却又自带压倒性的气场。 本来横行霸道的陈副总在面对这个看似毫无攻击力的面如冠玉的美男子时,竟然有些退缩了,气势顿时弱掉了一大半,他支吾了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我找你有事要谈。” “那就里面请吧!”易洲略微欠过身。 陈副总犹疑了一下,走了进去。 易洲朝苏怡微笑着点了一下头,然后才轻轻地把门关上。苏怡慌乱得不知所措的心终于安了下来。 陈副总在易洲的办公桌前坐下。 易洲不慌不忙地走到窗边,把百叶帘全都严密地拉上,然后才走到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下。他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一副无所谓的姿态,说:“陈副总想说什么?直接开门见山吧。” 这是陈副总第二次见易洲,第一次是易洲刚回到易氏集团的时候。他只知道这个手持易氏集团大股份的人是个年轻又貌美的男子,但从来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安静得与世无争的美男子竟然是个心狠手辣的犀利角色。 “你把我手上的项目都停了?还把我谈好的供应商都换掉?”陈副总火冒三丈地质询着易洲。 “陈副总有异议为什么不直接跟易蒋谈?”易洲的声音仿佛有特殊的魔力,简单一句话就让人自泄了底气。 “现在全公司谁不知道你们俩一个鼻孔出气,你做了主意,再跟他说什么也是白说。”陈副总双手抱在胸前,声音里大有愤愤不平的意味。 易洲笑了一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易蒋竟然这么要好了,竟然被说成同一个鼻孔出气。他身体往前靠近,拿起放在手边的签字笔,灵巧又自然地转着。“看来陈副总手下的团队要换人了,连续几个在建项目都不符合标准,这么明显的问题难道都看不出来吗?” 陈副总坐在那里,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不发一言,不知道是在等易洲继续说下去,还是自己根本就无话可说。 易洲停下了手中转着的笔,用修长的手指无声地在桌面上敲着,说:“而且,那几个供应商的报价明显就比其他同行高出了很多,不知道陈副总是根据什么做的这种决策?” 陈副总气急败坏,用手指着易洲,怒问:“你懂什么,你以为价钱便宜就可以了吗?我们大集团讲究的是质量。质量你知道吗?那几个供应商都跟我们合作好几年了,他们的货是绝对没问题的,你突然把他们换掉,你能保证供货吗?能保证货的质量不变吗?” “新的供应商都是我派专业团队去考量过的,无论在质还是在量上,都完全符合我们易氏集团的需求,陈副总大可放心。”易洲不愠不怒,语气平和又有力量。 “那你起码也得跟我提前沟通啊,怎么说我爹都是集团的董事,你这样不是打我们父子的脸吗?”陈副总似乎找不到别的反驳的话,唯有开始打感情牌。 可惜易洲跟他并没有任何感情可言,董事什么的他也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毕竟易洲也不是个咄咄逼人的人,本着给个台阶对方下台的好意,他用手推了一下眼镜,站了起来,走到陈副总旁边。他一手插着裤兜,一手按在陈副总面前的桌面上,语气带笑地说:“这事可能是我处理得有点急,给陈副总添麻烦了,实在是我的不对,还请陈副总多多见谅。” 易洲虽然嘴里说着道歉的话,但在陈副总听来,怎么都不像是真心实意的道歉,反而更像调侃。 陈副总心里很窝火,但面对油盐不进的易洲,有气又无处发泄。他感觉自己今天过来根本就是一个错误,简直是自取其辱。 他本来以为大家怎么都会看在他父亲是集团的开国元老的身份上给他几分面子,其实他也没想错,因为他在易氏集团这几年的时间里一直都混得顺风顺水,只是没想到突然来了易洲这么一号难搞的人物。 在易洲刚回来的时候,他们还盘算着他一定是回来抢家产的,肯定会主动跟他们拉拢,好一起掰倒易蒋。没想到他们两兄弟竟然坐到同一条船上,甚至还大有把其他人都赶下船的意思,这实在是让以陈贤齐为首的董事们感到措手不及。 而更让陈副总感到措手不及的是,易洲竟然拿他第一个开刀。 陈副总越想越后悔,自己不应该这么沉不住气一大早就一个人跑过来的,他应该让他爸出面给易洲点颜色。 他推开了椅子站起来,面对面地站在易洲面前。他抬起头,剔着眉呲着牙望着易洲,抛出了一句:“你就嘚瑟吧,以后走着瞧。”然后甩着手走向门口。 陈副总扭开门把用力一拉,门框撞到墙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然后他就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了出去。 易洲看着这一幕,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走到门边,轻轻地把门关上。 他回到办公椅上,打开了文件,从刚才被打断的地方继续往下看。 他看了一会,突然又停了下来。他想到了陈副总刚才的那句话,他现在真的跟易蒋站在同一线吗?易蒋为什么这么轻易地接纳他的归来,仅仅是因为想要借助他来清路吗?还有关于他父亲车祸的真相,他自己的过往,他在易家的遭遇,他的生母,造成他失忆的意外。易洲越想越多,头痛又开始发作,他有点痛苦地皱起了眉。 自回到崇海之后,他的失眠就越来越严重,头痛发作得也越来越频繁。他走到临街的窗边,拉开了百叶帘。身处三十八楼,让他可以把整个崇海中心地段的景色一览而尽。他双手插在裤兜里,静静地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想着他们到底往哪儿来,又要往哪里去。 天下之大,难道就与我没有一丝关联吗? 根据易洲提供的信息,傅云帆迅速查到了冯坤鹏的相关资料。 冯坤鹏,男,30岁,外卖送餐员。外省户籍,现居崇海市北场南路368号,家中有父母和一弟一妹。 早上7点,傅云帆就派人到冯坤鹏的家里,把他请到了市局配合调查。 冯坤鹏人长得挺清秀,看着也不像有三十岁,说是二十出头大概也有人会信。他坐在接待室里,双手放在腿上,整个人看起来都很低气压。 “不好意思,这么早就请你过来配合我们的工作,希望你能够理解。”陈浩赶在天亮之前睡了三个小时,此时已经回复精神了,他坐在冯坤鹏对面,礼貌客气地说到。 “我理解。”冯坤鹏木然地回应着,视线一直放在面前的水杯上。 “请问你今天凌晨是跟一名叫徐晓丽的女子见过面对吗?” “是。” “方便问一下你们是什么关系吗?” “小学同学。” “小学同学?意思是从小学开始就认识,之后也一直保持联系到现在吗?” “可以这么说。” “你们这次见面的内容方便透露吗?”陈浩注视着冯坤鹏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到。 这时,一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冯坤鹏突然间情绪有了波动,他的脸**了几下,双手用力地捏在大腿上。 “没什么特别的事。”他停顿了好一会,终于说出了这么一句,语气非常僵硬。 陈浩向一直站在边上的傅云帆看了一眼,傅云帆点了点头。 陈浩放慢了语速,近乎一字一句地问到:“你认识王心玲吗?” 冯坤鹏的脸马上紧紧地绷着,好像是在极力隐藏着什么情绪。 “认识。”虽然只有两个字,但冯坤鹏的声音明显已经变了调。 “你们是什么关系?” “朋友。” “你知道她昨天凌晨遇害的事吗?” “知道。徐晓丽跟我说了。”说到这一句时,冯坤鹏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你们今天凌晨见面,就是说的这件事吗?” 冯坤鹏没有回答,他用力地咬着唇,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如果只是普通的朋友,为什么要特意在凌晨约出来说?在电话里说不是一样吗?还是你们还有别的其他关系?”陈浩见冯坤鹏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于是提高了音量,加快了语速,身体前倾凑近对方,一口气把话都问了出来,给对方施加了重重的压力。 “我不知道,我说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其他的我都不知道。”冯坤鹏突然站了起来,双手拍在桌面上,发泄似的喊了出来。 “你冷静点,先坐下来再说。”陈浩抬起手掌,示意冯坤鹏坐下来。 冯坤鹏重新坐了下来,但已经失去了一开始的冷静,开始有点局促不安。 “我要上班了,我可以走了吗?”冯坤鹏望着面前的水杯问到。 “昨天凌晨,你在哪里?”陈浩没有理会他要走的要求,直接问了这一句。 “在家。”冯坤鹏木然地回答。 “一个人吗?” “家里人都在。” 陈浩看了傅云帆一眼,见傅云帆没有什么反应,他合上了笔记本,站起来对冯坤鹏说:“谢谢你的配合,你可以先回去了。如果我们后续有需要的话,还是会再请你回来配合调查,希望你能够理解。” 冯坤鹏站起来,点了一下头,也没说别的什么话,拿起一直放在脚边的双肩包,快步走出了门口。 在他拿起双肩包的瞬间,傅云帆看见他的链扣上挂着一个小木马玩偶的装饰,他的脑海中突然有一个画面闪过。 等冯坤鹏走出了接待室门口,被门外守着的警察带离出去后,傅云帆走到陈浩边上,用手摸着两天没剃的胡茬说:“耗子你还记得吗,王心玲房间里有一张照片,上面拍的就是旋转木马。” 28 第28章 陈浩思索了一下,说:“对啊,然后呢?” “你刚才留意到没?冯坤鹏的背包上挂着一个木马装饰,看起来像是游乐场的纪念品。”傅云帆说着,敲了敲陈浩的笔记本,别有深意地看着他。 陈浩恍然大悟。 “派人24小时盯着冯坤鹏,我就不信他露不出一点破绽。”傅云帆说着,站了起来,径直往外走,又回头对陈浩说:“别坐着,快跟上,我们到他家去看一看。” 冯坤鹏的家在一个老式小区里,没有物管,大家自出自入。很多提着菜篮子的老妇人在里面穿梭着,抄着近路。 傅云帆兜了好几圈,才勉强找到一个可以停车的地方。陈浩把车门推开了一条缝,把头伸出去一看,委屈地对傅云帆说:“不行啊老傅,出不去。” “我行得很呢,倒是你该减肥了。”傅云帆一边说着,一边把车倒了出去。 陈浩看着自己单薄的身躯,一脸无语。 地方实在太窄,傅云帆把车倒了出去,让陈浩下了车之后再重新把车停好。 他们走上了一栋破旧的居民楼,楼梯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通下水道的小广告。他们走到501门前,按下了门铃。 一个干瘦的中年妇人打开了里面的木门,隔着外面的防盗门,从镂空的地方往外望,警惕地问:“谁啊?” 《长风》TXT全集下载_11 “阿姨你好,我们是公安局的同志,过来跟你了解一下情况的。”陈浩把工作证举到中年妇人面前。 “是阿鹏犯了什么事吗?”中年妇人隔着门,紧张地问到。“早上就有两个警察过来了,说请阿鹏去配合调查,到底是什么回事?” “阿姨你别紧张,我们只是循例过来了解一下情况。冯坤鹏暂时也还只是因为跟案件关键人物有接触,所以才被请过去配合调查的。”陈浩极大地发挥着他的亲和力,安抚着中年妇人的紧张情绪,说:“阿姨你先开一下门好不好,我们还有些情况想跟你了解一下。” 中年妇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屋内本来就不大,再加上堆放着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就显得空间更小了。傅云帆坐在破旧的布沙发上,脚边堆满了旧报纸和饼干盒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感到有点无从下脚,只能把大长腿微微地蜷缩着,看起来有点委屈巴巴的滑稽感。而陈浩则抢先坐在一张矮凳子上,周边没有过多的杂物,空间看起来舒适很多。 中年妇人斟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既紧张又茫然地站在茶几前,看了看陈浩,又看了看傅云帆,搓着手问:“阿鹏这个倒大霉的到底惹上了什么事?” “阿姨你不要紧张,先坐下来再说好吗?”陈浩反客为主,直接把边上的一张木椅子搬了过来,放到中年妇人旁边,示意她坐下。 中年妇人脸色慌张,服从命令般坐了下来。 “我们就叫你冯姨好吧?”陈浩问到。 冯姨点了点头。 “就你一个人在家吗?家里的其他人都去上班了吗?” “孩子他爸去了朋友的工地帮忙打点零散工,阿鹏早上被警察带走之后就没回来了。阿红没在家里住,阿明上学去了。” 傅云帆早就查过了冯坤鹏家里的资料,父亲冯得龙和母亲梁秋月已经退休,妹妹冯美红在服装店当销售员,弟弟冯坤明年纪很小,才刚上高中。 “冯坤鹏现在是一个外卖送餐员对吧?他平时都在家里住吗?” “他这种工作,多劳多得,手停口停,为了多赚几个钱,他每天很早就出去,晚上都是我们睡了以后才下班回来的。” “冯姨知道他有女朋友吗?” “像我们这种家庭,连多放一张床的地方都没有,哪会有女孩子看得上。前些年老乡给介绍过一个女孩,不过人家来我们家一趟,就没了下文。”冯姨低着头,看着地上的旧报纸,诉说着生活的不易。 “我们家苦啊,全靠他爸的一份工资养着一大家子人。阿鹏高中之后没考上大学,就早早出来打工了。阿明年纪又小,我们很大年纪才生的他,他一直身体都不太好,晚了几年才上学,现在才刚上高中。阿红读完了初中,家里实在没有多余的钱供她继续念了,就让她出来打工帮补一下。不过那死丫头也不争气,赚的钱一分没拿回来,只顾着自己吃好住好。” 傅云帆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把脚从杂物堆积的地方迈出来。他四周看了看,这个家里一共就两个房间。 “冯坤鹏跟冯坤明两兄弟睡一个房间吗?”傅云帆突然开口问到。 这是傅云帆来到冯坤鹏家里说的第一句话,他一出声就把冯姨吓了一跳。冯姨本来把他当作陈浩的小跟班,没想到小跟班也会发问。 “嗯。”冯姨对小跟班的态度明显没有那么好。 “我能去看一下吗?”傅云帆已经走到了其中一间房间门前,门没有关,一眼就看到里面的那张上下床。 冯姨脸上不太乐意,但碍于对方是警察,也只好答应。她站起来走到房间里面,一边叠着下床乱糟糟的被子,一边说到:“家里小,只能两兄弟睡一个房了。” 傅云帆走进这个转身都成问题的小房间,仔细地观察着。他看见下床的枕头边放着一本数学书,明显就是高中的教科书。他凭借着身高优势,一抬头就把上床一览无遗。只见上面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枕头边上还放着一个绒毛娃娃。 除了上下床之外,整个房间就只剩下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书桌上堆满了书本和习题册,很显然是冯坤明学习专用的地方。 傅云帆把衣柜拉开,一边挂着几套校服和少年的便装,一边挂着几套外卖员的工作服和为数不多的的几套简装。傅云帆简单看了几眼,没有特殊发现。 “昨天凌晨,冯坤鹏有回来睡吗?”傅云帆问到。 “肯定回来啊,不回来他能去哪里?”冯姨语气有点不耐烦。 “你不是说他都等你们睡着了以后才回来的吗?那你怎么能确定?”傅云帆质问着。 冯姨顿时哑口无言。 她想了一下又说:“我不确定,他弟弟可以确定,他们睡一个房,回不回来难道不知道吗?” “冯坤明什么时候回来?” “他中午回来吃饭。不过他还这么小,你们也要找他问话吗?”冯姨一脸担心。 “放心,我们只是简单问几句,而且会是在你在场的时候。”陈浩走上去,语气诚恳地打消了冯姨的顾虑。 傅云帆看了看手表,才十点半,离冯坤明放学还有一段时候。 他朝陈浩打了个眼色。 陈浩马上回意,对冯姨说:“那我们也不打扰你了,我们中午再过来跟坤明见一面,冯姨看这样可以吧?” 冯姨点了点头,如释重负地把傅云帆和陈浩送出了门口。 傅云帆和陈浩回到车上,电话就响了起来,傅云帆一看,是小崔的来电。 “怎么啦小崔,找到李景明了吗?” “找到了,他证实王国栋昨天凌晨一直跟他在一起。” 傅云帆看了陈浩一眼。 电话那边的小崔继续说着:“李景明家里装有摄像头,我们翻查了一下,的确拍到了王国栋在昨天凌晨两点到达李景明家里,一直到早上快七点才离开。” “仔细问过没有?” “问过了。他家里开小卖铺,白天下去帮忙看店,晚上就在家玩游戏。他跟王国栋认识很多年了,经常会聚在一起玩游戏。王国栋半夜过去找他也不突然,是经常有的事。” “有了解到关于王国栋的情况吗?” “他说王国栋这人不务正业,又好赌,有时候也会开口向他借钱。前几天还让他借5000块,不过他经济也不宽裕,拿不出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傅云帆放下了电话,一手扶着方向盘思考着小崔的话。 “这么说来,王国栋就有不在场证明了,但我还是觉得他嫌疑挺大的。”陈浩坐在副驾驶上,分析着案情的种种线索。“哎你说,王心玲的死亡时间有没有可能有偏差,有没有可能在两点前?” “可能性不大,根据法医的报告,最有可能是4点到5点之间。”傅云帆眉头紧皱,说:“王心玲遇害前是穿着单薄睡衣的,非常透明的那种,你说什么人能让她在半夜穿着这样的衣服去开门?” “男朋友?”陈浩侧过身,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傅云帆,问:“你怀疑冯坤鹏?” 傅云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看了看手表,启动了车子,说:“趁现在有空,先去吃点东西吧。” 饥肠辘辘的陈浩马上系上了安全带。 快到午饭时间了,易洲还在办公室里研究着集团接下来的投资计划。长年失眠的困扰再加上头痛的折磨,让他看上去有些疲惫。 “易大总裁吃过了吗?”小帆船头像亮起了红点,傅云帆发来了微信。 自看到傅云帆头像的那一刻起,易洲的脸上就有了笑容。他看了一眼时间,回复到:“傅警官习惯这么早吃午饭?还是你们警队的规定?” “一言难尽啊!我跟同事出来办事,趁有时间就先吃点,不然等会要是忙起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了。” “那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还没感谢你又为警方提供了一个破案线索。” “不用谢。傅警官只要记住,我的信息都是有偿为你提供的就好。” “哈哈。” 傅云帆只回了哈哈两个字,易洲有点猜不透其中的意思。这是同意了?抑或是无视? 正当他思量着这其中的涵义时,傅云帆的信息又来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查到冯坤鹏的身份?还有上次那三人的行踪,你是怎么知道的?竟然比我们警方还快。” “你愿意的话,以后我可以慢慢告诉你。” 易洲总是忍不住想要去撩傅云帆,这是在他以往的生活中从来没有过的事。 自有记忆以来,易洲最不欠缺的除了钱就是爱慕者,明爱暗恋他的男孩女孩们排着队地等待他的回应,但是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能引起他的注意。他根本没有兴趣跟任何人发展情侣关系,为了不引起别人的误会,他从来都非常注意自己的言行,不会给别人想入非非的余地。 他一直都以一副礼貌周全却又拒人千里的态度单身着,久而久之,不但在别人看来,甚至连他自己也觉得,他根本不会对任何人有这方面的欲望。 直至遇见了傅云帆。 29 第29章 他第一眼见到傅云帆就有一种一见如故的亲切感,而更要命的是,除了亲切感,他发现傅云帆对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无法抗拒的吸引力,是一种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奇妙感觉。 他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上心,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他的一切,心痒难耐地想要见到他。以至于他费心费力地动用手下的关系,为傅云帆寻找破案的线索。 易洲回来崇海的本意是寻找他父亲车祸遇害的真相,还有寻找自己丢失的记忆。他一个人形单只影地回来了,等待着他的只有敌人没有朋友,他面临的只有危险没有退路。要想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下站稳脚步并寻找隐藏的真相,他必须尽早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信息网。他孤立无援,幸好还有大把的钱,钱真是一个好东西,只要你善于利用,肯定会事半功倍。 易洲回到崇海不久就高价从上手那里买下了一期一会酒吧。这个酒吧表面看上去就是一个有格调的普通夜店,但其实它的隐藏身份是一个各界进行信息交易的地下情报站。说白了就是里面养着道上的各种人,他们把通过各种方式获取得来的信息在这小酒吧里买卖交易以换取金钱。易洲成为了一期一会的老板,也就等于拥有了获取信息的快捷通道。正如所有高端人民币玩家一样,易洲获得了很不错的游戏体验,例如他已经两次通过情报站得来的信息投了傅云帆所好,这对于他来说真是太有意思了。 “好啊,截图为证,你可千万不要反悔。”傅云帆发来了信息,还附带了一张对话截图。 易洲点开了截图,一眼就留意到上面的备注是洲洲。 易洲愣了一下,随即看到截图被撤回了。他不禁笑了出来,一股甜蜜的感觉从心里流淌而出,热乎乎地流动过他的每一寸肌肤。 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还趁机再撩了傅云帆一把。 “傅警官撤回了什么?该不会是发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照片吧?” 这时,傅云帆又发了一张截图过来,有显示称谓的头部已经被截去了,只剩下两人的对话。 易洲眼神温柔地看着手机屏幕,嘴角一直保持着美好的弧度。 已经快一点了,傅云帆和陈浩估算着冯坤明已经在家吃饱了午饭,他们再一次按响了501的门铃。 冯姨很快就打开了门,她站在门口对陈浩说到:“你们得快点,阿明等一下还得去上学。” “好的冯姨,我们就简单地了解几句。”陈浩礼貌地笑着回应,然后走了进去。 冯坤明看起来跟他哥有几分相像,也是沉默安静的类型。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傅云帆和陈浩,没有主动开口说话,情理之中的有点紧张。 “坤明是吧,我们是公安局的叔叔,我们过来了解一下情况,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害怕。”陈浩坐到了冯坤明身边,轻声地说到。 冯坤明点了点头。 “昨天凌晨你哥哥有回来睡觉吗?你还记得吗?” “有的。” “你当时睡了吗?” “睡了,但是我早上起来的时候有见到我哥。” “那你知道你哥是多少点回来的吗?” 冯坤明摇了摇头。 冯姨一直在旁边听着,她见冯坤明摇头,马上紧张地问到:“我们家阿鹏到底惹上什么事了啊?他是不是又跟人家打架了?” 陈浩听此,跟坐在一边的傅云帆交换了一下眼神,说:“案情上的事,恕我暂时还不能透露,只是你说的打架,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冯姨眼神退缩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赶紧闭上了嘴巴。 “冯姨,你要真为你儿子好就应该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我们也无法帮到你们。” 冯姨还在犹疑着。冯坤明却突然开了口:“是两个月前。” 屋里的三个人同时望向冯坤明。 “两个月前,有一天哥回来浑身都是伤,脸都肿了,又淤又黑。我哥他脾气很好,从来都没有跟人争吵过,那他第一次这么伤着回来的。” “阿明,不要乱说话。”冯姨厉声地苛责到。 傅云帆没有理会冯姨的苛责,急忙追问冯坤明:“你问过你哥是什么事没有?” 冯坤明摇了摇头。 “你哥有女朋友吗?”傅云帆继续问到。 傅云帆一问完,就看到冯坤明的表情明显一僵。他低下头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我说过了没有女孩看得上我们家,你们怎么还要再问。都不要问了,我们要休息了。”冯姨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敏感,站起身来,下了逐客令。 “那好吧,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谢谢你们的配合。”虽然不被待见,但陈浩还是客气地说着例行结束语。 他们刚迈出门口,身后就传来了铁门上锁的声音。 “到冯坤明学校门口等着他。”傅云帆小声地说着,一边下楼梯,一边掏出手机,拨通了过去。 “喂,是我。你那边什么情况?” 陈浩跟在傅云帆身后,聚精会神地听着。 “嗯,继续跟进。” 傅云帆说完,把手机插回裤兜里,陈浩赶紧加快了两步走到傅云帆身边。 “没有动静,我让他们继续盯着。”傅云帆神色复杂地说到。 姜明和大将把车停靠在离徐晓丽家不远的地方,可以清晰地看到整栋居民楼出入口的全范围。徐晓丽自今天凌晨回家之后,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出来过。 姜明看了看手表,已经下午两点了。从早上七点换班到现在,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好几个小时了,而徐晓丽一点动静都没有,实在是让她感到有点无聊。 她拿起饮料,猛嘬了一大口,唉声叹气地说:“早知道我就申请跟老大一起出去好了。” 大将也拿起饮料百无聊赖地嘬着,说:“老大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了,这是你的光荣。” “你也觉得她嫌疑最大?”姜明放下叼着的吸管,眼睛瞪得大大地望着大将。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怎么知道。反正案情没有真相大白之前,大家都有嫌疑就是了。”大将扭过脸,嘬着饮料,看向窗外。 “哎大将,你觉得徐晓丽漂亮吗?” 姜明突然问出了这么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把正在喝饮料的大将吓得差点噎住了。大将擦了一下嘴巴,面容扭曲地冲姜明问到:“你这是什么问题啊?是什么新型破案侦查法吗?” 姜明瞥了大将一眼,没好气地说到:“你正常一点好不好,我就是问你觉得她漂不漂亮,跟案情没有关系。” “没你漂亮。”大将直视着前方,语气正经地回答到。 姜明闻言,高兴之情溢于言表,但是她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那是自然。” 大将看了一眼她嘚瑟的小表情,不由自主地偷笑了一下。 “那你们男人为什么都喜欢她们这种浓妆艳抹卖弄风情的啊?”姜明盯了一眼大将,仿佛在看一个扫黄被抓的恶心老男人。 “我没有啊!你不要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大将被姜明盯得浑身不自在。 “我又没有说你。”姜明收起了眼神,嘟着嘴望着居民楼的出入口。 可是她刚才明明说的是“你们男人”啊,难道我不算男人吗?大将被姜明搞得糊涂了,果然女人的心思你别猜。 “也不见得啊,傅队不就喜欢冷艳一点的类型吗?浩哥喜欢温柔贤淑的,小崔喜欢活泼可爱的,也不见得大家都喜欢浓妆艳抹的吧?”大将本着不能一个人受罪的心态,决定把大家都拉下水。 姜明思索了一下,觉得大将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她顿时又恢复了笑容,咧着牙对大将笑着问:“那你觉得我属于什么类型?” 强烈的求生意识让大将不敢随意对待这道送命题,他挖空心思绞尽脑汁想找到一个恰当的形容词。最终他一拍大腿,一脸正气地说:“你属于巾帼英雄类型的。” 大将正为自己的聪明机智一脸得意,自以为这个如此大气蓬勃的赞美之词一定会得满分。谁想面前的姜明笑容逐渐消失,脸色由红转黑。 在这种情况下,显然一般女孩期待的答案都是对她颜值身材等外观的赞美,如此的送分题竟然直接让大将送了命,他也的确算一条好汉。 姜明气鼓鼓地扭过头,不再理大将。 这时,大将才突然察觉了什么,他伸长脖子观察了一下姜明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明儿啊,你该不会是有了脱单对象了吧?是谁啊?我认识吗?” “没有,别乱说!”姜明气冲冲地答到。 大将见姜明情绪不妥,马上拍着胸膛说到:“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帮你出头。” 姜明来到刑侦队也不过两年时间,是队里唯一一个女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团宠。虽然一群大老爷们平时总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但说实在的,一直以来大家都很照顾她,尤其是钟将将。姜明刚来到队里的第一次行动就是跟钟将将搭档,从此便开启了他们俩亲如兄妹之路。 姜明看着大将一脸认真的表情,又感动又好笑,说:“大将,你真好!” 30 第30章 大将不知道如何接话,只能再一次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姜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到:“没有啦,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人家根本就不喜欢我这类型。” 大将怜惜地看着姜明,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温柔地说:“没事啦,他有眼无珠不懂欣赏你,是他的损失。” 姜明冲大将笑了一下,说:“我没事啊,我早就忘记了,是你非要问。” “那就好,我们明儿那么好,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脱离我们这个万年单身小团体。要脱单,先交费啊。”大将开着玩笑,调节了一下气氛。 “你就会欺负我!老大进进出出的,怎么就不见你去收费?” “没办法啊,每次我刚发现老大脱离组织了,想去收费时,他就又迅速地回归到组织的怀抱中来,这我可不好办啊!” “是你太迟钝了,发现得太晚了吧?” “你不迟钝你可以举报啊!” “唉你还别说,我发觉老大的喜好还是挺专一的,你有没有发现他几个前女友都是同一个类型的。”姜明仿佛是在回顾案情一样,一边回想着,一边用办案的口吻说到。 “身材性感高挑的冷艳美人嘛,众所周知的事啊,在队里已经不是秘密了好不好。”大将无情地打断了姜明自以为的福尔摩斯附身。 被打断的姜明一脸不爽,他瞪了大将一眼,又继续说到:“不过可惜老大命途多舛,每段恋情都不长久,白瞎了这么帅的一张脸。” “我怎么觉得老大乐在其中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天生就是一只没脚的小鸟嘛,哈哈。真是男人的偶像!”大将笑着说到。 姜明没好气地白了大将一眼,说:“老大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正当大将想回嘴的时候,一个身穿外卖工作服的外卖员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只见那个外卖员行色慌张地朝四周望了一下,然后步履匆匆地走上了楼梯。 “你觉不觉得刚才那个人有些古怪?” “他的手上没有拿外卖。” “回家?” “回家这么鬼鬼祟祟?” 姜明突然一拍大腿,惊呼一声:“他该不会就是老大说的昨晚跟徐晓丽密会的那个人吧?” “很有可能,先给傅队报告一下吧。”大将连忙拿出手机。 正当大将准备要按下拨打键的同时,姜明按住了他的手,说:“等下,你看那里。” 大将顺着姜明的目光望去,发现一点钟方向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辆车,大将用余光一瞥就知道是他们自己的人。 “看来你猜对了!”大将说着,把手机里准备拨打的电话号码一改,拨通了另外一个同事的电话。 “你们在盯的是傅队昨晚说的那个跟徐晓丽密会的人吗?” 姜明把耳朵凑近钟将将的手机,仔细地听着。 “对啊,早上你们刚出来不久,傅队就确定了他的身份并把他带回局里盘问过了。” “什么来头?” “说是普通朋友,暂时没有太多信息。” “楼上就是徐晓丽的家,跟傅队报告过了吗?” “报告过了,说让我们守着,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傅云帆和陈浩此时正坐在冯坤明就读的学校附近的一间小卖部门口,这是进入校门的必经之路。他们一边喝着汽水,一边盯着陆陆续续往学校大门走去的学生,细心地留意着有没有冯坤明的身影。 “好多年没坐在小卖部门口喝汽水了,突然有点怀念。”陈浩把一瓶可乐喝了见底,无限感慨地说到。 “怎么?这么快就开始追忆往事了?”傅云帆也放下了手中的可乐瓶。 “你们以前读书的时候会不会也经常几个同学聚在一起,在上学或者放学的路上偷偷地买汽水喝?”陈浩一脸怀念地问。 “为什么要偷偷?”傅云帆十分不解。 “因为家长和老师都不让喝汽水啊!不是每个家长和学校都一样的吗?”陈浩惊讶地反问。 “忘了,不过对我可没什么影响,老子上学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无法无天,哈哈。”傅云帆想起了自己学生时代的不良记录,不禁也觉得好笑。 “哎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好厚的脸皮!”陈浩向傅云帆比了个赞。 傅云帆还谦虚地摆了摆手,惹得陈浩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我以前最喜欢喝可乐了,感觉就数冰可乐最带劲,其他的汽水都差点意思。”陈浩又拿起了可乐瓶,意犹未尽地看着。 “我也是。”傅云帆也拿起了可乐,又嘬了一大口,说:“每次喝这个玻璃瓶的可口可乐,我都会想起一个人。” 陈浩似乎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他看了一眼傅云帆,好奇地问:“初恋?” 以他对傅云帆的了解,这个人对感情的态度跟对工作的态度对比起来,根本连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傅云帆虽然人有的时候随意得近乎不修边幅,但在工作上一直都很认真,认真得近乎玩命,队里的兄弟都一边深受其害,一边对他尊敬崇拜。但在感情上,据大家所知,就不怎么样了,基本都是三分钟热度,人送绰号“傅渣男”。 陈浩想着傅云帆一定会否认的,没想到他竟然默认了。没错,在这种情况下,不马上反驳的都统一可以视为默认。 “哎呦,不愧是我们队里脱单频率最高的人啊,该不会是小学就初恋了吧?”陈浩取笑到。 “就你们那群万年王老五,还好意思说脱单频率?”傅云帆就着话题反讽了一下,说:“要不要我教你几手,好让你下次相亲不要再白白请人吃饭?” “免了免了,白请人吃一次饭好过请了几个月之后被甩。我又不是富二代,我的钱得存起来使在我未来老婆身上。”陈浩连忙摆手拒绝了傅云帆的好意。 这时,冯坤明的身影进入了傅云帆的视线。他用手一指冯坤明的方向,对陈浩说:“去吧,尽情发挥你这位大哥哥的亲和力。” 陈浩追上了冯坤明的脚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冯坤明转过头来,一见是陈浩,心里不免猛地一惊,转过身就想跑。 陈浩马上跟了上去,说:“你跑什么,我是警察,又不是坏人。难道你不想帮你哥哥吗?” 冯坤明闻声,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脸来一脸惶恐地望着陈浩,问:“是你们抓了我哥吗?我哥到底犯什么事了?” “你哥被抓了?你为什么这样说?” “妈说哥哥自从早上被你们带走之后就没回来过,打了好几遍电话都显示关机。”冯坤明低着头朝四周看了一下,压着声音问:“我哥不是被你们抓了,那他又怎么会突然失去了联系?” 陈浩看了看手表,离学校上课时间还早。“既然你这么关心你哥哥,不如先坐下来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吧,不妨碍你几分钟,总好过你这样自己瞎猜。” 冯坤明顺着陈浩的眼神看过去对面小卖部,只见刚才跟陈浩一起到他家的另外一个警察正坐在门口朝他点了点头。冯坤明想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坐下吧,放心,我们小点声说,不会让人听见的。”傅云帆朝冯坤明笑了笑,把一瓶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维他奶推到他面前。 “谢谢!”冯坤明怯生生地道了谢,在傅云帆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陈浩在冯坤明旁边坐下,低声说到:“不用害怕,我们就简单问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够如实回答。” 冯坤明点了点头。 傅云帆见势,身体前倾地压在桌子上,压着声音对冯坤明问到:“你哥是不是有女朋友啊?” 冯坤明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做着什么强烈的思想挣扎。 “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才能帮到你哥啊,你见过那个女生吗?”傅云帆先入为主地诱导着冯坤明。 冯坤明点了点头。 傅云帆和陈浩交换了一下眼神。 “你哥带你见过她吗?” 冯坤明摇了摇头,说:“那次哥哥跟人打架,回来的时候脸青鼻肿。到了半夜的时候,哥的手机突然响了,把我也吵醒了,听起来像是有人要给他送什么东西过来了,然后哥就走了出门。”冯坤明又沉默了一下,然后继续说到:“我从窗口往下望,看见哥跟一个女的站在楼下,那个女的还搂着哥。然后我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看见桌上有几支药膏,估计就是那女的拿过来的。” “你认得那女的样子吗?” 冯坤明摇了摇头,说:“天太黑了,认不得。” “你还记得其他有关的事吗?例如你哥为什么会跟人打架?”傅云帆不死心,继续追问冯坤明。 冯坤明看了一眼陆陆续续往学校大门走去的人流,确定没有认识的人在留意他们,他迟疑了一下,说:“我不知道哥为什么跟人打架,但是后来有一次我听到妈跟哥的对话。” 傅云帆和陈浩同时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冯坤明的话。 “我听到妈很激动地责骂哥哥,说不准他继续跟不正经的女人搞在一起,让他以后都不能再跟她联系。” 傅云帆恍然大悟,好像抓住了什么线索。他刚想继续问点什么,冯坤明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路。 “大哥哥,我哥他是不是又跟人家打架了?他肯定不会主动打人的,他肯定是被打的那个。大哥哥你们一定要查清楚啊。”冯坤明望着傅云帆哀求道,眼睛通红。 傅云帆心里一紧,抬起手拍了拍冯坤明的肩膀,低声地安慰到:“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尽快查出真相。” “时间不早了,你先进去吧,不要耽误了上课。”陈浩看了看手表说到。 冯坤明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心事重重地往学校门口走去。 傅云帆看着冯坤明离开的背影,拿出手机,拨通了过去。 “现在什么情况?”傅云帆问。 “两人还在楼上。”电话那边的人回答。 “堵住他们,我现在过来。” “是。” 傅云帆放下了手机,把第二瓶可乐一口喝气完,拿起车钥匙对陈浩说:“走,把他们两人都带回去好好审一审。” 31 第31章 傅云帆他们一行人来到徐晓丽的出租屋里,把她和冯坤鹏一并带回了市局。 “徐小姐,麻烦你说一下你跟冯坤鹏是什么关系?”姜明假装客气地问。 徐晓丽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抽着烟,似乎一点都不紧张。她呼出了一口浓重的二手烟,不冷不热地反问到:“现在交朋友也要到公安局申报了吗?” 姜明被徐晓丽的二手烟呛得难受,但她还是强忍着不悦,镇定地说到:“也不是,只不过是为了尽快摸清案件所有相关的线索,循例问一下。徐小姐你作为遇害者的朋友和此起案件的报案人,肯定也是很希望事情可以早日真相大白的吧?” 《长风》TXT全集下载_12 徐晓丽想了想,在烟灰缸上熄灭了烟,翘着二郎腿的双脚迅速换了一下位置,抬了一下眉,镇定地说到:“他是我男朋友。” 此声一落,一直不声不响地站在窗边的傅云帆马上就不能淡定了。他走了过来,走到徐晓丽旁边,好像自己刚才没听清一样,又重复了一句:“他是你男朋友?” “怎么?我不能有男朋友吗?”徐晓丽盯着傅云帆的眼睛笑了一下,反问到。 姜明看着徐晓丽开始展示她职业特有的笑容,顿时有些过敏,马上咳的两声,意图破了徐晓丽的技能。徐晓丽闻声转脸看向姜明,姜明尴尬地移开了眼神看向手中的记录本。徐晓丽马上领会了什么,嘴角扬起了一个充满挑衅的笑容。 傅云帆没有留意到眼前这两个女人无端生起的战火,拉开椅子,在徐晓丽身边坐了下来。“可是我们早上问过他,他说你们只是普通的朋友。难道你们俩拍个拖还要像明星那样东瞒西藏的吗?” 徐晓丽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傅云帆用手指把桌上的烟灰缸向她推了推。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徐晓丽从喉咙里喷出的一缕白烟直笼在傅云帆的脸上。傅云帆却不闪也不躲,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直直地盯着她。 “我们做这一行的,不被承认不是很正常吗?”徐晓丽语气淡然,把烟灰弹落在烟灰缸里。 傅云帆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在认同徐晓丽的说法还是想到了什么,问:“你说过你是王心玲为数不多的的朋友,那么冯坤鹏跟王心玲估计也是认识的吧?” “认识,见过几面。”徐晓丽冷淡地说到。 “我听说冯坤鹏之前跟人打过一架,伤得很重,你知道这回事吧?”傅云帆仿佛不经意地提起,眼神却一直留意着徐晓丽的反应。 徐晓丽明显没有预料到傅云帆连这个都已经查到了,她开始有些紧张,连续抽了几口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说:“嗯,不过一点误会,没什么。” “是吗?那我怎么听说他伤得还挺严重的,还半夜去了医院呢?”傅云帆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了徐晓丽的另一边,背靠在桌子上。 徐晓丽有些慌张,说话的音调也不自然地高了起来。她侧过脸,不去看傅云帆的眼睛,问:“这跟案情有关系吗?都多久的事了,我不是非要回答吧?” 傅云帆笑了一下,不紧不要地说到:“对,你不是非要回答。” 然后他一边迈着脚步往门口走去,一边对姜明说到:“把最近的行程问清楚记录好之后就让徐小姐回去吧。” 徐晓丽盯着傅云帆的背影,眼神幽深。 傅云帆走进了隔壁房间,冯坤鹏正低着头沉默不语地坐着。傅云帆在一进门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扭了一下自己酸痛的脖子,对端坐在旁边的陈浩说了声:“开始吧!” 陈浩翻开了记录本,打开了笔帽,看了一眼冯坤鹏,说:“我们见过你母亲和弟弟。” 冯坤鹏闻此,一下子抬起头来,眼神里既是慌张又是愤怒。他冲陈浩吼到:“我犯什么事了吗?你们是有证据我犯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要一而再地把我抓回来,还要去搞我的家人?” “请你认识清楚一点,我们不是把你抓回来,而是把你请回来协助调查。我们去找你家人,也只是循例的请求他们协助调查,希望你能够理解配合。”陈浩一本正经地解释到。 “你们到底还要我怎么配合?我能说的早上不是都已经全说清楚了吗?你们到底还要我说什么?”冯坤鹏情绪很激动。 “就说说你跟徐晓丽到底是什么关系吧?”傅云帆突然开口说到。 冯坤鹏顿时安静了下来,他望向傅云帆,只见对方正翘着腿,悠闲地玩弄着手中的签字笔。 “她是我女朋友。”冯坤鹏低着头,声音几不可闻。 “什么?我没听清楚,可以大声点再说一次吗?”傅云帆作势竖起了耳朵。 “我说他是我女朋友。”冯坤鹏加大音量吼了这一句,头依然低着,看不见表情。 “那你早上为何不承认?”傅云帆放轻脚步走到冯坤鹏身边坐下来,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的侧脸。 不知道是感受到了傅云帆的目光还是怎样,冯坤鹏的脖子和脸都开始发烫。他扭过头望向另一边的墙,说:“家里人不同意,我不想让人知道。” “这个理由不错,很有说服力。”傅云帆说着,转了一把椅子,站了起来,走到冯坤鹏的另一边,单身撑在桌面上,俯**盯着他的眼睛,问:“那王心玲呢?你们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为了她跟人打架?” 冯坤鹏脸色一变,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就这样被傅云帆直直地盯住,来不及反应。 过了好一会,冯坤鹏才终于从这个问题的冲击中抽出来,他用手摸了一把脸,回避了傅云帆的眼神,极其不自然地说了一句:“不过是因为偶然遇到她,见她被人欺负,就出手帮忙罢了。” “被人欺负?” “就是一帮小混混。” “你为了她一个人单挑一帮小混混?这交情可不只普通朋友吧?” “我说了就是普通朋友,你们到底在怀疑我什么?怀疑人是我杀的吗?我没有!”冯坤鹏的情绪又开始失控,握紧双拳,激动地说到。 陈浩赶紧开口安抚到:“你冷静些,不要这么激动。我们怀疑任何人,包括你,但不仅仅是你。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尽快还受害者一个真相,希望你能够理解。” 冯坤鹏再次用双手捂着脸,沉默着不发一言。 易洲站在马路的边上,视线穿过面前的车水马龙落在对面的一家便利店里。便利店旁边不远处就是巴士站,人流量很大,店里的生意看上去也很不错,不时地有客人进进出出。 易洲定定地站了大概有三分钟,然后才迈出大长腿,往对面马路走去。 他一走进便利店,就有一个年轻女子热情地对他说欢迎光临。易洲礼貌地向她点了点头,只见对方是一个有点微胖的年轻姑娘,脸上肉肉的,挂着一个淳朴的笑容。她腿上坐着一个胖娃娃,大概两三岁,正捧着手机在胡乱地按着。 易洲走到里面的饮料架前,随手拿了一瓶矿泉水。他看见一个男子正站在梯子上把货品摆放上架,他不禁盯着男子多看了几眼。 该男子大概是感受到了易洲的视线,转过头来,对他笑着说:“客人想要买点什么?” 易洲这才看清楚该男子的正脸。他的脸是很普通的长相,大概让人一转头就能忘了。身材倒是长得胖胖实实的,胸前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一大片,但面对客人时脸上还是挂着非常敬业的笑容。 “嗯没什么,我就买一瓶水。”易洲把手上的矿泉水向他举了举,微笑着回应到。 该男子笑了一下,又转了过去,继续摆弄着架上的货品。 易洲拿着矿泉水走到收银台前,女子麻溜地报了一个价钱,还十分热情地跟易洲打起了话:“大哥你是来这边探亲的还是旅游?” “怎么?我看起来不像本地人吗?”易洲好奇又好笑地问到。 “不像我们这个镇的,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了,就没见过我们镇上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帅的大帅哥。”女子笑着说着这句一听就很客套的客套话,脸上的神色却十分真诚。 易洲拧开了矿泉水,喝了一口,好像顺着女子的话随口说到一般:“我是隔壁崇海市过来的,来这边找个人。” 女子听到了易洲说他来自崇海,脸上的表情顿时起了微妙的变化。她掩饰般地笑了一下,就低下头去逗弄怀抱里的小孩。 易洲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假装不经意地问到:“请问你知道捷成速运公司在哪里吗?我第一次到这边,找了很久都找不到路。” 女子闻声抬起头看了一眼易洲,易洲向他展示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这个世界上大概是没有多少个人能够抵御易洲这样的笑容攻击,血薄的简直一招致命。 本来不知因何冷淡下去了的女子瞬间又恢复了无限热情,她把孩子放在了儿童椅上,扭着小短腿走到了门口,手口并用地向易洲比划到:“你往这条路一直走,过了三个路口转右,然后再一直走,大概500米左右有一个小区,捷成就在那个小区5栋楼下。你这样走过去也挺远的,你可以打个摩托车过去啊,开摩托车的基本都懂路。” “太感谢你的,你人真好。”易洲再次发动一波微笑攻击。“捷成速运在本地很有名吗?我看你知道得很详细。” “我们这里地方小,也没有多少叫的出名的公司,捷成算这里的老牌子了。我们家男人跟老公公之前也在捷成上班,所以比较熟悉。”女子似乎聊开了话匣子,又问:“哎你要找哪位啊?要不你说说看我认不认识?” “那太好了,我要找张勤标,认识吗?”易洲随意编造了一个名字。 女子拧着眉头思考了一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你说的这个人是新来的吧?我怎么没印象,如果是捷成的老同事,又是本地人的话,我多少会有点印象的。” 易洲推了推眼睛,笑着说:“他是最近才到的捷成,且又不是你们本地人,你应该是不认识的,是我唐突了。” 女子连忙摆手,说:“没有没有,是我自己要帮忙,又没帮上。” “我听说捷成在本地还是不错的吧,你先生怎么现在不做了呢?”易洲拧开了水瓶喝了一口,自然地拉起了家常。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我公公他本来是捷成的老司机,我家男人一毕业就跟着到了捷成。本来也是干得好好的,怎么知道一年前我公公跑货的时候,突然出了事故,人当场就没了。之后我们也有了点心理阴影吧,就没让我家男人继续在捷成跑货了。”女子说着,脸上露出了难过的神色。 这时,有客人进来了,女子赶紧跑过去招呼。 易洲回头上下打量了几眼这间面积不大的便利店,又看了看那个正坐在儿童椅上玩着手机的小孩子,转身走出了门口。 32 第32章 易洲既然拥有一个得天独厚的情报站,肯定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查他父亲车祸的真相,不出所料,很快他就查到了一点相关的线索。 他父亲当年在高速公路上被一辆大货车追尾,父亲易天安和他的司机连同货车的驾驶员三人当场死亡。此起案件当时在本地也引起过一阵轰动,毕竟易天安是崇海本地的商业名人,突然出了这么一起特大事故,必然会是猜想四起,议论纷纷。但由于警方最终把此案判断为意外事故,围观群众们无瓜可吃,很快也就把这件事情淡忘。毕竟即使再豪门,遗产又不关自己的事。 易洲查到消息,撞死易天安的货车驾驶员叫黎忠诚,是隔壁市捷成速运的司机。他跑货已经有好多年了,是捷成速运里资历最老的几个老司机之一。黎忠诚风评一直很好,办事一直都小心谨慎,从来没有出过什么意外。谁也不会猜到,这么一个小心谨慎的老司机,竟然会在高速上丧了命,还害死了两个无辜的人。 黎忠诚有一个儿子黎贵长,跟着他在捷成跑货。跑长途的时候一般都是父子搭档,出事那一趟不算长途,黎忠诚一个人就可以了,黎贵长则去了跑另外一趟货。黎忠诚出事身亡后,黎贵长也离开了捷成速运,带着老婆沈凤英和小孩在镇上开了家便利店,听说小日子过得也挺滋润。 黎贵长的母亲在他上小学的时候就因病离开了人世,黎忠诚一个男人省吃俭用地把儿子拉扯大。黎忠诚在捷成的工资也算可以,要说他节俭这么多年留下来的积蓄足够黎贵长开一家便利店也不是说不可以。但问题就出在黎贵长不久前刚全款买下了镇中心的一套商品房,一家三口从破旧的小平房搬进了相对高档的小区。按理说即使他家便利店的生意不错,但怎么也不至于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就赚够了全款买房的钱,那么这笔钱到底是怎么来的呢?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易洲坐进了自己停在对面马路的小轿车里。他并不急着离去,他单手撑在窗框上,侧过头望着黎贵长的便利店,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让人完全无法猜测他的情绪。 在他的视野里,黎贵长正抱着孩子在举高高,孩子哈哈地笑着,沈凤英也站在旁边跟着傻乐。 多么幸福的一幅画面啊!易洲心里想着。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来就没有享受过如此温馨的时刻。而且他直觉,在他失去的记忆中,也绝对不会有。 他好像生来就这么一个人,一个人走着,一个人去面对整个世界。可能是已经习惯了太久,他甚至觉得自己很享受这种状态,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就这样自己跟自己在一起才是最适合最舒服的状态。 可是为什么在看到这一幅画面时,心竟然会微微地颤了一下。在我小的时候,父亲也这样抱过我吗?我的母亲,她也会这样温柔地笑吗? 要细查出一起案件的真相也许很不容易,但根据易洲的能力与资源,要查到自己当年在崇海的大致经历,重构自己丢失的记忆,可能不是太难的事,但他却迟迟没有去做。 易洲感觉自己面前放着一个破损不堪的木箱子,一把生锈的铁锁稀松地搭在了锁扣上,箱子里面藏着易洲丢失的所有记忆。箱子就这么摆在他的面前,但他却迟疑着不敢上前打开,只敢在外围慢慢地试着靠近,慢慢地去观察,慢慢地伸出手在箱子的划痕上摩擦。 他既渴望又害怕,箱子里面藏着的东西让他心慌,让他不安,让他在半夜惊醒时满头大汗。他渴望打开箱子找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又害怕箱子打开时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竟然会有如此懦弱的时刻,他一直都想要找回自己丢失的记忆,却在明明拥有资源时迟迟没有往这方面去打听。或者,在这件事情上他只想一个人去摸索,并不想要任何人的帮助。 易洲的视线离开了便利店,在缩回手的同时关上了车窗。在面对黎贵长夫妻时,他是没有什么怨恨情绪的,也许是因为黎贵长不是那个直接的人,也许是因为易洲跟他父亲十年也见不上几面的感情不足够使他痛哭流涕。 易洲抽出手机,看见信息提示灯亮着。他划开屏幕一看,一个微信名叫MQING的人给他发来了微信。 “你还在崇海吧,我明天的飞机回来。” 易洲看着信息,面无表情地在屏幕上敲了一行字“你之前不是说在那边的项目起码要大半年吗?怎么突然回来?” “这边的项目已经起步了,接下来的工作也不是非我不可。” “那意思是崇海这边有非你不可的工作吗?” “没有,就是现在反正也挺闲的,就回来一趟。你怎样了,生活都适应了吧?” “还可以。虽然不太认识路,但找到一个不错的地方替你接风洗尘还是没问题的。” “哈哈。你现在住哪里?我明天直接去找你。” “你到了给我电话,我去机场接你吧。” “也行。对了,你哥那边怎样了,没给你找麻烦吧?” “会找什么麻烦?” “没有就好。” “明天见吧。” 易洲发出了这一句,也不等对方回复,就把手机丢到一边,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傅队,徐晓丽出门了,提着一个袋子上了出租车。” “跟紧了,千万不要丢,有情况马上汇报。” “是!”小崔挂上了电话,远远地跟着前方不远处的出租车。 出租车在一间夜店门口停了下来,徐晓丽下车。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直接走进夜店,而是拐进了夜店旁边的一条小巷。 正当小崔他们考虑着要不要跟进去看看时,徐晓丽又走了出来,婀娜多姿地扭着腰走进了夜店里。 可是奇怪的是,她刚才手上一直提着的袋子已经不翼而飞了。 “你留在这里守着,我过去看看。”小崔对小五交代了一声,急忙下了车向巷子走去。 巷子又深又窄,还是个死胡同,刚才小崔看得清清楚楚,除了徐晓丽之外,并没有任何人走出来。那么说,她手上的袋子一定是丢到了这里了。 小崔四周环视了一下,只见巷子尽头处摆放着好几个大型垃圾桶。小崔打开手机电筒,照向垃圾桶里,一眼就看见了徐晓丽那个袋子静静地躺在垃圾堆上面。 小崔用手指尖小心翼翼地夹起袋子的一角,发现里面空无一物。他顿时察觉大事不妙,马上拿出手机拨打了傅云帆的电话。 傅云帆闻讯,马上赶到了现场。经过一番简单的观察比对,初步推测原本装在袋子里的是一堆碎布条,准确地说应该是从一件男装外套上剪下来的碎布条。 傅云帆马上戴起手套把碎布条连同袋子一起装进了证物袋里带回了市局,并叮嘱小崔他们盯紧徐晓丽,准备好随时听候指令逮捕她。 从山门镇回到崇海市中心,一路高速,两个小时就到了。易洲把车刹在了路口的红灯前,抬起手看了看手表,晚上八点整。他想了一下,在红灯转绿的瞬间,把车驶了出去。 易洲一路直奔到市公安局门口,他把车停在了对面马路的不远处。虽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但市局里面还是亮着灯,他知道他要等的人肯定还在里面。 易洲其实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找傅云帆,但在这一刻,他心里就是莫名地很想要见到他。或者说从他第一眼见到傅云帆起,每当他有任何情绪起伏的时候,他都压抑不住地想要见傅云帆。 他把车停在了对面马路不远处,隔着车窗定定地望着市局门口。他没有给傅云帆打电话,也没有进去找他,他知道傅云帆此时一定是在忙着,他不想打扰他。他就这样定定地坐着,仿佛就这样坐在市局门口,就能离傅云帆近一点,就能安抚自己想见他的心。 他扭开了播放器,里面传来了舒缓的纯音乐。易洲把座位调整了一下,闭上眼睛靠在了椅子上。 经过技术部门的比对,确定外套碎条上存在一组嫌疑人的指纹,傅云帆马上下令让小崔把徐晓丽抓捕归案。 “可是上面单单查到有他的指纹,这并不能代表什么,万一徐晓丽不肯招,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陈浩捧着速溶咖啡,皱着眉思索着。 “那就看我们的运气了。”傅云帆用手摸着饮水机上的矿泉水瓶,眼神深不可测,好像要把瓶子里面的水分子看穿。 徐晓丽大概是还不知道自己丢进后巷垃圾桶的那些东西已经在傅云帆他们手上,她此时正因一天两次的被请到这里感到非常不满。 她大口大口地抽着烟,明显的非常烦躁。“请你们搞清楚,我只是报案人,不是杀人犯,请你们不要再一次又一次地打扰我好吗?” “现在起,你恐怕就不只是报案人了。”傅云帆站在审讯台的对面,双手撑在台上,眼神凌厉地盯着徐晓丽。 徐晓丽听到傅云帆这么说,感到一阵不安。她惶恐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傅云帆的眼睛,傅云帆刀子似的目光让她止不住的心慌。 是他们发现了什么吗?徐晓丽紧张地想。 陈浩把一个证物袋放在了徐晓丽的面前,里面装着一条碎布条。徐晓丽顿时目光放空,好像整个人都崩塌了。 “认得吧,这是你刚才丢到垃圾桶里的东西。”傅云帆坐了下来,侧身对着徐晓丽,用手指玩弄着一支签字笔。 徐晓丽似乎整个人都僵住了,连目光都开始变得呆滞,跟之前那个镇定的她完全判若两人。 “这是谁的衣服?你为什么要把它剪碎,还要特意丢到离家这么远的垃圾桶里?”傅云帆完全无视徐晓丽的惊慌失措,盯着她呆滞的脸一直逼问。“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已经在上面查到了嫌疑人的指纹,所以我奉劝你还是不要浪费大家时间,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吧。” 一滴泪从徐晓丽眼中滑落。 “衣服就挂在她家门后的挂扣上,报了警之后,我按照警方的指示在走廊上等,出去的时候看见的。”徐晓丽脸上毫无表情,但泪水却不受控制地划过她的脸庞,本来精致的妆容已经溃不成军。她说:“我知道他一定不是真的想要伤害她的,我知道他一定只是一时冲动,或者肯定是她逼他的。” “所以你就拿走了他的衣服,想要帮他瞒天过海吗?” 徐晓丽沉默。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去帮他?你肯定不会不知道这性质有多严重吧?” 徐晓丽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连手指都在颤抖,说:“因为他值得。” 33 第33章 傅云帆和陈浩同时抬起了头,把视线集中在徐晓丽身上。 “我自小就没有妈,我爸整天跟外面的女人搞在一起,根本就不会管我。我很小就跟着学校外面的流氓头子一起混,在学校里大家都看不起我,我没有朋友,大家都明的暗的说着我的坏话。只有他不一样。我们家住得近,上学放学的路上经常会碰到,他每次都会跟我打招呼。大家都对我避之唯恐不及,只有他会跟我打招呼。” 徐晓丽说着说着,烟雾笼罩下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个笑容。她的泪水已经干了,声带也渐渐有些舒缓。“他是我这辈子唯一一个朋友,虽然我出身不好,干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行当,还一直以来都自作多情地烦着他,但他却从来没有嫌弃过我,一直把我当朋友。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他是上天赐给我的唯一一个礼物,我不想失去他,不可以吗?” 傅云帆和陈浩交换了一下眼神。 “所以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徐晓丽咧出一个自嘲的笑容,答到:“大概在他心目中从来都只是朋友关系吧,后来他们在一起了,我也是真心祝福他。” “所以他跟王心玲是?” 徐晓丽仿佛豁出去似的,掐灭了烟,说:“他们是情侣,不过不久前已经分手了。虽然是分手了,但我知道他一直都放不下她。他经常托我打听王心玲的事,我知道他还是一直都很在意她的。” 说到这里,徐晓丽已经逐渐冷静下来了。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问:“你们只是在这件衣服上找到了他的指纹,但你们没有他杀死王心玲的证据,要不然你们也不会等到现在,对吧?” 傅云帆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挺聪明的,他转过身来正对着徐晓丽,微微笑了一下,说:“不错,你很聪明,可惜啊,关心则乱。” 徐晓丽一脸茫然。 傅云帆用笔头在证物袋上敲了敲,说:“你确定这件衣服是属于你想的那个人?” 徐晓丽如梦初醒,问:“你是说,这件衣服不是冯坤鹏的?” “不如你先说一下,你为什么会笃定地认为这是属于冯坤鹏的?” “我见过他穿,不止一次。” 徐晓丽刚说完,就察觉了不对。这件外套是一个很流行的潮牌的山寨版,价格低廉,深受小青年们的喜爱。她曾多次见过有人穿这个衣服,不仅仅是冯坤鹏。 难道? 徐晓丽终于彻底反应过来,他瞪大了眼睛,说:“你们在诈我?” “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们警方说的一切都是有理有据的。同样,徐小姐刚才说的所有话也会被记录下来作为参考。” 徐晓丽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望着傅云帆,给了他一个“你有种,敢诈老娘”的愤怒眼神。 傅云帆久经沙场,被问候历代祖宗也已经习以为常,区区一个眼神当然不放在眼里。 “那么现在,继续说说吧,你们三个之间的事。” 徐晓丽不屑地笑了一下,没有开口。 “你不说的话,根据你刚才的证词,冯坤鹏就是最大的嫌疑人了。” 听到这样的话,徐晓丽恨恨地盯着傅云帆,仿佛被抓住了软肋,想挣扎又不敢挣扎。 “一年前在我的生日会上,他们两个认识了,没想到竟然很快就走在了一起。阿鹏对心玲很好,体贴入微,他知道心玲跟我是做什么的,他很多次都劝心玲不要再干这一行了,好好地跟他在一起。心玲也多次跟我说过不想干了,想去当个营业员什么的,虽然钱少一点,但起码干干净净的,看得出来她也是真的想好好跟阿鹏过日子。” 徐晓丽目光远远地望向傅云帆身后的墙,好像在说着跟自己完全无关的故事。 “可惜啊,她对阿鹏承诺过很多次,却始终没有履行,她一直还在偷偷地背着阿鹏出来接客。大概在两个月前吧,她跟一个客人出去被阿鹏看见了,阿鹏把人家给打了。第二天那个客人叫了一班兄弟过来堵住了阿鹏,把阿鹏打得很伤。我以为那次之后心玲会真的不再干了,会跟阿鹏回去好好过日子,怎么知道他们竟然分手了。” “遇到一个不介意她身份,还对她这么好的男生,她为什么还……”陈浩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去婉转又得体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他想了好一会,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表达方式,无奈之下,直接来了一句:“她很缺钱吗?” “她没有跟我说过,不过她真的很省,省得连饭都舍不得吃好点的。除了营业必要的化妆品和服装,她基本不花任何钱。我一直都以为她只是想把钱存起来,毕竟我们这一行,吃的都是青春饭,做不长久。” “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弟弟找她借钱的事?” “没有,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她家里的情况。”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傅云帆接过电话一听,脸色顿时一变。 他放下了手机,望着徐晓丽的脸,她脸上的泪痕在化掉了的粉底上清晰可见。 “冯坤鹏在哪里?”傅云帆一字一句地问。 徐晓丽大惊失色,反问:“什么意思?阿鹏不见了?” “你最好想清楚,他有可能会在什么地方,不然情况将会对你们都很不利。”傅云帆说完,也没看徐晓丽的反应,他跟陈浩打了个眼色,接着就风一般地走了出去。 “你们怎么跟的人,这么一个大活人,能说消失就消失了吗?”傅云帆插着腰来回踱着步,生气地对小崔他们骂到。 “我们看着他走进了公厕,没想到过了很久也不见他出来,我们进去一看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才惊觉他应该是从另外一面墙的窗上爬了出去。”小崔低着头,不敢看傅云帆的眼睛,弱弱地说到。 “你是新来的吗?你们两个人的脑袋眼睛都是用来装饰的吗?这么低级的错误都会犯,你们还要我怎么说?”傅云帆压抑不住怒火,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傅云帆平时大大咧咧,没什么领导架子,跟同事们的关系很好,大家在他面前也很放松。但对于工作,傅云帆一向都很认真,出了名的一丝不苟,现在在他领导底下竟然出了这么不应该的错误,要他不生气也难。 大家都默契地低着头沉默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算了算了,都干活去吧。赶紧联络各部门联合追查冯坤鹏的下落。” “是!”小崔应声,同时赶紧拿起了电话拨了出去。 大家抬头看了傅云帆一眼,都赶紧接着忙着自己手上的活。 傅云帆感觉到眼睛一阵酸涩,他重重地闭了一下眼睛,用手指按摩着鼻梁。 两天下来的多少事全都堆积在脑袋,他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梳理,就又出了这么一摊子事。睡眠不足,晚饭没吃,他难免地感觉到一股浓重的疲惫感。他抬起手看了看手表,快12点了。 “明儿,我出去一下,等会耗子出来你给我个电话。” “是!”姜明马上应声,看着傅云帆走了出去。 傅云帆走出了市局门口,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一阵阵凉风吹来,感觉整个人都清醒了好几分。 他靠在栏杆上,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拿出打火机正准备点燃。他抬头的一瞬间,突然发现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白色的小跑车,是那辆只见过几次,却仿佛比自家的还熟悉的小跑车。 傅云帆心里的疲惫感顿时一扫而空,甚至还泛起了一丝丝莫名的甜味。他把嘴里叼着的烟放回了烟盒,又把烟盒放回了裤兜里,整理了一下衣领,迈着大长腿用自以为最潇洒的造型朝小跑车走去。 他走到小跑车旁边,趴着车窗朝里面望。只见易洲正闭着眼睛躺在椅子上,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睛上,俊美的侧颜在路边昏黄的街灯下显得特别的好看。 傅云帆看着易洲迷人的侧脸,一时晃了神。过了好一会,才终于反应过来,他赶紧轻轻地敲了几下车窗。 《长风》TXT全集下载_13 见易洲毫无反应,他开始有点着急了,用手大力地拍打了几下,心里想着如果里面那个家伙再没有反应,就要破窗了。 幸好,还没劳架到傅警官要破窗,易洲就被急促的拍门声吵醒了。他微微地抬起头,半睁着眼睛向外一看,就看见傅云帆整张脸贴在车窗上。这个情景换做正常人大概会被吓一大跳,心脏不好的甚至有可能会吓得直接原地去世,然而易洲并没有。他半眯着眼睛看着傅云帆贴在车窗上的脸,足足对视了有一分钟,然后没忍住,抬起手盖在脸上,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笑个毛线,赶紧给老子开门,什么毛病!”傅云帆站在车外冲易洲喊到,也不管他到底听没听见。 易洲收住了大笑,尽量控制住自己还想偷笑的情绪,换了个一本正经的表情,拉下车窗,趴在窗框上,对傅云帆问到:“傅警官下班了吗?” “下个毛线班。”傅云帆的怒气还没有消,他表情严肃地冲易洲说到:“你要睡觉就回酒店去睡,睡在车里你不知道危险吗?都多大个人了,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 易洲其实真没觉得睡在车里有多危险,但他看着傅云帆紧张生气的样子,突然感到一阵温暖涌上心窝。他一脸温柔又无辜地望着傅云帆,笑容不知不觉又爬上了他的嘴角。 傅云帆被易洲看得一阵脸红心慌,他赶紧扭开了头,说:“你不要用这样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我,反正我说了这样不安全,下次不要再这样了,知道吗?” “傅警官还真的是很关心我们小百姓啊!”易洲笑着说到,眼神却还是一直停留在傅云帆身上,看得傅云帆耳朵都开始泛红。 傅云帆尴尬地清了一下喉咙,看了看手表,突然意识到不对,他左右看了一下,问到:“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我在等你啊!”易洲眉目温柔地看着傅云帆,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好看得随时能让人溺毙。 该死的家伙,怎么这么会撩?趁我工作太忙没空收拾你,都学会反客为主了?傅云帆脑中这么想着,但胸膛已经实诚地中了一箭,贯穿了整个心窝,顿时心花怒放。 傅云帆整个人都被易洲这句简单的情话融化了,他带着歉意低声地说:“可是我现在还不能下班,里面还有事。” “我知道啊,我就是想见见你而已。”易洲趴在车窗框上,抬着眼望向傅云帆,路灯淡淡地打到他的脸上,美好如画。 34 第34章 傅云帆走到副驾驶那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我见你刚才都睡着了,等了很久了对吧?你找我干嘛不给我电话?” 傅云帆侧着身望向易洲,眼神里隐隐透着心疼。 接触到傅云帆关切的目光,刚才还很主动的易洲却突然又退了几步。他假装自然地扭开了头,把还在播放着的纯音乐关掉,说:“没有,我也是刚到不久。不过也就闲着无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没好打扰你了。” 这样你进我退的是什么新型的套路吗?还是说国外都流行这样的玩法?面对易洲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态度,傅云帆着实是摸不着头脑。他仿佛又想起了十年前的困惑,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有没有意思?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在等我吗?”傅云帆试探地问到。 “所以说,傅警官是希望我在等你吗?” “反正下次不要再这样自己一个人锁在车内睡觉了,太危险了!”感觉到易洲又要开始撩自己,傅云帆赶紧转开了话题。 不知道是不是傅云帆的害羞尴尬又戳中了易洲奇怪的萌点,他笑着靠近傅云帆,声音挑逗地问:“那我以后都来接你下班好不好?” “易大总裁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傅云帆望着易洲的双眼,声音低沉略显沙哑。 “误会什么?”易洲压着声线,仿佛用气息说出了这四个字,惹得傅云帆意乱情迷。 两人四目相对,易洲的眼神变得迷离,视线开始往傅云帆的嘴巴上游走。傅云帆感觉身体内一股燥热源源不断地涌出,快要按耐不住往外冒。 车内的温度开始急剧上升。 突然,电话铃声响了,打破了这夜深人静的美好气氛。易洲退回了身子,笑了一下,转过脸望向窗外。傅云帆看了一眼易洲,又恼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拿出了电话。 “好,我现在回来。”傅云帆对着电话说到。 易洲一直没有转过头来,傅云帆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好一会,最终还是用满怀不舍的语气说:“我得回去了。” “嗯,傅警官慢走。”易洲回答到,却还是没有转过头来。 傅云帆抬手看了看手表,拉开车门,又回头看了一眼易洲,说:“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路上注意安全,晚安!” 易洲从倒后镜里看着傅云帆越缩越小的身影消失在市局的门口,他仰起头,闭上了眼睛,终于深呼出了一口气。 他可是从来都没有为谁动过心啊,而且一直以来自制力都是毫无疑问的,刚才究竟是什么魔力竟然能让他几乎迷失心智? 傅云帆,你究竟是怎样一个特别的存在? 易洲想着,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刚才好像在车里睡着了,还足足睡了差不多有四个小时。如果不是傅云帆的突然出现,他或许可以一觉睡到天亮也不一定。这可能是他回到崇海以后的第一次自然入睡,这对于易洲这个重度失眠患者来说简直是一个奇迹。 易洲转头望向了市公安局的大门,心想,遇到你,或许就已经是一个奇迹。 王国栋坐在傅云帆和陈浩面前,看着审讯台上摆放着的证物袋,整个人都失了分寸,心慌手抖,额头都渗出了汗珠。 “我再问你一遍,你认得这个碎布条吗?是不是属于你的?”陈浩用手指指着台上的证物袋,严肃地盯着王国栋问到。 “我不知道,我不认得。”王国栋低着头,完全不敢看陈浩的眼睛。 “我们找到的这些衣服碎片,已经有证人证实是在王心玲家里拿到的,而我们也已经通过技术部门鉴定,碎片上有你的指纹。” 王国栋条件反射般抬起头,眼神里满是震惊与惶恐。在接触到陈浩眼神的瞬间,他又非常心虚地低下了头。 “我不知道,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我,我有时间证人,我有不在场证明啊!”王国栋仿似自说自话。 “案发当天,你是凌晨两点钟到的李景明的家,那么在两点钟之前,你在哪里?”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傅云帆突然侧过身来望着王国栋,来了这么一句。 “我……”王国栋支支吾吾了好一会,说:“我忘了。” “忘了?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清楚吧,当天凌晨零点到两点之间,你人在哪里?” “我可能跟朋友去了喝酒,或者去了网吧,我真的忘了!”王国栋心急如焚地解释着,听起来好像急得快哭了。 “哪个朋友?哪个网吧?”傅云帆不依不饶。 “我真的记不得了!”王国栋一头栽到审讯台上,整个人都急得快要崩溃了。 “那么在你想起来之前,麻烦你先留在这里配合我们调查吧。”傅云帆不带任何感**彩地说。 “法医推断王心玲的死亡时间是4点到5点之间,即使有偏差,估计也不会在两点之前。”陈浩搅拌着速溶咖啡嘀咕到。 傅云帆就着牛奶,大口大口地咬着面包,说:“无论怎样,跟他肯定脱不了关系的,顺着这条线摸下去,估计就没跑了。” “呦,老大,这么早就吃早餐啦?”姜明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傅云帆手上的面包牛奶。 “来点吗?”傅云帆毫不在意姜明的调侃,还举起面包向她发出了邀请。 “不了不了,我不习惯三更半夜吃早餐。”姜明连连摆手,拒绝了傅云帆。 她挨着傅云帆坐了下来,说:“这事也够九曲十八弯的,先是徐晓丽,又是冯坤鹏,现在还找到了王国栋的指纹。不过可惜指纹是在衣服上,王心玲的家被清理得一尘不染。” “现在连那件衣服是谁的都还不能确定,王国栋又有不在场证明。”陈浩放下了咖啡,坐了下来。 “冯坤鹏很关键,必须要尽快找到他。”傅云帆把面包往牛奶里沾了一下,大口地塞进了嘴巴。 “我可怜的娃啊,你到底多久没吃饭了?”姜明装作一脸心疼,夸张地说到。 “少废话,赶紧滚去休息。”傅云帆把最后剩下的一点牛奶一饮而尽。 “对啊,趁现在不忙,赶紧去睡一下吧,明天早上有忙的。”陈浩说完,站起来走到洗刷台上,冲洗着咖啡杯。 傅云帆一转身把自己刚喝完牛奶的杯子递过去,放在了洗刷台上。“你也是,赶紧去休息一下,不然未老先衰,找不到老婆别来求我介绍。” 陈浩不接话,完全无视了傅云帆的调侃,顺手拿过他放下的杯子,洗刷了起来。傅云帆笑着跟姜明对视了一下,做了个鬼脸,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傅云帆从柜子里拿出一张薄毯子,盖在自己身上。这是她妈妈萧潇之前硬塞给他的,他本来还非常嫌弃,没想到用起来还挺好用的,渐渐地就变成了他加班时最好的深夜伴侣。 他躺在沙发上,脑海中又浮现起易洲刚才那副令人着迷的侧脸。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毒,只要一静下来就会不受控制地想起易洲。 他拿出手机,已经是半夜3点了。他想着易洲大概已经睡着了吧,但还是鬼使神差地点开了他的微信头像。 “睡了吗?” 傅云帆虽然手指不受控制地发了信息,但其实他根本没想着会收到易洲的回复,相比之下他更宁愿易洲可以好好休息睡个好觉。 可是没想到,易洲很快就回了信息。 “没呢,可能是刚才睡多了,现在有点睡不着。怎么?傅警官这么快就想我了?” 可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人心底最真的情绪就容易不受控制。傅云帆看着易洲的信息,感到心里一阵暖暖的暗涌,他竟然毫不掩饰地回了个“嗯”。 “那等傅警官忙完这一阵,我们就可以多点见面了。” “嗯。” “傅队,有发现。”小崔急冲冲地跑到茶水间,气喘吁吁地对正在吃泡面当早餐的傅云帆说到。 “找到冯坤鹏了?”傅云帆赶紧放下了筷子。 “不是,是关于王国栋的。我们按照你的指示查了他常去的几间网吧和酒吧的监控视频,终于找到他案发前晚上在网吧出没过。” 傅云帆的精神马上高度集中起来,本来疲惫的眼睛都瞬间变得犀利且明亮,对小崔说到:“不错,继续说。” “我们查看了监控记录,证实王国栋是凌晨12点离开的,且重点是,他离开时身上就穿着那件外套。”小崔凑近傅云帆,压低声音说到。 傅云帆看了小崔一眼,会意地点了点头,站起来往大厅走去。“走,给我看看。” 傅云帆走到小崔的座位上坐下,小崔马上唤醒电脑屏幕,点击播放了刚拷回来的监控视频。屏幕上清晰地拍到了网吧的门口,12点的时候,王国栋出现,身上果然穿着那件现在已经被剪成碎条的外套。 “看看在李景明家拷回来的视频。” “好。”小崔麻溜地播放了另外一个视频。 视频拍的是李景明家的大厅,正对着他家的门口。凌晨两点的时候,李景明打开门,王国栋走了进来,身上并没有穿外套。 “把照片打出来。”傅云帆站起来,把位置还给了小崔。 小崔熟练地操作着电脑,把王国栋离开网吧时的图片和进入李景明家里的图片都打印了出来。 “马上重新排查王心玲家附近的所有天眼摄像头,重点留意12点到2点之间王国栋有没有出现。” “是!” 35 第35章 傅云帆走进了审讯室,把打印出来的两张图片一手拍在了审讯台上。王国栋抬起头一看,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案发前凌晨12点到2点之间,你去了哪里?你身上的外套又去了哪里?” 王国栋沉默不语,他的头垂得很低,差不多要埋进膝盖里。 “不说是吧?不说也没关系,我来帮你说吧。”傅云帆转动了一下椅子,侧身对着王国栋,手上把玩着一支签字笔。 “你去了王心玲家里,我说的对吗?” 王国栋闻声瞬间抬起头,一脸的震惊。 傅云帆看了王国栋一眼,无语地扯了一下嘴角,说:“这有什么好震惊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做过的就一定会留下证据。” 王国栋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本来紧绷着的身体这时已经完全失去了支撑,整个人都瘫了下来。 “说说吧,你在王心玲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劝你还是老实点,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王国栋眼睛失焦,不知道看向哪里。他感觉自己已经彻底败露,无法隐瞒了,喉咙吞咽了几下,说到:“我是去了找王心玲。” 小崔马上翻开了记录本。 “我12点离开网吧,然后走路到王心玲家里。我走到她家楼下的时候,刚好碰见有两个男的送她回来,我估计要等很久,所以就躲在了楼下不远处的角落里。没想到那两个男的送了她上楼之后就直接离开了,我等他们走远之后,就上了楼。” “王心玲一开始不想让我进屋,但是她又怕吵醒了隔壁的住户,所以最后还是让我进去了。我让她借点钱,她不借,我一时生气,就随手拿起她放在旁边的手提包,用手提包的带子勒住了她的脖子。” 说到这里,王国栋的情绪波动得越来越大,他提高了音量激动地解释着:“我本来没想着杀她的,我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我只是想让她给我借点钱。我没想到她这么一下子就死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杀她的。” “你说你用她手提包的背带勒死了她?” “我不是故意要杀她的,我真的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我不知道她这么容易就死了。” “你怎么确定她死了?” “她不动了,倒在地上不动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跑了。” “连外套都忘记了拿?” 王国栋用双手抱着头,痛苦地说:“我忘记了。我太害怕了,我不是故意要杀她的。” “之后你直接去了李景明家里?” “对,我跑出了马路,打车去了李景明家里。” “这件事你有告诉过任何人吗?” “没有。” 傅云帆和陈浩坐在市局饭堂里面,一边扒拉着饭盘里的饭菜,一边分析着案情。 “他连外套都忘记拿,想来也不会有心思把现场清理干净。” “没错,严格来说,时间也不足够。” “我看他也不像这么冷静的人,看来在他离开之后,必定还有另外一个人进入过王心玲家里。这个人到底是谁?是不是就是杀害王心玲的真凶?” 傅云帆用调羹搅弄着汤碗里的清汤,没有答话,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还有最重要的是,冯坤鹏为什么突然失踪?他现在到底在哪里?他在这起案件中到底充当了个什么角色?” “对,我们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冯坤鹏,我感觉他必定拿着解开谜团的钥匙。” 易洲躺在干净的躺椅上,目光空空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易先生,你这样我真的没有办法可以帮到你。” 易洲坐了起来,对眼前的人微微一笑,抱歉地说:“真的十分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高医生。” 那个叫高医生的人是一个干练貌美的女士,看得出来已经有了一定的年纪,但精气神还是很好。她看着易洲一脸真诚的样子,再配上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准备要说的话又瞬间咽了下去。 她低头在电脑上敲了几行字,语气轻柔地对易洲说:“易先生你都已经是第四次来我这里了,但是每次都不成功,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易洲眼珠子转了转,好像在自我思考一样,想了一会,浅浅一笑,说:“大概是我的失眠症越来越严重了吧,连催眠都睡不了。” 高医生抽回了放在键盘上的手,侧过身来正对着易洲说:“你知道的,是你自己的潜意识里根本就不愿意被催眠,或者说是你根本都还没做好要翻开记忆的准备。你把自己封闭起来,没有人可以帮到你。” 易洲抿着唇一笑,没有答话。 “既然你还没有做好准备,又何必要坚持过来我这里呢?解铃还须系铃人,能不能唤醒你失去的记忆,关键还是得看你自己,我不过就是充当一个辅助的角色。” 易洲还是没有答话。 高医生站起来,给易洲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了他的手边。“没事的,放松点,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凡事都有个度,过犹不及,不要给自己增加压力。你先想清楚吧,等你真的做好要翻阅过去的准备了,再过来也不晚。或者,等你真的做好准备了,你可能已经不需要过来了。” 易洲捧起温水,轻轻喝了一口,回赠给高医生一个微笑,说:“我明白了,谢谢高医生这段时间以来的帮助。” “最近还是一直要靠安眠药入睡吗?情况有没有改善?” 易洲突然想起了傅云帆,想起了昨天晚上在市公安局门口的酣睡,不禁嘴角上扬。 “我想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可以代替安眠药的方法。” 高医生把易洲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她点了点头,会意地一笑,说:“那真的是恭喜你了,祝你早日康复,不用再依靠安眠药入眠。” “嗯,会的。谢谢你,高医生。”易洲说着,思绪又飘到了远处那个人高马大的糙汉子身上,有一下子仿佛闻到了令人迷醉的气息。 易洲离开了高医生的诊所,直接开车上了高速往机场驶去。他打开了导航系统,听了听路况,道路十分畅通,预计大概40分钟就能抵达机场。他要接的人4点钟下的飞机,现在才3点,时间也算宽裕。 今天机场的人流量不算太大,易洲把车停在了机场门口,打开微信给那个微信名字叫MQING的人发了个定位,想了想,又补充了一行文字。“我到了,在机场门口,你找不到的话给我电话,我进去接你。” 很快,就收到了对方的回复。“我在崇海生活了二十多年了,崇海机场都进出不下一百遍了,我会找不到路吗?” 易洲看了看时间,才不过3点45分。“你下飞机了?” 这时,车窗被人轻轻地敲了几下,易洲闻声抬起头,只见一个身材挺拔、轮廓深邃、仔细一看还有几分混血味道的帅气男子站在车窗外,对易洲微笑着。 易洲赶紧打开车门,走了出去,两人相对着站在一起,实在是今日机场最靓丽的风景线。 “怎么这么早?航班提早了吗?”易洲看到对方手上什么行李都没有,疑惑地问:“你的行李呢?这么潇洒什么都不用带吗?” 对方爽朗一笑,说:“飞机提前到达,行李我让司机带回家里了。怎么样,打算带我去什么地方接风洗尘。” 易洲正想着坐进驾驶位,对方突然一手拉住车门,笑着说:“我来吧,别忘了你在国内的驾驶证还是托我找人帮你搞的,你敢开,我可是不敢坐的。” 易洲无奈一笑,也没有去争辩什么,直接走到了副驾驶的那一边。 “我们要去哪里?”那人摸索着方向盘,又朝车内四周看了看,一脸嫌弃地说:“我明天陪你去换一辆吧?” 易洲没有搭理他,径直打开了导航系统,说:“跟着导航走吧,我可做不了人肉导航仪。” 目的地离机场不远,没多长时间就到了。 男子下了车,高端定制的皮鞋一脚踩在了杂草丛生的泥地上。他看着自己的鞋,皱起了眉,发出了心灵的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走吧,我估算着你会喜欢。”易洲头也不回地走在了前面,男子赶紧跟了上去。 他们走进了一家民宿,一个胖胖的阿姨马上迎了出来,笑容可恭地说到:“这位就是易先生对吧?你订的位置在里面,跟我来吧!” 两人跟着老板娘走上了二楼一个包间,包间连接着一个小阳台,一阵阵清风吹来,带着泥土的芬芳。 老板娘熟练地给他们倒好茶水,易洲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说:“有劳你了。” “两位稍等一下哈,我这就去给你们上菜。”老板娘说着,退出了门外。 男子环视了一下这个小包间,实在是不能理解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他也没好意思去问,只能默默地喝着茶水。 “穆青,你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那边的项目不要紧吗?” “那边的项目已经上了轨道了,我爸让我回来这边帮忙。” 易洲点了点头。 “你呢?在公司一切还顺利吧?你哥有没有为难你?” “那倒没有,他还指望着我替他清理门户呢。” 穆青举着茶杯,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到:“你回来这边都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有没有想起些什么?” 易洲摇了摇头,然后又笑了一下,说:“慢慢来吧,不急。” 一抹难以言表的神色从郑穆青脸上划过,好像是失望,又好像是松了一口气。他掩饰般地又喝了一口茶,问:“你爸那件事呢?查到什么没有?” “我昨天去见过肇事者的家人。” 36 第36章 易洲说到这里,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不一会儿,老板娘就捧着一个大盘子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人,分别捧着几个大碟子。 虽然一共也就六个菜,但是每个菜的碟子都很大,活活地把整张饭桌都摆满了。 “你们慢慢吃,有什么需要就喊我。”老板娘热情地说着,还顺手给他们把门带上。 郑穆青看着桌上的六个菜,惊讶又感动。 “你竟然还记得。”郑穆青轻声地说着,仿似说给自己听一般。 “红烧猪蹄,酱汁焗大虾,豉汁蒸排骨,铁板豆腐,清蒸多宝鱼,入口即化五花肉。我没记错吧?”易洲说着,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只是随便一说,你竟然还记得,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郑穆青满满的都是感动。 “当时我在英国也找了好几个中菜馆,他们要么完全不会做这几个菜,要么做出来的味道不怎么样,没办法之下,就只好把你的精选菜单拖到今天了。”易洲说着,又给郑穆青倒了一杯茶水,说:“这个地方是我听公司的同事说起的,环境看着不怎么样,但做这些菜最拿手,你快尝尝合不合胃口。” 郑穆青赶紧拿起筷子,把每一道菜都夹到了碗里,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太好吃了,太正宗了,我都忘了我多少年没吃过这么正宗的了。自从王姨走后,就没吃过了。” “所以啊,你不要嫌弃这里,你整天出入高档餐厅,当然吃不了正宗的农家风味。” “你也吃啊,干嘛不吃?” 易洲举起筷子,夹了一口豆腐。 郑穆青看了他一眼,动手剥起了一只虾,说:“要吃虾吗?我给你剥。” 易洲慌忙推辞说:“你吃吧,我不吃虾。” 郑穆青无奈一笑,也没好再说什么,把剥好的虾放进了自己嘴里。 “你现在住哪里?” “酒店啊。” “住酒店多不方便,明天我陪你去看房子吧。” “这个以后再说吧,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你们易氏不是有好几个楼盘都卖得挺好的吗?你宁愿住酒店都不住自己的房子?被人知道可有新闻写了,哈哈。” “趁热吃吧,你老爷子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这么快就赶我走?怎么?你今晚有事?” 易洲夹了一块鱼放到碗里,用筷子夹开了上面的鱼皮,说:“有点事,不过也不急。” 郑穆青有点失落,问:“约了人?” “也不是,你有活动的话我可以陪你。”易洲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说到。 郑穆青苦涩地一笑,说:“没事,你去忙吧,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交到好朋友了,想当初在英国的时候,你可是很难约的啊。” “也没有很难吧,这不你一回来我就主动来接你了吗?” “我以为我不一样啊。” 双方沉默了好几秒,郑穆青赶紧喝了几口水来缓解一下场面的尴尬。 易洲笑了一下,说到:“你当然不一样啊,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当然跟别人不一样,你郑穆青永远都是我易洲的好兄弟。” 郑穆青点着头,哈哈大笑着,又伸出筷子夹了一大块五花肉,说:“对啊,我就知道,我们一直都是好兄弟。” 易洲微笑着又替郑穆青斟了一杯水。 “你明天有什么事没有?” “你知道圣宏国际中学吧?我明天想到那里去看看。” 听到圣宏国际中学这个名字,郑穆青猛地抬起了头。他一脸探究地望着易洲,问:“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 “那倒没有,不过易蒋告诉我,我出国之前是在圣宏上学的,所以想去看看。” “圣宏我很熟悉,我陪你吧。” “好啊,那就有劳郑导航了。” 易洲和郑穆青走到了楼下,老板娘马上笑嘻嘻地迎了上来,问:“两位吃好了?” “吃好了,阿姨你做的菜真的非常好吃,令人回味无穷。”郑穆青笑着对老板娘说到,看来是吃了老板娘做的菜让他心情大好。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老板娘笑容满满地说到:“对了易先生,你订的菜我已经全部用保温盒打包好了,是现在带走吗?” “是的,有劳帮我拿上车好吗?我的车就停在前面。” “好的好的,没问题。”老板娘说着,招呼着旁边坐着的几个帮工,说:“快,到厨房里把客人的外卖拿出来。” 郑穆青一脸疑惑,直至看到那几个帮工搬着几个小箱从厨房里出来,每个箱子里面都装满了外卖保温盒。 “你这是要干什么?公司员工福利吗?”郑穆青指着箱子问到。 易洲一边领着帮工往停车的方向走,一边笑着对郑穆青回答到:“也不是,但差不多吧。” “你们公司员工这么好福利啊,还能让易总亲自送外卖。” 易洲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你好像变了,变得跟之前有点不一样。”郑穆青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语气有点不自然。 “可能是吧。这样不好吗?” “好,你好像比以前开心多了,也添了几分人气。是好事。” “添了人气?你这是什么话啊?听起来有点怪怪的。”易洲打趣到。 “我之前认识的你可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啊,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都下凡了。”郑穆青顺着易洲的话题,开着玩笑,看着帮工们把几箱子外卖放进易洲的车尾箱里。 他扭过头,神色有点落寞。 易洲把郑穆青送回了他家里,就载着一车尾箱的外卖直接奔到了市公安局门口。他看了看手表,9点整。 整个市局看起来都静悄悄的,他今晚该不会不加班吧?易洲心里想着。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厚道,但他竟然有点祈祷傅云帆今天不要这么早下班。 他走下了车,单手插着兜走到了市局的门卫室,动作十分潇洒。 “你好,麻烦你通传一下,刑侦队的外卖到了。”易洲礼貌地对门卫室的值班大叔说到。 值班大叔看着易洲一副贵公子的模样,怎么也无法把他跟外卖一词联想在一起,他怀疑自己没听清楚,侧着耳朵问:“你说什么?” 易洲也没在意,耐着心地又说了一次:“麻烦你到刑侦大队去通传一下,他们傅队长订的外卖到了。” “哦,好好,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值班大叔这回听得清清楚楚了,一边应着,一边拿起旁边的座机拨打了过去。 在里面的人出来之前,易洲已经独自把几箱外卖从车尾箱搬到了门卫室门口,此时他正坐在车上,看着几个年轻的小警察把外卖往里面搬。但直至所有的人都走了,市局门口再次恢复了先前的平静,他想见的那个人却始终都没有出现。易洲的心好像突然感到有点空荡荡的,他拧开了车载播放器,闭上了眼睛。 傅云帆足足跟上级领导汇报了两个小时的工作,这时总算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队里。他一进门就闻到了诱人的食物芬芳。 “傅队回来了,张局他们怎么说?” “那还用问吗?看老大的样子就知道少不了一顿批,然后还哔哔着要我们加班加点抓紧时间什么的。” “实际的支援一点都没有,要求倒是一大堆,一出了什么问题就是我们的问题。” 众人一见傅云帆回来,马上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傅云帆也没搭理他们,三步并两步走了过去,麻溜地剥开了一双筷子。“你们好啊,趁我去了开会就叫外卖,还叫得那么丰盛。” 《长风》TXT全集下载_14 傅云帆往嘴里塞了一只大虾,说:“这么多空盒子?你们到底叫了多少东西?怎么就只给我留了这几样啊?你们还是不是人?” 傅云帆又往嘴里塞了一口大肉馄饨,这时他才发现周围一片诡异的安静。他停下咀嚼,向周围看了一圈,发现大家都一脸惊讶地望着他。 “你们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傅云帆嘴里含着一个大肉馄饨,声音含糊不清。 “老大,这外卖不是你叫的吗?”姜明试探着问到。 傅云帆愣了一下,很快就又反应过来了。他把馄饨咬了几口吞了下肚,放下手上的筷子,说到:“都没搞清楚谁送来的就敢吃,也不怕毒死你们。” 他说着,也没等周围的人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回事,就径直地跑出了门口。留下了不明所以的众人面面相觑。 傅云帆一路跑出了市局门口,他四周找了一遍,都没看见易洲的身影。他往回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坐在了门口的阶梯上,点燃了一根烟,表情不知道是失落还是遗憾。 易洲躺在酒店的床上,想到明天就要去圣宏的事,心里还是有点没底的。高医生说得对,他根本就还没有做好要翻开历史的准备。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在怕,但每次一要踏出去时,就有点犹豫。 微信提示灯亮了,是郑穆青发来的微信。 “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过去酒店接你?” 易洲感觉自己有点累,他懒懒地动了几下手指,在屏幕上敲了两个字。 “可以。” 回复完之后,易洲把手机放到了一边,伸手关上了床头灯,闭上了眼睛。 他努力地想要摒除掉一切的杂念,但越是刻意,反而越是无能为力。他感觉自己的脑中有千丝万缕的东西搅在了一起,必须要找到源头才能抽丝剥茧地清理出来。 37 第37章 一间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易洲正在摸着墙壁寻找着门的位置。突然,耳膜中传来一阵惊雷,接着是倾盘大雨。房间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封顶,大雨直接落在了易洲的身上,豆大的雨滴打得他浑身生疼。他加快了靠着墙移动的步伐,终于摸到了门把。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尽全力去拧去推去拉,甚至用身体去撞,都无法把门打开。雨越下越大,积水快要没过易洲的膝盖,雷声越来越吓人,振得耳膜发痛。易洲想呼救,但喉咙干涩,喊不出声音。突然,啪的一声响,易洲回头一看,一只猫的尸体跌落在身后,血水溅到了他的脸上。 易洲又一次从大同小异的恶梦中惊醒,他坐了起来,呼吸急促粗重,满脸都是汗。他已经记不得回到崇海之后,第几次做这个梦了,每次都让他半夜惊醒,然后无法入眠。 在这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了一个人,一个在漆黑的雷雨夜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的人。他努力地想要去看清那个人的脸,可对方一直把头埋在臂弯里没有抬起来。但易洲不知为何有种强烈的直觉,那个人的脸就是傅云帆的样子。 “傅警官,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易洲按捺不住自己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的心,给傅云帆发了条微信。 如他所料,傅云帆很快就发来了回复。也如他所料,傅云帆依然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回答我。” “你想要的答案是怎样?如果你希望我们曾经就相识,那我就陪你继续延续这个故事。如果不是,那我们就从现在起正式认识,可以吗?” 易洲看着傅云帆发来的文字,一时陷入了沉思。他还没来得及回复,手机屏幕上又跳出了一段文字。 “给我一点时间好吗?等我处理好了手头上的事,一定会给你一个详尽的答复,可以吗?” 易洲看着傅云帆的小帆船头像和他发来的文字信息,虽然对方并没有给出确定的答案,但字里行间已经让易洲能猜出个大概,易洲感到一阵莫名的期待,仿佛还隐隐看到一束可以击穿黑暗的光正在照耀进来。虽然在验证猜想之前,他跟傅云帆认识的时间可以说是非常短,但傅云帆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特别存在。仿佛一想到他,内心就充满了喜悦与温暖。他好像自带着一圈神秘的光环,环绕着无限的光和力量。 傅云帆此时正潜伏在车上,监控着“湖苑美景”小区四周的情况。叶翠萍就是在这个小区的一户人家里当保姆,负责照顾家中老人的起居饮食。据负责盯着叶翠萍的同事报告称,凌晨一点的时候,见到一名头戴鸭舌帽行为鬼鬼祟祟的男子出现在“湖苑美景”小区的附近,看身形疑似冯坤鹏。傅云帆接到报告后,马上亲自带着一队人马过去,潜伏在“湖苑美景”小区的四周静观其变。 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几个小时,这时天色开始逐渐进入最黑暗的时候。傅云帆看了看手表,已经四点了,不用多久,黎明就要破晓。 这时,对讲机传来了声音。 “注意注意,叶翠萍出来了,现在正经由小区里面的小道往小区西门的方向走。西门的同事请注意。” “收到收到,西门的同事收到。” “注意注意,疑似冯坤鹏的目标男子出现,正在沿着外墙往小区西门方向移动。西门的同事请注意。” “西门收到。请傅队指示。” 傅云帆现在正处在小区东门方向,看不到西门那边的情况。他听着对讲机传来的信息,马上策划着应对方式。 “小崔小五大将速到西门增援,行动注意隐密,切勿打草惊蛇。” “小崔收到。” “小五收到。” “大将收到。” 傅云帆走下了车,贴着小区对面马路的商铺快速地向西门方向移动,步速很快但脚步声很小,不仔细听几乎不怎么容易发现。 “叶翠萍到达西门门口,正站在大门旁边四处张望,似乎在等人。” “暂时还没有发现冯坤鹏的身影。” 此时傅云帆已经走到可以全览整个西门方向的有利位置,与此同时,他看见一个黑影正躲在墙角转弯处。 “全体注意,目标人物出现,正在西门墙角转弯处的柱子后面。全体提高警惕,听我指令。” 傅云帆话刚落音,叶翠萍的电话就响起来了,她一边听着电话,一边往黑影男子躲藏的方向走去。 很快,叶翠萍就来到了西门的转角处,在傅云帆的方向看过去,此时她正与黑影男子面对面地站着。 足足过去了三分钟,不知道他们在说着什么,突然叶翠萍转身就想走。可她还没走出几步,身后的黑影男子忽然伸出手,手上拿着的东西就着夜色晃了傅云帆一眼。 傅云帆惊觉不妙,迅速反应过来,一下子越过围栏,朝黑影男子跑去。 “别动,警察。”傅云帆以百米冲刺的惊人神速,在男子手上的刀追上叶翠萍之前,就已经先行拦截在他们两人中间。他敏捷地从腰间掏出手枪,指着眼前这个带着鸭舌帽的男子,喊到:“把刀放下。” 男子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事情发展得太突然没来得及反应,他保持着原先那个举刀姿势一动不动地僵持着。而傅云帆身后的叶翠萍闻身转过头来,见到这副场景,又看见了男子手上举着的刀,不禁当场吓得跌倒在地上。 四周潜伏着的弟兄们已经默契地把现场包围。 “把刀放下。”傅云帆再次冲男子喊到。 男子似乎是终于反应过来,手一松,一把家用水果刀掉到了地上,清脆的响声划破了深夜的宁静。 小崔马上上前用手镣把男子的双手扣住。傅云帆把手枪插回腰间,上前一伸手把男子的鸭舌帽拿掉,冯坤鹏倔强的面容随即出现在眼前。 “果然是你。” “是她杀了心玲。” 冯坤鹏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住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到跌坐在地上的叶翠萍身上。 “我有证据。”冯坤鹏语气坚定,咬着牙说到。 “你们猜得没错,我跟心玲是男女朋友关系。不过我们一个多月前已经分手了。”冯坤鹏坐在审讯室里,双手扣着手镣,但他面容镇定,语气柔缓,完全没有了先前的紧张。 “心玲她命苦,她爸在她年纪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她妈妈一点都不疼爱她,她才刚读完初中,就被迫去黑工厂打工。那时她才不过十五六岁,在厂里被几个人渣欺负了,她整个人都吓坏了,哭着回家告诉她妈,可是她妈竟然以此来勒索那几个人渣。那几个人渣给了点钱,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没有一个人心疼心玲一下。” 冯坤鹏眼神放空,声音没有一丝波动,仿佛是已经麻木了。但傅云帆并没有麻木,他听到王心玲这样可怜的遭遇,难免地觉得心疼。他抿了一下唇,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 一旁的姜明明显没有两位男士这么淡定,虽然从警几年,什么悲惨冤屈的案件差不多都见过了,但听到这样的事,还是会愤愤不平。 “她妈这样还是人吗?” 冯坤鹏抬头看了姜明一眼,说:“没错,她根本不是人。” “那件事之后,心玲落下了阴影,整天躲在房间里不敢出门。但叶翠萍不但没有心疼她,反而嫌弃她白吃白住不干活。她把心玲生生地拖出家门,警告她说再不去上班赚钱回来,就以后都别回来了,说她家养不起她这个闲人。” 冯坤鹏抬头望了一下天花板,目光停在了墙角的某处,又继续说到:“她被拖着赶出家门口的时候,她弟王国栋正站在一旁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看戏呢。” “这些都是王心玲告诉你的?” “是,她一直都很不愿意谈她家里的事,这些都是我们分手那天晚上她跟我说的。” “后来呢?” “后来心玲无家可归,就躲进了附近的一家网吧里。她白天吃别人吃剩下的快餐,晚上就在角落里的卡座睡觉。可悲的是,就算这么恶劣的环境,也不可能是免费的。她得以自己的身体跟网管交换。” 姜明又是震惊又是心疼,各种情绪混合在一起,混成了一脸的无法相信。 傅云帆一直没有抬起眼来,他的眼神始终聚焦在自己的手指头上,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心玲她长得漂亮,后来经人介绍,到了酒吧去陪酒。她想着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能赚钱也不错,于是就这么下来了。” “她虽然不会来事,但胜在乖巧,这么些年下来,也是赚到一点钱的。但是她那吸血鬼的妈和弟弟却怎么都不肯放过她,隔三差五地找她要钱。那都是心玲的血汗钱啊,她自己没舍得花,却全都进了她妈跟她弟的腰包里。” “她妈这么对她,她为何还愿意一直给他们钱?”姜明不解地问到:“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 冯坤鹏苦笑了一下,说:“隐情?隐情大概就是习惯了这种折磨,连挣扎的勇气都丧失了吧!我都记不得劝过她多少次了,她每次都下定决心说要跟他们母子一刀两断,但是每次都做不到。” 冯坤鹏抬起头,重重地闭了一下眼睛,又说:“她答应过我的,说不再干这行,说要去找一份正经的工作,说要跟我一起好好过。她答应过我很多次了,可惜还没有等到她兑现承诺,她就已经……” “你刚才说你们一个月前分手了?” “对,虽然说我跟她在一起之前就已经心知肚明她是干什么的,但是每天看着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真的很难忍受。她答应过我很多次了,可是一拖再拖,我真的忍无可忍了。我跟她摊牌,她竟然宁愿跟我分手也不愿意重新找一份正经的工作。我知道的,干这份工作轻松,来钱也容易,她换了别的工作就肯定无法支撑她妈跟她弟吸的血。” 姜明简直难以置信,不禁在心里怀疑王心玲是不是有什么被虐倾向,问:“什么意思?你说她宁愿放弃自己的人生,都要一直从事那个职业去养着叶翠萍和王国栋?” 38 第38章 “很难以置信对吧,你们这些出身好的人是永远都不会明白的。像心玲那样,她一出生就是这么过来的,骨头都被敲断了,想跑都跑不了,也早就不相信自己还能跑。” “你说你有证据,证据在哪里?”傅云帆突然开口,打断了冯坤鹏这段漫长又悲伤的回忆。 冯坤鹏回过神来,脸上显现出几分跟他不相称的凶狠。“我有照片,拍到叶翠萍当天凌晨3点多去了心玲家里,到了五点才离开。” “照片呢?” “我藏在星河电影院的5号储物柜里,你们可以派人去拿。” 傅云帆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 “照片是怎么来的?” “我离开这里后不久,就接到一个神秘电话,对方告诉我他知道事情的真相,王心玲是叶翠萍杀的。他还告诉我,现在警方在怀疑我,还派人一直跟着我。他说他把证据藏在了公厕里,让我自己去拿,还让我从公厕背后的窗爬出去,说会掩护我逃走。我根据他的指示,在公厕里找到了一个信封,里面装着叶翠萍案发时候出入心玲家的照片。我把照片放在身上,从窗户爬出去,上了一辆巴士,到邻市躲了起来。” 冯坤鹏用手抓了一下脸,继续说:“心玲她这么好,叶翠萍那个毒妇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为什么还要杀她?我给叶翠萍打了个电话,说警方已经怀疑人是王国栋杀的,而我手上有他杀人的证据,让她带着钱出来赎回证据。果然,叶翠萍上钩了,她带着钱出来见我,让我把证据给她。我说我没有,是骗她的,我说我知道真正的凶手是她。然后,接下来的事你们都看见了。” “所以如果我们没赶得及的话,你是打算杀了叶翠萍给王心玲报仇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拿到证据,为什么不第一时间交给我们警方?” “那个人跟我说,没用的,像我们这种社会底层的人,即使再死上十个八个,你们都不会重视的,证据交给你们根本就没用,你们根本就不会认真去查。” 姜明听到这样的话,顿时就压不住怒火,怒视着冯坤鹏说:“我们不重视?我们不重视会在这里加班加点连续几天没合眼?我们不重视你也不会天还没亮就被锁在这里吧?你们……” “好了好了,你生什么气!”傅云帆打断了姜明的话,冲冯坤鹏问到:“那个给你打电话的神秘人是谁?” “不知道。我后来回拨他的号码已经不通了。” 小崔他们从星河电影院5号储物柜里找到了冯坤鹏所说的照片,还有一个U盘,上面拍到了叶翠萍案发凌晨3点多的时候进入了王心玲家里,五点的时候离开,离开的时候还背着一个大背包。 傅云帆把照片放到了叶翠萍的面前,:“你有什么解释的吗?” 叶翠萍用戴着手镣的手扒拉着照片,非常震惊,仿佛不敢相信,嘴里自言自语地说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过了好一会,她才终于从现实情况中清醒过来,用手指撩了一下垂在眼前的发丝,强行掩饰着自己的惊慌,说:“既然你们都已经拍到了,还需要我解释什么?” “你最好主动地把事情原原本本地交代清楚,你要知道,现在不只是你,你的儿子王国栋也是主要嫌疑人之一。”傅云帆盯着叶翠萍,毫不留情地说到。 叶翠萍本来还想硬撑下去的,但一听到王国栋的名字,眼神立马就动摇了。傅云帆没猜错,再心狠手辣的人也是会有软肋的,而叶翠萍的软肋就是他的儿子王国栋。 “不关国栋的事,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我认罪,人是我杀的,国栋是无辜的,求求你们放了他。”叶翠萍望着傅云帆的眼睛,声音沙哑地哀求到。 傅云帆无动于衷,甚至有点鄙视,说:“王国栋已经承认,是他杀了王心玲,然后弃尸逃跑。”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没有杀她。”叶翠萍激动地解释着:“国栋打电话给我,说他错手杀了心玲,我让他赶紧跑到朋友家或者其他什么地方,找个人制造不在场证明。然后我就去了心玲家,打算替他清理现场。但我去到心玲家的时候,她并没有死。她给我开了门,她威胁我说让我们母子不要再去找她,不然就去报警说国栋刚才意图谋杀她的事。她竟然敢威胁我,竟然敢跟我说以后不会再给我们两母子一分钱,竟然敢跟我说断绝一切关系,我一时生气,失去了理智,趁她转身的时候,用她放在旁边的手提包的带子勒住了她的脖子。国栋跟我说,他就是这样把心玲勒死的,只是没想到,他没有勒死她,我却真的把她勒死了。” “失去了理智?我看你是理智得很吧。杀了人之后不慌不忙,还把现场清理得干干净净,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啊。” “没错,虽然我早就准备了手套,但我知道国栋肯定会留下了指纹之类的证据,所以我就把现场擦洗了一遍。” “作为凶器的手提包和王心玲其他的财物都是你拿走的吧?” “是。” “你还把王心玲的衣服给换了,做得挺细致的嘛。如果你当初能把这份聪明心思放在教育儿子爱惜女儿上,估计一切都不至于这样吧。” 叶翠萍抬起头来,丝毫没有因傅云帆的话而羞愧,她只关心一件事,她望着傅云帆问:“我都如实招了,人是我一个人杀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你们可以放了国栋了吗?” 傅云帆没有搭理叶翠萍的话,甚至连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他转头对正在做着笔录的小崔说:“接下来交给你,把详细情况记录下来,细节不要漏了。” 叶翠萍画押认罪,所有的情况都清清楚楚的,案情可以说是终于真相大白。除了那个给冯坤鹏打电话的神秘人的身份,还有他为何会拍到叶翠萍进出王心玲家的相片也是一个谜。 傅云帆坐在办公室里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U盘里的视频,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除了U盘的命名是“热心市民”外,再也找不到其他关于神秘人身份的线索。难道这个所谓的神秘人就真的只是一个路见不平的热心市民吗?傅云帆觉得这个解释真的很难说服自己,但暂时他还没有找到足够的线索去破解这个谜。 好吧,又是一宗留有疑点的案子。傅云帆翻开自己的笔记本,仔仔细细地记录着。 易洲在郑穆青的带路之下,很快就来到了圣宏国际中学门口。他抬头审视着圣宏高大宏伟的学校大门,努力地想要记起些什么。 “要不进去走走吧,应该会比较有帮助。”郑穆青说着,脚步已经往门口走去。 “看来郑公子有备而来啊。”易洲跟在郑穆青身后,笑着调侃到。 他们快要走到门口时,校门突然打开了,一个保安从门卫室跑出来,弯着腰对郑穆青说到:“郑先生下午好!” 郑穆青点了点头,保安又看向易洲,恭敬地打着招呼:“先生下午好!” 易洲虽然没有预料,但早就已经对这种情况见惯不怪。他站在郑穆青的身后,礼貌地向保安点了点头,回应到:“下午好。” “我们自己随便走走,你去忙吧。”郑穆青打发了保安,和易洲一起走进了学校大门。 “郑公子在本地果然人面广,连学校保安都认识你。” “易少爷还不知道吗?圣宏是我们家的啊!” “所以说我以前读的是你们家的学校吗?昨天怎么没听你提起?” “现在亲自把你带进来了,不很好吗?” 易洲顿了一下,发现了一个问题,:“你自己家的学校,想来也不会不在这里读吧?” 郑穆青站住了脚步,回头问:“你想说,我们是不是早在学校就认识?” 易洲没有说话,别具意味的眼神从长长的睫毛底下投出来,落在了郑穆青的脸上。 “没有,算起来,我比你大一届。” 圣宏国际中学不愧是知名的贵族学校,校园里的环境非常好,教学区建筑设计庄严肃穆,充满着学术的氛围。生活区设计风格现代高端,完全适应着现代青少年的喜好习惯。圣宏的占地面积很大,郑穆青带着易洲慢慢地转了一圈,竟然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不过这其中当然包括易洲走走停停想想的时间。 他们走到一个小花园里,在长凳子上坐了下来。 “怎样,有没有印象?”郑穆青问到。 易洲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视线却突然被花园中间的一座钢琴吸引住了。只见那座瓷白色的钢琴安静地站在一间透明的玻璃屋里面,像一只被施了沉睡魔咒的精灵。 “那座钢琴?”易洲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脑袋里钻出来,快要钻破他的脑壳,让他感到一阵阵难以忍受的刺痛。他不禁低下头来,用手撑着脸。 “是想起什么了吗?”郑穆青一脸期待地看向易洲,激动地问到。 易洲把脸埋在双手里,看不到表情。他的脑海中划过一张张碎片,他仿佛看到少年时代的自己,坐在这座瓷白的钢琴前面,优雅地弹奏着。四周围着一圈又一圈的少男少女,全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少年的他和优美的演奏声中。一曲奏罢,掌声四起,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突然,脑袋又是一阵剧烈的刺痛,碎片被打得更碎,一把女人的尖叫声在易洲的耳膜中响起。“易天安,你到底还想怎样?我都如你所愿把你那个所谓的儿子接回来了,我都一再退让了,你还要我怎样?你还想要我的命吗?”接着是女人疯狂的嘶吼声和男人细碎的说话声。紧接着,一声夹杂着各种音调的巨响,一个花瓶撞到客厅的钢琴上,然后滚落到地面,碎开成花瓣。 易洲的脸颊有汗珠滑落,郑穆青把手帕纸递了过去,小心地问:“你没事吧?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39 第39章 易洲接过手帕纸,擦拭着脸上的汗,不动声息地平复着情绪。“没事,就是突然看到了几个画面。” “什么画面?”郑穆青的眼神里既紧张又期待。 易洲疑惑地看着郑穆青,问:“你怎么好像比我还激动?” “你能想起什么来,我为你高兴还不行吗?”郑穆青慌张地移开了眼神。 “不过就是几个画面,也拼凑不出什么来。” “慢慢来吧,这个也急不来,毕竟都这么多年前的事了。不要太着急。” “我倒是不急的。” 郑穆青抬起手看了看手表,建议着说:“原来已经快5点了,要不今晚就在这里吃饭,或者能助你想起些什么也不一定。” “这个主意不错。” 郑穆青站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易洲笑了一下,朝他手所指的方向走去。 圣宏国际中学身为贵族学校,食堂当然也必须具备贵族的档次。严格来说,这根本不是一个学校食堂,而是一家高档的自助餐厅,专门请来了挂着高级营养师称号的世界名厨,供应着各种风格口味的美食。室内的用餐区布置模式也跟一般学校的大排档似的食堂完全不一样,里面有开放的大厅,也有很多独立的包间,动静皆宜,完全满足不同学生群体的需要。 易洲随意盛了一点饭菜,正要在邻近的座位上坐下来。 “过来这边吧。”郑穆青往前面继续走着。 他们走到了餐厅最角落的一个隔间,易洲捧着餐盘望向隔间边上的玻璃窗,外面一棵高大的木棉树仿佛就柱立在眼前,鲜红娇艳的木棉花瓣好像就要飘落在眼帘。 “很漂亮对吧?”郑穆青坐了下来,开始用刀叉切着牛扒。 易洲在他面前坐下,打趣到:“不错,看来是你以前上学时候的专座?” “不是,我以前并没有留意过这棵树,到后来才机缘巧合地发现原来这里这么漂亮。” 易洲又转头看向窗外,一片花瓣落到泥土上,他却仿佛听到了玻璃杯碎落在地上的脆响。 “易洲,我喜欢你。”他听到了脑海中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然后慢慢拨开迷雾,露出一幅朦朦胧胧的画面。 木棉树下,易洲静静地站着,看着地上安静地躺着的花瓣摆出各种奇幻的图案。一个少年从背后走来,轻轻地咳了一声。易洲回过头去,眼前却突然有一阵雾气飘过,遮住了对方的脸。他看不清眼前人的表情,只听到对方说了一句:“易洲,我喜欢你。” “对不起。” 易洲听到自己说出了一句对不起,然后画面突然一变,他从木棉树下迅移到一间老房子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个女人跪坐在他面前,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哭着一直说对不起。 鲜红的血源源不断地从他的手掌冒出来,仿佛要把整间房子淹成一个红色的海洋。他想说什么,可是血的腥味刺痛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脚旁是一个碎得四分五裂的玻璃杯,和一朵被踩得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花。 “易洲?”郑穆青的声音把易洲拉回了现实,问:“你没事吧?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没事。”易洲回过神来,嘴上轻巧地说着没事,但脸上已经又不知不觉地有汗珠滑落。 郑穆青想继续追问,但易洲已经低下头默默地吃着餐盘里的饭菜,毅然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郑穆青见状,也只好作罢。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的味道还没有变。” “听起来你很怀念。” “嗯,是很怀念!” 易洲抬起了头,眉眼轻笑,一副调侃的表情,说:“这么说来,郑大公子的中学生涯一定很丰富多彩吧?在下洗耳恭听。” 郑穆青笑了一下,还真的开始回忆般娓娓道来:“那时候我在这里遇见了一个很优秀的人,优秀得你从此无法再看别人一眼。我千方百计地去认识他,费尽心思地去制造跟他相处的机会,可他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但是没所谓啊,他即使再冷再冰,我也是依然很喜欢他。后来我鼓起勇气跟他表白了,意料之中,他拒绝了我。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的,知道他不喜欢我,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跟他告白,忍不住想要亲口告诉他我喜欢他。我知道他不喜欢我,我也努力过想要变成他喜欢的样子,可是我完全想象不出来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我甚至觉得他的心冷漠得根本就不会喜欢任何人。” “没想到风流倜傥的郑公子也有过这样的少男情怀,对方大概一定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吧!” 郑穆青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是很特别!” 这时,易洲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他划开屏幕一看,是小帆船发来的微信。 “下班了吗?” 易洲笑了一下,回复到:“是你傅警官贵人事忙,还是你们警方都没有周末的概念?” “原来今天是周六,我都忘了。那你们这么遵守劳动法的大企业今天一定是不用上班的对吧?” “然后呢?傅警官还要兼职来查我们是否违反劳动法吗?” “没有没有,只是想邀请易总裁一起吃个便饭,不知道易总裁赏不赏面?” 易洲看着傅云帆发来的信息,全程眉眼开朗,嘴角上扬。 郑穆青把易洲的表情全都看在眼里,问:“怎么?发生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吗?” 易洲笑了一下,把手机插回兜里,说:“我有点事,就先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郑穆青愣了一下,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易洲就已经站了起来,正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你没开车来,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打个车就行。你慢慢吃,回头再联系。” 郑穆青看着易洲匆匆离开的背影,又想起了他刚才看手机时的笑容,好像察觉了什么,不禁心里一酸。他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木棉树,叹了一口气,又低下头默默地吃着餐盘里的牛扒。 傅云帆把车停靠在沿海的路边,靠着车门站着,手里夹着一根烟。他看见一辆出租车在对面马路停了下来,一个身材挺拔修长的男子下了车,一转头,准确地找到了傅云帆的定位,视线交汇,微笑着。 易洲双手插着裤兜,风度翩翩地向傅云帆走近。傅云帆直愣愣地看着来人,一时竟然晃了神。 “等很久了吗?傅警官。”易洲的声音充满了磁性的诱惑。 “啊?没有,我也刚到。”傅云帆回过神来,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夹着烟,慌忙转身把烟头按熄在垃圾桶上。 易洲看着傅云帆的举动,笑了一下,说:“你怎么这么紧张?我又不介意。” 傅云帆左右看了一下,连忙转开了话题,问:“你怎么打车过来?” “不开车,就有借口劳烦傅警官送我一程啊,不是吗?”易洲嘴角含笑,语调略带轻浮与挑逗。 《长风》TXT全集下载_15 傅云帆被易洲撩得一阵脸红心跳,他侧过脸,咳了几声,然后假装一本正经地说到:“饿了吗?我们先去吃饭吧?” “傅警官请带路。”易洲保持着让人想入非非的笑容和语调说到。 傅云帆赶紧转过身,往海边的一家小餐馆走去。 他们两人面对面地坐在餐馆户外的院子里,旁边就是海,浪花仿佛触手可及。 傅云帆低头认真地看着菜单,仿似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你想吃什么?烧鸡可以吗?鱼?你想吃什么鱼?清蒸还是红烧的?炒个鸡蛋吧,菜单上没有,跟老板说说应该能炒,毕竟这么简单。炒个贝壳类的,这个好吃。吃什么菜好呢?菜花可以吧?要不上汤西洋菜?甜点要什么?这个芒果舒芙里看起来不错,你应该会喜欢。喝点什么吗?我还要开车,还是不要喝酒了。” 傅云帆自己念叨了一番,发现易洲并没有答话,他抬起头来一看,只见眼前的这个人正单手撑着头,侧着脸,出神地望着那片蓝色的海洋。 “易洲?”傅云帆轻声地叫到。 易洲不慌不忙地把脸转了过来,眼神温柔,说:“这里很漂亮。” “嗯,是很漂亮。”傅云帆把菜单递到易洲面前:“我随便点了几个菜,你看看还要点什么吗?” “不用了,傅警官拿主意就好。”易洲笑着,目光越过菜单,落在了傅云帆的脸上。 傅云帆一招手,把菜单交给了服务员。 “傅警官今晚怎么有空出来吃饭?那个女孩的案子,是已经结案了吗?” “嗯,还有一些材料要整理汇总一下,就算是收尾了。” “凶手抓到了?” “嗯。”傅云帆习惯性地往左右看了一下,压低声音说到:“是她妈妈干的。” 易洲没有说话,但他的脸上明显浮现出一丝震惊的神色。 “没想到对吧?那个女孩也的确是太可怜了,碰上了这样一个妈。一辈子都没享受过母爱,艰难地活着,最后还无辜地送了命。” “嗯。”易洲应了一句,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好像有点神不守舍。 傅云帆察觉了易洲的不妥,马上转移了话题,说:“我们别说这个了,连续加了几天的班,我都快累死了,今晚就不要再谈案件了。” 易洲抬起眼看向傅云帆,目光在他的脸上轻轻移动着,问:“傅警官这么累,怎么不抓紧时间回家好好休息,还山长水远地跑到这边来吃饭?” 40 第40章 这时,服务员过来上菜了。一煲炆鸡,一条清蒸桂花鱼,一盘炒花甲,一碟炒鸡蛋,一盘炒菜花。 傅云帆看着服务员走远之后,马上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到易洲的碗里。“因为这里的东西好吃啊,再累也得先吃饱吧。你快尝尝合不合胃口。” 易洲顺从地吃着傅云帆夹给他的鸡肉,点了点头,说:“嗯,味道是很不错。” “我没介绍错吧,这里不仅环境不错,食物的味道也是很可以的。来,多吃点。”傅云帆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往易洲的碗里夹菜。 易洲看着自己的碗已经被食物堆成一座小山,不禁心生疑惑,问:“傅警官,我看起来有这么饿吗?” “你饿不饿我不知道,但你瘦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多吃点。”傅云帆还想继续往小山上扩建。 “我自己来吧,都快要盛不下了。”易洲连忙挡住自己的碗,制止了傅云帆的继续入侵。 “行行行,赶紧趁热吃。”傅云帆说着,自己已经开始低头享受起餐桌上的美味,一边吃着一边说:“好吃,我也很久没来这里了。” “傅警官之前是经常来吗?” “没有经常,来过几次。” “跟朋友吗?” “一个人。这种这么浪漫的地方一大群人来嘛好像不太应景,两个人来嘛又尴尬得慌,所以我都一个人来。” “我们现在不是两个人吗?” 易洲停下了筷子,定定地看着傅云帆,嘴角似笑非笑地上扬着。傅云帆像一个偷吃了糖,还不小心自己招了供的小孩,脸一下子就红了。 他尴尬地咳了两声,欲盖弥彰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易洲看着傅云帆的反应,忍不住笑了出声,打趣到:“以傅警官现在的反应来看,果然是尴尬得慌。” 傅云帆连忙意图转开话题:“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傅警官没有女朋友吗?” 傅云帆抬起头看着易洲,问:“怎么?易总裁想给我介绍一个?” “只是好奇,像傅警官这样的青年才俊怎么可能会没有女朋友。” “言下之意,易总裁这么优秀的高富帅岂不是天天左拥右抱永不空档了,是吗?”傅云帆看着易洲的眼睛,语气认真地问到。 易洲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傅云帆也不好再追问,只好低下头继续吃着碗里的食物。 见易洲吃饱放下筷子了,傅云帆朝远处的服务员打了个手势,不一会儿,服务员就捧着一个芒果舒芙里走了过来。 傅云帆把舒芙里往易洲跟前推了一下,说:“看起来还不错,试一下?” 易洲拿起叉子叉了一块,轻轻地品尝了一口,点了点头,说:“味道不错,怎么只叫一个?傅警官不爱吃甜?” “啊?不是,因为这个今天卖光了,就剩这一个。” 易洲听此,又叉了一块,举到傅云帆面前,笑着问:“傅警官要不要尝一下。” 本来只是一个随意的玩笑,没想到傅云帆竟然当真了,只见他弯腰向前,一口叼走了易洲举在眼前的舒芙里。 随着傅云帆这个突然的举动,现场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暧昧。易洲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且诱惑,傅云帆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血压飙升。 他们似乎是在相互较量,又好像是在自我压抑,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易洲继续慢慢地用叉子叉着眼前的舒芙里,只是自己并没有吃,而是全都一口一口地喂到了傅云帆的嘴里。两人视线相对,目光温柔又炽热。 易洲把最后一口舒芙里放进了自己的嘴里,拿起餐巾轻轻地擦拭了一下嘴角,说:“这么美好的夜晚,不来瓶红酒实在是有点可惜。” “要不到我家去喝吧?我家有几瓶珍藏还不错。”傅云帆鬼使神差地发出了邀请。 两人从地下停车场就开始默契地没有说话,一路沉默着上了电梯,来到傅云帆家门前。 傅云帆正要把指纹按在门锁上,易洲一手按住了指纹锁,侧身挡在了傅云帆前面。他抬起另一只手,看了看手表,问:“已经晚上11点了,傅警官真的要邀请我进去吗?” “不是你自己说要喝一杯吗?”傅云帆好笑地反问到。 “只是这么晚了,我怕会不会打扰到傅警官休息?” 傅云帆轻轻移开易洲盖在门锁上的手,把中指指纹按了上去,门随即打开了。 “里面很乱,不要介意。” 傅云帆弯腰从鞋柜底下抽出一双拖鞋,放到易洲脚边,说:“家里就一双拖鞋,你穿我的吧。”说完,自顾自地把脚上的休闲鞋直接用脚蹭掉,还顺带一伸手把门反锁上。 易洲听到了门反锁的声响,脸上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诡异笑容,弯腰把自己的高定皮鞋整齐地放在了鞋柜边上,自然地把脚套进了傅云帆的拖鞋里。 傅云帆的家一看就是单身男子的风格,非常简单,没有过多的装饰,沙发上堆满了换洗下来的衣服。 傅云帆踩着白袜子,快步走到客厅里,把沙发上的衣服推到了一边,对易洲说:“干净的,干洗店前几天刚送回来的,只是后来忙,一直没有来得及收拾。你将就着坐吧。” 易洲也没有客气,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仔细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乱是乱了点,你别这样看嘛,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傅云帆一屁股坐在了沙发前面的茶几上,开始脱他的袜子。 易洲噗呲一笑,看着傅云帆手上的袜子:“恕我眼拙,我真没看出来你有多不好意思。” 傅云帆没有答话,拿着袜子走进了卫生间,也没有关门,里面传来了水流的声音。 易洲坐在沙发上,听着卫生间里传出来的流水声,感觉有点心痒难耐,竟然神推鬼使地往前走去。 易洲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往里面一看,傅云帆的脸就突然出现在眼前,离他不到十公分的距离。易洲吓了一跳,心虚地退了一步,只见傅云帆正单身撑在门框上,身体前倾地望着他。 “你要用洗手间吗?” “不是,只是随意参观一下。” “有什么好参观的,单身寡佬的,能住就行,也没有心思去收拾。”傅云帆说着,已经走到厨房里,拿出了两个酒杯,又走到酒柜前,仔细地挑选了好一会,最后终于选出了一瓶心水,说:“就这个吧,上次喝过一瓶,口感还不错。” 易洲在傅云帆的对面坐下来,两人隔着一张小餐桌的距离。他看着傅云帆搅弄着手里的开瓶器,轻轻地说了一声:“我觉得挺好的。” 傅云帆往酒杯里各斟了小半杯的红酒,把其中一杯推到了易洲的面前,问:“什么挺好的?” 易洲用手托住酒杯底座,轻轻摇晃了一下,小小地抿了一口,说:“是好酒。” 傅云帆侧身靠着餐桌坐着,姿态慵懒放松。他把酒杯举到眼前摇晃着,眼神像是在研究什么珍宝似的。“酒好不好,重要的是跟谁喝。” 易洲又喝了一小口,眼神看着脚上的拖鞋,好像漫不经意地问到:“我们认识的时间这么短,甚至连朋友都还算不上,傅警官就这么放心吗?” “我怕你吃了我吗?”傅云帆趴在餐桌上,手向前自然伸展,落在易洲放在桌上的手臂旁,仿佛一抬手指就能触碰到对方的肌肤。 易洲低下眼睛,看着傅云帆的手,动作自然地侧了一**,手臂非常顺理成章地靠在了傅云帆的手指上。他眼神迷离,声音再压低了几个度,看着眼前人,说:“傅警官作为刑警队的队长,当然不会害怕我们这等手无寸铁的小市民。可是我怕啊,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喝醉了,我今晚该怎么回去?” 傅云帆被易洲的眼神和声音撩得心痒,他感觉身体的温度开始攀升。他突然一抬手,把手指扣在了易洲的手臂之上,声音沙哑地说到:“那就不要回去啊!” “傅警官还没喝多少就醉了?”易洲看着傅云帆放在他手上的手指。 “酒不醉人人自醉啊!”傅云帆看着自己的手指在易洲的手臂上轻轻地滑动。 易洲突然站了起来,把傅云帆的手反扣在餐桌上,力度很大,傅云帆本能地想挣扎,可是完全动不了。 “说吧,你到底是谁?现在可以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了吗?”易洲俯身看着傅云帆的眼睛。 傅云帆抬起眼,深情地正面接住了易洲的全部视线,情不自禁地喊出了一句:“洲洲!” “洲洲,那个系列的球鞋出了新款,我们周六晚上去看看吗?” “洲洲,等会放学去打会篮球吧!” “洲洲,最后那道大题的数怎么导?我有点没弄明白。” “洲洲,我忘记带外套回来了,我拿你的穿哈!” “洲洲,你在哪里?” “洲洲,你在干嘛?” “洲洲,你等等我啊!” 一连串的声音突然窜入易洲的脑海,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顿失平衡,一下子跌坐在餐椅上。 炸裂的头痛感随即而来,易洲用手捧着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傅云帆明显没有预料到这两个字对易洲的冲击会这么大,他看着易洲痛苦的表情,马上冲了过去,半蹲在他的身旁,贴着他的脸,紧张地问:“你怎么啦?是不舒服吗?” “没事,就是突然有点头痛,我一会儿就好,不用担心。”易洲虽然头痛难忍,却依然温柔地回答着。 傅云帆把手放在易洲的背上,轻轻地拍着。他看着易洲紧皱着的眉头,满眼都是心疼。“你是不是每次想起以前的事都会这样?” 易洲没有说话,轻轻地点了点头。 傅云帆低下脸,陷入了沉思。他本来是打定主意要把以往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易洲的,可是现在他又犹疑了。他急切地想要帮易洲找回所有过往的记忆,私心地想要易洲可以早点记起他,可是他又舍不得看易洲受折磨,哪怕只是一点点小痛,他都舍不得让易洲去承受。 “我们慢慢来,不要急,好吗?”傅云帆贴着易洲的脸,小心翼翼地说到。 “我们?”易洲突然睁开眼睛,转过头来看着傅云帆,眼神深邃得看不见底,让人无法估测他的想法。 “嗯,慢慢来,不要急,我陪着你好吗?”傅云帆仿佛是早就已经习惯了呵护着易洲敏感的情绪,他的语气温柔又熟悉。 易洲突然一低头,毫无预兆地吻上了傅云帆的唇。 傅云帆顿时感觉血脉喷张,身体内压抑已久的情愫在这一瞬间完全释放。他用手箍着易洲的头,热烈地回吻着,仿佛是要把这十年来的思念全都以这个吻去倾诉。 他把易洲压在餐桌上,柔软的嘴唇开始慢慢地向对方的脖子移动,呼出的气息滚烫又浓烈,让易洲感到浑身发烫。 易洲本来只是想轻轻一吻眼前这个可爱的人儿,没想到傅云帆的回应霸道又缠绵,吻得易洲大脑缺氧,情感也开始有点失控。 他一只手环在傅云帆的脖子上,轻轻地摩擦着,另外一只手从傅云帆的衣摆下面伸了进去,抚摸着对方引以为傲的腹肌。 现场温度上升到极致,某种隐藏的欲动即将一触即发。 41 第41章 这时,傅云帆裤兜里的手机响了,铃声在这个本该暧昧且安静的气氛下显得格外的刺耳。 两人在这突然而来的巨大的打扰之下,被迫回过神来。易洲抽回了自己放在傅云帆身上的手,侧过脸躲开了对方贴在他脖子上的唇,低声地说:“接电话吧,这么晚还打过来,想必是急事。” 傅云帆沉默了一下,万不得已地从易洲的身上起来,从裤兜里抽出手机一看,按下了接听键,走到了窗边。 “喂,怎么啦?”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只见傅云帆的脸肉眼可见地由红变黑,然后火冒三丈。 “我看你们是闲得慌对吧,再敢打过来明天的休息全部取消。”傅云帆说完,挂断了电话,生气地把手机扔到了沙发上。 他站在窗边平复了一下自己坐过山车般的情绪,然后强行扯出一个笑容,转过身来。只见易洲已经把衣服整理好,优雅地坐在餐桌前,若无其事地继续品尝着杯中的红酒。 “有急事吗?” “没有,那班小子太无聊了,玩大冒险输了给我打电话叫我起床上洗手间。”傅云帆说着,走了过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红酒。 “是你的同事?” “嗯,忙了几天,今天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他们就都玩得不知时间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 傅云帆一口气把酒杯见了底,答:“因为有更重要的事。” 经过了刚才那场热烈的肌肤之亲,再加上一点点的酒意,傅云帆彻底释放了内心的情感,他深情地看着易洲,说:“比起跟别的任何人在一起,我更想见到的是你。” 易洲把眼神错开,淡淡地说了一句:“傅警官你喝多了。” 面对易洲突然冷淡下来的态度,傅云帆觉得心里一阵难受,好像被一盆冷水倒头浇下。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用力地抿着唇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易洲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看着傅云帆失落的神情,突然感到一阵心疼。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所以,我们之前是真的认识,对吧?” “不要急好吗?你会头痛的。” “我现在就想知道。” 傅云帆看着易洲坚持又执拗的眼神,沉默了一会,问到:“你有没有试过什么治疗去帮助恢复记忆?” “试过。最近也一直在尝试通过催眠的方式唤起以前的记忆,可是都没有效果。” “以后我陪你去好吗?” “大概是没什么机会了。” “什么意思?”傅云帆紧张地问到。 “因为我太不配合,已经被医生拉到黑名单了。”易洲看着傅云帆紧张的表情,笑着说到。 “那正好啊,你以后就到我这里来接受治疗吧,保证你药到病除。” “哦?不知道傅警官原来还兼职心理科医生啊,失敬失敬。” “我说认真的,好吗?”傅云帆认真地问到。 “你有把握吗?”易洲也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我有!” 易洲严肃的表情逐渐舒缓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放下戒备的笑容,他向傅云帆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说:“那以后就请傅医生多多指教。” 傅云帆没想到易洲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自己,简直喜出望外,他举起酒杯跟易洲轻轻地碰了一下,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那请问傅医生,我们的疗程什么时候开始呢?” “现在都多少点啦?华佗也该下班了。” 易洲抬起手看了看手表,原来已经快一点了。他把酒杯里剩下的一点红酒饮尽,说“既然华佗要下班了,那在下也该告退了对吧?” 傅云帆心里舍不得让易洲走出这个门口,可是好像又想不出什么挽留的借口。他支吾了一下,说:“这么晚了,回去很危险,而且这个时间也很难打到车。” 他自己也知道这个借口实在是太烂了,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还有有钱人打不到的车,但话已经说了出口。 易洲大概也听明白了傅云帆话里的含义,忍不住笑了出声。他走到傅云帆身边,近乎贴着他的耳朵说到:“回去危不危险我不知道,但如果我留在这里,你一定会很危险。” 易洲说话时的气息近距离地打到傅云帆的耳旁,再加上易洲天生的诱人声线,傅云帆感觉自己又一次进入了失控的边缘。 他知道易洲说得没错,他再不走的话,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虽然傅云帆非常期待且渴望,但他也深知现在的时机并不是非常适合,他愿意把这个美好的夜晚留在更美好的时刻。 傅云帆喉咙滚动了几下,强行咽下了一腔炽热的深情。 他把易洲一直送到了楼下,看着易洲上了出租车,又看着出租车一直驶离出了视线,才伸手往裤兜里摸了摸,抽出一根烟,放进嘴里点燃。他抬起头,深深地吐出一口烟圈,盖住了头顶上的月亮。 而此时的易洲,正坐在出租车内,望着窗外,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情不自禁地微笑着。 他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点开了傅云帆的微信头像,发现对方更新了朋友圈。 照片上是一轮明亮皎洁的月亮,配文写着:美好的夜晚,今夜的月亮跟当年的一样好看。 美好的夜晚,今夜的月亮跟当年的一样好看。 易洲看着这一行文字,一时表情严肃,陷入了沉思。良久,他似乎想通了什么,关上了屏幕,侧过头望向窗外掩饰着忍不住上扬的嘴角,温柔的流光从眼角溢出,无所遁形。 第二天傅云帆一觉睡到大中午才动身回到市局。今天是星期天,案子也算暂时告了一段落,他昨天下班之前安排了同事们今天休息,只留下两个同事在轮值。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忙碌了一个下午,终于把王心玲案的所有资料整理好,他看了看手表,正好五点半。 “傅队,下班啦,可以走了吗?”办公室外面传来了同事的声音。 “走吧,走吧,坐我的车。”傅云帆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应着。 傅云帆载着两个同事一起来到一个饭馆里,一进包厅,就被按在了椅子上。 “又不塞车,怎么行动这么慢,啥也别说了,先自怼三杯。”大将说着,已经把傅云帆面前的酒杯倒满。 “哪里有慢,一下班就飞车过来了好吧,你问问他们,我可是有人证的。”傅云帆指着一同过来的那两个同事说到。 “好好,你没有迟到,但这个酒你今天也必须得喝,谁让你又再一次背叛组织。” “我背叛组织?”傅云帆云里雾里,不明所指。 他往大圆桌上看了一圈,只见在座的每个人都别具深意地憋着笑。 “你们笑什么?能派个人出来跟我说说到底什么回事吗?” “哎呦哥,还装,是昨晚的夜晚太美好,睡得太香,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吗?”姜明忍着笑意调侃到。 姜明一语挑破,全场立马沸腾了起来。 “不是,你说的什么意思?”只有傅云帆还在糊里糊涂。 “第一次看你朋友圈撒狗粮,看来这次不一般啊?” “跟当年一样好看?是跟前任复合吗?哎呦,藕断丝连啊,难不成你们分开的这段时间其实一直都还在暗度陈仓?” “你们猜傅队这次可以坚持几个月?我做庄,买定离手。” “你别这么损啦,我感觉傅队这次是来真的,朋友圈官宣啊,之前什么时候试过。” “这叫什么官宣,顶多就是暗搓搓地洒一把狗粮。不过也的确是第一次,我也感觉是有点肉麻。”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兴奋得不行,你一句我一句的,仿佛是自己中了5000万大奖。傅云帆这才终于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 “你们别瞎猜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傅云帆挥着手,意图打断大家越来越疯狂的猜想。 “我看不是瞎猜吧,你越掩饰我越觉得事情不简单,你以前可都是大大方方地躺平任嘲的啊。” “我看老大这次十有**是真走心了,毕竟是美好的夜晚啊。”姜明来了一句神总结,大家频频点头,看向了傅云帆。 他们不断地提着美好的夜晚,让傅云帆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易洲,想起了昨晚的一幕幕,脖子和耳朵同时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他心里知道,其实他们说得一点都没错,他的确是走心了。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一直都很走心,他的心从一开始就始终只为一个人而跳动。而他昨晚发的朋友圈,虽说初衷只是一时的有感而发,但细想起来,也的确有特别的象征意义。他强烈地期待着能和心上的那个人可以再续前缘,续上一段美好的往后。 “我看你们是都太闲了吧,正好我资料都还没有整理好,你们今晚谁有空,一起回去加班。”傅云帆见场面难以控制,只好放出了大招。 大招的效果立竿见影,大家八卦的心虽然还蠢蠢欲动,但是迫于不想加班的压力,还是全都乖乖地住了口。 “浩哥,最近有新的相亲对象吗?”小崔见在傅云帆那里套不出什么东西,毅然把火力转到了陈浩身上。 “怎么突然烧到我头上了?说得好像跟某人共度美好夜晚的人是我一样。”陈浩意图把话题再踢回给傅云帆。 大家又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傅云帆假装没在意地夹了一口菜,津津有味地品尝着,说:“你们啊,谁也别笑话谁,全都一把年纪了,都还单着,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刑侦大队有多不行。” “什么一把年纪,人家还是妙龄美少女好不好!”姜明第一个就不同意了。 “对对对,你还是美少女,你是我们的队花。那请问队花小姐,你什么时候能认认真真找个男朋友啊,我都替你愁。”傅云帆说着,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看了一眼大将。 大将察觉了傅云帆把目光,竟然心虚地躲闪了一下。 42 第42章 “哎呦,你们都不急,我急什么?”姜明说着,伸长筷子想要去夹碟子里的牛仔骨,一下子没夹稳,牛仔骨掉到了地上。旁边的大将二话不说,马上帮忙收拾了起来。 “我看大将这类型就挺好的,这么会照顾人,以后肯定很顾家。”傅云帆看似随意地说到。 “对啊,大将一看就是顾家男人的典范,以后谁嫁着他谁有福了。”陈浩跟傅云帆打了一下眼色,辅助了几句。 “老大,浩哥,你们不是想给大将介绍对象吧?你们认识的女孩行不行啊?可千万不要祸害我们大将啊!”姜明紧张地说着。 大将听到姜明这么说,慌忙解释:“你别听他们乱说,没有的事。” “对啊,没有的事,我自己都顾不了自己了,还哪里有本事去给人家介绍对象。”陈浩自嘲地说到。 “介绍女孩还得靠我们队的颜值担当傅老大。难道你们都忘了当年老大10分钟就把人家姑娘拿下的伟大传奇?” “对啊对啊,怎么可能会忘,老大简直是我们的偶像。” “行啦行啦,别扯了,菜都凉了。”傅云帆没好气地往他们一个个的碗里夹着菜,说:“赶紧吃,别让你们的嘴巴闲下来。” 易洲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酒店套房里,静静地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崇海的夜景。他昨晚回到酒店之后,竟然意外地不需要服用安眠药就能够顺利入睡,而且全程都睡得很安稳,中途梦见了几次傅云帆,都是甜蜜的笑容。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下午四点了,也就是说他竟然一觉睡了十多个小时,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 他醒来之后,就在这落地窗前坐着,在脑海中仔细地分析着最近所发生的所有事,还有昨天在圣宏国际中学里突然从脑海中闪过的那些片段。 他越想越头痛,越头痛越强迫自己去想,反反复复地不断折磨着自己。突然,落地窗外放起了烟花,一朵朵美丽的烟花在易洲眼前绽开。 在这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傅云帆的脸,看到了自己手捧着热饮跟傅云帆站在烟花底下肩并着肩。 继而他又忍不住想起了昨晚的疯狂举动,想起了那个热烈又缠绵的吻,想起了傅云帆的体温,然后慢慢地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得燥热。 “傅警官,你喜欢吃糖吗?”易洲点开小帆船头像,把信息发送了过去。 “糖?”傅云帆秒回了信息。 “要不然的话,你为什么这么甜?” “是吗?那我没猜错的话,你肯定很喜欢吃辣椒。” “嗯?” “否则你怎么可能那么辣!” 易洲看着手机,虽然对话老土又幼稚,但依然让他掩饰不住满心满眼的甜蜜笑意。 “怎么?不是被我的土味情话吓到了吧?是你自己先撩的我啊!”可能是见易洲久久没有回复,傅云帆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从他们俩的对话看来,经过了昨晚的一夜之后,他们都好像彻底地放飞了自我。 “没有,只是在想傅警官有没有兴趣再一起吃个宵夜?” “我在你酒店楼下。” 傅云帆竟然恰好就在他酒店楼下,这个事情看似意外,但细想起来也在情理之中。 “1701,我这里也恰好有几瓶好酒。” 信息刚发送完毕,手上的电话就响了。 “喂。” “你在酒店吗?” “找我有事?” “没有,就刚才跟朋友一起吃了个饭,现在正好经过你酒店楼下。” 易洲大概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正在脑中思考着如何比较得体地拒绝。 “嗯,其实我已经在你门外了。”对方见易洲没有答话,又马上紧接了一句。 果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易洲只好放下了手机,一边往门口走一边抬起手把衬衣最上面本来敞开的两颗扣子系上,打开了门。 郑穆青提着两瓶红酒在易洲面前晃了晃,说:“回来还没跟你好好喝过呢。” 易洲站在门前,表情略显为难,说:“穆青,我等会还有事。” 郑穆青毫不客气地从易洲的边上挤进了酒店套房的小客厅,他把红酒放在了酒柜上,问:“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急事?要不我陪你吧,回来再喝。” “不是,我约了个朋友,估计也差不多到了。”易洲跟着走进了客厅,插着兜,靠在墙上说到。 “朋友?”郑穆青发出了疑问。 与此同时,门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继而一把好听的男声响起,问:“怎么连门都不关?” 易洲和郑穆青同时向后望去,傅云帆也已经走了进来,三人六目相对,场面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易洲轻咳了两声,打破了这尴尬得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指了指郑穆青,给傅云帆介绍到:“这位是我朋友,郑氏集团的副总裁,郑穆青。”然后又指着傅云帆给郑穆青介绍到:“这位是市公安局的傅警官。” 傅云帆和郑穆青两个互相打量着,点了点头。 “Zale,是公司牵扯了什么案子吗?还要劳烦警官这么晚过来?”郑穆青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神色略显傲慢。 易洲刚想解释,傅云帆就抢先一步开了口,说:“郑先生误会了,我已经下班了,不谈公事。我过来这里,是要跟易洲聊点私事。” 他说着,已经径直走到郑穆青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翘着脚,背靠在沙发上,毅然一副主人翁的派头。 《长风》TXT全集下载_16 “那既然大家都是朋友,相请不如偶遇,来喝一杯怎样?”郑穆青说着,把刚才放到酒柜上的红酒拿了出来,又向易洲问:“Zale,酒杯放在哪里?” 易洲站在那里,对眼前的这个场面感到十分头痛。“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不如……” “洲洲,你没听到你朋友让你拿酒杯吗?还不拿来?”傅云帆使用了“洲洲”这个亲密的称谓,语气也明显强**起来,大有宣示主权的意味。 易洲和郑穆青都同时愣了一下,郑穆青看了易洲一眼,易洲假装没留意地避开了他的眼神,乖乖地走到酒柜旁拿出了三个高脚杯。 三人沉默地喝着酒,气氛异常的诡异。 “穆青,今晚怎么这么有兴致,突然过来找我喝酒?也不早点说一声。”易洲瞄了一眼傅云帆难看的脸色,自证清白似的笑着向郑穆青问到。 “啊?没什么啊,我们在英国的时候不也是经常这样吗?”郑穆青毫不在意地答到。 “经常哪样?”傅云帆扭过头,表情吃味地看着易洲问到。 易洲刚想解释,又被郑穆青抢了白,说:“就是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一聊就是一个晚上啊。不然警官以为怎样?” “哦!是这样吗?”傅云帆盯着易洲问到。 “也没有经常啦!”易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着急解释,但他就是不想傅云帆有一丁点的误会。“就是有时候会一班朋友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这样子。” “Zale你还记得我们之前一起打拳那个拳馆的黄毛吧,他上个月受伤退役了。”郑穆青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扯开了话题。 一边是他多年的至交好友,一边是他虽然刚认识不久但魂牵梦绕的人,易洲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自然又得体地解开这个尴尬的局面。 “Zale?” “嗯?” “我说我们之前一起打拳那个拳馆的黄毛受伤退役了。”郑穆青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是吗?那实在是太可惜了,我之前还一直想着他会有机会打上去的。” “就是啊,他那么有实力,又还那么年轻,真是太可惜了。” 易洲看了一眼一个人喝着闷酒的傅云帆,清了清喉咙,对郑穆青说到:“其实我今晚约了傅警官过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要不我们下次再喝吧,好吗?” 易洲虽然嘴上客气地问着好吗,可却是不容拒绝的语气。郑穆青抿了一下唇,点了点头,把自己面前酒杯里的小半杯红酒一饮而尽。“既然你们还有事,那我就先回去吧。”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傅云帆,挑衅地说:“那我们下次再喝。” 傅云帆也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嘚瑟地回应到:“郑先生慢走,下次一定跟你喝个痛快。” 易洲白了一眼傅云帆,把郑穆青送出了门外。 接着,傅云帆听到门反锁的声音,他刚才耍主人翁派头的气势顿时消失无踪。 他听到易洲接近的脚步声,赶紧拿起酒杯,假装若无其事地品尝着杯中酒。 易洲走了回来,从背后一伸手,把傅云帆手中的酒杯拿了过去,然后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这个举动在傅云帆看来,无疑就是勾引啊。但他仅余的理智告诉他,不要表现得太禽兽,要绅士一点。 他喉咙上下动了几下,问到:“你跟那个郑先生认识很久了。” “怎么?傅警官要调查我的人际关系吗?”易洲一脸不正经地笑着。 傅云帆一耸肩,不置可否,说:“俗话说得好啊,有钱人果然只喜欢跟有钱人在一起玩。” 易洲噗呲一笑,说:“我听到的版本怎么是长得帅的人只喜欢跟长得帅的人一起玩?” “那也没错啊,我看那个郑总裁长得也是一表人才。” 易洲突然站起来,一手撑在傅云帆背后的沙发上,几乎贴着傅云帆的耳朵说到:“在我看来,谁都不如你长得好看。” 43 第43章 易洲的气息在傅云帆的耳朵里流淌,挠得他心里发痒浑身发烫,身体的某个部位也瞬间有了生理反应。他拘束地动了一**子,意图遮掩住这突然而来的尴尬。 易洲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眼神带笑地在傅云帆的身上由头到脚地扫视了一遍。然后坐到了他的对面,一只手自然地放在沙发边上撑着脸,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始终别有深意地看着傅云帆,连架在高挺鼻梁上的禁欲风金属眼镜也突然变得充满欲望的暗示。而更要命的是,他的衬衫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两颗,性感的锁骨在傅云帆的眼前若隐若现。 傅云帆的脑中突然响起一个词:斯文败类。没错,现在的易洲真的是把衣冠禽兽斯文败类这两个词演绎得淋漓尽致,简直就是衣冠禽兽本兽,斯文败类本类。傅云帆不禁感慨,十年前的易洲明明是正气的冰山美人啊,怎么十年之后会突然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如此邪气。可是啊,无论是以前清冷的他,还是现在魅惑的他,都让傅云帆沉溺得无法自拔。 “刚才我听你朋友说,你在英国的时候还经常去打拳是吗?”傅云帆随便开了个话头,强行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出去。 “还?”易洲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问:“傅警官这个还,是什么意思?” 傅云帆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已经收不回去了,他愣在那里,一时竟不知如何对答。 “傅警官,你昨晚说得话还算数吧?我们的疗程可以开始了吗?”易洲表情认真且严肃,让人不敢直视又无法躲避。 傅云帆沉默了一会,忽而抬起头,直视着易洲的眼睛,问:“你还记得你去英国之前在哪所学校上学吗?” “圣宏国际中学,我昨天才去过,也的确是想起了一些片段,可惜太零碎,没有多少有用的线索。” 傅云帆的心咯噔了一下,问:“你记得圣宏?” “不记得,是易蒋,也就是我哥,他跟我说的。” “你哥跟你说,你出国之前一直都是在圣宏上的学?” “有什么问题吗?” 傅云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一直想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的话说了出来。“你之前的确是一直读的圣宏,不过在你出国的前一年,也就是高三的时候,你转学了。” 易洲的眼神里充满了疑问,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聚精会神地盯着傅云帆,仿佛从他的嘴里就能找到自己一直以来想要寻找的答案。 “你转学了,然后我就遇到了你。” “所以意思是说,你我是高三的同学?是转到哪所学校?我为什么要突然转学?” 傅云帆想起了易洲当年跟他说的那个转学理由,不知道为什么,他私心地不想告诉他。“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转学,但反正你就是转来了。至于是哪所学校,我过几天休息的时候带你去走走吧,或许你就能想起些什么来。”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易洲点了点头,以示同意。继而,他原本严肃的脸上又突然挂上了一个邪魅的笑容,问:“我还有一个问题,傅警官与我,真的就只是同窗过一年的普通同学关系吗?” 这个问题一出,傅云帆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当年那些珍藏的秘而不宣的情愫又被一下子揭开在眼前。 我们怎么可能只是普通同学关系呢,你可是我藏在心里最珍贵的独家记忆啊。傅云帆多想这么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我想不只是普通同学吧,可能是关系比较好的同学。” “关系比较好?那你应该知道很多关于我的事情吧?” “其实也不是,你不怎么喜欢说你家里的事,我也就没好多问。不过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去寻找答案啊!” 易洲笑了一下,说:“傅警官这么诚恳的样子,真是让人不忍拒绝。你不说我们只是普通同学关系的话,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傅云帆莫名的紧张。 “以为……你曾经是我的小情郎啊。”易洲压低着声音,连音调都似乎带着几分酒气,听得傅云帆有些微醺。 傅云帆感觉自己的身体热辣辣的发烫,快要忍不住冲上去把易洲就地正法,但仅余不多的理智告诉他千万不要冲动,不要把洲洲小宝贝吓着了。毕竟易洲在他心目中是如此的神圣不可**,即便这个神圣现在已经变成了诱人的小魔鬼,但他潜意识里还是想一直温柔地保护着他。 “刚才你朋友在的时候,易大总裁明明还绅士得很啊,怎么你朋友一走,风格就转变得那么突然呢?”傅云帆意图通过对易洲的调侃来掩饰自己的小紧张。 易洲自己也发现,明明一直走禁欲绅士风的他,不知为何一面对傅云帆,就忍不住想要调戏他。 “刚才我朋友在的时候,傅警官明明喊的我洲洲啊,怎么我朋友一走,又变回了易总裁呢?”易洲呛了回去。 傅云帆被易洲一句话呛得语塞,但气势不可以输啊,他顽强地又扯开了话题。“你跟那个郑穆青很熟悉?是很好的朋友吗?” “傅警官对我的朋友这么有兴趣吗?要不我帮你们搭个线一起出来吃个饭?” “免了免了,我看他刚才的那个劲,你不说我还以为他是你女朋友呢!” 易洲忍俊不禁,无奈地说:“那我倒是没觉得,不过你刚才的反应倒更像是吃醋了。” “我吃醋?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吃醋?”傅云帆发出了反问三连,大有掩饰尴尬的意味。 看着傅云帆的反应,易洲推了一下眼镜,意图保持情绪的镇定,但最终还是没忍住崩了表情。只见他仰头靠在沙发靠枕上,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笑着笑着,突然没有预兆地停了下来。他把手放下,眼睛闭着,发出了很轻微的均匀的呼吸声。“我累了,傅警官陪我一会好吗?等我睡着了你就可以回去了,一会就好。” 傅云帆看着易洲长长的睫毛轻轻地覆盖在修长的眼眶之上,胸口微微地起伏着,呼出了均匀的气息。傅云帆没有说话,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易洲,满心满眼都是怜惜与心疼。 这十年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或者说这二十多年里,他是不是一直都活得那么累?傅云帆真的很心疼,很想紧紧地抱着他,告诉他,不要怕,我就在这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不一会儿,傅云帆感觉易洲已经熟睡了,他轻手轻脚地走上前,一把把易洲拦腰抱起,把他放到了卧室的床上。 他小心翼翼地把易洲鼻梁上的金属眼镜摘掉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又轻轻地拉过被子把易洲盖得严严实实。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他蹲了下来,靠在床边,静静地肆无忌惮地欣赏着易洲的睡颜。最终还是没忍住,在他的唇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易洲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好,路过前台时还主动跟前台的小姐姐点头微笑。小姐姐受宠若惊,马上拿出小镜子,偷偷地看了一下自己今天的妆容是不是格外迷人。 易洲快要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前,苏怡急急忙忙地小跑过来,说:“易先生,大易总和陈董事他们在会议室等你。” “这么迫不及待吗?”易洲语气略带玩笑意味,转身向会议室走去。 易洲一走进会议室,就嗅到了低压的硝烟味,他保持着一贯的风度迎着众人的目光坐了下来,气场两米八。 “陈叔这么早过来,是有急事吗?”易洲微笑着问到。 “陈叔和俊楠对公司最近的一些决策有点疑问,特意过来了解一下。”易蒋对易洲点了点头,说到。 “你们两兄弟别在这里跟我扯猫尾了,你们心里盘算的什么主意,还想瞒得过我们董事会吗?”陈贤齐跺着手杖说到。 “陈叔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大家都那么忙,就没必要在这里猜哑谜了。”易洲的脸容依旧一副掌控全局的春风和气。 “之前你把五号在建项目的合作商都换掉了,我念你还年轻,考虑不周全,也就没去跟你计较。你现在倒好,把公司所有我们以前一直合作得很愉快的合作商都换掉了,你知不知道这会对公司的运作造成多大影响?” 易洲轻轻地推了一下眼镜,说:“陈叔此言差矣,我并没有把所有的合作商都换掉,只是和一部分不符合我们集团未来长远发展的合作商终止了合作,我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 “你不觉得有问题?”陈贤齐反问到。 “易洲的方案和新合作商的资料我都是看过的,我觉得这个决策不错,很符合我们集团的定位和未来的长远计划。”易蒋突然开口,打断了陈贤齐的话。 “那几个合作商都是从我们公司起步阶段就开始合作的,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合作无间,可以说公司能有今天这么辉煌的局面,完全离不开老伙伴的鼎力支持。你们现在这么做,无疑就是忘恩负义过桥抽板,说出去是要被人看笑话的。” 易洲努力地忍住不笑,表情仿佛在说,现在他看到的就已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陈叔说得也并非毫无道理,不过我听闻陈叔跟他们私交甚好,不如就请陈叔代为说几句好话,相信对方也一定能体谅。” “易洲,你什么意思?”陈贤齐用力地跺了几下手杖,仿佛有点气急败坏。 “爹,别跟他们说了,他们根本就是蛇鼠一窝。”陈俊楠拍着他爹的背说到。 “俊楠,你爹是我们易氏集团的老功臣,你也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没必要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你爹累了,扶他回去休息吧。”易蒋说着,已经站了起来,说到:“我还有个会议,就先失陪了。” 陈贤齐看着易蒋拂袖而去,气得吹胡子瞪眼,大骂:“易蒋你小子这是要搞专制独裁啊,你把公司搞散了,你对得住你泉下的父亲吗?” 易洲听着这句犹如狗血电视剧对白的话从陈贤齐的嘴里说出来,竟然突然有点看戏的意味,他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有意无意地遮住了唇边的笑意。 易蒋的身影已经离开了视线,陈贤齐看着坐在对面的油盐不进的易洲,忽然感到浑身无力。“俊楠,我们走,省得跟他们多废话。” 陈俊楠扶着他爹往门外走去,经过易洲身边时,还特意翻了个白眼。 易洲大方地回赠了一个甜美的微笑,还客气地说着:“陈叔慢走。” 44 第44章 傅云帆走出电梯,就看见走廊上写着“精神治疗及心理咨询诊所”的招牌。他走到了前台,礼貌地对前台的小姑娘说:“你好,我姓傅,跟林医生约好了。” “傅先生你好,林医生已经交代过了,你可以直接进去。”小姑娘微笑着对傅云帆说到。 傅云帆点了一下头,转身朝走廊旁边走去。 诊所此时并没有其他的客人,林医生办公室的门半开着,好像是在等着傅云帆。 傅云帆走到门边,轻轻一敲,门借着力开得更大了。 “傅警官来了,快请坐。”林医生朝外一望,看见傅云帆,随即礼貌地站了起来,熟络地打着招呼。 傅云帆也没客气,径直走了进去,在林医生对面的凳子上坐下,说:“约得这么急,林医生还能抽出时间来,真是太感谢了。” “傅警官说笑了,这个时间本来也没有预约。只是傅警官这次过来这么突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那倒不是,只不过有点专业上的问题想向林医生咨询一下。” “傅警官请讲。” “就是说,如果出了车祸之类的事故造成了失忆,那么康复的机会大不大?” “你这个问题问得太笼统,不好回答。怎么说呢,这个情况很因人而异,必须针对患者本体进行分析。” 傅云帆抿着唇,点了点头,又说:“如果患者接触到以前熟悉的环境,脑中就会出现一些关于以往的小片段,但是头就会很痛,那么这个情况正常吗?” “是很正常的,重新唤起记忆需要时间,如果太心急,对大脑的刺激也是很大的。” “如果患者去尝试过催眠治疗,但是主诊医生说他不配合,无法实现催眠,这会是什么情况?” “催眠其实并不适合所有人,存在个别人群是的确很难被催眠的,不过主要还是得看患者的配合度。如果患者主动去接受治疗,但是潜意识又不愿意配合,那就是有可能他的潜意识里根本就不愿意唤醒那段记忆。” “不愿意?” 林医生点了点头,“这类型的患者我也接触过,其实他们本该很快就能康复的,但他们潜意识里并不愿意面对,所以一直把自己封闭起来。他们表面上看起来乐观开朗,积极接受治疗,但其实内心里一直在拒绝接受,只不过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傅云帆沉默了。 “一般来说,这类型的患者都有一段不怎么愉快的过往,甚至是创伤。你知道创伤后遗症吧,人的大脑是很复杂的,为了保护自己,就选择了不再记起。” “那么既然不愿意记起,一直忘记是不是更好?”傅云帆低声地说着,仿佛是自言自语。 “一直逃避只会让问题越积越大越埋越深,这个道理相信傅警官不会不明白吧?即使不发作,但病源就已经扎根在那里,只有积极正面地去接受治疗,才有康复的可能。退一万步说,也不是非要治疗,但起码应该要正视这个问题,越是不愿意面对,爆发起来就越是难以承受。” 傅云帆点了点头,说:“林医生说得很有道理。那请问,对于这类型的患者,应该怎样去帮助他们?” “这次的患者应该不是案件中人吧?是傅警官的朋友?”林医生不愧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从傅云帆的神色语气中就能看出来他口中的这个患者对于他来说绝对不一般。 “嗯,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傅云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既然是很重要的朋友,那就多点陪伴吧。重游一下旧地,做一些以往常做的事,陪着他去慢慢重拾以往的点滴。千万不要贪急,陪伴的效果在于长久在于细水长流。慢慢地等他安全感足了,足够抵御心里隐藏的不安了,就应该会慢慢好起来了。” 傅云帆跟林医生道了谢,独自在街上走着,“安全感”一词一直在他耳边回响。他从前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词,没有思考过安全感对生物体的重要性,因为他生来就是幸福的,是安全感爆棚的,他从来没有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人是如此的缺乏安全感,甚至惶惶不安。 他生长在一个很好的家庭,有稳重踏实的父亲,有无限支持他的母亲,衣食无忧,前景顺利。他的条件,在绝大部分人看来都是让人羡慕的,他回想起来,自己这二十多年以来也的确是走得一帆风顺,没有什么糟心的事。也许正因为这样,他才从小就有点没心没肺大大咧咧,去到任何地方都能无拘无束应对大方。 他想到了易洲,想起了昨晚在他酒店床边发现的安眠药,想起了他以前说过的家事,想起了他这一个人孤单无助的十年。他是不是很没有安全感?是不是每晚都要靠安眠药入睡?他强大的外表下是不是也会经常感到彷徨? 傅云帆想着想着,心里一酸。他一直以来想要保护的人,却始终没能保护好。 他又想起了昨晚,想起了易洲说着说着突然睡着的情景,想起了易洲那熟睡的脸庞。他不禁在想,如果可以一直陪着他,让他可以不靠安眠药安稳入睡,那该多好。 傅云帆想着,已经走到了红绿灯前,他正准备走过对面马路去取车,突然余光一扫,一辆熟悉的车闪进眼角。 他转过头一看,只见易洲的车就停在斑马线前等待着红灯转绿,而易洲的人正坐在驾驶座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本来是一场多么浪漫美好的邂逅啊,如果此时易洲的旁边没有坐着别人的话。而更糟糕的是,副驾驶上坐着的不是别人,而是昨晚那个怎么看都不顺眼的郑穆青。 傅云帆走到易洲的边上,易洲拉下车窗,一脸愉快地望着傅云帆,说:“傅警官这么巧啊,竟然在这里碰到你。” “嗯,对啊,实在是太巧了,你们去哪里?” “我们有点事,赶时间,下次再聊吧这位警官!”郑穆青从副驾驶上探过头来,打断了傅云帆和易洲的眉来眼去。 然而易洲的秋波传送并没有被轻易打断,他微笑着耐心地向傅云帆解释到:“我现在要去楼盘那边视察一下,穆青是这个行业的专家,我就请他陪我走一趟。” “是春风路那个新楼盘吗?我正好也要去那附近,今天没开车,不介意载我一程吧。”傅云帆说着,已经拉开了后座车门。 郑穆青马上扭头向后望去,傅云帆已经端坐在后座上,并向他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笑容。他郁闷得很,把头扭了回去,忍住没翻出一个白眼。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啊?郑穆青心里无限疑惑。 绿灯亮起,易洲心领神会地没有继续追问傅云帆要去的确切地点,他面带微笑,心情似乎特别的好。 “这位警官,你们出来办事都不开车的吗?”郑穆青忍不住吐起了槽。 “对啊,经费有限,寒酸得很。不像你们做大总裁的,随随便便反手就是一辆玛莎拉蒂。” 郑穆青还在品味着这句话,易洲却突然笑了出声。 见易洲笑了,傅云帆也暗暗地偷笑了一把。 郑穆青并没有觉得这句话有多好笑,他只是不明白易洲为什么会突然多了这么奇怪的一个朋友。他横看竖看都看他不顺眼。 “Zale,你跟这位警官是怎么认识的?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过?” 傅云帆竖起了耳朵,好像也在期待着易洲会怎样回答。 “之前公司的一个员工出了点事,傅警官过来调查的时候认识的。”易洲不咸不淡地说。 郑穆青点着头,似乎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 但傅云帆就不乐意了,他酸酸地说到:“易大总裁似乎也漏掉了太多细节了吧?” “细节?什么意思?”郑穆青扭过头看向易洲。 “我猜这位朋友一定是久居国外,对中文不太熟悉吧?细节都不懂?细节就是我跟易大总裁的故事远远不止那么简单。”傅云帆说着,露出一个贱贱的笑容。 看着身旁的这两个人在幼稚地斗着嘴,易洲简直哭笑不得。但他还是选择了站在傅云帆那一方,大概是他比较喜欢看傅云帆嘚瑟的小模样。 “傅警官说得没错,我们的确是一见如故。”易洲就着傅云帆的话说到。 傅云帆对这个回复非常满意,他得意地点着头,余光扫了一下郑穆青,挑衅地说:“对对对,就是一见如故。这位朋友能听懂吧?” 郑穆青不知道是无话可说还是懒得再搭理他,直接无视了傅云帆的问话,伸手把车载播放器的音量调大。 播放器里传来了熟悉的旋律和张学友的声音。 每个人都在问我还在等什么 等到春夏秋冬都过了难道还不够 其实是因为我的心有一个缺口 等拿走的人把他还给我 每个人都在说这种爱情没有结果 我也知道你永远都不能够爱我 其实我只是希望你有时想一想我 你却已经渐渐渐渐什么都不再说 听着歌,车内的三个人都同时陷入了沉默,不知道在各自想着什么。 45 第45章 傅云帆赖皮赖脸地跟着易洲他们在新楼盘上巡视了一圈,云里雾里地听着工程师们在讲解着专业术语,他一点都听不懂,只能以欣赏易洲美丽的容颜来解闷。 认真工作时的男人果然最帅。傅云帆对着易洲的美颜感慨。 “这位警官你上班时间不好好干正事,非要跟着我们来这里闲逛,不怕被检举吗?”郑穆青走过来,语气漠然地说到。 “啊?不怕啊,今天我休息,哈哈。”傅云帆语气夸张地笑着,把郑穆青气得脸都黑了。 易洲本来是在认真地跟工程师交流着的,没想到他其实一直都在暗中留意着傅云帆的举动。他听到了傅云帆的笑声,竟然也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正在讲解的工程师敏锐地察觉到易洲这突然的一笑,战战兢兢地问:“易总,是我讲的不对吗?” “没有,你讲得很好,请继续。”易洲赶紧收起笑容,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易洲,你来这里干嘛?”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只见陈俊楠插着腰站在那里,凶神恶煞地望着易洲。 不知道是出于职业习惯还是怎样,傅云帆的目光马上就把来者从头到脚地审视了一遍。而郑穆青的反应则更有意思了,他不屑地笑了一下,表情非常傲慢。 “我过来了解一下项目的进度,不过作为这个项目的直接负责人,我觉得你更应该听听。”易洲微笑着,表情得体,但说出来的话语却让陈俊楠听得非常不舒服。 “你也知道我是这个项目的直接负责人,你过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易洲,我觉得你越来越过分了。” 易洲并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跟陈俊楠挺口舌之能,这样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有失身份。他微微地侧过了身。 “陈俊楠,你这话说得也未免太好笑了吧,现在易氏到底是谁在话事啊?料想还轮不到你姓陈的吧?”郑穆青马上怼了上去。 “你是……”陈俊楠指着郑穆青思索着,旁边的人赶紧低声地在他耳边提醒了一下。 “对,你是郑氏的郑穆青,我想起来了。你们郑家跟易家本来就是蛇鼠一窝啊,这个谁不知道,难怪这么急着替人出头。” “你说谁蛇鼠一窝呢?”郑穆青上前一步,抓住了陈俊楠的衣领。 旁边的人一个个都惊呆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阻。 “穆青,好了,不要让人看笑话。”易洲淡淡地开了口,转过身朝楼盘办公室走去。 郑穆青闻声,放开了手,对陈俊楠撂下了狠话,瞪了他一眼,说:“你以后最好别让我再看到你。” 傅云帆全程目睹了这场闹剧,他现在心里有一个疑问,陈俊楠所说的,他们易家跟郑家本来就是蛇鼠一窝,到底是多少个意思。 眼看易洲这次的视察快要接近尾声了,傅云帆赶紧拿出手机,给易洲发了条微信。 “等会一起吃饭。” 易洲拿出手机一看,随即甜甜一笑,回复到:“怎么站在旁边还要发信息?搞得像是地下情一样。” 易洲果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调戏傅云帆的时机,即使在众目睽睽之下,也要抓紧机会。 傅云帆看着微信里“地下情”这三个字,竟然心虚地红了耳朵。他努力地摒除掉脑中突然涌出的奇奇怪怪的杂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复到:“我带你去吃大餐,赶紧找个借口把你那个朋友支走。” 易洲看了信息,并没有回复,直接把手机放回裤兜里。傅云帆也乖乖放好手机,站在一旁耐心地等着。 视察行程结束,几个楼盘负责人非常热情地把易洲送到他的车旁,然后开始微笑挥手,并大有要一直挥手直至易洲的车驶离视线为止的势头。 傅云帆抢先一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郑穆青明显没有预料到傅云帆竟然会有这么骚的操作,一时惊呆,来不及反应。等他反应过来,易洲也已经上了车了。 在众多欢送者的注视下,郑穆青不好发作,只能乖乖地坐上了后座。 “穆青,你要回家还是去哪里?我先送你。”易洲一边开车一边向郑穆青问到。 “都多少点了,不一起吃饭吗?”郑穆青看了看手表。 “我还有事,就不一起吃了。你看看你在什么地方下,我先送你过去。” “先送这位警官吧,我不赶时间。” 这个人怎么这么难缠啊!傅云帆心里想着。正要说点什么来怼一下他,还没开口,就被易洲抢先了。 “不用了,我们一起。”易洲说到。 郑穆青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急忙问:“什么?你们一起?一起干什么?” 傅云帆没想到易洲会这么直接,也小小地被吓了一跳,但更多的是嘚瑟和甜蜜。 “可能是傅警官还有什么别的情况需要我配合调查吧!”易洲说着,竟然还用余光瞄了傅云帆一眼,脸上露出一个不可描述的笑容。 这句话在傅云帆听来,根本就和挑逗没有多大区别啊,再配上易洲脸上那个不可描述的笑容,傅云帆顿时有点把自己送入虎口的错觉。但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是这样吗,那你在前面把我放下就可以了,我让人过来接我就行。”郑穆青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有什么事情的话,给我电话,我的律师团队24小时都在线。” 他后面那句话好像是说给傅云帆听的,但傅云帆没有搭理他,他现在一心都在思考着今晚吃什么。 郑穆青下了车之后,易洲在傅云帆的指挥之下,来到了他家附近的一间大超市。 《长风》TXT全集下载_17 傅云帆推着购物车走在前面,时不时地停下来挑选几样东西放进购物车里。易洲双手插着裤兜跟在傅云帆后面,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帅气的男人猫着腰在蔬菜摊上犹豫不决地挑选着。 “你笑什么?”傅云帆转头一看,发现易洲正憋着笑。 “没有,只是好奇傅警官竟然会有逛菜市场的爱好。” “爱好个毛线,老子上一次买菜做饭还是上辈子的事呢。” 易洲闻言,不禁露出了害怕的神色,问:“这么说,你其实完全不会做饭?” “不会,不过我觉得应该不难,我经常看我妈做饭,大概都看懂了。对了,等会记得提醒我买油盐等调料。” “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吃吧,不要那么大费周章。” 傅云帆停下了自己挑选蔬菜的手,望着易洲,装作生气地说:“老子愿意做给你吃,你还嫌弃了?是不是真不吃?不吃拉到啊!” “不不不,我很荣幸。”易洲赶紧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傅云帆见状,这才满意地低下头继续挑选着蔬菜。他一边把选好的菜放进购物车里,一边温柔地问:“你想吃什么,随便选,我试着给你做,不行还能上网看菜谱呢。” 易洲跟在傅云帆的购物车后面走着,没有答话。他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又看着堆得满满的购物车,觉得心里一暖,一种无以名状的幸福感顿时游走于全身的每一根神经。 原来逛超市是一件这么美好的事,他今天才第一次知道。 他们在超市里足足逛了一个多小时才离开,简直刷新了易洲和傅云帆这几年逛超市时长的总和。一回到家,傅云帆就抱着大包小包钻进了厨房,开始手忙脚乱地忙活着,但他还不忘跟易洲招呼到:“冰箱里有饮料,柜子里有零食,你饿了可以先吃点饼干。不过不要吃太饱了,我很快就可以开饭。电视坏了不能看,电脑在我房间,你可以随便上一下网打发一下时间。” 易洲靠在厨房的门上,一脸笑意地看着傅云帆手忙脚乱地搅弄着面前的一大堆东西。 “傅警官,你到底行不行啊?”易洲戏谑地问到。 “当然行啊,行得很!你自己随便坐一下吧,可以吃饭我再叫你。”傅云帆头也没抬起来,似乎是决了心要跟厨房这一大堆食材决一死战。 易洲看着傅云帆,越看越觉得好笑,突然来了一句:“傅警官,我们是不是发展得有点太快了?” “嗯?”傅云帆愣了一下,不知道是有点尴尬,还是太专注于食材没听清楚易洲的话,他反问到:“什么太快?” 易洲笑了笑,说:“没什么,傅警官忙吧,需要帮忙喊我。” “你去休息一下吧,反正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傅云帆嫌弃地回答着。 易洲走出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一下,他看到傅云帆的房门开着,竟然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反正,是他自己让我进去玩一下电脑的啊!易洲自我解释到。 他走进了傅云帆的房间,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床洁白的被单,被子乱糟糟地随意卷在一旁,仿佛还保留着主人早上起来的痕迹。床头柜上有一盏台灯,台灯下摆着一个小闹钟,一看主人就是一个离开闹钟起不了床的起床困难户。正对着门的是几乎占据半面墙的大衣柜,衣柜旁边还有一个大书柜,里面放满了各种类型的书籍。易洲简单地浏览了一下,没想到傅云帆的阅读爱好还挺广泛的,天文地理历史科学伦理推理,各种类型都有。 房门的旁边就是套房卫生间的门,隔壁有一张大大的书桌,傅云帆的电脑就放在这书桌上面。 他把视线落在了傅云帆的电脑上,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心痒痒地想要把这台电脑一探究竟。毕竟,现代人类的隐私,第一在手机,第二在电脑。 他仿似做贼般地偷偷摸摸地按下了电脑的电源键。 46 第46章 电脑屏幕一开,壁纸是他的微信头像同款小帆船。桌面上还算简洁,没有太多的东西。易洲点进了硬盘,看到了一个命名为《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学习与感悟》的文件夹,他直觉这个文件夹里面的内容一定不简单,起码绝对不会是像它的名字看起来那么正经。 他正要点开,鼠标已经移到文件夹上,傅云帆突然出现在身后,把做贼心虚的易洲吓了一大跳。 “吓到你了?”傅云帆体贴地问到。 “没有没有。”易洲转过身,用身体挡住电脑屏幕。 傅云帆见易洲奇奇怪怪的,侧过身朝他身后一望。 易洲见遮瞒不住,只好尴尬地柱立在原地。可他转念一想,不对啊,我为什么要尴尬,该尴尬的是对方才对啊! “你要看电影吗?你怎么知道我的电影放在这个文件夹的?不错嘛!”傅云帆自然地说着,语气里听不出有丝毫的不对劲。 易洲转过身看向电脑屏幕,傅云帆已经把文件夹点开了,里面满满的都是下载好的电影。而且都是正经的那种,起码一眼看上去是这样。 “啊?我就随便看看而已。你饭菜做好了?”易洲连忙转移了话题。 傅云帆听到饭菜这个词,突然一拍脑袋,朝厨房跑去,边跑边说:“哎呦糟了,忘记了我的虾。” 易洲看着傅云帆跑了出去,才松了一口气。他回头看了一下文件夹的电影列表,感觉自己的想法的确是有点龌龊,但不知道为什么,一面对傅云帆,他就总是忍不住想有不正经的想法。 他关闭了电脑,慢悠悠地走到了厨房门口。他看着犹如惨败战场般的厨房,又看着傅云帆手忙脚乱的背影,一阵莫名的感动从心底涌出。他赶紧转过身,走向客厅,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东西上,他并不习惯任由心底的情感不受控制地释放。 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开始仔细地端详着这间房子。两室两厅,一厨两卫,傅云帆一个人住的话,也的确是有点过于宽敞。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傅云帆只使用了一间主卧,另外一个房间是空置的。但从易洲的观察看来,傅云帆日常使用的估计只有卧室和卫生间。其他的地方应该都只是摆设,尤其是厨房。 易洲在英国上学期间,兼修了室内设计,此时他看着傅云帆这间略显空荡的房子,竟然犯起了职业病,居然开始在心里默默地为这间房子搞起了设计。但他心里想着的竟然全是自己的喜好风格,仿佛是他自己即将要入住这里似的。 “开饭咯,开饭咯!”傅云帆一边喊着,一边把热气腾腾的饭菜从厨房里捧到饭厅的餐桌上。 易洲闻声,大爷似的也没有去厨房帮忙上菜,而是直接坐到了餐桌旁,开始品鉴傅云帆的手艺。 餐桌上一共摆了五个菜,一条清蒸多宝鱼,一锅炆虾,一碟炒鸡,一碟蒸水蛋,一碟青瓜。 “第一次做饭就能在短短一个多小时之内做出五个菜,还能有这个卖相,的确很不错,傅警官果然是深藏不露啊!”易洲夸赞到。 傅云帆盛出了两碗白米饭,一碗放到了易洲面前,自卖自夸道:“那是当然,虽然是第一次实操,但我可是有多年看我妈做饭的经验,再加上天资聪敏,自然是差不了的。” 易洲也不客气,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青瓜。 “怎么样,味道还行吧?”傅云帆紧张地看着易洲的表情。 “还行,这青瓜挺新鲜的。”易洲的评价非常中肯,傅云帆一时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失望。 “试试这个。”傅云帆给易洲夹了一块鸡肉。 易洲尝了一口,脸色微变。 “怎么啦?是不是太咸了?”傅云帆马上自己尝了一口,然后苦丧着脸说:“太咸了,我果然是放太多盐了。” 傅云帆说完,自己又接着把鱼跟虾都尝了一遍。他放下筷子,一脸失落,对易洲说:“要不,我们叫个外卖回来吃吧?” “为什么啊?我就想吃这个!”易洲说着,伸出筷子夹了好几块鸡肉,然后埋头吃了起来。 傅云帆看着易洲吃着自己做的菜,尤其是在菜的味道做得那么不理想的情况下,对方还吃得这么津津有味,傅云帆的心里既欢喜又感动。 “太咸的话,不要勉强啊,我们可以叫外卖。” “不用,挺好吃的,真的。” 傅云帆又开始自然地为易洲夹着菜,嘀咕着:“我真的是第一次做饭,以后一定会慢慢进步的。” “你的意思是,你要每天做给我吃吗?”易洲抬起了头,望向了傅云帆。 傅云帆停下了筷子,一脸认真地看着易洲的眼睛。 易洲感觉傅云帆下一秒就要说出一些让他现在还没有准备好接受的海誓山盟,他赶紧扯开了话题。 “傅警官麻烦给我倒杯水好吗?” 傅云帆这才发现易洲进屋已经一个多小时了,自己还没有来得及给他倒杯水。他赶紧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倒进了玻璃杯里,放到了易洲面前。 “你渴了不早说,都说了冰箱里有饮料,让你自己拿的。” 易洲一口气喝了半杯水。 “是不是太咸了啊?要不还是别吃了吧?” “不会啊,我吃东西味道挺重的。” 两人相视笑了一下,傅云帆放下筷子,用手给易洲剥着虾,一只又一只地放进了易洲的碗里。 易洲竟然也一点都没客气,十分自然地吃着傅云帆给他剥的虾。 “傅警官平时都是吃外卖吗?”易洲一边吃着,一边跟傅云帆聊着家常。 “我基本都在局里吃饭堂,有时候到外面随便吃点什么,放假不出门的话,就会叫外卖。反正就挺简单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呢?你在英国这十年都吃什么?” “以前家里有个阿姨会做中菜,不过后来我搬出去自己住了,也就随便吃吃。” “你怎么现在才想到要回来啊?都十年了!”傅云帆突然问到,看似是随口一问,实质这个问题已经堵在他心里很久很久了。 “我……”易洲停下了筷子,他看着傅云帆真诚的脸,竟然有冲动想要对他卸下防备。 “你知道我父亲车祸去世这件事情吧?” “嗯,知道的。因为财产问题,这起案子本来也有考虑过人为因素,不过没有查到任何这个方面的线索,所以最终还是定性为意外事故。”傅云帆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易洲的表情,确认易洲没有任何不良反应,他才放下了心。 “他去世后差不多一年,我回到他在英国的住处,也就是我之前一直居住的地方,在邮箱里发现一封信。信上面说,如果他出了什么事,让我千万不要再回到崇海。” “信是谁给你寄的?” “不知道是谁寄的,但信是我父亲亲笔写的,我认得他的字。” “那也就是说,你父亲在生前就已经预感自己会遇害?而且凶手将会对你不利?”傅云帆不自觉地提高了音调,紧张地看着易洲。 “没错,所以我才决定要回来,我迫切地想要找到这里面的真相。” “找到真相?” “对,傅警官请放心,我并没有打算要给我的父亲复仇,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做出什么违法的举动来。”易洲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继续说:“我只是想找到这里面的真相,我总有一种奇怪的直觉,为什么父亲让我不要回到崇海,这件事情上一定有牵扯到我的地方,这将会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只要找到关键之处,就一定可以把隐藏的秘密抽丝剥茧地理清出来。” 傅云帆想到了早上林医生说的话,又想起了昨晚在酒店里发现的安眠药,他不禁心里一紧。但他不想易洲有压力,便假装不经意,用玩笑的口吻说到:“好啊,我陪你一起去寻找你想要的真相,我可是一名专业的警务人员哦,现在免费来给你当助理,这只赚不赔的买卖,易大总裁怎么看?” 易洲笑了一下,眼神十分温柔。他又重新拿起了筷子,戏谑地问到:“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只赚不赔的买卖,我只怕是傅警官在放长线钓鱼,到最后把我这条小鱼也套进网里。” 傅云帆知道易洲在说玩笑话,他便趁机接了上去,问:“你怕了?” “不怕,我愿赌服输,甘之如饴。” 饭后,傅云帆又开始忙碌地洗起碗来。他一边洗,一边念叨着明天一定要去买台洗碗机。 易洲靠在厨房的门上,非常惬意地欣赏着傅云帆忙碌的身影。他突然有一种感觉,一种叫家的感觉。他活了二十多年了,什么豪宅都住过,但就是从来都没有感觉自己拥有一个家,他甚至不知道家到底应该怎么去定义。他曾经以为家不过就是一个代名词,可以指代任何一间房子,任何一个有瓦遮头的地方,所以他长期居住在酒店,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今天,在这一瞬间,他突然领悟了家的意义。所谓的家,就是有你爱的人所在的地方。 你在这里,这里就是家。 傅云帆洗完碗后,两人在客厅里坐着,沉默得非常默契。 傅云帆是有很多话想要跟易洲说的,这十年以来的思念,大概是一整晚都说不完,但他无法开口。对于他来说,易洲是他心底的最眷恋的秘密,但对于此时的易洲来说,傅云帆大概只是一个刚认识不久的路人。也许在爱的人面前,大部分的人都会想得太多而不够果断,傅云帆此时对易洲的心思是完全没有把握的,所以纵有千言万语在心头,也无法贸然开口。 而易洲,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从他见到傅云帆的第一眼开始,就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但他没说出来的是,这种一见如故不是老朋友的那种故,而是仿似纠缠了千万年思念的那种故。他从第一眼起,就被傅云帆所吸引,然后总是忍不住的想起他,忍不住的想要见到他。而更神奇的是,在傅云帆身边,困扰他多年的失眠症状也好像可以不药而愈。傅云帆好像是一束热烈的光,可以驱散他心底的幽寒,让他忍不住想要一直靠近。 但自从在傅云帆口中得知,原来他们本来就是认识的之后,易洲的心里好像隐隐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情绪。他是抗拒的,他害怕一切与过去有关联的东西。过往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未知且不可改变的,未知与不可改变这两个词简直就是人类所有畏惧的源头。易洲说不上他究竟在害怕什么,但凡是跟过去有一丝关联的人或事都会让他本能地想要去远离。 所以,他虽然总是忍不住想要调戏傅云帆,但每次傅云帆一回应,他就落荒而逃。 47 第47章 “已经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傅警官了。”易洲率先打破了这场沉默的较量。 傅云帆抬起头,望向已经站了起来的易洲,可能是在自己的脑海中沉浸太久了,一刹那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谢谢傅警官今晚的款待,那我就先回去了,傅警官请留步。” 傅云帆看着易洲就要转身离开,他终于反应过来,站起身,一把拉住易洲的手臂。 “别啊!”傅云帆脱口而出。 易洲低头看向傅云帆拉着自己手臂的手,傅云帆随着易洲的视线看下去,才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做了这个举动,慌忙把手松开。 傅云帆抬起头,在自己的脖子上摸着,吞吞吐吐地说:“反正你都是住酒店,反正我这里还有一个房间空着,不如你就帮帮忙,跟我分担一下物管费吧?水电费全免,你看行不行?” 易洲噗呲一下笑了出声,他觉得傅云帆简直是太可爱了,跟他在一起总是会表情管理失控。 “我看这样不太合适吧,孤男寡男的。”易洲一副别具深意的笑容,看得傅云帆都有点害羞。 “没什么啊,你工作那么忙,白天又要回公司,晚上又要去酒吧巡视,而我又经常加班,应该不会经常碰到的。”傅云帆一本正经地解释到。 “不会经常碰到,那我租这个房间可是不值了。”易洲戏谑地笑着,已经走到了门边。 “傅警官请留步吧,再见。”易洲非常绅士地说着,没等傅云帆反应过来,就已经替他关上了门。 傅云帆的视线一下子被门板挡住了,他低下头看着易洲刚脱下来的拖鞋,又看了看自己光着的脚,心想,明天记得要买拖鞋,还有洗碗机。 第二天傅云帆心情非常好地给整个队的同事都带了早餐。 “大家都还没吃早餐吧,我昨晚已经在群里说过了啊,谁要是没看见也怪不得我了。”傅云帆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大箱早点抬到了茶水间。他还没有来得及把早点放下,大家就全都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豆沙包,我要豆沙包。” “那个凉粥给我来一碗。” “我要饺子,有没有饺子?” “谁要吃炒粉,一份太多了,谁跟我分一半?” 茶水间虽然空间也不算小,但要同时容纳整个队的人马也的确是比较吃力。大家又非常享受这聚在一起吃早点的时光,谁也没有搬到外面去吃,唯有以各种奇特的姿势蜷缩着。 “我们好像好久都没有这么休闲地吃早点了。” “就是,最近不知道干嘛,案件一宗接一宗地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说来也奇怪,我们崇海之前一直也挺太平的啊,还被其他队的同事笑我们都是喝茶看报专业户。这段时间连续加班,一个月都快顶过去一年了。” “你们别乌鸦嘴啊,这才休息了两天,千万别又整一宗什么出来。” “哈哈,可能是柯南来了我们市吧!” “对,而且我知道柯南是谁!”姜明突然说得那么玄乎,连同傅云帆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她。 “柯南就是那个易氏集团的易洲啊!你们没发现吗?他之前一直都是在国外的,这次突然回来后,就连续牵扯到两起案子,我说这个事情也实在是有点巧合得太过了吧!” 姜明说者无心,但傅云帆这个听者却十分在意。连续两起案子都跟易洲有所牵连,第一起案子还简直是要把易洲推到凶手的位置。他又想起了易洲昨晚说的话,易天安为什么要让他不要再回到崇海?到底是谁要对易洲不利? “你这么说还真是啊,那个易洲还真是见谁死谁的柯南体质啊,哈哈。” 傅云帆听到他们这么说他的心肝宝贝小洲洲,顿时就不乐意了。但他还是忍住了脾气,不能被这帮小兔崽子发现端倪。“什么见谁死谁呢,他也见过你啊,你不也好好的吗?真是的,乱说话。” “老大,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挺维护那个易洲的?” “我还很维护你呢,不然照你这经常迟到的势头,早就被上面抓去写检讨了。” 傅云帆一句必杀顺利地把对方击退,茶水间顿时恢复了一刹那的宁静。 但很快,第二个话题就又无缝接上了。 “我说老大,我昨晚在商都好像见到你前前女友了,跟一个帅哥在一起。” 傅云帆抬起了头,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又被身边的八卦同事抢了白。 “前前女友?是不是那个长得很高身材很好的美女?” “你这不是废话吗?老大哪一任女友不是长得很高身材很好的美女?” “我记得,前前女友是叫小莎那个对吧?就是一起出去喝过酒那个。” “对,就是那个小莎。我昨晚看见她跟一个帅哥一起逛商都了,粘歪得很。”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傅云帆。 “看什么啊,我跟她都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都分手这么久了,人家跟谁粘歪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呢。”傅云帆没好气地说着。 “那也是,毕竟我们老大在跟小莎分手不到两个月就已经有了下一任了,难道还要人家给我们老大守寡三年吗?”小崔哈哈地笑着。 傅云帆瞪了他一眼,怼到:“有这么好笑吗?那你单身二十多年是在为哪位守寡啊?” 大家本来都已经是在努力地憋着笑,听到傅云帆这么一说,全都憋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来。 谁知小崔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他还特别认真诚恳地来了一句:“其实我最近也已经寻找到一个小目标了。” 这句自我爆料简直燃爆了大家的八卦之心,整个茶水间的目光都刷地一下全落在小崔身上。 “小崔你说真的假的?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手机里有没有照片?赶紧拿出来让我们参详参详。”姜明放下了手中的早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并作势要去抢小崔的手机。 小崔连忙把手机放回裤兜里,并用手按住。“哪有发展到什么地步,十划都还没有一撇。不过啊我倒是想请教一下你们,追女孩子送什么比较好?” “你请教我们?我们可都是单身专业户啊!” “我们不是还有老大嘛!老大,是时候露几手让我们学习学习了!” 傅云帆错愕了一下,说:“怎么都看我?我不知道啊,我只送过花啊。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要送什么,我一直以为就平时逛街的时候负责掏钱包就可以了啊!” 姜明连连点头,赞叹到:“老大果然是土豪,方向也很正确,我们女人就喜欢买买买。爽快地替我们买单比瞎送一些没用的东西简直不要好太多。” 傅云帆给姜明竖了个大拇指。 “可是啊,我觉得恋爱中的仪式感还是很重要的吧,特别对于女孩子来说,不都需要一个仪式感很足的恋爱过程吗?我还是想送一点礼物来作为纪念品,大家认真点,替我想想。我能不能脱单就靠大家了,拜托拜托!”小崔竟然还向大家抱拳作揖地说着。 “哎,我看老大一直戴着的那条项链就挺好看的,估计也是恋爱纪念品吧,要不小崔你也送这个?” 大将的话让大家的目光又一下子全都集中在傅云帆的脖子上。傅云帆感受到大家的目光投射,不自觉地拉了一下衣领。他直觉下一秒就会有人伸手过来袭击他的脖子,抢他的项链。此地不宜久留,他马上把最后一口饺子吞了下肚子,一擦嘴巴,说:“你们慢慢聊,我去楼上汇报工作。” 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傅云帆已经一溜烟地不见了人影。 “老大怎么突然跑那么快?” “时间也不早了,估计是赶着去楼上汇报什么吧!”陈浩看了一眼手表说。 “你们刚才说老大那个项链,我也有留意到他好像一直都戴着。但按照老大对前任们的态度来看,不应该会把恋爱纪念品一直贴身戴着啊!” “我也觉得,那条项链的来历估计不一般。浩哥你跟老大这么好,知不知道什么秘料?” “我没你们那么八卦。你还是赶紧想一下送什么东西给你的小目标吧。” “对,那你们说,我也买一条项链送她,怎么样?” “我看行,而且要买带钻石的。广告怎么说来着,爱情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不用吧,第一份礼物就要掏空我的小钱包吗?”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愉快地聊着,而在另一边,傅云帆正在办公室里表情严肃地接听着一个突然的来电。 易洲坐在办公室里,正签着几份文件。 “你下午是打算要再去一趟捷成吧?我陪你。”郑穆青坐在易洲的对面,隔着一张办公桌,翻看着手上的文件。 易洲认真地翻阅着文件条文,头也没抬起来,说:“不用了,傅警官会跟我一起过去。” 郑穆青一听到傅警官这三个字,立马就不乐意了。他合上了手上的文件,语气不爽地说到:“又是那个傅云帆,你跟他才认识多久啊,你就真的那么信任他?” “既然我对那起案件有怀疑,那么带着警察一起去重新翻查,不是最有利的做法吗?” 易洲的说法似乎很有道理,郑穆青一时竟无法反驳。可是他就是不爽易洲总是跟傅云帆走在一起。 “你要查的东西,我们拥有的人手和资源绝对不比警方差,甚至办起事来绝对会更方便,你又何必非要跟警方搞在一起?” 易洲停下了手中签字的笔,抬起了眼睛,他好像想要说什么,但不知为何,还没说出口就又把话全都咽了回去。他始终还是不愿意且不习惯太过去表达自己。 “Zale,你知道那个傅云帆到底是什么人吗?” 48 第48章 “不就是一个警察吗?你刚才不就是这么说的吗?”易洲好笑地反问到。 郑穆青又一次被易洲问得语塞,他不禁感慨,易洲这个人不但话不多,而且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把别人的话头堵死。 郑穆青被易洲反问得答不上话,他盯着易洲,有气无处发泄,一转身拿出手机,拨打了出去。 “给我查清楚市公安局傅云帆的资料,马上!”郑穆青对电话那头的人冰冷冷地说到。 易洲难以置信地看着郑穆青,似乎是有点动怒:“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跟他认识多久了?你连他到底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你敢这么信任他吗?我帮你查清楚他的底细,我还有错了?” 这时,易洲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他接过来一听,淡淡地说了一句:“嗯,我现在过去。” 易洲放下了电话,把面前的文件合上,整齐地叠到了一边。 “我还有个会,你先回去吧,文件我看好了会让人给你送回去。”易洲说着,已经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他走到了门前,一手搭在门把上,突然又停了下来。他微微侧过脸,对郑穆青认真地说到:“他是我的人,你不要动他。” 郑穆青听着易洲的这句话,整个人都晃了一下。 傅云帆跟陈浩来到了一条盘山公路,抬眼望上去半山腰上有一个别墅群,那里就是崇海市有名的富豪集居地——盘龙山庄。而他们的正前方就是此起案件的案发现场,此时已经被警戒线封锁起来。 他们拉起警戒线钻了进去,一个驻守在现场的辖区民警马上走了过来。 傅云帆从兜里掏出工作证,对方急忙连连摆手,说:“你是傅大队长,我认得你。” 傅云帆客气地点了点头,把工作证放回兜里,他不禁在想自己什么时候已经这么盛名在外了吗? 辖区民警一边领着傅云帆和陈浩往里走,一边简述着案件的大概情况。“死者陈俊楠,26周岁,中国籍男子,是著名企业家陈贤齐的独子,现任易氏集团副总经理。早上8点30分我们接到报警电话,说这里发生了交通事故,我们马上就赶过来了。我们来到现场的时候,陈俊楠已经死亡,而另一辆肇事车辆的司机被送往了医院,现在还在抢救室进行抢救。” 他指着一辆被撞得体无完肤的红色跑车说:“这就是死者陈俊楠案发时候开的车辆。” 傅云帆一看,红色跑车的整个车头差不多都被前方的一辆货车碾压了,单从这个情况来看,就可以猜到当时的状况是多么的惨烈,除非开跑车的是超人,否则也大多难逃当场死亡的命运。 “经交通部门专家和法医鉴定,案发时候陈俊楠是驾驶着该车辆从盘龙山庄往下山方向驶去,经过这个大转弯的时候,与这辆开往山上的货车迎头碰上,陈俊楠头部受到猛烈撞击,当场死亡。而货车司机的伤势也很严重,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神志不清了,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具体情况还要等他醒过来后才能问清楚。” 陈浩围着两辆车走了一圈,咬着笔帽说:“看这个惨烈程度,不像是普通的交通事故啊!” “交通部门的专家在现场没有找到刹车的痕迹,虽然不排除因为刚过大转弯存在来不及反应的可能,但这辆货车突然在这里出现就已经很有可疑了。这上面可是著名的富人区啊,出入的都是豪车,一般情况下基本不会有货车经过的。再加上死者的父亲一口咬定这是一起蓄意谋杀的案件,说一定是有人在买凶杀害他儿子,经上面研究决定,就联系你们刑侦大队过来了。” “买凶杀人?难道是一场豪门恩怨?独生子应该也不存在争家产的问题啊!”陈浩咬着笔头,一边研究着案发现场的情况,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 傅云帆在现场简单地观察了一遍,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蛛丝马迹,他转过身对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辖区民警问到:“陈贤齐现在在什么地方?” 陈家大宅在盘龙山庄比较深入的位置,在公路上基本望不到。傅云帆一走进院子,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土豪气息。满个院子都是叫不上名字的但一看就知道肯定很贵的盘栽,大门整得像某些村的牌楼似的,两边都是雕龙雕凤的大柱子,连脚底下路的两旁都摆满了神兽模样的镇宅之物。 “不愧是大户人家啊,有够奢华的,一看就是暴发户的风格。”陈浩跟在傅云帆身后,小声地说到。 《长风》TXT全集下载_18 门没有锁,他们刚想踏进屋内,就有一个穿着警服的人从里面走出来。 那人警惕地打量了傅云帆和陈浩一眼,傅云帆马上掏出工作证,说:“同志你好,我是市刑侦大队的傅云帆,陈贤齐现在在里面吧?” 那人接过傅云帆的工作证一看,马上笑容可恭地说到:“原来是傅大队长,一下子没认出来,实在是不好意思。陈贤齐现在在里面,我们刚做过笔录,傅队要看看吗?” 傅云帆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笔录,翻看了一下,说到:“他现在情绪怎么样?可以的话我还是想亲自问一问他。” 那人点了点头,可还没来得及答话,傅云帆就已经走进了屋内。显然刚才那段对话只是门面上的客套一下,傅云帆要跟陈贤齐对话可是势在必行的事。 陈贤齐面朝壁炉背对着大门方向坐着,手里拄着一根不知道是真的需要还是装饰用的手杖。客厅的角落里站在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就是管家的模样。 傅云帆和陈浩在陈贤齐背后的不远处站定,他们望了一眼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对方毫无反应。 “是陈老先生吧,我们是市公安局的,就令公子的这起事故案件,我们有一些情况想跟你了解一下,不知道陈老先生现在方不方便?”傅云帆首先开了口。 “俊楠他不是普通的车祸,他是被谋杀的。”陈贤齐的声音苍老且沙哑,仿佛压抑着巨大的悲痛与愤怒。 “陈老先生这么说,是掌握了什么证据吗?” “我就是证据,我可以证明是易家那两兄弟买凶杀了我的俊楠。” 听到这句突然的指控,陈浩明显地愣了一下,但傅云帆却面不改色,仿佛早就有心理准备对方会说出这句话一样。 “你这句指控,是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吗?”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易家那两兄弟一直都在针对我们两父子,昨天俊楠还在巡视新楼盘的时候被易洲他们的人给打了,在场的很多人都看见,他们都可以作证易洲他们临走前还对俊楠放了狠话,说要弄死他。” 陈贤齐说得很激动,手杖都跟着激动地在地上跺了好几下。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傅云帆昨天就在他说的那个新楼盘里,目睹了整件事件的始末。事情的真相是他们并没有打过陈俊楠,不过郑穆青的确抓了他的衣领,易洲也没有放下什么狠话,但郑穆青临走前确实说了一句类似“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差不多意思的话。 傅云帆跟陈浩打了个眼色,陈浩就非常默契地领会了傅云帆的意思。他打开了录音笔,翻开了随身带着的笔记本,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开始认真地边问边记录。而傅云帆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开始不着声色地打量着这间豪宅的装潢。 挂在墙上的一副照片引起了傅云帆的注意,照片用金属框裱着,尺寸也非常有气势。照片上有五个年轻男子并排而立,背景是一栋大楼的门口,隐约看到什么集团大楼这几个字。 傅云帆不由得走了过去,在照片前站定,仔细地看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正在鉴赏名画。 照片上的五个男子都仰着头,目光炯炯有神,一派意气风发的样子。而站在照片正中间的男人,傅云帆总感觉有些眼熟,有点像他心里那个磨人的小妖精易洲。他不禁在想,如果易洲不那么混蛋的话,如果他穿上复古的西装,再戴起一副老派金属眼镜,神情再正经一点,大概也有几分当年那一代企业家的模样。但是啊,他又想,易洲现在这副混蛋的样子,也实在是好看得很,完全挑不出毛病。 傅云帆感觉自己的思绪快要飘出九天云外了,他立马摇了摇头,在思想收不住之前赶紧悬崖勒马。他重新回到陈浩旁边坐下,仔细地听着陈贤齐说的话。 “虽说易氏集团是我易老兄一手创办的,但怎么说我们哥几个都是从企业刚起步的时候就一同同心协力地走过来的。我们跟集团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可以说易氏能有现在这般规模,谁也不能抹去了我们这几个元老的努力与贡献。我易老兄在的时候,集团的所有决策都是大家有商有量和和气气的,怎么知道他人一走,整个集团就全乱了套。我本以为易蒋那个小子是个有作为的,怎么知道他竟然把那个狗杂种给招惹了回来。” 陈贤齐说到狗杂种的时候,傅云帆明显地脸色一变,整个人无名火起。他紧握着拳头,努力地抑制着自己的怒火,他真怕自己一时没忍住冲上去把陈贤齐的脑袋一拳打得稀巴烂。 而背对着人群的陈贤齐没有留意到傅云帆的脸色,他还在既愤怒又悲呛地说着:“易洲那个狗杂种回来之后,整个易氏都变了天。他仗着易老兄给他留下的那点股权,拉拢着易蒋一起,想要把我们这几个开国元老赶出集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得太激动,陈贤齐咳了几下,管家马上走上前为他递过去一杯热茶。 “我们在业界都打拼了几十年了,他那点小玩意还想瞒得过我们吗?他一回来就把我们在集团的所有势力都撤了,撤得干干净净的一个都不留。易蒋那小子也是缺心眼,易洲能真心实意地对他好吗?能真心实意地给他巩固江山吗?简直笑话!他为的就是要一步一步地蚕食了整个集团,他回来就是为了要报复、要抢家产啊!” 傅云帆紧握的拳头青筋暴露,陈浩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不明所以地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49 第49章 “俊楠他一毕业就到了集团上班,一直都兢兢业业的,那个易洲一回来就不声不响地削了他的权。昨天下午还在地盘那边公然落了他的脸,还动手打了他,这样还不止,大家都听到他说了什么话,他说下次见到俊楠绝对不会放过他。俊楠开车从来都没出过任何事故,盘龙山庄的山路之前也一直很少会有货车驶入,你要跟我说这只是交通事故,我是绝对不会认同的。这明显就是人为,明显就是谋杀,明显就是有人下的局要把我们父子俩除之而后快。咳咳。”陈贤齐说得过于激动,又不可控制地咳嗽了起来,管家在身旁体贴地为他轻轻地拍着背。 “陈老先生你说陈俊楠昨天被打了?可是有人证?” “你们大可以去问问地盘那边的人。” “那再请问一下,你知不知道陈俊楠今天具体是什么时候出门的?打算要去什么地方?” 管家俯**在陈贤齐的耳边说了几句,只见陈贤齐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管家礼貌地转过身来,微微低头说到:“少爷他今天八点十分就出门了,我问他需不需要先用点早餐,他说他约了人,赶时间。” “他有没有说约了谁?” “少爷的事,我们做下人的不敢多问。” “那他平时也是这个时间点出门的吗?” “那倒不是,少爷他出门的时间没有规律,但一般来说都不会那么早,起码很少会像今天那么早,所以我才特意问了他需不需要用早餐。” “他今天出门的时候有什么异样吗?” “小人眼拙,没有发现。” 这时候,一直时不时咳嗽的陈贤齐突然一抬手打断了管家的话,他用手按住心脏的位置,低声地呻吟了几声。不过幸好管家临危不乱,非常熟练地按响了一个装在陈贤齐椅背上的铃,不到半分钟时间,三个医护人员就从楼上跑了下来,然后又非常迅速地把陈贤齐推到了里间。 整件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又结束得非常迅速,整个过程大概只有一分多钟,傅云帆和陈浩都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管家看着医护人员已经把陈贤齐推向了里间,然后才转过身来,用非常职业化的口吻说到:“不好意思,老先生他年老多病,再加上今日丧子之痛,身体实在是难以承受了。今日就请警官们先回吧,我们后续也要忙于料理少爷的身后事,就不便招呼警官了。” 陈俊楠刚出了这样的事,傅云帆和陈浩他们也实在是不好意思再纠缠多问什么。他俩站了起来,对管家说了声节哀顺变,就安静地离开了陈家大宅。 “怎么又是那个易洲啊?我就说他有问题吧,你们非要不信。你们看,他出现之后的连续三起案子都和他有关系,命中率百分之一百啊,你们还觉得是巧合吗?”姜明激动地说着,在座的各人都不禁陷入了沉思。 “对,绝对不可能是巧合!”傅云帆不自觉地说出了这一句。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阴谋,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要把易洲推向这么危险的风口浪尖?这幕后的人到底是谁?他这么做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易洲回来崇海才没多久,就已经连续出了三宗跟他不多不少都有点关联的案子,傅云帆现在敢肯定,这绝对不会是巧合,可到底是为什么? “老大你也觉得不是巧合吧?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要把那个易洲带回来彻底地审一审?” 陈浩清了清喉咙说到:“现在的关键人物还在医院昏迷着,虽然是抢救回来了,不过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问题。我已经派了小崔和小五过去医院守着,肇事司机一旦醒过来,我们就马上过去。” 他说着,微微侧过脸望向傅云帆,提醒到:“不过在此之前,既然陈贤齐一口咬定陈俊楠的死跟易洲有关,不管事实与否,我们都应当先把易洲带回来问一下。” “对啊老大,你还在等什么?我怎么感觉每次一关于易洲,你就有点不对劲!”姜明对傅云帆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去吧,给易洲打个电话,让他自己过来一趟。还有去找郑氏集团的郑穆青,让他过来配合调查。”傅云帆对陈浩说。 “郑氏集团的郑穆青?” “对,昨天跟陈俊楠起冲突的人是他。” 易洲刚从会议室出来,就接到了公安局打来的电话。 “喂,你好。” “你好,是易洲先生吧?我这里是市公安局,我们现在有一宗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请问你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吗?” “案子?什么案子?” “具体情况还是请你先过来再详细说吧,好吧?” 易洲看了看手表,陷入了沉思。 他一来到公安局,就被请到了审讯室。 “我都快要成为你们公安局的常驻嘉宾了。”易洲坐在姜明和陈浩面前,自我打趣到。 “我还以为你自己没发现呢!”姜明怪里怪气地说着。 陈浩瞪了姜明一眼,马上直入了主题,问:“请问你认识陈俊楠吗?” “认识,他是我们公司的副总经理。怎么啦?他犯什么事了吗?”易洲嘴上这么问着,但脸上看不出一丝关心的情绪。 “他今天早上在离开他家不远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死亡。你有听说吗?” 易洲有一瞬间明显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淡定地说:“还没听说。” “他是你们公司的副总经理,一个早上都过去了,你都不知道他出了事?”姜明质疑到。 “我们不同部门,而且我整个早上都在开会,一开完会就过来这边了。”易洲不慌不忙地回答到。 陈浩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那你最后一次见到陈俊楠是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在我们公司一个新项目的工地上。我们有过对话,但接触时间不长,我很快就离开了。” “能具体描述一下当时的情景吗?” “当时的情景?” “有人说看到你们在工地现场有争执甚至肢体触碰,有这回事吗?” “哦?”易洲发出了好笑又不屑的疑问,说:“这种事你们随便去打听一下就可以查证了吧,当时工地上的人还是挺多的。” 易洲本来大可以说你们的傅队长当时也在现场,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过傅云帆的名字。 “我们早上跟陈俊楠的家属还有同事都沟通过,他们都表示你跟陈俊楠的关系不怎么友好,有这回事吗?” “我本人倒是没什么特别感觉,但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就这么着吧,我没有意见。” 易洲一贯的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看起来态度良好有问必答,但实则全都在打擦边球。姜明本来就对易洲有一点不友好的偏见,现在看着他不紧不要的神情,更是来气,要不是进来之前傅云帆再三叮嘱过她必须保持温柔的态度,她早就拍桌子了。 可是啊,她就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傅云帆为什么要对这个易洲三番四次的这么关照。 陈浩保持着一贯的耐心,继续问到:“有人反映说你一回来就撤掉了陈俊楠在易氏集团的所有实权,并在工作上处处挑他的毛病,有这回事吗?” 易洲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好笑的神色,说:“陈警官你这个问题就问得很有问题了,首先我没有撤掉他在公司所谓的实权,因为他在公司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实权。其次,作为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挑下属工作上的毛病是我的分内之事。” 易洲说得很有道理,陈浩一时竟无法反驳,甚至觉得自己的问题的确有点智障。 陈浩尴尬地清了一下喉咙,又问:“那么方便问一下你,昨天下午跟陈俊楠分别后,到今天早上八点半之前,你在哪里?” “所以我又成嫌疑对象了吗?” “只是循例问一下,请谅解。” 易洲点了点头,大方地表示自己非常体谅。“昨天下午离开工地后,我一直跟朋友在一起,直到晚上大概十二点左右吧,我从朋友家离开,回到酒店。早上八点十分从酒店出门,八点半到公司,一直在公司开会直到接到你们的电话,然后就直接过来了。怎么样,够清晰了吧?” 肇事司机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就算易洲真的是幕后的人,也不必亲自动手,所以这个不在场证明真的是可有可无的循例,重点还是得看肇事司机醒来后的供词。 但尽管可有可无,陈浩还是按照规矩循例到底,问:“那么请问能说一下你朋友的联系方式吗?” 易洲沉默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点说不上来的意味,在姜明敏锐的触觉看来,竟然还有点小嘚瑟的感觉。 “这个不方便透露。”易洲好像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容。 陈浩看着易洲脸上意味不明的笑容,问到:“昨天下午,郑氏集团的郑穆青也在场对吧?” 这个问题明显在易洲的意料之中,他淡定地回答:“对。他是我朋友,也是这个项目方面的专家,特意陪我过去考察的。” 陈浩合上了笔记本,职业而又不失礼貌地说到:“暂时可能还要麻烦易先生在这里多等一会,等会可以走了我们会有同事过来通知你。” 易洲微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着陈浩和姜明走出门外。 整个狭小的审讯室就剩下他一个人,他环视着四面墙,又低下头看了看木制的桌面,手指不由自主地在桌上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敲着,眼神专注,好像在仔细地聆听着手指尖上传来的节奏。 50 第50章 郑穆青坐在审讯室里一脸不爽地看着陈浩和姜明走进来。 “我说你们能不能稍微有一点时间观念,我的时间比你们想象中要宝贵得多。” 陈浩坐了下来,翻开了笔记本,一脸正式地说到:“不好意思,让郑先生你久等了。我们有几个简单的问题想问一下你,希望你配合一下。” “是关于陈俊楠的吧?不是我干的,跟我没有一点儿关系。”郑穆青非常直接地奔向了主题,没有拐一点儿弯。 陈浩看了郑穆青一眼,只见面前这个年轻男子五官俊朗深邃,一看就是混血的优秀成品,连他脸上不爽的表情都透露着他是个自小家境优越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少爷。 “有人看见你昨天下午在易氏集团旗下一个项目的工地上跟陈俊楠起了冲突,有这回事吗?” 郑穆青似乎在回想了一下,然后说:“对啊,如果你们理解那叫冲突的话。” “可以详细说一下当时的情形吗?” “情形就是那个陈俊楠先出言不逊冒犯了我,我就回赠了他两句,好像就这么一回事吧。”郑穆青说得很坦然,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惹上了麻烦事。 “有人看见你们动了手,有这回事吗?” 郑穆青突然想到了傅云帆。“对了,你们那个姓傅的队长呢?他怎么不过来?该不会是也在被审查吧?哈哈,他昨天可是在场的啊!你们直接问他不就全都清楚了吗?” 姜明错愕地看了陈浩一眼,只见陈浩淡定地说:“傅队长也会就此事接受程序上的笔录,但还是希望郑先生可以配合一下。” 郑穆青闻言,笑了一下,笑容有点不屑,说:“我好像是抓了他的衣领,但我可没有打他啊,我要是动手,他当场就得歇菜了。” “你跟陈俊楠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的话,你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途径知道陈俊楠出了事故的?” “你这不是笑话吗?昨天刚接触过,他今天就死了,我能收不到风吗?” 陈浩在易洲那边被呛了几次,过来郑穆青这边又被呛得更甚,幸好他早就练就了一身忍功,被呛得哑声也可以面不改容。 但姜明的脾气就明显没那么好了,她敲了几下桌子,提高了音调故作严肃地说到:“这里是公安局呢,请你严肃点。” “我哪里不严肃呢?”郑穆青一脸无奈。 姜明没想到这个看似吊儿锒铛的公子哥的脸上竟然会出现近乎卖萌的表情,她不禁心一软,语气都柔和了几分:“你昨天下午跟陈俊楠分别后,直到今天早上八点半,你在哪里?” “不是吧?你们该不会把我当嫌疑人吧?肇事司机现在不是在医院里躺着吗?” 陈浩跟姜明对视了一眼。 “郑先生的风果然既快且准啊!” “过奖了,生意人,掌握第一手资料很必要。”郑穆青想了一下,忽然又开口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昨天下午我离开后就直接回了家,整晚都待在家里,今天早上八点半出门到了易氏集团。” “到了易氏集团?” “我们有合作的项目,去沟通一下细节。” “我们能请问你跟易洲先生是什么关系吗?” 郑穆青故作神秘地笑着,指向不明地说了一句:“就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关系!” 陈浩和姜明没有想到郑穆青会突然说出那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话,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又转过头看向郑穆青,努力保持着淡定,说:“不好意思,我们不太明白。” 大概是因为面前两人的反应过于好笑,郑穆青的心情似乎变得很好,他说:“就是朋友关系,好朋友。” 两人一离开审讯室,姜明就忍不住拉着陈浩问到:“刚才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傅队长昨天也在现场?老大昨天也在那个工地吗?老大认识那个郑穆青?” 陈浩一边往前走,一边小声地说着:“老大昨天的确在现场,也目睹了整个过程。” 姜明恍然大悟,说:“难怪刚才开会的时候老大知道跟陈俊楠起冲突的是郑穆青,我还以为他已经找到了目击证人,没想到原来他自己就是那个证人啊!” 姜明想了一下,突然发现不对劲,又问:“不对啊,老大他无端端的干嘛会出现在易氏的工地?”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你老大他已经去了跟领导阐述情况,等他回来应该会把你的疑问详细解答一下。” 姜明想到了刚才傅云帆的再三叮嘱,又想到了他每次一涉及易洲时的异常反应,脑中不禁慢慢浮现出一些不可描述的念头。 “不会吧,难道真的是这样?天呐,老大也的确太禽兽了吧?”姜明自言自语道。 陈浩不明白姜明念叨的是什么意思,一脸懵地问:“你说什么?” 姜明像一个无意中发现了惊天秘密并且自觉要保守它的人,一溜烟地跑开了,口中念念有词地说:“没什么,没什么,我没说什么!” 他们刚回到座位上,傅云帆就进来了。 “大家进来开个会吧。”傅云帆说。 “昨天下午我也在易氏那个工地上,至于前因后果我已经向上级汇报了,在这里就不多解释了。”傅云帆看着围坐在会议室里的弟兄们说到:“我目睹了易洲、郑穆青和陈俊楠碰面的全过程,大致上就是陈俊楠因公事上的不愤气对易洲说出了不太好听的话,然后郑穆青上前抓住了陈俊楠的衣领,并且出言警告了他。直至我离开之前,他们都没有发生过实质性的肢体冲突。” “他们没有发生肢体冲突,也就是说陈贤齐说谎?不过可能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也不一定,毕竟他也不在现场,传话有偏差很正常,或者是陈俊楠本人夸大其词。” “但根据老大所说的,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我们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陈俊楠跟易洲的关系的确很差。” 傅云帆转头向陈浩问到:“都问过了?” “问过了。”陈浩把刚才做的简单笔录递给了傅云帆,问:“现在人还在审讯室,是放还是留?” 傅云帆仔细地翻看着笔记本,又问:“医院那边呢?有消息没?” “人还没有醒,不过身份已经查明了。张博良,男,45岁,五年前因抢劫伤人入狱,半年前刚出来。父母早亡,有一个哥哥张博文,智力一级残疾。”大将一字一句地汇报到:“肇事的那辆货车,证实车主是一个叫李嘉荣的中年男子。我们已经找到了车主,车主表示这辆货车长期停靠在烂尾楼附近,用于出租。有人租车他才会过去看一下,否则平时也不会过多去留意。他表示在我们联系他之前,他并不知道货车已经被盗。” “查过这个车主没有?” “查过了,一家三口,他本人经营着一家五金店,妻子是个幼师,有一个女儿上初中,总体来看没发现什么问题。” “跟车主核实一下货车原本停靠的位置,查看天眼和附近监控,确定货车被盗走的时间和行驶路线。” “好,我这就去。”大将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等一下!”傅云帆把正欲出门的大将喊住了,“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 大将只好乖乖地坐回原本的位置,听着傅云帆的工作安排。 “把易洲和郑穆青放了,小田阿元小李阿基负责郑穆青,我和耗子小明大将负责易洲,轮岗24小时不间断地给我盯紧了,千万不能松懈,明白吗?”傅云帆神情非常严肃地布置着任务。 “是!” “各就各位,马上行动!”傅云帆发号施令,又对陈浩说:“耗子,我们先去张博文家里走一趟。” 在开往张博文家的路上,傅云帆一直都望着窗外沉默着,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在想什么了?”陈浩问到。 “啊?”傅云帆的思绪突然从九天云外被拉回到车子里,他回了一下神,说:“嗯,没什么,就是在想案子上的事。” 陈浩表情淡定,目视着前方,认真地开着车。“刚才小的都在,就没好问你,你昨天为什么会在现场?” 傅云帆一手靠在窗边,撑着头,眼睛看着窗外。“昨天我在路上碰见了易洲跟郑穆青,然后跟他们一起去了工地,就碰巧见到了这件事情的经过。” “你在路上碰到他们,这很正常,我可以理解。但是你跟他们一起去了工地?这又是为什么呢?”陈浩大惑不解地问到。 “没有为什么。昨天我不是放假吗,反正也是闲着没事干,就跟着他们过去走走了。” “你愿意走,他们也愿意带吗?你跟他们很熟吗?我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 “也没有很熟,接触过几次,算是朋友吧。”傅云帆语调没有一点起伏,就像是在背诵着标准答案。 “你也是这么跟上面说的?上面什么个意思?” “我感觉他们也是考虑过让我避嫌的。” “用不着吧,你跟他们的关系又没有多亲密,况且也不过是碰巧碰上的。” 傅云帆沉默了一下,仿佛心有鬼似的轻声地说了一句:“现在不也没事嘛,否则我还会坐在这里吗?” 51 第51章 没多久,他们就到了张博文的家附近。之所以是附近,因为张博文居住在一条建筑风格非常杂乱无章的城中村,村里面的巷道连摩托车通行都很不通畅,更何况是小车。所以傅云帆和陈浩决定把车停靠在村外,步行进村。 他们一边对照着墙上的门牌号一边摸索着具体的位置,发现这条城中村简直乱得堪比迷宫,连门牌编号都是不按顺序的。靠自己的摸索查找无果之后,他们只好选择求助于路人。 他们到一个小卖部买了两瓶矿泉水,付款的时候顺便问到:“老板娘你好,请问七巷15号怎么走?” “七巷15号?”老板娘思考了一会,说到:“那不是张傻子的家吗?你们找谁啊?” 陈浩跟傅云帆对视了一眼,傅云帆突然灵机一动,立马上前说到:“你认识张博文对吧?那太巧了,我们是残联那边的,想过来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老板娘一听是残联的,立马就打开了话匣子。“你们是残联的啊?那就真的得帮一下张傻子他们家了啊,他们可真是挺不容易的。” 老板娘是个热情的实在人,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搬出两张凳子,招呼傅云帆和陈浩坐。 “我跟你们两位领导说啊,这个张傻子可是一个苦命人。他们家自古以来就穷啊,他们两兄弟读书没什么出息,就早早出来打工,还以为可以帮补一下家计。怎么知道他弟在外面惹了事,被人报复堵在路上打了。他哥为了保护他,用自己的身体护着他,听说脑袋都快被砸得稀巴烂了,之后救了回来,就成了傻子。他爸妈为了凑这个手术费,欠了一屁股的债,之后就不得不多打几份工拼命赚钱还钱呗,结果积劳成疾,没过两年,两夫妻都走了。就剩下张傻子跟他弟两兄弟,那时候他们也才二十出头吧。” 热心村民老板娘滔滔不绝地说着,傅云帆和陈浩也听得非常认真,即使不方便做笔录,也绝对不能漏掉任何一个信息。 “张傻子虽然傻了,但幸好国家政策好啊,村委会给他申请了残疾人补贴和低保金,加起来每个月都有一千好几百块,勉强也够维持生活了。逢年过节也有关怀慰问等,说起来还真是要感谢国家感谢你们残联啊。” 傅云帆和陈浩心虚地点了点头。 “可惜啊,他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就太不让人省心了,好吃懒做,打的每一份工作都做不长久,甚至还得靠张傻子每月那几百块低保金养着。张傻子这人吧,你说他傻他是真傻,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但他还懂得念亲情啊。有人给他点什么好吃的,他绝对舍不得自己吃,永远都是留着给他弟。村里的小孩笑话他,他也不知道生气,但如果有人骂他弟,他竟然会跟人动手,你说神不神奇?” 傅云帆跟陈浩这两个认真的听众连连点头。 “可惜啊,白瞎了张傻子为了保护他弟而变成这样,他弟可真是完全不知道悔改啊,好吃懒做,不肯老老实实地工作,到处摸家偷东西。这不,前几年还伤了人,被抓进去蹲了几年吗?” “那他放出来之后还是跟他哥张博文一起住在这里吗?” “那当然啊,他除了他哥也没有别的亲人了,不住这里还能去哪里?” “那张博良不在的这段时间,张博文是一个人生活?那应该很不方便吧?” “可不是嘛,不过村里有好心人给他介绍了个瘸子寡妇。张傻子虽然平时傻,但一见女的就不傻了,那哈喇子都快要流到地上了。那寡妇虽然瘸,但行动都完全能自理,也能做家事,本来是绝对不至于要嫁傻子的,我想她也是走投无路的吧,嫁过来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她有娘家人往来过,估计也是个无依无靠的可怜人。” 老板娘说得声情并茂,傅云帆和陈浩坐在小卖部门口,像两个听书的学生。 “那瘸子寡妇嫁过来之后,张傻子的生活就有人照顾了,怎么说也是好事。不过那瘸子寡妇是外乡人,在这边办不了低保,村委会的人都多次跟她说过,让她把户籍迁过来,办个残疾证再申请个低保金,那怎么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分钱收入都没有。可是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就是一直没有去办理。村里的人都在猜,她是不是在老家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连户口本都不愿意回去拿了。” 老板娘说着,突然降低了声音,凑近了身子,故作神秘地说到:“我看她也不像是天生瘸的,看起来就像后天受的伤弄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遭了什么罪。” 陈浩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问:“她没有户口本,那是怎么跟张博文登记结婚的?” 《长风》TXT全集下载_19 老板娘哈哈大笑,说:“登什么记,一个傻子一个瘸子,又穷得叮当响,还用得着登记吗?两人直接住一起就是了。” 陈浩不知如何反驳,只好连连点头。 老板娘从陈浩点头的频率上仿佛看到了对自己的肯定与鼓励,本着积极配合残联调查工作的热心,又开始讲述了起来。“虽然只有张傻子每个月一千几百元的政府救助收入,但他们两夫妻也没什么消费,管饱还是完全足够的。瘸子寡妇也算会持家的,买菜也挑卖剩的菜头菜尾来买,肉档老板有时候也会送他们一点卖不出去的肉。” “那张博良回来后,他们三个人一起居住吗?你知不知道张博良有没有工作?”陈浩问到。 “我猜就没有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他这种人哪有这么容易肯去本分工作?我平时也经常见他在路上游荡,估计也是游手好闲的多。张傻子不容易啊,人都傻了,还要用几百块钱的低保金养着三口人。” 这时有人走了过来,冲老板娘喊到:“老板娘,给我称一斤白砂糖。” 老板娘连忙应了一声,然后站起来对傅云帆和陈浩两人说到:“他们家七巷15号就在前面两个路口拐进去,大概走到中间位置就差不多到了。你们去看看吧,不难找。” 老板娘说完,已经走进了店铺开始给顾客称白糖。傅云帆他们也就不便再打扰,道了谢之后就往老板娘所说的方向走去。 姜明和大将一路跟着易洲,看着他的车驶进了易氏集团的地下停车场。他们把车停在了一边,姜明确认视线清晰无阻之后拿起了电话给傅云帆拨了过去。 “老大,易洲已进入易氏集团大楼,我们现在在门口守着。” “好,盯紧了,注意密切留意他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跟着。”傅云帆在电话那头说到。 “收到!” 姜明挂断了电话,迅速扭头往四周观察了一番。 “怎么啦?”大将问到。 “老大让我们注意一下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跟着。” “老大怀疑接头人会出现?” 姜明确认了四周暂时没有异样后,把头扭了回来。她看着大将,一脸认真地说到:“大将你说,老大他昨天为什么会这么巧出现在易氏的工地上?” 大将松了松安全带,认真地说:“要我说这事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 “你也觉得?”姜明瞪大了眼睛,仿佛找到了同道中人一样,激动地问:“你也看出来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当然看得出来啊,老大跟他们很熟吗?怎么可能会这么巧一起出现在他们易氏的工地上。” “你什么意思?”姜明开始怀疑她跟大将想的根本就不是同一回事。 “我猜傅队应该是接到了上级的秘密命令,很早就已经开始对易洲他们进行跟踪调查了。怎么?你不也是这么觉得的吗?”大将一脸茫然地看着一脸疑惑的姜明。 大将的推测很有道理,说不定真相就正如他猜想的那样,上级领导们已经对易洲那伙人有所怀疑了,然后暗中派遣傅云帆对他们进行秘密跟踪调查。这么一想,所有的疑点也就理得顺了,什么所谓的巧合,还有傅云帆对易洲特殊的照顾,一切看似不合理的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姜明的三观仿佛在这一瞬间得到了重组,她一拍脑袋,说:“对啊,很有道理啊,我怎么就没想到。没想到也就算了,怎么会往那方面想?哎呀,我真是疯了!” “往哪方面想?”大将越听越糊涂。 姜明连忙摇头摆手,说:“没没没,没什么。” 大将没好气地一笑,语带宠溺地说:“你啊,就爱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姜明看着易氏集团几十层高的办公大楼,突然正式了起来。“如果你的猜想正确的话,那么易洲这个人就肯定是有问题的了。” 大将伸展了一下肩膀,回答到:“也不能说是肯定,定案之前一切都还只是怀疑。不过正如你之前说的,自从易洲出现后,跟他有关联的案子就没停过。即使他不是主谋人,但多多少少应该也是脱不了关系的。” “就是啊,我第一眼见他就感觉这个人不简单。具体的说不上来,但就是隐隐有一种不太安全的感觉。” “估计是因为长得太帅了,让人没有安全感吧,哈哈。”大将开着玩笑。 姜明扭过头对着大将,敷衍地应付式的一笑,又说:“他是很帅,可惜啊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对他这种又冷又神秘的猫系男子不太感冒,我还是喜欢阳光明媚一点的。” “像傅队那样的吗?”大将试探着问到。 “傅队啊,好是好,就是感觉不太像是踏实过日子的。你看他交女友的标准和换女友的频率,我可不敢幻想。”姜明连连摆手。 大将偷偷笑了一下,说:“你啊,就是想找个天天给你做早餐做午饭做晚饭,照顾你一切起居作息的,还要不花心,眼睛永远只看到你一个人的,对吧?” 姜明笑容灿烂地应着:“对啊对啊,有没有人给我介绍一个?” 大将也不看姜明的眼睛,用听似玩笑的口吻说到:“我就是啊,我会做饭会做家务,又踏实又不花心。有车有房,有正当职业,没有欠款。虽然长得比不上傅队那么好看,但应该勉强也算五官端正吧。你看我行不?” 姜明不好意思地扭过头,看向车窗外,有点害羞地说:“哎呀,你这种绝世好男人,这么好的条件,追你的女孩子都要排队排到法国了吧,也不见你拍拖,肯定是要求太高了。” 大将刚想解释什么,突然一辆熟悉的车出现在视线中。 “你看,小田他们也过来了。”大将用眼神示意姜明往外看。 “难不成刚才进了停车场的那辆车是郑穆青的?”姜明说着,已经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姜明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就把电话放下了。“小田他们说郑穆青离开局里之后回了他们郑氏集团一趟,没多久就出来了,然后就直奔这边。” “刚才听审问结果,他们两家好像是有生意合作的。” “生不生意合不合作的都是次要啦,你刚才没听老大说吗,陈俊楠一骂了易洲,郑穆青马上就动手抓住了陈俊楠的衣领,按照这个趋势,我看要不是易洲让他停手,陈俊楠挨揍是必然的了。你说他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那么急着为对方出头?”姜明又不禁脑补了一场关系复杂的大戏。 大将就着姜明的话,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分析到:“大概是很好的朋友吧,或者是利益相关利害相辅的某些勾当的搭档。” 52 第52章 办公室里,易洲正在认真地翻阅着手上的文件,而郑穆青正坐在他面前,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不是说了会让人给你送回去吗,怎么这么急?”易洲放下了文件,把视线转移到面前的电脑上,一边操作着键盘一边问到。 “你明明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来的!”郑穆青伸手移开了易洲的电脑屏幕,盯着他的眼睛说。 易洲只好停下了他放在键盘上的手,:“为了陈俊楠?” “现在警方在怀疑你我啊,外面都有人盯着,你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 易洲站起来,走到办公室一边的操作台上,开始斯条慢理地冲着咖啡。 “我知道。但既然没做过,也没必要去想太多。” “他们派人盯你啊,当你是嫌疑犯啊,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那是他们的本职工作,平常心就好。” “那个姓傅的警察呢?昨天还像狗皮药膏一样跟着,怎么今天一出了事就不见踪影了啊?这么快就忙着避嫌了?” 易洲虽然嘴上没说,但其实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介意的。他一直试图让自己不要往这方面去想,试图告诉自己可能傅云帆碰巧有别的事抽不开身。虽然很牵强,但他怎么都不愿意相信那个昨晚还在为他亲自下厨的人今天竟然会因为这点小事跟他划清界线。 易洲突然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很在意傅云帆这个人了。 “穆青,怎么突然又扯到这了,人家傅警官也许有事忙呢,整个局这么多人,又不是什么案件都归他负责。”易洲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帮傅云帆解释,或者其实他只是想借此安慰自己吧。 “不归他管?你不会不知道他是刑侦大队的队长吧?谋杀案不归他管归谁管?”郑穆青走了过来,站在咖啡机旁,继续说到:“不过也怪不得他,根正苗红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啊,当然不想因为这点事影响了仕途,赶紧避嫌的好。” 易洲把一杯咖啡递给了郑穆青,然后自己拿起另外一杯轻尝了一口:“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 郑穆青喝了一口咖啡,点了点头,赞叹了一句:“好咖啡!” 然后他拿着咖啡坐到了沙发上,看着易洲,认真地说:“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我劝你还是不要跟他走太近了。” “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们是哪路人?”易洲品尝着杯中的咖啡,别有意味地反问道。 郑穆青对易洲不紧不要的态度有些意见,他说:“Zale,你以为他真的会拿你当朋友,真的会真心帮你吗?如果是的话,他现在人在哪?你听我说,他接近你肯定是有意图的,他们那种人我了解得很,他们接近你就是为了摸清你摸清你们集团的底细,千方百计地找到他们想要的所谓的犯罪证据,然后借此立功受奖平步青云。他接近你只是想利用你,当你没有利用价值时他还会出现在你身边吗?” 听着郑穆青的话,易洲沉默了。他抿了一口咖啡,低声地问到:“你特意过来,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吧?” 郑穆青顺了顺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表情严肃地问到:“陈俊楠这件事,你怎么看?” “有人想杀他,还顺便找准了时机,想要拉上我们。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对,所以我有点担心你的安危,要不我给你安排几个人?” 易洲一笑,说:“不用了,你刚才不是说楼下都是警察在盯着吗,我看我们现在安全得很。” 易洲说完,好像突然从自己的话中意识到什么。他反复思索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都怪这里的路太过让人摸不到规律,路的两旁又被小商贩堵得严严实实,傅云帆和陈浩前前后后又问了好几个路人,才终于找到了七巷15号的门牌。 附近的好多房子都翻新过了,七巷15号这间破落的小平房在平均三层高的崭新住宅里显得格外的突兀,仔细一看,竟然还能品出一似仿旧复古建筑的味道。 木门虚掩着,没有上锁,不过看上去这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锁起来的。傅云帆抬起手在木门上敲了敲。 没有人应声。 过了好一会,才终于听到有拖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一个干瘦的头发蓬乱的中年女人从门后探出了头。 中年女人看到傅云帆和陈浩两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站在自家的门前,不由得往后一缩,双手紧紧地抓住门边,眼神畏缩。 “你好,请问这里是张博文的家吗?” 陈浩为了不吓到门后这个对他们充满警惕与害怕的妇人,说话时双脚站在原地没有动,脸上尽力地展示出一个充满亲和力的微笑。 而傅云帆站在陈浩旁边,为了避免眼前这个女人关门谢客,也努力地跟着挤出一个“我是好人,你别害怕”的笑容。 女人的眼睛反复地在傅云帆和陈浩两人的身上打量着,良久,才终于开口问到:“你们是谁?” 早在傅云帆成为队长之前,他跟陈浩就已经是很好的搭档。两人一起合作了好几年,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一套默契,一般这种走访都是由陈浩充当外交官的角色。 陈浩拿出了工作证,递到女人面前,尽量把话说得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我们是市公安局的。张博良你认识吧,他今天早上出了车祸,现在还在医院抢救,你们是他的家属,我们特意过来通知你,并向你们了解一点情况。” 女人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目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也没看陈浩的工作证,也没说话。 陈浩见此,把工作证收了回来,又耐心地问到:“我们方便进去吗?就简单聊几个问题,不会打扰你太久,可以吗?” 女人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她点了点头,把门拉开,闪过身子,让出一条道让陈浩他们走进来。 傅云帆和陈浩走进了这间破旧的小平房,一走进去就被一股潮湿发霉的空气围绕,傅云帆感觉鼻子很不舒服,很想打喷嚏,但为了不让屋主人尴尬,他侧过头擦了一下鼻子,把强烈的不适感忍住了。 进门处是一个露天的小院,有一个抽地下水的泵水器。正前方是厨房,一眼望进去就看见一个土灶和满地的柴草。左边有两扇门,都没有关门,一个是卫生间,另一个是卧室。右边是一个厅,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光线昏暗,看上去让人有点头晕目眩。 傅云帆和陈浩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可是他们左右看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 女人瘸着脚走进厅里,艰难地从里面拖出一张小凳子,傅云帆和陈浩见状,马上上前搭过了手。 “我们来吧。”陈浩接过了女人手上的凳子。 傅云帆往身后看了看,又把另外两张凳子搬了出去。 他们三人坐在院子的抽水泵旁,凳子有点矮,傅云帆和陈浩的姿势看起来有点不太舒服。女人坐在他们面前,低着头,用手梳理着掉落在耳旁的头发。 陈浩用温和的语调开始了对话,:“我姓陈,你喊我小陈就可以了,怎么称呼你?” “我叫阮翠华。”女人低着头,犹犹疑疑地小声地回着话。 “方便说一下你跟张博良是什么关系吗?” “我是他嫂子。” 陈浩往旁边的卧室看了看,问:“你丈夫张博文没在家吗?” “他出去田里挖土豆了。” 陈浩感觉这次的对话有点艰难,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问起。他看了一眼傅云帆,只见对方正东张西望地打量着这间小房子,丝毫没有要帮忙接一下话的意思。 就在陈浩为难着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一把洪亮的女声响起。 “张大嫂啊,你在家吗?” 瘸腿的阮翠华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一个略显肥胖的中年妇人已经自己推开门走了进来。 女人身材圆润,脸色也红润。可能是刚才走太快了,气还有点喘。她看到阮翠华面前坐着两个牛高马大的陌生男子,还没顾得上休息一下顺顺气息,就径直走了过去。“你们看着很面生啊,我在这当了十多年的妇女主任了,残联的人我都认识,怎么就没见过你俩?你们工作证呢?拿出来我看看。” 圆润女人的语速很快,宛如豌豆射手成了精。幸好傅云帆和陈浩也马上反应了过来。 傅云帆站了起来,从兜里摸出工作证递到了女人面前,说:“我姓傅,是市公安局的。刚才为了控制影响,所以借用了残联的名义进行调查,还请见谅。” 圆润女人接过工作证看了看,马上露出了具有村委会大妈特色感染力的笑容。她双手把证件交还给傅云帆,边笑边说到:“原来是警官们在办案啊,我刚才经过路上的时候听到小卖部老板娘说残联的人来找张博文了,我就赶过来看看。我就想嘛,残联的人过来慰问,怎么可能不先通知一下我们村委会呢,这不符合常规啊,我担心是骗子,所以赶紧赶过来了,没想到是警官们在办案啊!对了,这张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惊动市公安局了?” 女人的语速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而减慢下来,一个字一个字地高频射出,傅云帆和陈浩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睛她就说完了。 “你是这村委会的妇女主任吧?你贵姓?”傅云帆客气地问。 “免贵姓张,我们村基本都姓张。”女人熟门熟路地从厨房搬出一张凳子,坐在了阮翠华的身边。 “看来张主任对这个地方还挺熟悉的。”傅云帆看着张主任熟络的态度,问到。 “那必须的,张博文残疾低保户,是我们村的重点帮扶对象,逢年过节的都要进慰问名单的。我当妇女主任都十多年了,要是对他家的情况还不熟悉,那就是我的失职了。”张主任拿过手边的葵扇,一边扇着风一边说着,脸上始终挂着讨喜的笑容。 感觉这个张主任也是个热心肠的人,而且掌握的信息应该也不少,傅云帆决定来个开门见山。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实不相瞒了。今天早上张博文的弟弟张博良出了车祸,现在人还在医院抢救,我们过来是想了解一下他相关方面的情况的,不知道张主任对他有没有了解?” 53 第53章 张主任看了阮翠华一眼,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阮翠华始终低着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被车撞了?严重吗?可真是造孽啊,大的已经成这个样了,小的刚放出来没多久又摊上了这样的事,要是又落下个残疾什么的,就真的是造孽了。怎么走路不带眼的,该不会是一大早的就喝醉了吧?”张主任一边说着,一边摇着扇子叹着气。 张主任说着,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扇子,一脸疑惑地望向傅云帆和陈浩,问:“怎么现在交通事故也归公安局管了吗?我看你们是公安局来的,还以为张博良那不省心的又惹什么事了。” 傅云帆身体前倾向着张主任,外人看来仿佛是在拉着家常。而此时陈浩又默契地自动转变为记录员的角色,坐在旁边仔细地记录着张主任说出来的重要信息。傅云帆曾多次以玩笑的口吻表达了自己对这个搭档的崇高敬意,凡是他不想开口的,陈浩都主动替他担了,而一旦他冲到前锋,陈浩又默契地给他充当起后勤的角色。所以傅云帆总是说,陈浩简直是他们刑侦大队的支柱与后勤保障。 “张博良不是走路被撞的,他是开车把人家给撞了。你知道他平时开车吗?” “他把人家给撞啦?这不可能吧,他自行车都买不起一辆,这怕是有什么误会了吧?”张主任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傅云帆挥了一下手把一只趴在他手臂上的蚊子赶跑,然后把眼神落在一直低着头不发一言的阮翠华身上。“这其中的细节我们暂时还不方便透露太多,但实情就是这样。可以问一下张大嫂最后一次见到张博良是什么时候吗?” 阮翠华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没反应过来,好一会都没有回应。 张主任推了她的肩膀一下,喊:“张大嫂,警察同志问你话呢,他们问你最后一次见到你小叔子是什么时候?” 傅云帆实在是太感激张主任的存在了,不然他真的不知道如何跟阮翠华简单有效地沟通。 “他昨天中午吃过饭后出了门,就没回来过了。”阮翠华声音很小,犹如蚊鸣,甚至还没有这个院子里的蚊子声音洪亮。傅云帆又挥手赶跑了一只。 “他有跟你说过他去哪里吗?” “没有。” 张主任豌豆射手般的种子按捺不住,见缝插针地补充到:“他这人游手好闲,整天无所事事,逮谁偷谁,他出门怎么可能需要跟家人交待。” “逮谁偷谁?”傅云帆发出了疑问。 “他是有案底的,你们都知道吧,村子里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他这种人放出来后谁还敢请他做工。找不到工作,就只有整天游手好闲的,整天在街上闲逛,一逮住机会就偷个包什么的。” “那你们不报警啊,就这样纵容着他干这种违法犯罪的行当吗?”一直没有说话的陈浩突然开了声,严厉地说:“你们这样可是包庇啊!” 一听警察同志这么说,张主任就紧张了。她连忙挥舞着双手撇清关系,辩解到:“我们都只是听说的啊,谁也没有亲眼看见过。报警也需要真凭实据才能报啊,总不能胡乱浪费警力对吧?” 为了缓解张主任的紧张,傅云帆连连点了几下头。 大概是为了赶紧从这个敏感的话题中脱离出去,张主任气也不喘地无缝转接了过去。“张家这两兄弟啊,村里的老人基本都认识。他们家一直以来都比较艰难,张博良又从小就是个不省心的。你不知道吧,张博文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拜张博良所赐。” 天气闷热,张主任的脸有些微红,她用力地扇了几下风。“张博文跟张博良这两兄弟自小性情就不一样,张博良整天在外面惹事生非,三天两头地打得一身伤。而张博文从小就沉稳,不怎么爱说话,但是个好孩子,出来打工后自己一毛钱都不舍得花,全往家里拿。可惜啊,有一次张博良闯了祸,被十多个社会混混围着打,张博文为了保护他弟弟,被打成了重伤,救是救回来了,可人也废了。没过几年,他们的父母也积劳成疾离开了人世。本来啊这一家的担子该落在张博良的肩上,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事后他还是没生性,依然地这样胡混度日,还干起了偷鸡摸狗的事。几年前被抓进去了,这不才刚放出来没多久,现在又出事了。”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声响,全程雕像般一动不动的阮翠华此时却第一个抬起了头。她用手撑着凳子,略显艰难地把身子撑了起来,拖着瘸腿往门口走。 张主任转过身去,望向门外,问:“是张博文回来了吧?” 阮翠华帮忙着移开木门,一个矮矮壮壮的男人挑着一筐土豆进来了。他的表情呆滞,目光无神,一看就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模样。 张博文一进门,看到院子里坐着两个高大的陌生男人,不禁吓了一跳,连连退了几步,躲在了木门后面。 傅云帆和陈浩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好向张主任发出了求助的眼神。 张主任接收到求助信息后,责无旁贷地发挥起她村委会主任的作用。她走到张博文身边,轻声细语地说到:“你不用害怕,他们是残联过来看你的,顺便做个随访,你不用害怕,像之前一样就可以了啊!” 张博文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真听懂还是假听懂,他挑着土豆慢慢地从门后面出来,向傅云帆他们面前移动。 他挑着土豆在傅云帆和陈浩面前站定,突然动作夸张地鞠了一个躬。傅云帆被这突然的状况弄得一愣,陈浩马上站起来,扶着险些从张博文肩上滑落的挑杆。 陈浩帮忙着把土豆筐放到了一边,让张博文在凳子上坐了下来,然后自己站到了傅云帆的旁边。 张主任走过来弯着大胖腰对张博文说到:“你不用紧张,领导们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就可以了。” 张博文用力地点了好几下头。 “你最后一次见到你弟弟张博良是什么时候?”傅云帆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地问到。 “昨……昨天!”张博文发音很吃力。 但他竟然能听懂自己的问题,并且能准确地回答,这已经超出了傅云帆的预想。 傅云帆马上乘胜追击,问:“他要去哪里?有跟你说过吗?” “去……去……给我……买……好吃……吃的!”张博文说着,嘿嘿地笑了起来。虽然笑容跟正常人对比起来显得有点别扭,但还是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的高兴。 “你弟弟张博良说他要出去给你买好吃的?” 张博文一边笑着,一边用力地点着头。 晚上8点,傅云帆和陈浩来替姜明和大将的班。他们把车停在了姜明他们后面。 “他还在上面,一直都没有出来过。”姜明在电话里报告到。 “郑穆青呢?什么时候走的?” “郑穆青是五点十分离开的,阿元他们应该一直跟着。” “行,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来接着。”傅云帆说着,打开了车窗,点燃了一根烟。 “老大,要不你跟浩哥回去休息吧,明天一大早肯定又有很多事要你俩主持的,我跟大将不累。”姜明说着,看了一眼大将,大将连忙点头表示认同,并凑近了话筒说到:“对啊傅队,你跟浩哥回去休息吧,我们在这里看着就行。” 傅云帆把烟喷出了车窗外,语气强硬地说:“少废话了,赶紧给老子回去休息,养好精神,明天有的是你们俩干活的机会。” 陈浩看了一眼傅云帆,拿过他手上的电话,说到:“听你们傅队的,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大把的事需要你们全力以赴呢。” 姜明争执不过,只好作罢,妥协地说:“那我们明天一大早就过来替你们。” 看着姜明他们的车离开了视线范围,傅云帆也刚好抽完了一根烟。 他转头看了陈浩一眼,说:“要不你也先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 陈浩拧开了一瓶矿泉水,哐哐地灌下去大半瓶。“以前值夜也没见你这么关心我啊,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 傅云帆趁机挖苦到:“这不是看你年纪大了嘛,不比当年年少时那么好精力了,随便熬一下夜,那黑眼圈便大得吓人。我体谅一下你让你老人家多保重,你还不知感恩。” 陈浩没好气地一笑:“你别忘了我这位老人家可是跟你同年的,我老了,那你也年轻不到哪里去。都是要奔三的人了,谁也别笑话谁!” “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天生丽质,再怎么熬夜也是疲惫美。你就不一样了,再这么残下去,以后相亲对象远远看见你就得转头跑掉。” 陈浩接着把剩下的小半瓶水灌进喉咙,靠在椅背上,但眼睛还是睁开着,一点都没有松懈地盯着集团大楼的大门。 “其实我年纪也还不算大啊,男人二十来岁用得着急着找对象吗,完全没必要好吧!其实我个人是完全不急的,只是我妈催得紧。哎,真是烦得很。”陈浩幽怨地嘀咕到。 傅云帆扭头看了陈浩一眼,有点幸灾乐祸地笑着,说:“对啊,你这么高大帅气年轻有为家庭美满事业有成踏实可靠,何愁找不到女朋友,伯母也实在是太着急了。男人嘛,四十岁也不愁找不到对象,你才不到三十,急什么!” 陈浩无奈地叹着气,说:“你就别来挖苦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个职业外人看着威武光鲜,其实忙得一批,即使交了女朋友也没有时间去维持。更何况,其实现在很多女孩子都不愿意找我们这个行业的了,都说嫁给我们跟丧偶差不多。这么想来,也难怪我妈着急。” 傅云帆被陈浩的话逗得噗呲一笑,但转念一想,人家这么忧伤,自己还在笑,好像不太道义,于是马上忍住了笑容,换了一个庄严一点的表情,伪装出感同身受般地沉重地点了点头。 陈浩瞥了傅云帆一眼,问:“你家里人就没催过你吗?不过也是,女朋友这回事,你想有马上就能有,也没什么好催的。我要是你妈,我还得叮嘱你注意安全。” “看你说得,好像我整天到处乱搞一样。”傅云帆不满地撇了一下嘴。 “难道不是吗?人送外号傅……渣……男!” 陈浩一语秒杀,傅云帆瞬间说不出反驳的话。 54 第54章 傅云帆细细回想起来,他父母好像真的从来都没有过问过他的感情生活。他的父亲思想比较传统,人也正经得很,不过问这些也正常,但他前卫的妈妈竟然也好像没有问过。 他再仔细回想,当年学校误会他早恋,他妈妈的态度也是很有意思的,她不但没有责怪过他任何一句,反而鼓励他去好好享受好好珍惜这段美好的经历。傅云帆不禁一再次感叹,他妈的思想真的是太前卫了。 傅云帆说:“没有,我爸妈从来都不过问这些,可能是他们对我的颜值太有信心了,哈哈。” 陈浩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说:“现在不问,再过几年还是会问的,不但催你找对象,还得催你赶紧给他们生个孙子。你不要不信,我对这些太有经验了,逢年过节的都头疼。” 生孙子?傅云帆不禁陷入了沉思。 抛开他本身就不怎么喜欢小孩子的这件事,单纯按照他现在意中人的性别来说,生孩子就已经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虽说收养个孩子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对于一个不喜欢孩子又没抱着培育祖国花朵伟大宏愿的人来说,真是一件没什么必要的事。 陈浩又默默地补刀一句:“特别是你们这种独生的高干家庭,九代单传,现在开放二胎了,你家里长辈铁定会催你三年抱俩。” 傅云帆沉默了。 陈浩见傅云帆沉默地不发一言,还以为他听进了自己的话,在考虑未来的人生。于是他又苦口婆心地说:“所以啊,你虽然条件好资本高,但也别太贪玩了,最好还是找个人安定下来吧,别整天瞎搞浪费生命和金钱。” 《长风》TXT全集下载_20 傅云帆一脸嫌弃地盯着陈浩,说:“我说耗子啊,你也太大妈了吧,我看你当警察实在是浪费人才,赶紧去接张主任的班吧,我保证你绝对是当妇女主任的好料。” “去你的!”陈浩轻轻地骂了一句,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说:“我找个地方买点吃的。” 傅云帆从倒后镜里看着陈浩走远,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大楼,只有个别的窗户还透着亮光。 他一次又一次地划开手机屏幕,一次又一次地点开易洲的微信头像。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宜跟易洲多接触,并不是因为害怕被牵连,而是害怕一旦自己要避嫌,就没有办法像现在这样掌握一线消息,可以冲在前面去保护易洲了。 今天他跟局里的领导汇报情况的时候,由于他本人家庭清白档案优秀,领导们对他很是信任。再加上傅云帆私心地把自己出现在现场的原因归结为巧合,领导们也没有怀疑,所以最终没有因为他与易洲关系密切而需要特殊处理。所以虽然傅云帆此时有千言万语想要跟易洲说,但是他有顾虑。 他反反复复地划开手机屏幕,反反复复地点开易洲的头像。眼看已经9点了,易洲还没有出来,他不禁越来越不安。 最终,情感战胜了理智,他还自我开脱到:就发一条信息,不会有多大影响的。 “9点了,怎么还没下班?” 信息发送出去后,傅云帆握着手机,忐忑又焦急地等待着回复。 “需要动用到傅警官亲自过来盯着,看来我可是头号嫌疑犯啊。” 果然他是误会我了吗?傅云帆盯着易洲发过来的文字,内心焦灼不安,他心急想要去解释,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吃东西了吗?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我反正都是一个人,回去酒店跟在办公室也没什么不一样。只是辛苦傅警官了,这么晚了还不能下班。” 易洲的话让傅云帆很心酸。 “洲洲,你不要这样。”傅云帆最终还是服了软。 “傅警官不要叫得太亲密,让人误会了可就不好了。” 自打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傅云帆就一直细心地呵护着易洲的情绪,即使易洲再怎么傲娇,傅云帆还是习惯了一直让着他。易洲就像傅云帆心中的一块珍宝,美丽无瑕又易碎,值得倾尽全力去守护。傅云帆舍不得让易洲有半点的不愉快,更别说他有多害怕易洲生气。 他感觉到易洲话里对他的疏离,他害怕易洲误会,害怕易洲生气,心里一阵慌乱。想他傅云帆纵横情场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为任何一个人紧张过。唯独易洲,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例外。 本来的犹疑与为难在这一瞬间全盘推到,傅云帆感觉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坚定。管他这么多呢,就算被处分被革职,老子自有办法可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反正无论如何,老子的人都不能受半点的委屈。 “没有误会。你的办公室在几楼?我上去找你。” “怎么?这么晚了还要问话吗?” “洲洲,不要闹了好吗?我想你了。” 易洲一生气,傅云帆就慌乱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情之所致,一句“我想你了”也就从心中喷涌而出,化成文字传到了易洲的手机。 傅云帆也知道他跟易洲现在的关系很微妙,是那种明知道在想对方又不便放在明面上说出口的秘而不宣的情愫。换做别人,应该可以统称为暧昧阶段,但对于傅云帆来说,他一点都不认为自己在搞暧昧,他恨不得把心都剖出来放在易洲的面前,让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沉淀了十年的思念。但是他还不能,他一直在控制自己不要让自己的情感爆发得过于厉害,一直告诉自己不要给易洲太大压力。 易洲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看着傅云帆传来的信息,说不上惊讶也谈不上欢喜,就是莫名地感到心中一阵悸动。他其实搞不太清楚自己现在对傅云帆的情感,他一来被傅云帆身上致命的吸引力所深深吸引着想要不断靠近,但是又害怕这种前所未有的失控感。他害怕一切超出自己掌控范围的事物,他与傅云帆曾经的关系是一个谜,未知的一切都让易洲感到毫无安全感。 他既抗拒又期待,两种情感的对冲让易洲心跳加速心猿意马。最终他还是没忍住想要靠近想要探讨研究傅云帆的冲动,给傅云帆回了信息。 “19楼转左走到底,我给保安说了,你直接上来吧。” 陈浩刚好提着一袋食物回来,对傅云帆说:“随便买了点面包饼干饮料,将就着吃点吧,总比饿着肚子好。” 傅云帆把手机插回裤兜里,解开安全带,说:“我上去一趟,你在这里等着。” “是出什么事了吗?”陈浩放下袋子,紧张地问。 傅云帆拉开车门,头也没回地说:“没有,就处理一点私事,你在这里盯着吧,我很快就下来。” 陈浩看着傅云帆小跑着走进了易氏集团的大楼,不禁陷入了沉思。他们的傅队长什么时候跟易氏集团有私事要处理了?回头必须得好好问一下他。 易洲办公室的门关着,傅云帆站在门外,微喘着气。他明明是坐电梯上来的,却好像跑了19层楼梯那样呼吸急速。 突然,门毫无预兆地打开了,易洲冰冷而漂亮的脸出现在傅云帆的眼前。 “傅警官来了怎么不进来?”易洲打开了门,然后又直接转身走到旁边的沙发上,优雅地坐了下来。 傅云帆则像个做错事被叫到老师办公室的学生,紧张又拘束地关上了门。 易洲把桌上的咖啡往前面轻轻地推了一下,示意傅云帆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傅警官有什么想问的?” 易洲这么一提,傅云帆突然想起来他还真的有些关于案件上的事情要问一下易洲。一旦牵扯到案件,傅云帆的表情就瞬间地正式了起来。 他在易洲面前坐下,趁自己的脑袋暂时还清醒,赶紧把要问的话问了出来。 “这件事发生的时间也实在是蹊跷,陈俊楠刚跟你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过冲突,然后第二天就出事了,对方的目标似乎不只是陈俊楠,还想连带着把你跟郑穆青都牵扯进去。这件事,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易洲轻轻地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属眼镜,嘴角似笑非笑地说:“没头绪,清者自清,也不怕被牵扯。” 傅云帆看着易洲,又说:“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父亲留给你的信中写着让你千万不要回崇海,而你回来之后,接连发生的这几起案子都跟你有牵连,我怕是背后有人作祟,我怕你会有危险!” 易洲看着傅云帆紧张的神色,心中微微一动。他早就猜到傅云帆派人盯着他是为了保护他的周全,但他还是嘴硬地想要跟傅云帆置气。 “谢谢傅警官的关心,我不觉得我会有什么危险。” “洲洲!” “没什么事的话,傅警官还是请回吧,我还有工作要忙,就不留傅警官久坐了。”易洲打断了傅云帆的话,径直站了起来想要往办公桌走去。 易洲经过傅云帆身边时,傅云帆突然一伸手把易洲的手臂拉住。 “我们好好聊一下好不好。”傅云帆的手拉着易洲的手臂,眼睛盯着面前的咖啡杯。 易洲也没有脱开手,就这样站在原地,任由傅云帆拉着。 “傅警官还有什么事吗?” 傅云帆站了起来,两人四目相对地站着,距离不到十公分,傅云帆的手还搭在易洲的手臂上没有松开。 两人贴得如此之近,易洲身上特有的香气放肆地霸占了傅云帆的所有感官,傅云帆感到自己的大脑开始缺氧。 毫无预兆地,傅云帆突然一步上前,吻住了易洲的嘴角。 易洲的身体一个激灵,却也没有把傅云帆推开,就这样生生地接住了这个突然的一触即放的吻。 傅云帆自知失态,赶紧松开了手。易洲转身走了两步,背靠在办公桌上,面朝傅云帆站着。他轻轻地推了一下眼镜,戏谑地说到:“傅警官三番四次地占我的便宜,恐怕不太妥当吧?” “对不起,我……”傅云帆有些手足无措。 看着傅云帆的表情,易洲突然笑了出声,好笑地问:“傅警官看着也不像这么含蓄内敛的人啊,做起事来也是风风火火的,怎么说一句就害羞了呢?” 55 第55章 傅云帆尴尬地转过身,回到沙发上坐下,默默地把咖啡当清水一饮而尽。 易洲看着傅云帆的背影,表情严肃,眼神深邃,说:“傅警官给我讲讲以前的事吧,讲什么都可以,好吗?” 不知为何,在傅云帆听来,易洲的声音软软的,有点小撒娇的感觉。无形撒娇最为致命,傅云帆的心仿佛被融化了,一下子不忍拒绝。 “你啊,麻烦多多又挑剔,这个不吃那个不吃,每天跟你吃饭还要帮你把姜葱蒜香菜洋葱之类的配料挑出来,整得我像是你保姆似的。” “……” “我们放学的时候经常会去球场打一会球,之前我在校队可是经常有比赛的,不过认识你的时候都已经是高三了,早就退队了。所以也只有在放学的时候打一会,解一下手瘾。你啊,在球场上可威风了,小迷妹一堆一堆的,别的男生看到都羡慕得牙痒痒。” “别的男生包括你吗?”易洲笑着打趣到。 “肯定不包括啊!我才是球场实力偶像派的鼻祖啊!地位无可撼动的好不好!”傅云帆倔强地要保住自己的颜面。 易洲在他看不见的身后,宠溺地笑着。 “不过话说回来,你的确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学习好颜值高,刚转过来不久,抽屉就天天塞满了情书,还时不时地收到匿名的小礼物。不过收到的巧克力零食之类的,多数都是我帮你给吃掉了,哈哈。有一次有人在你的抽屉里塞了一盒手工巧克力,盒子上面有一个唇印,你本来以为是盒子上面自带的花纹,怎么知道用手一摸,竟然掉色,这才意识到原来是真的唇印。洁癖的你立马整个人都不好了,马上把巧克力丢进了垃圾桶,然后用消毒水前前后后洗了100多次手。哈哈,每次想起来我都觉得很好笑。” “……” “我记得你的洁癖很严重,不喜欢跟任何人有肢体上的接触,公共设施也基本不会去碰,更加讨厌别人碰你的东西。你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的,学校里的女同学都说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可是你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却会在周六的晚上,跟我一起在后街小巷里撸串。” “你的学习成绩很好,篮球打得很棒,会吉他会钢琴会画画,后来我发现你还会拳击,简直无所不能。我一度怀疑,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优秀的人,但你实实在在地站在了我的眼前,让我不得不相信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完美的人。” “在认识你之前,我一直都以为自己已经很不错了,认识你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是完美。虽然你挑食麻烦洁癖又傲娇,生起闷气来还一套一套的,但这就是真实的你。你的一切在我的眼中都是那么的独特,那么的无可替代。” 傅云帆突然停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才终于用低几度的声音说到:“当年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真的很喜欢你。这十年时间我也尝试过开展别的感情,但是我发现我是真的不行,无论我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投入进去。我完全没有办法去爱任何人,除了你。我知道我突然说这些,对于现在的你来说会很唐突,其实我也顾虑了很久,我怕吓着你,怕令你反感,更怕会刺激到你的情绪影响到你的身体。我本来打算慢慢地带你一点一点地寻找回当初的记忆,等你有了心理准备之后,再把一切告诉你。但我同时又好怕在此之前,你又会突然地离我而去。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已经失去过你十年了,我不想再一次失去你。再加上现在这个情况,我真的感觉有人要对你不利,我真的很担心你的安危。我什么都不怕,我不怕你连累我,不怕被处分被革职,我只想可以好好保护你。” 傅云帆把沉积在心底这么多年的秘密一口气说了出来,顿时觉得心头一松,心灵的封印解除,身体的自我约束力也在这一瞬间崩析。他整个人在这一瞬间似乎突然获得了无限的勇气,变得毫无顾忌。 他站了起来,转身走到易洲面前,双眼透过易洲的金属眼镜看到自己的影子。 他诚恳又深情地问:“洲洲,我想陪着你走接下来的路,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 易洲本来只是打算趁傅云帆有点心怀愧疚的时候哄他说出一点关于自己以前的经历,没想到对方竟然顺势表了个白。被表白这回事,易洲也不是没有经验,按照以往的做法,一句抱歉也就完事了。可神差鬼遣地,面对傅云帆如此诚恳又期待的眼神,易洲竟然不忍拒绝。而重点是,他发现他其实是真的动心了。 在遇到傅云帆之前,易洲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任何事物有过动心的感觉,上大学的时候很多同学都在背后开玩笑议论他是做工精致却没有感情的AI。易洲万万没想到,他一回来崇海就折在了这个小警察的手里。 他的心他的身体他的一切都不可控制地想要一直向傅云帆靠近,可是每当他要迈出去时,就有一股不安的情绪从神经里涌出,那是一股带着陈腐气息的畏惧。他清清楚楚地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安全可靠的,但是他还不能允许自己去接近。在他找到畏惧源之前,任何的未知与变化都让他惶惶不安。 他推了一下眼镜,躲开了傅云帆炙热的眼神,然后转身想往办公桌后面走,嘴里还意图用玩笑带过这个话题,:“傅警官,你这也太突然了,让人没有心理准备啊。” 没想到傅云帆这次竟然不依不饶,仿佛下了决心要易洲给一个答案似的。他在易洲转身的一瞬间拉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整个人都拉了回来,不由分说地再次吻上了他的唇。 跟上一个吻不同,这次的吻浓烈且霸道,带着强烈的占有欲。他一直往易洲身上压,直至易洲的背重重地撞到了办公桌上。 不知道是触碰了桌上的哪一个开关,办公室的灯突然全都熄灭了。职业性的敏感让傅云帆在灯灭的一瞬间清醒了,他停了下来,目光刚好与眼前人视线碰撞。 临街落地窗透进来的微弱柔光映在易洲的脸上,越发的好看。傅云帆感觉自己刚清醒过来的神智又开始不清醒了。 而易洲看着傅云帆的眼睛,脑中思考的全是自己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折在这个人的手里却完全没有办法拒绝,傅云帆,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魔力? “傅警官。”易洲声音低沉又魅惑地喊了傅云帆一声。 傅云帆被易洲的声音挠得心痒痒,他不由得深呼吸了一口气。 “怎么啦?”傅云帆感到自己喉咙干涩,声音沙哑。 “傅警官是打算要对我使用暴力吗?”易洲调笑到。 傅云帆这才反应过来,他竟然用手把易洲的手腕紧紧地反扣到了背上。 他赶紧松开手,紧张又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没弄痛你吧?” 易洲扭了几下手腕,又用手指轻轻地擦了一下被咬破皮的唇角,说:“痛那倒是不至于,只是有点惊讶,傅警官的办事手法如此火辣。” 傅云帆看着易洲棱角分明的唇角渗出了血珠,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真的是太激动了,竟然一不小心把易洲的唇都咬破了。 “我……”傅云帆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易洲在办公桌的某一处上摸了一下,全屋的灯又瞬间亮了起来,亮得傅云帆的眼睛一晃。 “没事,虽然不比傅警官有经验,但一点小事也的确不算什么。”易洲转身回到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顺手抽出一张纸巾,轻轻地按了一下唇角。 这时,傅云帆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抽出来一看,是张博良已经醒了。 傅云帆也彻底地清醒了。 “那个肇事司机醒了,我得马上赶过去看看。这边我会继续派人盯着,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傅云帆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前。他一手搭在门把手上,突然又停了下来,转身对易洲说:“很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即使睡不着,闭着眼睛躺一会也好。” 没等易洲回答,傅云帆已经急着脚走出了门外,还顺带把门给关上了,把易洲刚要说出口的话都给堵在了里面。 易洲抿了一下唇,品尝着血腥的甜味,目光深邃不可洞察。 过了好一会,他才终于拿出手机,把刚才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以微信的形式发送了出去。 “傅警官也要注意安全,等你闲下来了,记得要来赔我医药费。” 傅云帆交待了其他同事去跟着易洲,就和陈浩两人马上赶到了医院。 小崔坐在病房门口,一看见傅云帆和陈浩走来,马上站了起来,说:“老大,浩哥。张博良醒了,现在医生在里面做检查。” “有其他人进去过吗?”傅云帆问。 “没有,都盯得紧紧的,除了医护人员,没有其他人进去过。” “附近有可疑的人出现吗?” “暂时倒没有发现。”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一个医生和两个护士走了出来。傅云帆马上对医生出示了证件,说:“你好,我是市公安局的,请问里面的人是醒过来了吗?现在的状态怎么样?我们可以进去吗?” 医生看了一眼傅云帆手上的证件,脱掉脸上的口罩,“病人现在是醒过来了,不过现在的状态还不太方便进行问话,我建议最好还是等到明天早上吧。” 傅云帆点了点头,目送着医生离开。他在病房门前来回踱了几步,插着腰说:“那也没办法了,唯有等吧。小崔,今晚我跟你在这里守着,耗子,你先回去休息。” “你回去吧,我跟小崔留下来。”陈浩不由分说地在走廊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傅云帆见状,也坐了下来,说:“那小崔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留下来,反正回去也睡不着,不如在这里等着明天一大早就进去会一会这个张博良。” 小崔看了看傅云帆,傅云帆没有反应。他又看了看陈浩,陈浩朝他摆摆手让他赶紧回去休息。这领导都这么发话了,小崔唯有乖乖地听从。 “那老大,浩哥,我就先回去了。你们要是饿了,楼下食堂好像是通宵营业的。” 57 第57章 他们一行人来到操场上,整个操场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不过他们也没打算要挤进去,就径直地走到阶梯外围最上面一层,趴在了栏杆边上。 这个视野望过去,只能从侧面看到舞台的一边,而且距离太远,基本看不清台上的人。但听觉方面应该没什么差,还能免去了周围人群的嘈杂。 听报幕现在轮到知名校花崔莺莺上场,王瀚源他们马上挤成一团向舞台眺望,想要一睹校花的风姿。 “早知道崔莺莺有节目,我就不去玩什么狼人杀了,早早搬好凳子霸个头位,说不定还能和校花互动呢!” “就你这小样,校花能看得上你吗?” “互动也要看样子?还让不让人活啊?” “玩不成狼人杀,幸好还碰巧赶上了崔莺莺的节目,也算不赖。” “别吵别吵,要唱了。” 他们几个聚精会神地听着,视觉效果不好,听觉来凑,安静了好一会。突然,王瀚源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过脸来向着傅云帆说到:“帆哥,你这就不够意思了,竟然不告诉我们有崔莺莺的节目。” 大家听到王瀚源这么一提,都好像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什么,纷纷转过头向傅云帆投来了指责的目光。 傅云帆马上紧张地看了一眼易洲,见对方目光始终正视着前方,没什么反应,这才转过头来回击王瀚源他们。 “你们说什么啊,我也没看节目单啊,我怎么知道谁有节目谁没有节目?” “说笑吧帆哥,当时崔莺莺追你追得那么明目张胆的,全校都知道啦,她有节目会不告诉你吗?” “你们别再胡说好不好,都说了没有这样的事,也不知道是谁在乱传谣言。你们快闭嘴听歌吧,不然等一下你们的女神就跑了。” 众人“切”了一声,就乖乖地回过头去继续眺望女神。 傅云帆看了易洲一眼,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跟过去。 他们两人走到角落的阶梯上坐下,傅云帆伸展了一下手脚,说:“他们真是烦死了,现在舒服多了。” 易洲看了一眼傅云帆,又抬头看着天空,今晚的月亮不太明显。 “听他们说,你跟那个崔莺莺很熟?” 傅云帆赶紧撇清关系,解释到:“你别听他们胡说,没有的事,一点都不熟。” 易洲也没好再追问。 傅云帆瞄了一眼易洲,见对方脸色有点不太高兴,还是心软地开了口:“你刚转过来不久,不知道也正常。那个崔莺莺是我们一中有名的校花,你从他们刚才的反应应该就能看出来,多少撒币少男为她痴迷。但是不包括我,我可一点都不撒币。” 听他这么一说,易洲有点好奇地竖起了耳朵,但表情还是傲娇地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我妈跟她妈是朋友,我跟她很小的时候就算认识了。不过她那人,公主毛病太重,还自以为是,把每个出现在她身边的男的都当成她的兵。别人喜欢宠着她,我可没这个义务惯着她。后来上了高中,我们同一个学校嘛,她妈还特意来我家让我好好照顾她的宝贝女儿。凭什么啊?我才没这个闲情逸致干这种事呢!可能是一直被宠惯了,突然碰到我这么一个对她避而远之的人,刺激起她不服输的挑战心,整天来班里找我,搞得大家都以为我跟她有多熟。” 傅云帆郁闷又惆怅的语气让易洲觉得有点好笑,但现在笑出来好像有点不太道义。他抿了一下嘴角,忍着笑问:“她经常来找你?那我怎么就没见过她?” 傅云帆摆摆手,解释到:“高一的事了,都过去多久了,只是他们那帮人太无聊了才会一直记着。” 易洲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轻声地说了一句:“他们都喜欢她,就你不喜欢。” 傅云帆好气又好笑:“他们都喜欢我就得喜欢吗?反正我是不喜欢这种矫揉造作的类型。你该不会是喜欢吧?没事啊,说出来,哥给你介绍介绍。我连她妈的电话号码都有呢,哥直接给你走外母娘政策。” 傅云帆说着,还真的掏出了手机。 易洲也没有管他的胡闹,舞台上早就换了两个节目了,这时传来了一曲悠扬动听的钢琴声。 “风吹麦浪。”易洲突然开口说到。 傅云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易洲说的是钢琴曲的曲名。 他仔细听了一段,点着头说:“是挺好听的。” “不,弹得太糟糕,浪费了这么好的曲子。” 傅云帆转脸看着易洲,发现他表情认真,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看来是专家啊!” “学过一点。” “什么时候给我演示演示?” “你有兴趣?” “对钢琴没兴趣,但就是想听你弹。一言为定了啊,有机会给我弹,就这首风吹麦浪吧。” 第二天等医生一巡过房,确认张博良状态可以,傅云帆和陈浩就马上进去对他进行了问话。可是意料之中的,张博良一口咬定一切都只是意外,他并没有蓄意谋杀陈俊楠。 傅云帆问:“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案发地点?” 面对警察的质问,张博良好像一点都不害怕,无所谓地说:“听说那里住的都是有钱人,打算上去碰个运气,怎么知道倒了大霉,好处没捞着,还把自己撞进了医院。” 傅云帆对张博良的态度十分不满,说:“被你撞到的那个人死了,你知道吗?” 张博良冷笑着反问到:“看你们这么紧张,是死了个有钱的公子哥吧?要是死了个普通人,你们会这么上心吗?要是死了个我们这种人,你们连查都不会去查吧?” “破案缉凶是我们警方的责任,无论受害人是谁,我们都一定会追查到底。同样,不管行凶者是谁,有什么背景,手法隐藏得多好,我们都一定会把他揪出来接受法律的制裁。”傅云帆看着张博良,意有所指地说。 张博良转过了脸,不去看傅云帆,刚经历过抢救的身体,在说了几句话后,也明显有些气喘。“小子,我跟警察打交道时,你还裹着尿布吧。你们警察什么尿性我能不知道?你们守卫的都是有钱人的公义,平民百姓的生死根本就与你们无关,像我们这种人,就算死了一百遍,你们也不会看一眼。” 张博良对警察这个行业存在着极大的偏见,傅云帆和陈浩明白也没必要去跟他争辩。 “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地点?” “打算去山上面的别墅偷东西,可以了吧?” “你驾驶的货车是从何得来的?” “偷的。” “你是否认识死者陈俊楠?” “不认识。” “是什么原因让你撞上了陈俊楠驾驶的小轿车?” “转弯太急没刹住,好多年没开过车了,突然开辆大货也不好控制。” 傅云帆和陈浩在医院楼下的早餐店吃着早餐。 陈浩一边扒拉着面前的肠粉,一边说:“那个张博良表现得也太淡定了,要真是意外的话,他怎么也得表现出一点意外的感觉吧!可我半点都看不到,我只看到他对我们的不满。” 傅云帆已经风卷残云地消灭了一碟肠粉,现在正在吃着第二碟。“没错,但是我们还没有证据。我们必须要找到一个攻破点,或者可以从他哥张博文那边入手。” 陈浩抬起了头,思考着说:“可是他哥那样啊,就算张博良真的有问题,他哥也未必会知道。就算他哥知道,按照他的状态,也根本解释不清。” 傅云帆一口气喝了半瓶维他奶,说:“我不需要他哥给我解释。你想啊,如果张博良真的是蓄意谋杀的话,要么是他跟陈俊楠有过节,要么是被买凶的。我个人倾向于第二种。” 陈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肯替对方去杀人,酬金怎么也不会少吧,但无论怎样,他最轻的处罚都要接受牢狱之灾,重的就是死刑。那么他要钱来干什么呢,是不是为了他哥?” 陈浩想起张博良刚才那副嘴脸,忍不住讥讽了一句:“他这种人,有这么兄弟情深吗?” 傅云帆放下了空饮料瓶,一边招着手让老板娘过来收钱,一边对陈浩说:“走吧,反正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就去验证一下猜想吧!” 第二次过来,傅云帆和陈浩已经熟门熟路了,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了张博文的家门前。可是大门紧闭,他们敲了很久都没有人出来应门。 “一大早就不在家了吗?”傅云帆贴着门缝往里面望。 “你们找谁啊?”隔壁屋的人听到声响,推开门,探出头来问。 陈浩马上礼貌地问到:“老大爷你好,我们是来找张博文和阮翠华的,他们不在家吗?” 老大爷上下打量了傅云帆和陈浩一会,才说到:“他们进医院了,估计有段时间不会回来了,你们是他什么人啊?看着眼生呢。” 傅云帆直接跳过了老大爷的问题,问:“进医院了?哪个医院?” 老大爷把傅云帆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说:“我不知道啊,你们去村委会问问吧,是村主任送他们过去的。” “谢谢啦。”傅云帆向老大爷道了谢,赶紧带着陈浩往村委会跑。 56 第56章 傅云帆跟陈浩大眼瞪小眼地相对而坐,着实有点无聊。 “你刚才说的私事办好了?”陈浩毫无预警地问到。 其实傅云帆自己也不太确定现在这个状态到底算不算办好,不过依易洲后来给他发的信息看来,起码是没有搞砸的。 “嗯,大概是办好了吧。”傅云帆说。 陈浩本来就对傅云帆口中的这件私事满腔的疑惑,现在还得到这么一个无棱两可的答复,更是一头雾水了。 他看了一眼四周,试探着问到:“你跟那个二当家还真的有私事啊?” 傅云帆大概没想到陈浩会执着追问,可是回想起来,自己刚才的反应也的确不自然得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尴尬地咳了一下,说:“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跟他们一样八卦了?” 本来一脸疲惫的陈浩被傅云帆这么一说,顿时来了精神。“怎么?你这么说的意思是,你们之间不但有私事,而且还是有八卦性质的私事?” 傅云帆被陈浩这突飞猛进的阅读理解水平彻底地惊到,不禁赞叹到:“我的天啊浩哥,按照你这么优秀的阅读理解水平,你说你交不到女朋友,谁会相信啊?” 《长风》TXT全集下载_21 “过奖了过奖了,但你别想着扯开话题,赶紧从实招来。” “我招什么啊?”傅云帆赶紧站起来,意图躲开这个话题,他往电梯走去,问:“要喝什么,我下去买。” “冰咖啡,提神。”陈浩看着傅云帆已经走出好几米的背影说到。 傅云帆在楼下的食堂里点了两杯冰咖啡和两份三文治。虽然这个时间食堂里已经没有客人,但服务员也明显已经不在上班状态。幸好今晚有的是时间,傅云帆做好了要等上好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准备,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他又想起了刚才在易洲办公室的失态,他也知道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可很多事情就这样,从来没有过也就罢了,一旦有过第一次,就再也停不下来。 自从那次易洲在家里主动吻了他开始,就仿佛打开了一道无形又坚固的铁闸,傅云帆压抑多年的情感瞬间喷涌而出,再也收不回去了。如果不是易洲最开始主动吻了他,傅云帆是绝对没有勇气首先迈出这一步的,起码在心意确定下来之前,他还不敢贸然出击。但易洲的的确确开了这个先例,也冲破了傅云帆一直以来的顾虑,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再加上往后的几次,对于傅云帆的主动,易洲也没有拒绝,这更加给了傅云帆无声又强烈的鼓励,让他仿佛有一种错觉,可这种甜蜜的错觉也同时让他更害怕失去。他不想失去,以致于他越来越急躁,越来越急着要把心上人搂在怀里。 思绪飘荡之际,他看见有一叠狼人杀的卡牌遗落在前方的桌子上。此情此景,让他的回忆不自觉地飘回到十年前的一个晚上。 那是一年一度的元旦佳节,每年的这个时候学校都会举行一次全校师生共同参与的庆元旦迎新年晚会,所以那天晚上,高三党也破天荒地不用上晚自修,可以搬上凳子到操场上参与这场热闹的盛宴。 虽说晚会是面向全校师生的,但由于高三学业繁重,有个别学生并不太愿意放弃学习的时间去看歌舞表演,所以学校对这个晚会的出勤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就是说如果你非要留在课室继续抓紧学习,那也是完全可以的。所以那天晚上,有的人去看晚会,有的人留在课室学习,有的人则趁机钻着空子找着乐子,好不热闹。 明显,傅云帆就属于趁机钻空子找乐子的那一批。 “洲洲,等下你打算去看晚会吗?”傅云帆转过身来趴在易洲的桌上问到。 易洲看了傅云帆一眼,反问:“你想去吗?” “我看你啊,你想去就去啊!” “我对这个不太感兴趣。” “那太好了,就等你这一句。”傅云帆突然兴致勃勃地压地声音说到:“今晚带你去玩狼人杀。” “狼人杀?”易洲第一次听这个词。 “就是一种卡牌游戏,跟杀人游戏差不多,知道吗?”傅云帆简单地解释到。 易洲摇了摇头。 “没事,哥罩你。”傅云帆作势拍了一下胸口,打了一个眼色,然后转回过去。 晚上,等去看表演的同学都搬着凳子去了操场了,傅云帆马上带着易洲跑下三楼,鬼鬼祟祟地敲响了自修室的门。崇海一中的教学楼里,每一层都有两个自修室,空间不大,就大概容得下一张十人左右的会议桌。这自修室平时其实是没什么用处的,最大的用处可能就是为老师单独批评学生提供了良好的场所。 傅云帆轻轻地敲了两下,门马上就打开了。王瀚源探出头来,一看是傅云帆,马上闪过身让他进去,然后又紧紧地锁上了门。 “呦,易仙子也来了啊,欢迎欢迎。”王瀚源一看易洲跟在傅云帆后面走了进来,马上热情地欢迎到。 王瀚源自以为的热情,让易洲有点尴尬,但碍于傅云帆的脸面,没好发作。他点了一下头,跟着傅云帆坐了下来。 “这是我们班的易洲,大家如果看过月考光荣牌应该也就认识了,我就不多介绍了啊。抓紧时间,赶紧开始吧,好久没玩了。”傅云帆简单地说了一句,也就当介绍过了。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易洲并不喜欢大家一直把关注点落在他身上。 小小的自修室一共挤了7个人,虽然有几个叫不上名字,但大抵看着也很眼熟,好像是在饭堂的时候见过,应该都是傅云帆的游戏好友。 王瀚源麻溜地洗着牌,说:“都知道规矩了吧,没有问题就开始了啊。” 傅云帆体贴地在易洲耳边小声地说:“别怕,我带着你,赢他们没有压力。” 易洲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下,没有回应。 第一局一开始,傅云帆和易洲就双双抽到了狼人的卡牌,虽说易洲才第一次接触这个游戏,但人家智商在线啊,边看边学边琢磨,很快就能摸透这个游戏的窍门。再加上跟傅云帆的默契,没有太多阻碍就赢取了首战的胜利。 “不是吧,竟然是你俩,我还一直以为你们是好人呢。你们骗了我的信任!”自修室里哀嚎遍野。 傅云帆跟易洲对视了一眼,嘚瑟地说:“不是我们骗你,是你们这帮村民的智商不怎么够用啊!” “下一局一定不能让他们再抽到一起,必须让他们死一个,看他们还怎么嘚瑟。” “来啊,谁怕谁啊,赶紧发牌!” 第二局傅云帆和易洲一个女巫一个预言者,依然站在同一个阵营上。有了第一局的经验,易洲已经玩得驾轻就熟了,与傅云帆的配合打得更默契。毫无疑问地,带领着村民轻松赢取了第二局。 虽说是带领着另外两个村民一起取得的胜利,但傅云帆嘚瑟的样子的确太欠揍,让他的村民都忍不住想要跟狼人一起揍他。 不可能是王瀚源故意做的手脚,那只能说是天意了,第三局傅云帆和易洲又抽到了一组,两个村民。但是这局的情况就很不一样了,傅云帆第一个晚上就被狼人杀死了,然后第二天公投,大家又一致把易洲投死了。 傅云帆无语,但游戏规则如此,就只好认命。 可是啊,接下来的几局,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一开局就把傅云帆和易洲两人弄死,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身份,同心协力地就是要他俩死。 “你们这样还要不要玩啊?”傅云帆忍无可忍咆哮到。 “玩啊,我们玩得很开心啊,帆哥不是输不起吧!”大家嘻嘻哈哈地说着,明显让傅云帆无法嘚瑟比取得游戏胜利更能让他们愉快。 “这样也太没有意思了,还玩个毛线!”傅云帆一脸郁闷。 他看了一眼易洲,易洲倒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不过也正常,他本来就是来陪傅云帆的,有没有得玩,怎么玩,其实他根本就不太在意。 “好啦好啦,你们也别太欺负人,为了帆哥丧失了游戏的意义就太不划算了,毕竟机会难得啊!”王瀚源在某些场合还是很给力的,他这么一说,大家也都点头认同。 而正当大家摩拳擦掌地准备接受新一轮命运的卡牌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在里面,开门!”门外响起了教导主任的声音。 大家训练有素反应迅速地把早就准备好的书本习题册等资料瞬间从包里拿出来,翻开在桌面上,拿着笔做出一副埋头苦读的样子。而王瀚源也已经在电光火石之间把卡牌藏好,然后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打开了门。 教导主任走了进来,环视了一圈,虽然心知肚明,但也没好说什么,毕竟没有证据啊! “大家很用功嘛,晚会都不参加,聚在这里学习?”教导主任一边说着,一边逐个逐个地盯了一遍。 “可不是嘛,都高三了,大家的学习都抓得很紧呢!”王瀚源附和到。 这时候,教导主任已经走到傅云帆和易洲跟前,他一看这两个人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面前连一本书都没有。 “你们两个又是什么回事?”教导主任问。 傅云帆刚才急急忙忙地拉着易洲过来,根本没有想起来要带点掩护,而易洲更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茫然表情。 “我们……”傅云帆努力地在脑中搜索着合情合理的借口。 幸好王瀚源很给力地马上接到:“他们是来给我们补习的。他们俩不是学习好吗,正好我们学习差,他们俩义务来给我们补习。对,就是这样。” 教导主任半信半疑,望着傅云帆问到:“是这样吗?” 傅云帆猛地点了点头,坚定地回答:“对对对,就是这样。” 教导主任又看向易洲,问:“你也来给他们补习?”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望向易洲,易洲顿了一下,跟傅云帆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不太可信,但是也算合情合理且正能量,教导主任也不好再深入纠缠。 “那你们继续努力,希望下次月考能在榜上见到你们所有人。” 教导主任说着走出了门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补充了一句:“一起学习可以,门就不要关了,保持空气的流通对大脑的思考比较有利。” 教导主任走了,但门是不好再关上了,这卡牌游戏也就不能再继续了。 “那现在怎么办?继续玩是不可能的了,按照教导主任的德行,等会肯定会再回来。” “那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在这里学习吗?我不要啊,难得的自由!” “要不我们也去看晚会吧,怎么说也总比呆在这里对着习题册要强。” “我同意,就这么决定吧!” 大家说着,都麻溜地收拾书包准备出发去操场。 傅云帆低声地问易洲:“怎么样?我们要去吗?” 易洲不置可否地说:“我都可以。” 傅云帆说:“那就去看看吧,反正也没有别的事。” 58 第58章 虽然是第一次去这里的村委会,但是幸好标识明显,两人没有多费周折就找到了具体地点。 一进门就看见了张主任在磕着瓜子。 张主任虽然磕着瓜子,但丝毫也没有影响她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傅云帆他们一进门,她就马上放下手上的瓜子,热情地迎了上来。 “这不是傅警官和陈警官吗?什么风把你们俩吹来了?快请坐快请坐,我去给你们泡壶茶。” 张主任非常热情熟络地拉着傅云帆和陈浩往接待室里走,然后又把他俩一把按在沙发上,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眼看张主任正要走出去泡茶,傅云帆连忙开口把她叫住。“张主任请等等,茶就不用泡了,我们过来就是想向你了解一点事,之后还要赶回去工作呢。” 张主任从傅云帆的语气里听出来事情的重要性,她在傅云帆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警惕地问:“是我们村出什么事了吗?” 傅云帆连忙说:“不是不是,张主任多虑了。我们就是听说张博文住院了,所以特意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一听不是村里出了什么要劳动到警察的事,张主任马上松了一口气,说:“原来是为了这个事,把我吓得。” 张主任说:“张博文是住院了,昨天你们离开不久就送过去了,还是我们村主任亲自送过去的。他患肝病有好多年了,因为医药费的问题,就一直拖着。最近终于走到大运了,医院那边知道了他的情况,给他开了绿色通道,为他免费进行治疗。” “免费治疗?是哪所医院?” “就是那所很有名的德昌医院啊。” “医院是怎么知道张博文的情况的。” 张主任摊着手说:“我们一直都有给他向红十字会申请救助的,不过一直以来都只能申请到一些药物,治标不治本啊!好像是说德昌医院那边在红会那里了解到张博文的情况,可能一来是做善事吧,二来也是为了提高医院的名声,就跟我们联络了,把张博文接了过去,给他免费治疗。” “医院那边是什么时候跟你们联系的?又是什么时候确定了给张博文免费治疗的决定?” 张主任在脑中回想了一下,说:“就上周五啊,他们一过来就直接说明了来意,看来是做好功课,对张博文的情况非常了解的。红会那边也有负责人过来,很快就把这件事定下来了。” “这么大的一件事,就跟你们村委谈就可以了吗?张博文那边是谁负责做决定的?” “他本人是没有能力做决定的,他老婆其实也不算他法律上的老婆,所以也没有资格替他决定,所以就只好由我们村委出面了。” “张博良呢?他知道这件事吗?” “红会跟医院的人过来的时候,张博良没在,后来我晚上又去了一趟他家,找到张博良,让他亲笔签了申请书。我把事情都原原本本地给他说清楚了,他也签了名。” “张博良当时是什么反应?” “哪有什么反应,啥都没说。有医院肯为他哥免费治疗,还是这么有名的大医院,他还能有什么不满意吗?” 张主任说着,突然又回到了泡茶的话题上:“要不我还是去给两位泡壶茶吧?说了这么多怪口干的。” 傅云帆心想,你是刚才磕瓜子磕得口干了对吧?但他还是礼貌地拒绝了张主任的好意。“真的不用客气了张主任。请问有红会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吗?” 张主任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又折了回来,手里拿着她非常夺目的红色手机。“来来来,红会吴平平,是这个号码,你们记一下。” 陈浩马上拿出手机记了下来。 陈浩给吴平平电话联系说明来意后,吴平平的态度也十分配合,表示愿意马上抽出时间来与他们见面。 傅云帆和陈浩一下车,就看见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迎出来。 对方十分客气地上前与傅云帆他们握手,招呼到:“两位警官好,我就是吴平平,请到里面坐吧。” 两人跟着吴平平身后来到了接待室,吴平平一边泡着茶一边招呼傅云帆他们坐下。傅云帆看着茶壶,不禁在心里默默感慨,有些单位天天喝咖啡,有些单位天天喝茶,真是各有各的单位文化。不过仔细一想,其实浓茶跟咖啡都是一样有提神的功效,就好像这村委这红会的工作性质虽然跟他们公安完全不一样,但其实也没有谁轻谁重,各有各的工作任务,各有各的难处,根本无法比较。 吴平平把两杯茶放到傅云帆和陈浩面前,问:“刚才在电话里说,两位过来是为了张博文的事?” 傅云帆喝了一口茶,口味微涩。“对,是这样的,我们听说村委那边一直都有为张博文申请医疗救助,但之前一直都只能申请到一些药物,这次怎么就突然能申请到免费手术治疗呢?这件事情也许跟我们手上的一宗案件有关联,所以我们希望能详细了解到其中的细节。” 吴平平点了点头,表情略显为难,说:“张博文这个人嘛,我是知道的,这几年也是我在经手他的救助。之前我们的确只能给他一点缓解病情的药物,还有逢年过节的一些慰问品等。我们也知道这些东西治标不治本,他急需手术治疗。但是我们红会的力量是很有限的,我们跟你们权力机关不一样,我们既没有钱也没有权,而且面对的全是需要救助的困难人群,远远不止张博文一个。或者说,比张博文困难的人多的是,我们必须全部人都兼顾到,不可能把所有资源都放在他一个人身上。听起来很无情,但现实的确就是这样,我们也有我们要兼顾要衡量的东西,唯有尽量在有限的资源里找到一个相对平衡的点。” 傅云帆点了点头。 “张博文这次能进行手术治疗,的确是幸运的。上个星期四吧,德昌医院那边突然联系我们红会,问有没有患严重大病的困难人员需要医疗方面的支援。我们这边其实有好几个病得比张博文还要严重的病人,但医院那边的条件说是最好找无亲无故的残疾弱势群体,我们就想到了张博文。我们跟医院那边说了张博文的情况,对方马上就同意了,并且表示要赶紧把事情定下来,说不要再拖延病情。所以第二天我们就去了张博文家,连同村委那边的负责人一起,把这件事敲定了。手术时间就定在今天早上,所以我们昨天就把张博文送去了医院。” 吴平平看了看手表,又说:“现在手术大概已经在进行了吧,晚点我也会过去跟进一下情况。” 事情听起来好像顺理成章,毫无破绽。可是傅云帆仔细一想,好像又有不对的地方。“今天早上的手术,为什么要昨天下午才接进医院?术前不是应该要做各种准备吗?这时间也太仓促了点吧?” 吴平平尴尬地笑了一下,说:“对这个方面我也不太了解,不过入院时间是院方定的,我也不懂这个。” 傅云帆又问:“德昌医院跟你们之前也有过这样的合作吗?” 吴平平摇了摇头,说:“还是第一次。不过近些年来也有越来越多的医院会进行一些公益活动,诸如义诊之类的。我想德昌医院那边开了这个先例,以后也必定会有更多的困难病患受益。” 从红十字会出来,已经是中午。傅云帆和陈浩没顾得上吃饭,就又马不停蹄地奔去了医院。期间,小崔他们回了信息,说查到的资料显示,陈贤齐是德昌医院的其中一个老板。因为平时基本不负责医院的任何事务,所以很多人都并不知道还有这层关系。 陈浩自言自语地说到:“陈贤齐是德昌的老板,德昌为张博文免费治疗,张博良撞死了陈俊楠。这到底是哪门子的关系?而且还是陈俊楠一死,张博文就马上被安排入院?” “恐怕我们待会还得去找一趟陈贤齐。”傅云帆说。 “可是今天是陈俊楠出殡的日子啊,会不会不太好?” 傅云帆想了一下,说:“先去医院吧,这个等会再想了。” 他们来到了医院,找到了医院的负责人。对方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到:“我姓王,负责本院的日常管理,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两位警官?” 傅云帆也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我们过来是想了解一下张博文的这件事,请问王主任对你们医院免费为张博文提供医疗支援这件事是知情的吧?” 王主任点了点头,说:“知道的,他的手术安排在今天早上第一台,现在也已经完成了,一切都很顺利,现在病人正在病房休息,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傅云帆礼貌地一笑,说:“没什么问题。我们就是想知道,贵院为何突然会有这个决定,我的意思是说,是哪位管理者提出了这个公益建议?还是怎样?” 王主任作为整个院的门面担当,公关手段还是有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们医院一直都秉承救死扶伤、为民服务的宗旨,也一直都有参加公益性的活动,诸如义诊和疾病防治宣传等。至于这次为病患张博文提供免费的手术治疗,是经过我院高层领导一致同意的,符合我院未来扩大公益服务的决策和路线,同时我们也希望可以帮到更多有需要的困难人群。” 傅云帆点了点头:“贵院如此热心公益,实在令人敬佩。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既然你们把张博文的手术安排在今天第一台,为何昨天下午才把他接进院?这么短的时间,术前准备没有问题吗?” 王主任笑了一下说:“傅警官请相信,我们是专业的。有医术高超的医师和最先进一流的设备,我们肯定是衡量过所有的情况,最大可能性地确保病患的安全。你看,现在手术不是很顺利地完成了吗?” 王主任的这段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实质说了等于没说,还不如说医院床位紧张来得让人信服。但人家也没犯事,而且暂时看来还是个热心公益的好医生,傅云帆也就不便开怼。 “我们现在方便去看一下张博文吗?” “他人还没有醒,要等麻药彻底过了才会清醒过来。如果你们要问话的话,现在就没必要去了。” 傅云帆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明白的,我们就过去看一下,不会打扰到他休息,王主任请放心吧。” 王主任见此,也马上紧跟着上前,说:“我送你们过去吧!” 傅云帆用礼貌又强硬的语气说:“王主任请留步,我们跟他家属见一下面就走,不用送了。” 59 第59章 傅云帆和陈浩根据护士的指路找到了张博文所在的病房。那是一间常规的三人房,一张床空着,一张床上的病人正在睡觉,而张博文正插着氧气管躺在最里面的那张床上。阮翠华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背对着门口。 傅云帆想敲门,可又怕惊醒了正在睡觉的病人。不敲门直接进去吧,好像又不太礼貌。 “敲门吧,反正你等会说话还不是一样会把人吵醒!”陈浩不愧是跟傅云帆搭档多年,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陈浩轻轻地敲了两下门,阮翠华转过脸来,一看来者,本来憔悴得毫无生气的脸上顿时略过一丝惊慌。 傅云帆和陈浩对阮翠华点了一下头,就直接走了进去。只见张博文还没有从麻醉中醒过来,身上插着好几个叫不上名来的仪器。 虽然刚从王主任那边过来,知道张博文的手术一切顺利,但为了显得自然一点,傅云帆还是表现出一副很关心的样子,问到:“手术还顺利吧?”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阮翠华点了点头。 傅云帆看了一眼隔壁床睡着的人,尽量调整着用语,问到:“张博文这个病,有多长时间了?” 阮翠华摇了摇头,声音有点虚弱地说:“我不知道,我认识他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这时候,隔壁床的病人动了一下,他侧过身看了一眼搁在床头柜上的闹钟,然后坐了起来,操着浓重的外地口音说:“都一点多了,午饭都还没有打呢,好饭菜都没有剩的咯。”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子里翻出一个饭盒,全然没有在意傅云帆他们的存在,似乎很赶时间地拖着走不快的身体往门口走去。 直至他人消失在门外,傅云帆和陈浩才把被吸引过去了的目光收回来。 傅云帆看了一眼手表,体贴地对阮翠华问到:“原来都一点多了,你吃过午饭了吗?” 阮翠华点了点头,说:“吃过了,吃了个馒头。” 张博文这次的手术费用虽然是全免,但生活费还是得自己出的。按照他们的经济状况,要吃点好的补充一下营养大概也是不可能的了。 “我听说你是外地户籍的对吧?我还听你们村张主任说,让你把户籍迁到这边来,就可以申请低保和残疾人补贴,既然有这样的福利政策,为什么不呢?”傅云帆问到。 阮翠华非常紧张又拘束,都快要把自己缩成一团了,声音又微弱又颤抖:“我不想回去。” “不想回去?不想回去哪里?” 阮翠华低着头,紧闭着嘴唇。 傅云帆见此,也不好强人所能,只好换了个话题。“张博文可以来这里治疗的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是前几天张主任他们过来家里说过,然后就直接定下来了。” “之前有人跟你沟通过吗?” 阮翠华摇了摇头。 “就那一次见面就确定了所有的细节吗?之后还有没有见面或者以其他什么形式沟通过?” 阮翠华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是他弟签的字。” 傅云帆想了一下,又问:“张博良是一直都知道张博文有这个病吗?” 阮翠华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 阮翠华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除了第一眼的回头外,阮翠华全程没有再看过傅云帆他们一眼,一直都把头低着,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她可能生性比较内向,又加上身患残疾,不习惯跟外人交流也是很可以理解的。傅云帆本就没有抱着多大希望可以从她身上问出点什么有用线索,但既然来都来了,多问几句也无妨。 傅云帆拿出手机,翻开相册,找到了陈俊楠的照片,递到阮翠华的面前。 “麻烦你仔细看看,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阮翠华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久到傅云帆快要以为她能想起些突破性的线索。可是最终她还是摇了摇头。 情理之中的事,傅云帆也谈不上失望。他又划到下一张照片,问:“那这个人呢,有印象吗?” 阮翠华依然还是摇了摇头。 这时,傅云帆和陈浩的手机同时响了一下,傅云帆还没有来得及拿回手机,陈浩已经迅速地把信息读完了。 “陈贤齐那边有人闹事!”陈浩表情严肃地向傅云帆报告到。 傅云帆动作迅速地一边起身一边把手机放回兜里,说:“这到底有完没完啊,就不能消停一会吗?走,过去看看。” 他说着走,双脚却没有走,他从裤子背后的兜里拿出钱包,抽出几张毛爷爷,压在了阮翠华身旁桌子上的饭盒底下。 “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去打点饭菜吧,总是吃馒头也不好。” 傅云帆说完,也没等阮翠华反应,大概是他觉得她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就三步并两步地走了出去。陈浩回头看了躺着病床上的张博文一眼,也赶紧跟上了傅云帆。 “等一下!”阮翠华突然扭过身喊到。 傅云帆和陈浩已经走出了门口,幸好阮翠华这次喊得比较大声,要是像她平时说话那么虚弱无力,门外的人肯定是要错过以下的信息了。 傅云帆和陈浩听到喊声后马上折了回来,问:“有什么事吗?” 阮翠华犹豫了一下,问:“你们说的陈贤齐,我好像在他弟说电话的时候听到过这个名字。” 果然是突破性的信息,傅云帆掩饰着心中的激动,问:“是什么时候的事?跟谁通的电话?电话的内容你有听到是什么吗?” 可遗憾的是,阮翠华又马上恢复了摇头模式。“我不记得了,可能是上个星期,什么内容我也不知道,就听到他弟问了对方一句你就是陈贤齐吗。” 傅云帆一进门,就踩到了一块花瓶碎片。现场一片狼藉,一看就是刚经历过一场混乱。三个高大黑壮的保镖模样的男子被穿公安制服的同事控制在一边,现场还有几个宾客坐在里面,一脸不爽地跟警方对峙着。 傅云帆踩碎花瓶碎片的声响让现场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集中在他身上。只见进来的这个男子身穿皮夹克灰衬衫,黑色束脚裤让两条修长的大长腿更加抢眼,脚上踩着一对高帮马丁靴,非常利落潇洒。再看他的脸,刀削斧凿的五官非常的帅气好看,尤其是那双浓眉大眼,仿佛随便一扫,就能把人吸引得移不开眼。总的来说,这个人外形像个浪荡的公子哥,气质却有一种与外形不同的严肃,浑身散发着老子要拯救世界的中二气息。 他火速地扫视了全场一遍,也没有找到陈贤齐的身影。 “傅队,浩哥,你们来了。”小崔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蹦了出来。 众人循着小崔的话,才留意到前面那个高大潇洒的男人后面还跟着另一个男人。后面那个男人个头略比前面那个男人矮一点,身形也稍微偏瘦,穿着干练的薄外套,整个人看起来温和儒雅。众人把陈浩打量了一遍,得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那个人是个警察,一个温和型的警察,一看就知道。 “陈贤齐呢?”傅云帆问。 “他在楼上。”小崔回答。 然后众人目送着他们三人跑上了楼梯,走上了别墅的二楼。 陈贤齐坐在二楼的客厅里,面前摆着一壶已经凉透了的浓茶。 “过来坐吧傅警官。” 陈贤齐没有转头去看,竟然单凭脚步声就知道来者是傅云帆。没有别的合理解释,只能推测他是专程在这里等着他的。 傅云帆和陈浩在陈贤齐隔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意外地发现这次那个管家竟然没在。 “小崔,你到楼下去安排一下,把现场清一清吧。”傅云帆低声地对小崔吩咐到。 小崔应声又跑到了楼下。 傅云帆看了陈贤齐一眼,试探着问到:“令公子的后事都处理好了?” 陈贤齐闭着眼睛,手里转着两个核桃,说:“送去殡仪馆了,我这副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就在这里送他最后一程。生老病死,人皆有之,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年轻就走了,让我这副老骨头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老年得子,一辈子就这么一棵独苗,呵着护着,竟然也能在我眼皮底下出了这档事。是有人全心要害我们老陈家,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剩这一身老骨头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也绝对要报这杀子之仇。” 陈贤齐语气没有多大起伏,语句里却字字透着狠辣。傅云帆看着陈贤齐,对方明摆着就是等着他上来,专门把这些话说给他听的。如果他真的是决了心要私底下报仇,那么完全没有必要甚至不应该透露给警方,他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按照他老谋深算的人设,绝对不会是一时愤恨的脱口而出,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长风》TXT全集下载_22 “傅警官,你试过失去最重要的人的感觉吗?” 陈贤齐又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把傅云帆问得一愣。这感觉不太对啊,对方今天好像是专门冲着自己来的,看来事情并不简单。 陈浩也感觉到现场氛围不对劲,连忙转移了话题,问:“陈老先生,听说刚才有人闹事,是怎么一回事呢?” 陈贤齐微微睁开眼睛,瞥了傅云帆一眼,眼神似乎隐含着杀气,说:“俊楠为奸人所害,但作为父亲,怎么也得让他走得体体面面。刚才我在这里为他举行追悼会,来得都是俊楠生前的至交好友,没想到竟然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扰了俊楠的清净。” 陈贤齐手一抖,一颗核桃滚落在地上,撞到了墙角。“人都已经死了,他们还要不依不饶地纠缠我们,连我跟俊楠最后的相处时间也要过来破坏。哈哈,都冲我来吧,就看看到底是谁的命比较硬。” “你说的不速之客是指?”傅云帆问。 60 第60章 “就是易氏那边的人,傅警官应该不会不熟悉吧?”陈贤齐反问。 傅云帆笑了一下,终于明白为什么陈贤齐今天对自己的态度这么具有攻击性,原来早就做足功课,查过所有出现过在易洲身边的人了。 傅云帆嘴角扯起了一个“老子就是那么拽”的笑容,翘起了二郎腿,大有“没错,易洲就是老子罩的”的意思,当然这层意思是不可能在这里说出口的,只能靠自己意味了。 “陈老先生话里有话啊,有什么不妨摊开来讲,我们警方对任何有助于破案的线索都是无任欢迎的。” “那么傅警官前天下午跟易洲他们一同出现在工地上的事,不知道有没有跟你们警方好好解释解释?” “这个不劳陈老先生费心,我在接案之前已经按照正当程序报备过了。” “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傅云帆毕竟在这个行业打滚了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这样的话听得多了去了,更难听的都听不少,简直见惯不怪。这么一想,他们虽然是暴力机关,但经常自己还没有使用暴力就被对方语言暴力对待,而且还不能还口,这么说来,其实警察也是某方面上的一个弱势群体。 傅云帆淡定地说:“陈老先生要是对我不放心的话,要么我就先回避吧,你有什么需要跟警方说可以通过我们陈警官进行转达。要是还不行的话,我们局里还有很多别的同事。” 陈贤齐眼皮都没抬一下,说:“不用了,我的话就是要说给你傅警官听的。我不怕你们什么所谓的警察,也没把易氏那两兄弟放在眼里。这样的话由傅警官来转达,不是最合适不过吗?” 傅云帆淡定一笑,说:“洗耳恭听。” “你们在易洲那杂种身边放了人,我们纳税人的钱就是用来给你们这样浪费的吗?” 傅云帆不屑地笑了一下,说:“这是我们正当的办案程序,符合需要且严格按照一切正规流程,合情合理合法。我倒是好奇,陈老先生对我们警方的行动为何如此了如指掌?” 陈贤齐没有直接回答傅云帆的话,说:“其实你们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那小杂种身边的保镖远远比你们的人要多,而且论能力,估计也是你们的人比不上的。傅警官真的天真地以为那杂种杀了我的俊楠之后,要是没有这重重保护的话,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招摇过市吗?他不怕我,也得怕死吧,不然这辛辛苦苦抢到手的易家的财产还没抓稳就又要便宜了他人。” 果不其然,陈贤齐真的要对易洲出手。按照陈贤齐的狠辣劲,自己安排那两个人是远远不足以抵抗的。傅云帆一来没有料想到陈贤齐出手那么急,这陈俊楠还没有入土呢。二来照之前的那个情况来说,傅云帆也的确没有足够证据可以支撑他申请调动一队精英人马来特意保护易洲。听着陈贤齐的话,傅云帆的心咯噔了一下,但他还是尽量地控制着自己,不要表露出任何情绪。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陈贤齐敏锐地捕抓到傅云帆一闪而过的微妙的表情变化,说:“这么看来,恐怕傅警官跟那小杂种也没有我原先猜测的那么相熟吧,那小杂种狡猾奸诈,擅长利用他人,恐怕你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粒棋子,完成了你棋子该做的事后,用完即弃。” “易先生是否擅长利用他人,我不太好下定论,不过照我现在看到的情况来说,陈老先生倒是很擅长蛊惑他人。”傅云帆放下了二郎腿,双手合十晾在腿上,身体前倾,对陈贤齐说:“我不是谁的棋子,我们警方始终站在正义的一方,与所有违法犯罪的人和事对立。不管对方有多强大又或者隐藏得多好,我始终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陈贤齐用手摩擦着拐杖的鹰头,说:“但愿你们能把那一套用在为俊楠沉冤得雪上。” “当然,这是我们警方的职责。”傅云帆又翘起了二郎腿,靠在了沙发背上,说:“听说陈老先生是德昌医院的其中一个话事人,对吗?” 估计是这个话题转变得太快,让陈贤齐有些意外。他第一次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傅云帆,问:“你这个是什么意思?这跟俊楠的死有关系吗?” 傅云帆不紧不要地说:“有没有关系,现在下决论还太早。搜集一切相关的信息,再从中理出有用的线索,这就是我们警方的工作,繁重又无趣,陈老先生这等大老板当然不会体会到。” “我在德昌有一部分资金,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德昌最近在搞一个公益项目,还免费给一个病患做了手术,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这种小事,有什么重要的吗?况且我平时也不会参与院里的事务。” “陈老先生消息如此灵通,应该早就查清楚肇事司机的所有资料了吧?据知情人士提供的证词,曾经有一名自称陈贤齐的人给肇事者张博良打过电话。不知道对于这件事,陈老先生怎么看?” 任陈贤齐再怎么老奸巨猾,在听到这个说法的一瞬间,脸上也难掩惊讶。“胡说八道,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人,又如何会给他打电话?简直荒谬。” 根据傅云帆的直觉,陈贤齐这个反应应该是真实的,他不认识张博良这件事应当不假。那么究竟是阮翠华听错了还是有人冒充陈贤齐给张博良打的电话?根据所有已知的情况推测,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那么背后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他这么做到底又是何用意? 陈贤齐盯着傅云帆,追问到:“你刚才这么说,难道是有人冒充我给那个姓张的打过电话?这不合常理啊,易家那两兄弟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还有你刚才提到的德昌和那个什么公益项目,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贤齐一连串的追问和他脸上错愕的表情让傅云帆更加肯定了之前的猜测。他的目的达到了,其他的也不必向陈贤齐透露太多了。 他坐正了身子,说:“相关的细节我们暂时还不方便透露,相信在真相大白之后,一切也都会自动浮上水面。令公子的这起案子扑朔迷离,我们也还得抓紧时间去追寻真相,今天就不多打扰陈老先生了,先生还请节哀,多保重身体。” “你……” 陈贤齐感觉自己被傅云帆摆了一道,顿时气急败坏,狠狠地跺了几下拐杖。而傅云帆和陈浩并没有回头,直接往楼梯走了下去。 傅云帆和陈浩回到楼下时,搞事的人已经被带回了局里审问,几个工人正在打扫现场。 “小崔!”傅云帆朝正在打电话的小崔喊了一声。 小崔举手示意,赶紧结束了通话,跑到傅云帆面前。 “这里是什么情况?”傅云帆问。 “那几个带头动手的人已经被带回局里了,我跟局里的同事交待过了,是等你回去亲自审问还是怎样?”小崔问。 傅云帆四周看了一眼,只见地上的花瓶碎片都已经清扫干净了,奢华的地砖上干净得可以当镜子来照,傅云帆不禁感叹,有钱人的家里连工人都特别勤快给力。 “是怎么起的事?从头到尾给我说说。”傅云帆对小崔说。 小崔表情古怪,闪过一瞬间的怀疑,似乎在吐槽“什么?你们两个在上面坐了那么久,是聊的人生理想吗?”可是啊,这些话只能在脑中吐槽,不管他们之间关系多好,平时说话多没大没小,但在这种正式的办案场合,还是得给他们的队长留足面子的,毕竟那是他们整个刑侦大队的脸面啊!他们队里一直都有一个不成文的默契,自己的队长自己能笑,可不能让外人看热闹。 “是这样的,今天早上陈贤齐给陈俊楠开追悼会,来的很多都是陈俊楠生前的好友,也有不少陈家的世交。本来一切都还顺利的,谁知差不多结束的时候,易氏集团的易蒋过来了,还跟着好几个估计也是易氏集团里面的人。他们一来,陈家的人就不欢迎了,场面很快就混乱了起来,陈家的保镖还动手打了人。” “易蒋呢?受伤了没?” “人家也不是吃素的,来这种场合哪有单枪匹马的,带的保镖说不定比我们队里的人还多呢。他上了一炷香就走了。他走了之后场面才开始混乱的。” “是哪方先挑的事?” “这个就不好说了,反正双方都是互相看不爽的,不然也不会他们一来,陈家的人就这么不欢迎。” 陈浩把现场仔细地查看了一圈,此时走过来刚好听到傅云帆和小崔的对话,说:“哪方挑的事不重要,你听刚才陈贤齐的话就知道了,他认定了陈俊楠的死跟易氏有关,不需要任何契机他都会对易氏出手。” 傅云帆点了点头,说:“没错,现在易洲和易蒋都会有危险,还有张家那两兄弟,我们都需要安排人去跟一下。” 他想了一下又说:“耗子,你回去帮我打个申请,顺便把刚才带回去的人好好审一审,我得先去张博良那里一趟。” “Zale,你在哪里?为什么把我的人都甩开了?你到底在哪里?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郑穆青一手操作着方向盘,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车速犹如他现在的人一样暴躁。 电话那头易洲的语调就显得冷静多了,他说:“你不要这么紧张,我去办点事,跟着一大群人多不方便。” 郑穆青激动地说:“不方便?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你以为陈贤齐是善男信女吗?现在他认定了陈俊楠的死跟我们有关,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易洲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柔和,甚至还开始安慰起郑穆青。“穆青,你不要这么激动,先冷静点。连你那班这么专业的保镖都能被我甩掉,相信陈贤齐的人也不会那么快就找到我吧?我有点急事必须要现在去办,我会尽快回来,你不用担心,好吗?” 郑穆青跟易洲认识了多年,虽说不能说有多亲密,但怎么也算得上是至交好友。以郑穆青对易洲的了解,他虽然语气柔和,嘴上问着好吗,但其实根本就不会管对方到底回答好不好。易洲就是这么一个人,外表看起来柔如春风,其实内里比钢铁还要硬,他所做的所有决定,从来都不会因别人的阻挠而改变。 郑穆青明白,易洲心意已决,无论他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他踩了个急刹车,把夺目的超级跑车停在了半路上,对着电话那头说:“那好吧,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什么需要随时打我电话。” 61 第61章 易洲挂断了电话,一手操作着方向盘,一手随意地把手机放到了旁边。他想了一下,又伸手把手机抓了回来,按下了静音键。 不久之后,易洲站在捷成速运的停车场门前,看着棚顶上滑落的水帘出神,刚才出来的时候天气还是好好的,不料一到这边就下起了大雨。幸好易洲要找的人就在这停车场里,不然在这人生路不熟的地方冒着大雨找人,想想就知道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 “你就是易先生吗?”身后传来了一把上了年纪的男人的声音。 正看着水帘出神的易洲猛地一下回过神来,转身一看,一名穿着捷成制服的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站在身后打量着自己。 易洲马上套上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谦卑地跟老人打着招呼:“你就是王叔吧,我就是早上在电话里约你见面的小易。” 那个叫王叔的老人看了易洲几眼,大概感觉眼前这个小伙子看起来不像什么坏人,于是也就放松了警惕。他从裤腰里抽出一大把钥匙,又从中找到了一条,摸索着打开了旁边门卫室的门。 王叔推开了门,又回头邀请易洲进去,他说:“外面雨大,进来这里说吧!早上天气明明还好好的,突然就下这么大的雨,要变天咯!” 易洲跟着王叔走进了保安室,保安室非常简陋,就一套破破旧旧的沙发,一张堆满了瓶瓶罐罐的茶几和一套很有年代感的办公桌椅。工作台上面的电脑显示屏亮着,上面是捷成速运各个摄像头的分屏。易洲骤眼一看,摄像头还挺多的,正想客套地表扬一下这里的安保工作做得不错,可转念一想,摄像头虽多,可是连个看摄像头的人都没有,算什么安保? 易洲坐在沙发上,客气地问:“王叔是这里的保安?” 王叔从茶几底下拉出一个茶盘,开始摆弄着那几只已经茶迹斑斑的茶杯,回答到:“十年了,我五十五岁从车队上退下来,就直接到了这里守仓库,今年我都六十五了。” “王叔之前也是捷成车队上的司机吗?”易洲问。 “大半辈子都在这里咯,我本是外乡人,娶了这里的婆娘,也在这里生了根。”王叔说着,打开了茶几上的一罐茶叶,勺出了一大勺子倒进了茶壶里。 “所以王叔跟黎忠诚是当年在车队里的同事?”易洲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不让自己的目的看起来过于明显。 “很多年的老同事了,我还在车队跑的时候,我们就经常搭档开长途。他比我年轻十岁有多,我也一直把他当作弟弟来看。后来我退下来,不跑车了,他一有空也会过来仓库这边找我,一起喝喝啤酒聊聊天,只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会就这么走了。” 王叔给易洲面前的茶杯斟了一杯茶,易洲连忙接过,然后又礼貌地放下。 王叔问:“易先生早上在电话里说,忠诚他生前买了一份医疗保险,具体是怎么回事?” 易洲推了一下眼睛,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是这样的,黎忠诚他几年前曾经在我们保险公司买了一份医疗保险,保险的内容是,他本人一旦患上重大疾病,那么一切手术费用都是可以报销的,还有若他本人不幸因重大疾病而去世,也是可以得到高额赔付的。” 王叔喝了一口热茶,说:“忠诚他生前买了一份这样的保险吗?我怎么没听他提起过?不过也没用了,他人都走了,而且还是交通事故走的不是什么病逝,恐怕你们这个保险也不报这个咯!” 易洲继续忽悠:“我们这个保险的范围比较广泛,若能证明黎忠诚那次交通事故是因疾病的影响造成的,也是符合我们这个险种的报销范围的。” 王叔一脸疑问地望着易洲,问:“人都走了一年多了,还怎么证明?” “或者说,王叔你知不知道黎忠诚他生前有没有患上什么疾病?”易洲终于问出了主题。 王叔放下了茶杯,叹了口气,开始回想从前。“你找到我也算问对人了,这事你就算去问他儿子儿媳他们也不会知道。忠诚他当年的确是患了病,具体是什么病我也说不出来那个名字,反正就是胃病,差不多就是胃穿洞的意思吧。车队里经常跑长途的,不能按时吃饭按时休息,胃不出毛病才是怪事。但别人一般就算胃痛,顶多吃一粒胃药就完事了,可他渐渐地连吃胃药也止不住痛了。他大概是自己偷偷地去医院检查过的,不过没跟我说,也是后来有一次找我喝酒,喝醉了,哭的浠沥哇啦的时候不经意说出来的。他哭着跟我说自己没用,一辈子都没有多少出息,不能给孩子安稳的生活,到老了还落下了这样的病,以后恐怕还得变成孩子的负累,不如趁早死了算了。我安慰他,安慰了很久,可是没用,我们大家都知道安慰的话都是自欺欺人的,像我们这种家庭,一人生病全家受累,说白了就是敢死不敢病。死了一烧一埋就完事了,病了还得人照顾还得用钱拖着,有钱没所谓,就怕没钱,连活人都吃不饱,还哪里有钱去给半死的人拖着活受罪?” 王叔说的话完全符合易洲的预想,可是亲耳听起来时,竟然还是难免让人有些伤感。不是伤感黎忠诚这个人,而是伤感像黎忠诚这样的一个群体。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群人,一辈子都在为生活而努力着,他们也不贪心,只求身体健康日子安稳,可最终却依然还是活得不如意。 易洲弯**子,小心翼翼地问:“那么王叔你的意思是说,黎忠诚他生前的确是患了重病,而且一个人躲着藏着没有告诉他家里人,是这样吗?” 王叔点了点头,拿起了手边的水烟竹,把烟丝塞进烟嘴里。“他没说,他谁都没说,要不是那次喝醉了说漏了嘴,他连我都不打算说。他这人就是这样,什么都爱自己扛。他又不是超人,他能扛多少?这不,都扛出病来了。” 王叔说着,往水烟竹用力一抽,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很是有意思。然后喷出一阵烟雾,夹杂着浓浓的烟草味,这烟草味跟易洲平时闻到的有点不一样。 易洲天生对二手烟的味道很敏感,即使这里的烟草味跟平时闻到的不太一样,但依然无法让易洲喜欢。他不自然地往后缩了缩,尽量减缓自己的呼吸频率,意图减低二手烟的吸入量。要是换了平时,易洲会在对方把烟点着之前就首先明确地制止,可是这次情况不一样,一来是尊重对方年长,二来自己还要继续在对方身上套取信息呢。 易洲忍耐着让他生理反感的二手烟味,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问到:“你们捷成的工资待遇也算还好吧,黎忠诚他们两父子都在这里工作,料想应该也不至于看不起病啊?” 王叔又呼出了一口浓烟,说:“看得起也得倾家荡产了。他这么多年存下来的一点钱就是为了给他儿子买房的,首付都不知道存没存够,你让他拿出来看病,他怎么可能愿意?” 首付都不知道存没存够?可黎贵长在这一年之内既开了店又全款买了房啊!问题果然要浮出来了。 “可是我听说他儿子黎贵长在黎忠诚出了事之后就离开了捷成,自己开了一家便利店,还全款买下了一套商品房。这么看来,他们家也不至于像王叔说得那么困难吧?” “小贵的店我也经常去光顾,生意还是不错的,可能也能赚点钱。至于他们买的那套新房子,是全款的?那我可不知道,我一直以为是供的,之前还表扬他能干,生意做得好,都供得起房子了。” 王叔呼出一口烟,想了一下又说:“那可能是他外家有帮补点吧,不过也没什么道理啊,我记得他们结婚时忠诚还跟我提起过他儿媳外家也挺困难的,说幸好亲家也是厚道人,没狮子开大口多要礼金。” 室内的烟味越来越浓,易洲感觉自己的胃开始翻滚,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尽量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对话上。 “那黎忠诚发现自己的病后,一直都没有进行过治疗吗?” 王叔努力地想了想,又说:“治疗估计是舍不得的,我也没听他提起过,也没见他请过长假。不过他一直有吃药,一开始我以为他吃的只是普通的胃药,后来知道了他的病后,他才告诉我那不是普通的胃药,是专门针对他的病的药。可惜啊,他自己也说,吃这个药只是暂时缓解疼痛,治标不治本啊!” 快要问出重点了,易洲的注意力一下子高度集中起来,问:“那他吃的那个药,应该不是自己从药房买来的吧?” “不是不是,我听他说过药是从一家大医院开的,他说那是处方药,外面药房买不了。” “哪所医院?” “记不得了,反正是一所很有名的大医院,我一见到肯定能想起来。” “是德昌医院吗?” “对对对,就是德昌医院,我想起来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易洲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王叔放下了水烟竹,喝了一口已经凉透了的茶,问:“那么忠诚那份保险,到底还能不能报销呢?” 易洲礼貌地笑了一下,又开始盘算着如何自圆其说。“这个我们还得回去具体研究一下才能做定论,若确定符合保单范围的话,我们会直接联系他儿子进行赔付。” 王叔点了点头,说着:“那样就好,那样就好。” 易洲往关着的木门看了一眼,正打算开口告辞,王叔又开口说到:“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像你这么有责任心的了,忠诚都走了一年多了,难得你还惦记着他的保单。我都一把年纪了,很少出门,你都能找到我,这工作做得值得表扬啊,比我们车队那些新来的小伙子靠谱多了。要是那帮后生都能像你这样认真工作,捷成也不至于越做越比不上同行。” 王叔说完,又开始摆弄起他的水烟竹。 易洲看着王叔把烟丝塞进烟嘴里,心想这次必须得走了,不然的话,恐怕就控制不了自己强烈的生理反应了。 易洲站了起来,露出一个任何人都抗拒不了的礼貌微笑,对王叔说:“感谢王叔今天给我提供了这么多宝贵的信息,那我就先回去了,等保单的赔付范围确定下来,我会再跟你和黎贵长联系。” 王叔连忙放下了手上的水烟竹,把易洲送到了门外,:“那就拜托你了。” 62 第62章 易洲回到车上,看了看手表,已经快下午五点了。他拧开了车载电台,正好播放着路况的实时报道:由于突降大暴雨,造成了道路的严重堵塞,预计这个情况还将会在即将到来的下班高峰期进一步加剧,请各位司机错峰出行,注意安全。 易洲把电台关了,一个人坐在车内,双眼放空地看着前方。 他早上接到线报,说查到黎忠诚生前曾多次出入德昌医院。易洲因此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推测,黎忠诚应该是患了某种重病,然后又机缘巧合地遇到了那个潜伏在幕后的人,他想着既然自己都已经命不久矣,不如豁出去干一笔买卖,也好赚点钱留给家人。 可怜之人!为了钱可以去卖命。 可恨之人!为了钱竟可去杀人。 易洲感觉一阵头痛袭来,他闭上了眼睛,用手指用力地揉着太阳穴。德昌医院,陈贤齐在里面也算半个老板,这其中的种种巧合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傅云帆来到张博良所在的医院,半天没见,张博良的气息已经比早上看起来好多了。 “恢复得不错,平时没少锻炼身体吧?”傅云帆坐到了张博良床边的凳子上。 张博良看了他一眼,自嘲一笑,说:“锻炼身体?锻炼身体是你们有钱人的爱好,我们这叫贱命一条,死不了。” 气息比早上的好点,态度比早上的更差。不过傅云帆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丝毫没有在意。 傅云帆耸了耸肩,没有接他的话题,直接就来了一句:“我刚去见过你哥,他的手术已经结束了。” 不知道是对这个话题有点错愕还是怎样,张博良的脸色有点不自然。他扭开了脸,没有说话。 傅云帆盯着张博良,问:“你就不问问你哥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不问问手术顺利吗?” “我问了你会说吗?”张博良的语气明显没有了之前的尖酸刻薄。 “会啊,为什么不呢?我来这里就是专程来告诉你你哥的情况的。” 张博良抬起眼看着傅云帆,想着这当中必然有诈。 “喂喂,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骗你有什么好处?你哥的手术已经完成了,一切都很顺利,可以了吧?”傅云帆说。 张博良听到他哥的手术一切顺利,不禁放下了心头大石,松了一口气。但是他又不想让傅云帆发现,于是装作喝水,转过了身。 可是这一切,已经被傅云帆看在了眼里。这个张博良,果然是很在意他哥。 傅云帆也没理会张博良装模作样的反应,继续说到:“德昌医院毕竟是所知名的大医院啊,里面的医生个个都是专家,医术高超,又有超一流的设备,当然是令人放心的。你哥能赶上他们这次突发的公益医疗支援行动,的确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只是啊,我有一点不明白,重疾的困难人员那么多,为什么就偏偏选中了你哥呢?” 张博良的表情极其不自然,视线也开始无处安放。 “我怎么知道?” “对对,人选是医院那边定的,你当然不会知道,不过有一个人你应该知道吧。”傅云帆故作停顿了一下,然后一字一句地说出了三个字:“陈,贤,齐。” 听到陈贤齐的名字后,张博良的脸色剧变,慌张地说:“不认识,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是吗?可是你嫂子明明听到你跟一个叫陈贤齐的人通过电话啊?难道是她听错了吗?还是你一时忘了?要不要我帮你一起回想一下?” 张博良没想到傅云帆已经查到了这层信息,可是不要紧啊,从他踩下油门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决定了自己的命。 “我不认识什么陈贤齐,她听错了。你们当警察的都不用脑子吗?你就信一个残疾的?” 傅云帆笑了一下,说:“她只是瘸,又不是聋,为什么不能信?我这里倒还有一个消息可以说给你听,不知道你信不信?” 张博良抬起了脸,眯着眼睛看着傅云帆,仿佛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傅云帆用手指在手边的桌面上画着圈圈,要是有特殊迷信的人看到,估计会误以为他在画着什么符咒。 “我去见了陈贤齐,他刚给他儿子陈俊楠办了追悼会。”傅云帆说着,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张博良,只见对方表情僵硬,眼神不自然的闪缩。 傅云帆又继续说到:“你知道你现在所处的这个房间外面有多少个警察在守着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陈贤齐跟我说了很多,他明示暗示了很多遍,陈俊楠是他的独子,是他最在乎的人,谁害了陈俊楠,他必要那人偿命!” 最后那几个字,傅云帆故意加重了语气,听得张博良开始心慌。 “我知道你不怕死,从你开着那辆偷来的货车开上路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怕死了。但是我也知道,你是在乎你哥的对吧?你以为陈贤齐会放过你哥吗?” “你知道你哥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吗?他人在德昌,简直就是肉在砧板上啊!”傅云帆故意减轻了音量减慢了语速,让这段话一字一句地敲进了张博良的耳朵。 张博良仿似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一手推翻床头柜上的空花瓶,花瓶随即滚落到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张博良压着嗓子咆哮到。 傅云帆见时机已成熟,马上乘胜追击,问:“什么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是陈贤齐答应过你什么吗?你真的相信他?你就不怕他翻脸不认账,再来一次杀人灭口吗?” 张博良沉默了。 傅云帆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循循善诱地说:“张博良,你想好了,现在只有我们警方能护你和你哥周全。要是你好好地配合我们的话,我能保证我们一定会尽力把所有藏着匿着的不法之徒绳之于法,一定会尽力保护你哥的安全。相反,要是你不肯配合的话,我们警方也无能为力,你要知道陈贤齐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啊!” 张博良沉默了很久,似乎在衡量着着其中的利弊,良久,才终于开了口,说:“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一定要保护我哥的安全。” 傅云帆说:“这个当然,你绝对可以放心。” 张博良抬起眼看着吊在床上的输液瓶,说:“是陈贤齐让我杀死陈俊楠的。” 傅云帆愕然。 “是陈贤齐主动找的我,他跟我说只要我帮他杀死陈俊楠,就可以安排我哥进德昌做手术,还说保证给我哥安排最好的医生,保证我哥一定会康复。” “他为什么会找到你?” 《长风》TXT全集下载_23 “我听人说德昌医院有个治肝病的专家非常厉害,我就带我哥去看过一次,那个专家说我哥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建议我们马上住院做手术,可是我们没有钱。后来第二天我就接到了陈贤齐的电话,他说他是德昌的老板,只要我帮他杀了陈俊楠,他就可以免费给我哥做手术,还保证手术一定会顺利。” “你怎么知道给你打电话的是陈贤齐?” “他自己说的。” “陈贤齐为什么要让你杀陈俊楠?他有说原因吗。” “他说,因为他发现原来陈俊楠不是他亲生的,是他老婆当年出轨的孽种。他不能再留着这个孽种,所以让我帮他解决掉。” 傅云帆再一次愕然。 “那么你们是怎么确定行凶方式的?” “都是他安排的,我只是根据他说的来做。” “你是说,一切都是陈贤齐安排好的,包括让你去偷那辆货车,包括让你在那个指定的时间点出现在盘龙山路?” 张博良点了点头。 “作为交换,他设置了个所谓的公益项目,安排你哥进院治疗,以为天衣无缝。” 张博良又点了点头。 “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傅云帆问。 傅云帆的这句话,好像又不小心触碰到张博良敏感的神经,他激动地说:“我说的就是证据,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我就知道你们这些所谓的警察只会帮着权贵说话。” 傅云帆摆了摆手说:“你冷静点,我这不是在帮你吗?我要是不帮你,大可以把外面的人都撤走,又何必在你身上浪费那么多警力?” 张博良嗤之以鼻,说:“哼,你只是为了立功吧!” 傅云帆没好气地一笑:“我为了立功,你为了保护你哥,双赢,没毛病!” 大概是这句话让张博良听得很顺耳,他终于闭上了嘴巴。 傅云帆走出病房,对守在走廊上的同事交待了几句,让他们盯紧点,千万不能松懈。然后他一边往电梯间走去,一边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按了几下屏幕都没有亮起来,这才想起中午的时候已经提示过几次低电量,只是后来太忙又把这事给忘了。难怪整一个下午都那么安静,傅云帆突然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焦急地看着电梯的显示层数,一直还停留在顶层,越着急越让傅云帆感觉到不安,他等不了了,转身跑到隔壁的楼梯间,往停车场跑下去。 他跑下了停车场,迅速找到了自己的车,一拉车门钻了进去,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充电宝,利索地把手机连接上。 他把手机和充电宝放在一边,这才回头把车门关好,靠在了椅背上,调整着自己的气息。 大约过了三分钟,他就急不可耐地按下了手机的开机键。很快,信息提示音响个不停,傅云帆不禁有点担心手机的电量负荷不来会再一次自动关机。 幸好,快充功能很给力,电量在崩溃的边缘挺了下来,傅云帆马上一目十行地捕抓着重要信息。 这时,工作群里的一条信息跳进了傅云帆的眼帘,姜明他们把易洲跟丢了。 信息的发出时间是下午三点,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傅云帆没赶得及往下面的信息继续看下去,就直接翻开通讯录给易洲拨了过去。 63 第63章 傅云帆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等待音,心里焦急如焚,可直到电话被自动挂断,也没有接通。 傅云帆马上又拨了一遍,脸色紧张,口中念念有词:“你特码的给老子接电话啊!” 可电话还是再一次响到自动挂断。 傅云帆暴躁地一拳打在了方向盘上。 他半趴在方向盘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再次打开通讯录,拨通了陈浩的电话。 这次电话一响就接通了,好像对方一直在等着他的来电似的。 “你刚才电话关机了?”陈浩问。 “刚才没电。易洲那边现在什么情况?”傅云帆现在连一句别的话都不想多说,直接问了易洲的状况。 陈浩听出了傅云帆的焦急,他稍微迟疑了一下,说:“小明他们把人给跟丢了。” “什么!这么大的一个人能跟丢吗?他们也不是第一天干这个工作了,这青天白日的也能把人跟丢了吗?”傅云帆的语气很重,虽然也没说别的什么,但让人一听就知道事态很严重。 “他们一个早上都跟着易洲,到了中午的时候看着他进了一个私人会所,以为他要在里面午餐,可是等了好久都不见他出来,这才发现有不妥。他们马上到会所去问,才知道易洲早就已经离开。” “这么大的一个人出入会看不到吗?还是说那个会所有另外一个通道?” “对,就是这样,会所里面设有一条贵宾通道,我们的人一开始并不意识到易洲会偷偷跑掉,所以都没留意到别的通道。易洲就是从贵宾通道离开的。” 傅云帆想骂人,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他具体的离开时间是什么时候?” “据会所的人说,是一点多的时候。” 傅云帆看了看手表,已经五点半了。“到现在也没有追到什么信息吗?” 陈浩说:“人还没有找到,不过姜明他们在现场发现了同时有一帮人在找着易洲,不知道是陈贤齐的人还是他自己的保镖。可是如果是他自己的保镖的话,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人都甩掉?” 无论那帮人是陈贤齐的人还是被易洲故意甩开的保镖,两种情况都证明了易洲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一点都不容乐观。 “郑穆青呢?” “有跟着,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张博文张博良两兄弟呢,也要密切留意着,不要出差错。” “知道,只是易洲那边,他也不算重大嫌疑人,我们也不能采取相关定位措施去追踪,你给个准信吧,怎么处理?” 傅云帆想了想,情况确实有点为难。 “先放着吧,我等会再处理。”傅云帆冷静下来,才想起来还有一件迫切的正事。“张博良刚才全招了,他说是陈贤齐主动找的他让他杀死陈俊楠,作为交换,会给张博文免费进行手术治疗。” 通过电话就能感觉到陈浩的惊讶。 傅云帆接着说:“张博良说的那个陈贤齐只是在电话里自称的陈贤齐,真实性还不能作准。他说动机是陈贤齐发现了陈俊楠其实并不是他的亲生子,而是他妻子早年出轨的产物。” 电话那头的陈浩预料之中的无言以对。 “别愣着了,赶紧去查一下吧。一定要把陈贤齐盯紧了,不管怎样,他都是个危险人物。” 傅云帆把车驶出停车场,这才发现雨下得比他想象中还要大。因暴雨造成的交通堵塞在下班高峰期愈发严重,路上的车龙看不见尽头,车载导航上的显示全线标红。 傅云帆有点后悔没看清楚路况就走了出来,现在被塞在车龙当中,想退回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倾盘大雨打在车顶上,巨大的响声完全盖住了电台的播报,傅云帆内心还在因易洲的失联而焦躁不安,此时被堵在暴雨的车龙里,更加让他感到烦躁。 他一边为易洲的安危担心,一边又不断地安慰自己说易洲从来都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他把自己的注意力强行从易洲身上转移到张博良说的话里。张博良说的不像是他自己虚构的,他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而陈贤齐的丧子之痛也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他的的确确已经想要对他口中的幕后真凶不利,如果张博良说的都是真的,那么陈贤齐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还是说,幕后黑手另有其人?傅云帆串联着所有已知线索,推敲出一个个可能的情况。会不会是有人先冒充陈贤齐联系张博良,让张博良杀了陈俊楠,然后再利用陈贤齐复仇的心来对付易洲?可要是这样的话,那个幕后的人联系张博良的时候直接借用易洲的名号不是更有效果吗? 还是说,案情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单纯是陈家的仇家做的血腥恶作剧?毕竟像陈贤齐这样的人,跟人积怨应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傅云帆一边龟速地在暴雨中前行,一边飞快地在脑中推敲着案件中的种种可能。这时手机响了,他下意识的反应是易洲复的电话,他连看都没看就直接按下接听键放在了耳边。 “你在哪里?” 易洲从头痛中缓了过来,他摸出手机一看,四个未接来电。 他回了电话过去。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傅云帆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他脱下了眼镜,用指腹用力地按了几下鼻梁。昨晚几乎一整晚都没有睡着,今天又连续开了很长时间的车从崇海来到这边,头痛过后的易洲不免有些浓重的疲累。他用力地闭了几下眼睛,稍微缓解了一下干涩感,然后又重新戴上了眼镜,启动了车子,往暴雨中驶去。 平时半个小时不到的车程,傅云帆今天足足用了两个小时。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姜明正陪着阮翠华坐在抢救室门口的长凳子上,阮翠华把头低着,埋进了双臂中。 傅云帆正想走上前,突然被人在背后喊了一下。他回头一看,只见陈浩正从背后的楼梯间里探出半个身子向他招手。 他转身走了过去,接过陈浩递过来的烟,低头点燃,猛吸了一口,然后靠在了窗框上。 雨夜的风有点微凉,吹到傅云帆的脸上,让疲惫的他瞬间清醒了好几分。他连续猛抽了好几口,呼出的烟很快就又被凉风吹散。 “进去多久了?” “给你电话的时候就准备进去了,都差不多有两个小时了吧。” “就是单纯的术后不良吗?现场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情况?” “值班的同事一直都在走廊守着,没有可疑的人出入过,状况发生的时候也只有阮翠华和隔壁床的病人在里面。” 傅云帆在这简短的对话里,已经点燃了第二根烟。作为办公室里的首席烟枪,办案时候的最高记录是一天三包烟。 傅云帆凡是要思考点什么或者凡是有点什么思考不过来时,就烟瘾特别大,陈浩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不过也是,虽说抽烟对身体不好,可没有一点外物支撑,真的很难熬得住这高强度的脑力加体力的双重挑战。 易洲回到崇海市中心时,雨已经小了很多。他没有回酒店,直接把车开到了一个拳击俱乐部。这个俱乐部作为顶级的私人会所,安保做得很森严,当然服务也做得很到位,到处都是执勤的保安,还有随处可见的接待经理。 易洲大概是这个俱乐部的常客,而且估计还是个顶级的贵宾会员。别人进入停车场都需要出示会员证,可他远远地拉下车窗朝保安一点头,保安就马上把拦车杆打开了,还迅速站起来向他敬礼问好。 易洲把车停好,一下车,就有一个接待经理迎了上来。 经理专业且得体地说:“易先生晚上好,电梯已经到了,这边请。” 易洲跟在经理的身后往贵宾电梯间走去,顺口地问了一句:“郑先生在上面吧?” 经理微微向后侧了侧头,说:“是的,郑先生在上面,需要我帮您通传一下吗?” 易洲走进了电梯,对经理微笑道谢:“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可以,麻烦你了!” 经理业务熟练,按下了关门键,保持着专业的微笑直至电梯门关上。 拳击俱乐部,听起来会让人感觉里面的会员大多都是男性,其实也并不如此。或者说,在里面实实在在玩拳击的会员也只是一少部分,另外一大部分的人都是把这里当作一个高档的社交会所。 这里绝大部分的会员都是年轻又多金的男士,他们或者是商业名流在这边洽谈业务,或者是富家子弟在这里娱乐交际,当然真正爱好拳击的青年才俊也是有的,只是不多而已。除了男士,俱乐部的会员也不乏漂亮的女士,最近越来越多名媛千金喜欢到这里来,渐渐地这个拳击俱乐部也快要成为一个高级的名流联谊地了。 易洲在五楼出了电梯,从环型的走道往下望,只见今天的赛场热闹得很,观众挤得满满的且热情很高涨。 赛场上的两人打得很激烈,易洲很久也没看过这么专业又精彩的比赛了,不禁停下了脚步,靠在栏杆上观看了起来。 “你好,要来一口吗?是我自己特别调制的哦!”一个身材窈窕的年轻美女走了过来,摆了一个风姿绰约的姿势靠在栏杆上,手里拿着一杯颜色鲜艳的鸡尾酒,眼神诱惑地看着易洲。 64 第64章 易洲打量了美女一眼,在脑海中飞快地搜索了一遍,确认自己对眼前的这个人没有任何印象。 “谢谢你,我不喝酒。”易洲微笑着礼貌地拒绝了美女的邀请,然后又把注意力转移回楼下的赛场上。 美女大概还是第一次被人拒绝,而且还拒绝得那么直接,这简直就是对她魅力的侮辱啊!要是对方换了别人,美女肯定是要炸毛的,可偏偏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易洲啊,是一个好看得连美女自己都感觉自愧不如的男人啊!面对这么好看的人,谁还能生气! 美女看着易洲冰冷又迷人的侧脸,好胜之心暴增,暗自决心一定要把眼前的这个冰山美男拿下。 “那个绿色拳套的叫安哥拉,是泰国的职业拳手,另外一个红色拳套的叫樊少强,是国内新起的一个潜力拳手,今晚特意邀请过来表演赛。”美女说着说着,越靠越近。 易洲微笑地点了一下头,就再也没有过多的表示。 “你喜欢这个啊?平时自己有玩一下吗?”美女越靠越近,都快要贴到易洲的手臂了。 大概是感觉到安全距离被入侵,易洲侧过身,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移开了一点距离。“看来这位小姐是行家啊?” 美女仰起脖子喝了一口杯中的鸡尾酒,修长白皙的颈脖显露在易洲眼前。她娇笑着说:“家里哥哥喜欢玩这个,看得多了,不多不少也就知道一些。你有兴趣吗?我让我哥带你啊!” 此时赛场上传来一阵欢呼,易洲没有扭头去看就知道肯定是胜负已定。表演赛的过程精彩,但胜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不过就是一个形式的结尾罢了。 易洲再一次礼貌地拒绝了美女,说:“多谢小姐的好意,我没什么兴趣。” 易洲说完,正欲转身离开。 看着眼前的猎物要走,美女当然要着急了。 竒 書 蛧 ω W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C ǒ m “砰!” 易洲闻声往后看,只见美女弯着腰,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摸着自己的脚踝,神色有点娇媚的痛苦。地上洒落了一地的玻璃碎片,美女的高跟鞋也被鸡尾酒溅湿了。 易洲往周边看了看,平时随处可见的接待经理这时候却非常巧妙地全都集体失踪了,不过易洲对这种情况早已见惯不怪了。 这时候常规的做法应该是马上上前把美女扶起并紧张询问伤势,但易洲显然不喜欢按着套路出牌。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要不是出于社交礼仪,估计他已经转身跑了。 “小姐你没事吧?需要我帮你找人过来帮忙吗?”易洲问。 美女娇滴滴地抱怨到:“我脚扭到了,好痛哦,你就不能扶我一下吗?” 美女说着,借故去摸脚踝,身子又往前弯下去好几分,本来就很低的衣领此时更加把娇嫩性感的锁骨显露无遗。易洲把这一幅画面尽收眼底,他眼神没有半点退避,表情却不见任何变化。 美女把易洲这个反应理解为“看愣了眼”,正打算进一步发动攻势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郑穆青非常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媚媚,你怎么啦?扭到脚了?”郑穆青上下打量着美女,疑惑地问。 媚媚娇嗔地看了一眼易洲,说:“对啊,扭到脚了,这个帅哥都不扶我一下。” 郑穆青跟易洲对视了一眼,易洲投出一个无奈的眼神,郑穆青马上就明白了。 他笑着对媚媚说:“我们媚媚大小姐扭到脚了,这该如何是好呢?要不我给你哥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接你吧?” 郑穆青说着,还真的拿出了电话。 “哎哎,你别啊!”媚媚马上伸手阻止了郑穆青的动作,说:“玩一下都不行,没意思啊。” “今天我们还有正事要办,下回再约你出来玩,行吧?”郑穆青说着,轻推着媚媚的肩膀转了个身,说:“你看,那边那个就是王家的小儿子,刚从法国留学回来,应该会跟你聊得来。” 媚媚回头看了易洲一眼,对郑穆青说:“那下回见咯,拜拜了。” 媚媚一走,工作人员马上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冒出来,动作迅速地打扫着玻璃碎片。 郑穆青看了易洲一眼,说:“你总算回来了,进去再说吧。” 两人进了郑穆青的私人包间,关上了门。 “你今天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现在就这个俱乐部外面也不知道有多少陈贤齐的人,你不要命了吗?”郑穆青有点激动,一关上门就开始一连串的追问。 易洲不紧不要地笑了一下,说:“我这不是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吗?可见陈贤齐的人也没有多厉害啊!” “你那是运气好,下一次可不一定了,陈贤齐那头疯狗不会那么轻易就收手的!” 易洲也不接话,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开始静静地思索着。 面对易洲这样的态度,郑穆青也没有脾气了。他走到易洲对面坐下,问:“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你去了哪里?” “我去了捷成。” 郑穆青一愣,问:“是有什么新的线索吗?” 易洲点了点头,说:“我收到风,黎忠诚生前曾多次出入医院,这跟我之前的怀疑吻合,我找到他生前的一个好友,就过去了解一下情况。” “那也不用急于一时啊,你就不能等风头过去了再去吗?”郑穆青说。 易洲看似随意地说:“趁我还想知道的时候,就去吧,不然再等下去的话,可能我也不想知道了。” 郑穆青没能理解易洲这话里的意思,不过这并不太重要,反正易洲做的事经常也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结果呢?查到了吗?” “我跟他生前的一个好友见面了,也的确得到了很多相关的消息,起码可以证实黎忠诚生前确实是患有重疾,而且也的确是在德昌医院治疗过。” “德昌?”郑穆青脸色一变,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是有什么问题吗?”易洲敏锐地捕捉到了郑穆青的表情变化。 郑穆青想了一下,回过神来,说:“啊?没有什么。就是我突然想起,陈贤齐就是德昌的其中一个合伙人。” 易洲陷入了沉思。 可是他死了,对陈贤齐有什么好处呢?起码从现况来看,陈家在集团里的势力简直大不如前。易洲在心里思量着。 郑穆青大概是看出了易洲的疑虑,他说:“在你爸走后,你回来之前,陈贤齐两父子在你们易氏集团还是举足轻重的,拿着很多你们集团的重要项目。只不过是你回来之后情况才有所变化。” 易洲想起了易蒋的态度,说:“难怪易蒋这么急着要我帮他清路。” “易蒋这个人精得很,估计也是忍了陈家很久了,不过他不方便出手,就只好借你之力了。这不,陈贤齐现在把枪头直指你身上,不管有没有陈俊楠这件事,他都会咬着你不放。”郑穆青说。 易蒋他真的只是在利用我吗?易洲有一瞬间的晃神。可是他很快又冷静了下来,是这样也无所谓,反正他本来也没想着要什么兄弟情深,各取所需就好。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难不成我父亲的事真的与陈贤齐有关系?” “这样一来,自你回来后,他处处针对你也就说得通了。毕竟他走出了这一步,本以为想要的东西都快要到手了,你却半路杀出,坏了他的好事。” “那么陈俊楠的死呢?就真的是个意外吗?”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但这不是我们操心的。我只知道现在你不能再独自行动,我给你派过去的人都是专业保镖,在陈贤齐发疯的时候可以护你周全。” 易洲没好气地一笑,说:“行行行,那麻烦你的专业保镖把我送回酒店吧,我今天的确有点累了,得回去休息一下了。” 郑穆青看着易洲走出了门,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他转身走到窗边,看着路上的夜色,陷入了沉思。 傅云帆已经抽到了第五根烟。电话响了。 “傅队,我们在郑穆青的拳击俱乐部外面,刚刚我们好像发现易洲的车进了停车场。” 傅云帆一听,心头吊着的大石终于落回原位。他回来了,回来就好。 “跟着他,不要再跟丢了。”傅云帆说到。 傅云帆挂了电话,正想给易洲拨过去。可他转念一想,我都打了那么多个未接来电,那兔崽子一回来不是马上给我回复个电话,而是跑到郑穆青那里去,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啊? 傅云帆也知道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可他就是忍不住要醋意爆发啊!他担心了这么久,对方一回来就去找别人,这真的很难接受啊! 傅云帆按熄了烟头,正打算要打电话过去把易洲骂一顿泄愤,才刚打开了通讯录,电话又响了。 “傅队,张博良这边出事了!” 傅云帆和陈浩马上驾车赶了过去,幸好雨势已经小了很多,路上也不塞车了,他们很快就赶到了张博良所在的医院。 他们一出电梯,负责看守张博良的同事小廖马上走了过来。 “傅队,浩哥。” “什么情况?”傅云帆问。 “刚才有一个人冒充护士潜了进去,她进去之后我们立马就察觉到不对劲,马上冲进房间,果不其然看见她正举着刀准备刺向睡着了的张博良。她身手很好,不像是普通人,我们在捕抓她的过程中被她跑掉了。” 65 第65章 “你们这么多人守着都能让她跑掉?”傅云帆气冲冲地责问。 “傅队,你有所不知,那个人对这个医院好像特别熟悉,我们追着她到了楼梯间,她一转身就不见了。我们给你打过电话汇报后,就第一时间查看了医院的监控视频,竟然一无所获。那人的行踪完全在医院的监控盲区,如果不是对这医院非常熟悉的人那肯定是做不到的。” 傅云帆抬头看了一眼走廊上方的监控,说:“能对医院的监控熟悉到这个程度,当然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而且我直觉,那个人根本就还没有离开,一定还隐藏在这栋楼里。” 他又问到:“那个人的外形特征你还认得吧?” “认得!” “去查一下医院里的所有在值人员,尤其是今晚值班的。” “是!” 看着小廖走了出去,陈浩压着声音问到:“你怀疑这个医院有陈贤齐的人?” 傅云帆说:“不一定是陈贤齐的人,这么急着杀人灭口,我更倾向于是幕后的那个黑手安排的。” 陈浩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说:“没错,这个可能性很大。那么估计是张博良身上掌握了什么对他不利的证据,才让他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我就怕张博良自己都不知道这些证据的存在。”傅云帆说着,推开了病房的门。 经历了刚才的那场生死风波,张博良彻底的睡意全无了。虽说他自认烂命一条,但毕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惊险的场面,理所当然地吓得脸色发白。 他一看见傅云帆进来,就连忙问:“那个人抓住了吗?她为什么要杀我?” 傅云帆在他床边的凳子上坐下,而陈浩则四处检查起房间内打斗的痕迹。 “她为什么要杀你,你自己还不清楚吗?”傅云帆反问到。 张博良显然还没能从刚才的惊慌中缓过来,连声音都是颤颤巍巍的,问:“她是陈贤齐的人?是陈贤齐派她过来杀我的?为什么啊?我明明是按照他的指示去解决陈俊楠的,他为什么要杀我?我知道了,他是怕我出卖他,所以打算杀人灭口吗?” “你真的是按照陈贤齐的指示?”傅云帆问。 “是真的,我没骗你,要不然我为什么要杀陈俊楠,他死了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我的意思是,你见过陈贤齐吗?你怎么能确定给你打电话的人就是陈贤齐本人?” 这个问题把张博良问得无言以对,这么简单的问题他竟然从来都没有思考过。不过也不怪他,反正陈俊楠跟他非亲非故,反正也就一笔买卖,买主是谁其实都没有多大所谓,最重要的是对方能给到他想要的东西。而他想要的东西就是能让他哥张博文可以在不被怀疑不被牵连的情况下,得到治病的资源。 他的命卖得很便宜,很多人都能买得起。但是一旦有了这笔资金,肯定会被警方查出来的,所以陈贤齐开的这个条件让张博良非常满意。管他是不是真的陈贤齐呢,张博良根本没心思去思考这个问题。 但是他现在不得不想了,因为对方想要他的命。 “对了,你知道吗,刚才你哥术后感染,情况很严重,在手术室抢救了两个小时。不过我刚刚接到电话,说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人暂时还没有醒,你嫂子在医院陪着他。”傅云帆不知道是何用意,突然提起了张博文的事。 听到他哥的状况,张博良瞬间崩溃了,他突然用被子蒙着头嚎哭了起来。哭声凄厉,好像要把这几十年的对生活的怨愤都宣泄在哭声中。 他突然的嚎哭把正在仔细检查现场的陈浩吓了一跳,他惊讶地回过头来,看了看蒙在被子里的张博良,又看了看翘着腿坐在隔壁凳子上的傅云帆。 傅云帆对陈浩打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手上的事,然后自己又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的月光,等待着张博良的自行平复。 这时傅云帆才发现,原来雨已经停了。幸好只是一场暴雨,没有打雷。 过了好一会,病房里的哭声终于消停了。傅云帆从手边桌子上的纸巾筒抽出几张纸巾,给张博良递了过去。可他的手还没有来得及伸到张博良面前,张博良就已经用被子胡乱地擦了把脸。 傅云帆顿了一下,看了看手上的纸巾,然后又不动声息地把手缩了回来,把纸巾握在手心里。 大概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像今天那么尽情地哭过了吧,宣泄过后的张博良好像突然打开了内心自我钳制着的枷锁。他好多的话从来没说过出口,此时急需一个人来充当他自我独白的听众。 “我什么都做不好,生来就是家里的负累。是我害死了我爸妈,我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我害的,该死的人是我。” 陈浩也已经完成了手上的工作,在门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静静地听着张博良的讲述。 “我哥自小就对我很好,什么都迁就着我。我家里穷,一起上学的人都不愿意跟我玩,我哥为了能有同学跟我一起玩,连早餐都不吃,把钱都偷偷存下来给我买小玩具,让我带回学校跟同学一起玩。” “我哥真的很好,他去打工赚的钱除了帮补家用,剩下的都是给了我。我真的很没用,什么都做不好,读书不成,打工也不成,整天只会在外面惹事。要不是我,我哥也不会搞成现在这样,都是我不好,我宁愿我当年被活活打死也不愿意我哥因为我变成现在这样。” “为了哥的手术费,家里欠了很多钱,爸妈为了能早日还上,起早摸黑地打了几份工,最终没多久就累死了。他们大家都骂我,骂我不长进,骂我是家里的扫把星,把哥哥害成这样,还把父母给害死了。他们骂得没错,都是我的不好,我总是在想,如果没有我,爸妈和我哥就不会搞成这样的结果。如果没有我,他们应该能过得很好。” “其实我很内疚很自责,自从哥出事之后,我一直都过得不好。我很想去补偿,可是我不知道可以怎么做。每次我看到我哥那个样子,我就很气我自己,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我甚至不敢回家,所以整日在外面游荡。我宁愿他恨我,那我还好受些,可是他不但没有恨我,就算他变成这样,还是惦记着我。别人给他点好吃的,他都舍不得吃,全都给我留着。我好几天不回家,东西都馊了,他都舍不得扔掉。” “在牢里的那段日子,反而是我过得最舒坦的。起码我可以不用再面对大家的指指点点,不用再看着我哥傻傻地等我回家,不用再想着如何去补偿去挽救。我知道我很没用,像我这种人,活着也是浪费国家粮食。” 张博良的眼睛通红,虽说着的是悲伤的往事,但声音悲凉中同时又透着一股狰狞的幽怨。傅云帆感觉到有点不自在,可还是尽量地保持着耐心,仔细地倾听。 “我一直都知道他的肝有毛病,可是之前并不严重,是我出狱回来之后才发现他已经病得很厉害了。我带他去德昌做了检查,医生说他的情况很严重了,要马上手术,不能再拖延了,我才意识到原来哥是那么的痛,只是他已经傻到连痛都不认识了。” 《长风》TXT全集下载_24 “要做手术,可是我们哪里来的钱?跟村委跟政府申请了这么久都没有用,什么都一拖再拖。穷人的命就是贱,连病都病不起,病了就只有等死了。” “后来陈贤齐给我打电话,后面的事已经跟你们说过了,他让我帮他解决掉陈俊楠,作为报酬,他会安排我哥进德昌做手术,费用全免。陈俊楠这个人我也不认识,但我知道只要他死了,我哥就能活,这么好的条件,我没有理由拒绝。” 傅云帆听得心一凉,在张博良的眼里,别人的命都不是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杀人根本就不算什么事,他完全没有因为亲手葬送了别人活生生的生命而感到一丝的内疚。 他口口声声说一切都是为了他哥,可傅云帆没有听出来任何的感动,他只感觉到张博良这个人自私又无情。他虽口上说着如何如何内疚,如何如何想补偿他哥,可现实中他却丝毫没有为此而做过实际的努力。 “你这样做,真的是为了你哥好吗?”傅云帆冷冷地问。 张博良看着傅云帆,眼神凶狠地反问:“我都为了他去杀人了,我为了能让他好好治病,我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还不够吗?” 傅云帆迎着对方凶狠的眼神,丝毫也不退缩,说“还不够吗?你是在问我还是在问你自己?如果你是在问我的话,我可以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你做的这些混账事,根本就不是为了你哥好,你只是为了你自己,为了证明你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为了证明你自己舍身救哥的伟大,为了让你自己的良心不再受折磨。你根本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你自己,你从来都没有为了改善你哥的生活而做过任何努力,你一直都在逃避责任,最终你选择走到这一步,感动的也只有你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傅云帆的话戳中了痛点,张博良突然老羞成怒,挺起身体想向傅云帆扑过去。 傅云帆定定地坐着,没有做出任何防备,他断定张博良现在的身体状况是不可能对他构成威胁的。果不其然,张博良手一动,就被各种绑在身上的仪器妨碍了动作,还远远没有碰到傅云帆,就跌倒在了床边。 陈浩摇了摇头,走过去帮他把倒在地上的吊瓶捡起来重新挂到床头的杆子上,说:“张博良啊张博良,都事到如今了,你还没有看清楚状况吗?无论起因如何,你杀了人已经是事实,你必须要承担起这个法律责任。退一步说,现在的环境你也不是看不到,无论先前跟你联系的那个人是不是真的陈贤齐,他都是不打算放过你的,你觉得他把你杀人灭口之后会放过你哥吗?” 张博良沉默了。 陈浩又接着说:“你要是真为了你哥好,唯一的办法就是跟我们警方好好合作,只有早日把那个人揪出来,才能真正地让你哥脱离危险。” “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你们还要我怎样做?”张博良问。 66 第66章 又注定是一个不能下班的晚上,傅云帆一脸疲累地半躺在茶水间的椅子上,不知滋味地用速溶咖啡强打着精神。 陈浩拿着一袋面包走进来,递给了傅云帆,说:“医院那边有结果了,没有任何一个在职人员符合行凶者的体貌特征。” 傅云帆接过陈浩手上的面包,拿出一块,塞进嘴里,说:“不是医院的工作人员,但同时又非常熟悉院内的监控摄像头分布,而且还身手不凡,这就非常有意思了。” 陈浩坐到了旁边,细细品味着傅云帆的这句话,问:“你怎么看?” 傅云帆用面包蘸着速溶咖啡来吃,不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累得味觉失灵。“这么深思熟虑计划周全的暗杀,显然不符合陈贤齐的报复心理,这也更加走向我们之前的推测,幕后一定另有其人,而且这盘棋下得很大,目标应该不止陈俊楠一个。” 陈浩看着傅云帆令人惊讶的吃法,默默地放下了自己手上的面包。“张博良估计只是其中一颗棋子,并不是真正的目标。那么,他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呢?” 傅云帆顺着陈浩的话思索着,突然好像想到些什么,不禁心神不定了起来。 “还有,那个事也有结果了。”陈浩说。 傅云帆听此,注意力又一下子被拉了回来,疲惫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 “怎么样?” “陈俊楠果然不是陈贤齐亲生的。” 这样,案情就越发的扑朔迷离了,真相好像被重重的迷雾所掩盖,摸着石头也难以翻过屏障。 傅云帆走到窗前,推开了玻璃,深夜的凉风马上涌入,瞬间把茶水间的咖啡味吹散了一大半。 他背靠着窗台,眼睛看着桌子上的面包,百叶帘在他头上随风摆动发出清脆的响声。他静静地想了好一会,突然开口道:“看来我们的计划得提前了。” 陈浩转过身来:“你担心……” “对方的动机和目的我们都不知道,下一个受害者也不能确定会是谁,甚至有可能是陈贤齐。我们必须要在他下一次动手之前把他引出来。” 陈浩用纸巾把桌上的面包碎擦干净,说:“行,我这就去安排。” 傅云帆走出大厅,大部分同事都被安排出去了,只剩下几个留在办公室值守的同事趴在电脑前休息。傅云帆随手把空调风口调了上去,想了想,又回头把温度调高了一度。 天还没有亮,傅云帆和陈浩就伪装成医护人员,混在真正的医护人员里,把张博良运送上了救护车。 张博良躺在救护车里的病床上,手上还插着输液瓶。 “你不用紧张,预防万一,我们在你身上装了窃听器和定位装置,周围也安排了很多警察,我们一定会尽可能地保证你的安全。”陈浩在张博良的耳边安慰到。 张博良把头扭到另一侧,却不慎与傅云帆打了个照脸。他不屑地笑了一下,说:“你不用安慰我,我是没什么能耐,但烂命一条,我不怕死。” 他看着傅云帆,说:“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们也不用救我,反正我杀了人,横竖都是得死。但我求求你们遵守承诺,一定要保护我哥,我哥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一定要保护他。” 傅云帆抬头望着车顶,说:“放心吧,我们警方一定会尽到我们的职责。” 上班高峰期还没到,路上的车流不多,一路通畅。 “A区未发现可疑人物。” “B区未发现可疑人物。” “C区正常。” “D区正常。” 通讯设备里时不时地传来各处的情况汇报,傅云帆对着设备说:“收到,继续戒备。” 救护车已经驶过了一半路程,陈浩往窗外瞄了瞄,对傅云帆说:“我还是觉得他未必会出现。” 傅云帆从昨晚半夜起,就一直感觉有点心绪不宁,但他又说不上是什么不对劲。他看了看手表,说:“未必会,但我们怎么也得一试。” 突然,电话响了。 傅云帆看了一眼来电,神色骤变,语气慌张地问:“大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傅队,我们这边突然出现了很多可疑的人物,他们分散在酒店附近,人数较多,暂时还不能确定是哪一方的人。” “暂时不要打草惊蛇,联系巡警先过去摸一下情况。易洲还在上面吧,派两个人到他房外去盯,有可疑人物靠近马上扣下并向我汇报。” 傅云帆前一个电话刚挂断,后一个电话就又打来了。 “什么情况?” “俱乐部这边突然出现了好几个可疑人物,我们怀疑是针对郑穆青而来的。” “郑穆青现在在俱乐部?” “是,他昨晚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过。” “他里面的安保应该很安全,你们重点还是在外面盯着,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傅云帆一脸凝重地把手机放回裤兜里。陈浩看了一眼张博良,见他依然面如死灰,似乎对他们的谈话毫无兴趣,这才小声地问:“怎么啦?是有突**况吗?易和郑那边出事了?” 傅云帆神色凝重,点了点头说:“暂时还不能确定是哪一方的人。” “如果是陈贤齐的话,会不会是想调虎离山?” 傅云帆也在想这个可能,可就算只是调虎离山,他也掐中了傅云帆的命脉啊。准确来说,无论是出于哪一种可能,只要是威胁到易洲的安全,就无疑等于要了傅云帆的命。 傅云帆不断地告诉自己,冷静点冷静点,要以大局为重,不要乱了分寸。 救护车一路顺畅无阻地来到了德昌医院,装扮成护工的小崔推着张博良的轮椅上了电梯,来到张博文的病房门前。 一旦离开了救护车,傅云帆和陈浩就没有继续乔装的必要了,毕竟他们早就已经在德昌暴露了身份。 傅云帆远远地跟在后面,用无线耳机指挥着小崔的行动:“进去吧,我们在外面盯着。” 傅云帆深知德昌是陈贤齐的地盘,所以处处特别谨慎,不敢轻举妄动。他抬起头四处看了看,找了个相对隐蔽的角落,从耳机上听着病房里面的动静。 为了保护无辜群众的安全,也为了故意放出消息引陈贤齐出洞,傅云帆他们昨晚半夜就通知德昌这边把张博文同房的病人转移到别的房间。此时,病房里面就只有张家两兄弟和伪装成护工的小崔。 张博文已经醒了,他躺在病床上,眼睛睁着。他一看见张博良,脸上就流露出巨大的喜悦。他鼻子还插着氧气管,嘴里不断地发出嗯嗯的声音,大概是在叫张博良。 张博良坐在轮椅上,他看着他哥高兴的样子,说:“你不要再叫了,我听到了,我来看你了。” 张博文可能是听懂了张博良的话,果真就没叫了,静静地躺在那里,一脸高兴地看着张博良。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这样,张博良感觉才两天没见的哥哥好像瘦了很多,整张脸都没有半点血色,手上输着液,身旁还放着一个不知道什么用途的检测器。 才两天吗?发生了这么多事,原来才过了两天吗?才发现原来自己前天才刚从抢救室里抢救回来,哥哥昨天还两度从手术室死里逃生。张博良感觉这辈子都已经快要过完了,怎么可能才过了两天呢? 他自己的身体状况其实也不太理想,他肯配合傅云帆他们做这么一场戏,主要还是想见他哥一面。傅云帆说得没错,他就是那么一个自私的人,到临死了也还是只想自己的愧疚能得到解脱。 “哥,我来看你了,看完我就走了。你的病现在治好了,以后也不会再痛了,你开心吗?” 张博文又嗯嗯地叫了几声,大概是在回应着张博良的话。 “我这次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就不要再给我留饭,也不要再等我门了啊,知道了吗?”张博良说着,声音开始有点沙哑。 张博文似乎也感受到了他弟的情绪变化,呜呜地哼了两声。 “你以后跟翠华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她虽然手脚不利索,但人还是靠谱的,有她照顾你我也放心。” 说起阮翠华,张博良好像还有话想说,但碍于小崔在场,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张博良神色怪异,现场沉默了好一会。 “好了,我要走了,哥你睡一会吧,等一会翠华就来照顾你。”张博良说着,扭开了头,示意小崔赶紧把他推出去。 小崔推着轮椅出了门,慢慢地走入电梯。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小崔马上就感觉到不对,可没等他彻底反应过来,电梯就直接掉到了停车场。 电梯门一开,一个麻袋就直接从脑袋上套了下来,眼前一片黑暗。 傅云帆看着小崔和张博良进入了电梯,听着耳机里传来了异响,马上意识到出事了。他看着电梯的层数一下子掉到了地下停车场,马上一边朝楼梯跑下去,一边用通讯器指挥到:“全体注意,马上包围停车场,不要让任何车辆离开。” 傅云帆飞快地跑下了停车场,他一出楼梯间,就看见一辆黑色面包车从面前擦身而过。 “车牌507黑色面包车,正朝后门口方向驶出,拦住他。” 陈浩开着车从后赶上,傅云帆马上跳上车,加大马力追赶着前方的嫌疑车辆。 67 第67章 面包车冲杆直出,一点都没有减速。几辆警车同时从四面八方赶来,把面包车重重围住。 面包车的车门拉开,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男人举着手走出来。傅云帆冲过去拉开车门往车内一看,里面空无一人。 “马特,中计了。” 他对离得最近的一个同事说:“把他押回去,好好地给我审。” 然后又迅速转头找到了陈浩:“耗子,马上联系技术部门进行精准定位,跟上面打报告申请立即支援。” 说着,他跳上了车,把手机贴在了车头上,屏幕显示的是一个定位导航。 “老傅,你要干嘛,你不能一个人去。”陈浩拍着车窗着急地喊。 “没事,我先去探一探路,你联系好相关部门听我指示。”傅云帆说。 无线耳机已经完全没有声音了,小崔身上的定位器也已经被破坏,现在就只剩下藏在张博良伤口纱布里的唯一一个定位装置了。傅云帆把耳机一摘,随手丢到了旁边,暗自祈祷这个独苗定位千万不要被发现。 傅云帆跟导航屏幕上的红点保持着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安全距离,也同时跟陈浩那边保持着通话,同步掌控着事态的发展。 “我现在去到滨海郊区,你们那边定位显示精准吗?” “没问题,设备已经就位,定位显示你在滨海775公路上,朝滨海农庄方向前进。张博良身上的定位离你一公里。后援部队距离你五公里。” “好,我推测他们的目的地就是滨海农庄,后援部队到了,在外围包抄,等我指令。” 没多久,手机屏幕上显示红点已停止移动。 “老傅,张博良身上的定位停止了移动,导航显示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农庄后山的一处荒地,估计那里就是他们的巢穴。距离你不足一公里,其他情况未可知,你自己注意隐蔽。” 傅云帆留意着周围的环境,暂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他把车停在了农庄门口,可能时间还太早,周围空无一人。 他跨过农庄的围墙,以长长的杂草打着掩护,偷偷向后山接近。单枪匹马,瞻前顾后,幸好这里树高草密,非常适合隐蔽。 很快,他看见了后山山脚下有一处民房,门口停着几辆面包车。他马上俯**,匍匐到农庄背后围墙的一个转角,那里放着几张破烂的桌椅和一堆废弃的轮胎。他环视了一遍周围的地势,简单判断这是一个相对适合隐藏的地方,他趴了在轮胎后面,仔细地朝民房方向打量。 这时,他才看清楚面包车里面是坐着人的,而且人数应该不少。假设四辆面包车上都坐满人的话,就有二十多个了,而且暂时还不能判断他们是否有杀伤性武器。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h_u_9_9_ ._ c_ o _m “后援部队位置?”傅云帆压着声音问。 “已经到了,在农庄外围。” “能看到我的位置吗?” “能看到。” “留一部分人在外围,包抄所有路口,其余的人沿着农庄围墙隐秘潜入。对方人数众多,不排除携带有杀伤性武器,大家注意安全,暂时先不要暴露。” 来支援的是作战经验非常丰富的武装特警部队,他们隐藏技术高超,行动迅速,不一会儿就无声息地翻过了围墙,潜伏在民房外的各个角落。 武警的负责人匍匐到傅云帆身边与他接头。 “我们的人已经全部就位了。”武警队长何智聪说。 傅云帆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虽说武装特警队员们训练有素,技术过硬,但要在距离敌军不远的情况下,能够这么轻易地混入这么多人又一点都不被发现,想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况且,陈贤齐那边的人肯定也不是吃素的,傅云帆不禁怀疑事情的进展是不是有点过于简单。 何智聪察觉到傅云帆的心思,问:“你怀疑有诈?” 傅云帆思索了一下,难道又是一场调虎离山?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把他们引来这里已经足够了,何必还要故弄玄虚地在这里布置这么多人?况且按照陈贤齐的个性,要杀张博良的话,根本就不会那么大费周章,小崔和张博良应该还是安全的,而且就在屋内。傅云帆有种道不明的直觉,屋内有人等着他。 他说:“不排除是个陷阱,但人质很有可能就在屋内。我们对屋内的情况一无所知,贸然出击的话,对人质太危险,我们必须得想个办法了解到屋内的情况。” “屋后有窗,应该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但有两个人在后面把守,且带着枪。你要过去的话,我让后面的弟兄给你掩护。” “行!” 说着,傅云帆和何智聪两人贴着围墙的边,兜了个大圈去到民房的背后,果不其然,有两个保镖模样的彪型大汉柱着枪站在那里望风。 就在大汉的身后,有一个窗。 何智聪用无线耳机跟潜伏在附近的武警同志沟通了一下,然后就听到对面的草丛里发生了一点动静。 动静马上引起了那两个彪型大汉的注意,他们转过身,举着枪,小心翼翼地向草丛靠近。 傅云帆和何智聪趁机飞奔而出,迅速飞扑在大汉的身上,把他压倒在地。趁他反应过来之前,一记手肘重重打在他后脑勺上,彪型大汉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就已经被打晕在地上。 何智聪也已经把另一个大汉撂倒,他捡过脚下人的枪,看了一眼傅云帆,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傅云帆捡过枪,握在手上,静静地贴着墙走到窗前。 窗竟然真的没有锁起来,他不禁疑虑顿生。但都走到这一步了,已经没有往后退的可能。 他轻轻地把窗拉开一条缝,生锈的铁框随即发出吱哑的巨响。没想到声音会这么大,傅云帆和何智聪都吓了一跳。 他们马上进入戒备状态。 玻璃窗被推开,眼前是被绑在凳子上的小崔和张博良,两把枪分别抵在他们的头上。 “傅警官,久等了,要来便来,何必偷偷摸摸的。” 傅云帆听到了陈贤齐的声音,却不见他的人。 “不用找了,进来不就能见到了吗?老头子我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陈贤齐话刚落音,就有两个持枪的大汉出现在窗前,他们用枪指着傅云帆和和智聪,说:“把枪放下,从窗口爬进来,不要耍花样,不然你们四个都得死。” “把他们两个放了,我进去!”傅云帆说。 对方丝毫没有动摇,说:“现在还不到你谈条件的时候,我知道你们来了不少人,这里周围都埋了定时炸弹,你乖乖听话或者还能有一线生机,不然的话,就这么多人一起给你陪葬。” 见傅云帆还在僵持,大汉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有的是时间跟你耗,炸弹可没有,傅队长自己想清楚了。” 傅云帆跟何智聪对视了一眼,慢慢地放下了枪,在几个大汉的枪口底下跨进了屋内。 “老大,小心!”小崔喊了一声,傅云帆马上一个转身,只见后面的人正一枪堵在傅云帆的背上。 “不要耍花样,坐下。” 傅云帆假意顺从,在凳子上坐了下来,马上就被绳子绑住了。 “还有你,过来。”大汉对何智聪喊到。 傅云帆跟何智聪交换了一下眼色,何智聪马上明白了傅云帆的意思,也顺从地被绑在凳子上。 一个人走过来,把傅云帆和何智聪挂在耳上的无线耳机摘掉,扔在了地上,再一脚踩碎。 这时候,另一个人捧着一台手提电脑走出来,傅云帆这才明白,原来陈贤齐并不在这屋内,他现在正处在一个不知道哪里的地方,通过视频监控着这里的状况。 手提电脑上的屏幕是陈贤齐的视频框,他阴险狡诈的眼神扫过屋内的四人,说:“我本来只打算要两个,没想到还买二送二啊,这买卖够划算!” “别废话了,说吧,你想怎样?”傅云帆问。 “傅警官稍安勿躁,总会轮到你的,不过在此之前,让我先会一会那个让我宝贝儿子英年早逝的直接凶手吧。”陈贤齐说着,望向了张博良,冰冷冷地问:“你就是张博良?” 张博良本来身体状况就很差,经过这一下子的折腾,脸色非常不好,连呼吸都好像有点困难。 “你就是陈贤齐?你这个过桥抽板的,我都按照你的话去做了,我本来并没有想过要把你供出来,你竟然还想杀我灭口?”张博良喘着气艰难地说。 陈贤齐不明白张博良说的话什么意思,问:“你说什么?什么按照我的话去做?” 傅云帆现在大概能确定在电话里指使张博良杀人的人不是陈贤齐了,他看了一眼张博良的状况,不免有些担心。 “他话都说不好,不如就由我代劳吧。”傅云帆直视着陈贤齐的眼睛,说:“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有人指使并安排的,他只是一个执行任务的人,而那个幕后的人,陈老先生你知道是谁吗?” 陈贤齐很激动,问:“是谁?是易洲?” 傅云帆一笑,答到:“可惜啊,并不是。答案是你,陈、贤、齐。” 陈贤齐被傅云帆的话气得马上咳嗽了起来,他过了好一会才把气理顺。“我让他去杀我儿子?简直荒天下之大谬!我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 傅云帆见陈贤齐已经一步步被自己套着走,他说:“理由大着呢,因为你发现原来陈俊楠并不是你亲生的。你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老羞成怒,这动机非常成立!” “你说什么?”陈贤齐几乎是吼出来,如果不是隔着一个电脑屏幕,他大概已经扑过去掐着傅云帆的脖子。 68 第68章 陈贤齐的反应彻底验证了傅云帆之前的猜想,幕后黑手果然另有其人,而且还是一个知道陈贤齐很多秘密且有着深仇大恨的人。陈俊楠只不过是他计划中的其中一步,绝对不是最终的目标,接下来他一定会把陈贤齐击垮,不然故意放出陈俊楠非亲生这个消息就没有意义了。 傅云帆继续激怒陈贤齐,说:“我说,陈俊楠不是你亲生的啊。你在电话里就是这么跟张博良说的,这就是你要杀陈俊楠的理由啊,你自己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吗?” “你胡说!我没有给谁打过电话,也从来没有说过这样荒谬的话,一定是有人冒充陷害我!”陈贤齐激动地用手杖跺着地。 “不是你,那么还有谁会知道你这个秘密啊?” “你什么意思,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我现在就杀了你。” 陈贤齐刚说完,一把手枪就抵在了傅云帆的头上。 傅云帆丝毫不慌,甚至还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你真当我不敢把你怎样?” “你当然敢,有什么是你陈老先生不敢的?只可惜啊,想你陈老先生精明一世,最终却连自己的宝贝儿子是不是自己所出都不知道。” “傅云帆,你……” “我们已经替陈老先生你查过了,陈俊楠的确跟你没有半点的血缘关系!如果你告诉我你现在才刚知道的话,那也未免太可怜了吧?” 陈贤齐一时语塞,似乎是在努力地回想什么。 陈贤齐年轻时拼搏事业,并没有心思组建家庭,快到四十多岁才结婚。虽然妻子非常年轻,才二十出头,但由于陈贤齐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以致于陈俊楠出生时,陈贤齐已经四十五岁了,是名副其实的老来得子。大家都恭喜他宝刀未老,喜得贵子,可是别人不知道的是,其实陈俊楠是人工受孕的产物。 他身体一直不怎么好,结婚几年都没有成功让妻子受孕,眼看着自己的年纪越来越大了,心急想要一个继承人,所以接受了妻子的建议,到国外去做了人工受孕。 很快,陈贤齐的妻子就怀上了孩子。陈俊楠的出生让陈贤齐非常高兴,他把陈俊楠宠如珍宝,丝毫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毕竟虽然是人工受孕,可是基因的的确确是他所提供的啊,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难道,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 二十多年前做的手脚,为什么要到今天才揭露出来?为什么偏偏要在今天?他宠爱了陈俊楠二十多年,突然要他经历一场丧子之痛。陈俊楠才刚入土,现在又来告诉他,那个让他爱的痛的宝贝儿子竟然不是他亲生的,他一直被蒙在鼓里,被骗了二十多年。 陈贤齐感觉脑袋一阵空白,他完全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哈哈哈,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信吗?荒天下之大谬啊,哈哈哈。” 傅云帆无奈地一笑,说:“我为什么要骗你?这对我完全没有半点好处。既然我说的你不相信,那么现在换你说吧。你把我们引来这里,到底想怎样?” 经历了刚才那一段,陈贤齐明显已经没有了往常的强势与冷静,他显然还被困在混乱里。他顽固地不想被傅云帆看穿,故作冷静地瞟了一眼张博良,说:“他的命我是要定了。至于你,你是跟易洲那个杂种一伙的,我又怎么能轻易放过你?” 傅云帆对被判定为跟易洲一伙这个说法没有什么异议,但他明显感觉到陈贤齐对易洲的怨恨不一般,完全超过在工作上种种摩擦所造成的不满。 “你是凭什么认为是易洲指使张博良去杀陈俊楠?显然他是不可能知道那个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吧?” 没错,如果真的是在受孕手术中做的手脚,易洲怎么可能会知道呢?莫不是…… 陈贤齐想起,人工受孕这个秘密他谁都没有说过,料想应该也不会有人知道,除了易天安。陈贤齐比易天安年长很多,那个时候易天安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的事都经常会询问陈贤齐的意见,可以说易氏所取得的成绩最早时的确离不开陈贤齐的帮忙,因此他俩那个时候的关系也的确是算很不错的。而更巧合的是,陈贤齐的小娇妻是蒋青青一个很相熟的小姐妹,自然而然的,易天安也就从蒋青青口中得知了这个不为人知的消息。 难道真的是易天安从中做了手脚,然后还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易洲?那么说,陈俊楠难道真的是被掉包的? 陈贤齐思前想后,除了易天安,他再也想不到其他可能性的人。姑且不论易天安当初这样做是出于什么意图,但他的确在他身上埋了这枚惊天动地的炸弹,并放在这二十多年后由易洲来引爆。 陈贤齐的状态临近崩溃的边缘,他大笑了起来,说:“哈哈哈哈哈哈,易天安啊易天安,你好大一盘棋啊!想我为你易氏集团劳心劳力了这么多年,集团能有今天这个成就少不了我的功劳,你竟然处心积虑这么多年来害我!” “易天安?”傅云帆问。 “到了现在你还要给我装吗?你不就是跟易洲那杂种一伙的吗,他到现在还逍遥法外自然是少不了你的里应外合吧?易天安防我防到这个地步,临死前还要把这个阴损的秘密交给他的野生子易洲,就为了有朝一日把我掰倒,好控制整个集团!” 陈贤齐说得有理有据,要不是他说的那个对象是易洲,傅云帆差点就要相信了。 陈贤齐本来一心想着为他的宝贝儿子报仇,但走到这一步却突然怀疑,这个他宝贝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竟然不是他亲生的。仇恨倍增,一发不可收拾。 “我有一个疑问,你是凭什么就断定我跟易洲是一伙的?按理说我们也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得那么亲密吧?”傅云帆话中含笑,好像一点都不意识到自己正被绑在凳子上还被人用枪抵着头。 这听似是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但仔细一想,还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他们在人前也没有表现得太相熟,按理说,郑穆青跟易洲看起来不更像一伙的吗?为什么陈贤齐要处处针对傅云帆,还要故意把他引到这里来,这不合常理。 事出反常,必有人在作妖。 大将伪装成清洁人员潜伏在走廊上,不多久,就看见一个年轻的服务员推着餐车从电梯出来,走到了易洲的房前。大将马上提高警惕,盯着来人。 只见房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年轻服务员把餐车推了进去后,很快就又离开了。为了不打草惊蛇,避免提早暴露身份,大将他们并没有当场查验该服务生的身份,而是联系潜伏在酒店内的其他同事去跟踪并查实此人。 确认该服务生已经乘电梯离开,大将马上跑过去轻轻地敲了敲易洲的房门。 易洲打开了门,打量了大将一眼,问:“你是?” 虽然在之前的案件中也曾当面见过,但如此近距离的看到易洲本人还是第一次。只见易洲虽然身处酒店房中,却已经穿戴整齐,精神抖擞。他身姿挺拔,气质却有点微微的慵懒,带着严肃与轻佻的矛盾碰撞感。大将好像突然感受到一种来自眼前人的无形的压迫感,他不自在地左右看了一眼,压着声音说:“警察,方便进去说话吗?” 《长风》TXT全集下载_25 易洲天生对所有人警惕,却又好像永远对任何事物都不在意,惯常都是一副“悉随尊便”的不紧不要的模样,几乎很难从他的表情上看到明显的心理波动。他拉开了门,对大将做了个“请”的手势。 大将一进门,就马上着手检查刚推进来的那辆餐车。“因为易先生你跟案情的关系比较密切,考虑到现在的情况存在危险的可能性,我们奉上级指令在这里保护易先生的周全。我们怀疑刚才送餐的人有问题,所以必须彻查清楚,易先生请务必配合。” 易洲站在一旁看着大将对餐车进行全方位多角度的搜查,不免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他笑了一下,问:“是傅警官让你们来的?” 大将没想到易洲会这么一问,他也不确定是该回答是还是不是,迟疑了一会,才勉强地挤出几个敷衍的字,答:“这是上级领导共同制订的工作方案。” 这句敷衍的官方用语彻底把易洲给逗笑了,幸好他本就是一个不喜欢为难他人的人,没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但他转念一想,还是没忍住,又问:“傅警官他最近很忙吧?” 只是他没有等到大将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就听到大将对着通讯设备紧张地汇报说:“我在易洲的酒店房间,发现一个小型炸弹,马上通知拆弹专家过来!立即通知酒店安排人员疏散房客撤离现场!” 易洲闻言,走近餐车,顺着大将的眼神蹲**一看,一个小型的盒子贴在餐车底下的边角上。 “这个是炸弹?”易洲靠近小型盒子,想近距离地观察一番,好像完全没有一丁点的紧张。 大将连忙把易洲拉开,说:“危险!你必须先撤离现场!” 这时,屏幕上出现了另外一个人,虽然没露出正脸,但傅云帆仔细辨认了一下,还是能看出来他就是陈贤齐的那个管家。 只见管家俯在陈贤齐的耳旁说了几句,陈贤齐脸色骤变,比刚才的难看更加难看了。 “傅云帆,你竟敢耍我!”陈贤齐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来,隔着电脑屏幕向傅云帆怒吼到。 傅云帆装作被陈贤齐的狮吼功振到的样子,缩起了身子,皱着眉说:“陈老先生这是哪里的话啊,我都肉在砧板上了,哪里还有本事耍你?” 后面的何智聪眼尖地看到傅云帆随着自己的动作,从衣袖里滑出一把微型的小匕首,用自己说话时的动作打着掩护,割了几下绑在手上的绳子。敌方耳目众多,傅云帆非常谨慎地只随着身体动作割了两下,就马上把匕首重新缩回衣袖里。 “陈贤齐,绑架加上袭警,你是逃不掉的了,不要再耍花样了,赶紧束手就擒吧!”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何智聪突然向着陈贤齐的视频屏幕喊了这么一句,立马就引起了陈贤齐和现场所有人的注意。 傅云帆明白了何智聪的用意,马上趁大家的注意力没集中在他的身上,火速地伸出小匕首把绳子割松。 陈贤齐冷笑了一声:“要我束手就擒,那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阴鸷的笑容透过屏幕,看起来很是瘆人,他说:“到此结束吧,就让你们都去给我的俊楠陪葬。” 说完,电脑屏幕被关掉。屋内那三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好像预先接收好指令似的,马上把枪上膛,对准被绑着的四位。 幸好张博良早已经晕过去了,不然恐怕得被吓死。 傅云帆侧过脸,跟小崔打了个眼色。 小崔马上会意。 “别别别,别动手,有话好好说!我这里有你们老板想要的信息,你让我跟他说话。”小崔对面前举着枪的大汉说。 “你有什么遗言,赶紧说,不要想着耍花样!”大汉说。 “我的信息很重要,不能让旁人知道。我要亲自跟你们老板说。” “死到临头还想着耍花样吗?”对方一枪堵到小崔的头上。 “别别别,大哥别杀我!要不我跟你说,你转告你们老板,如果信息有用的话,能不能放了我?”小崔哀求到。 在场的几个彪形大汉都半信半疑地望向小崔。 “说吧,敢耍老子就别怪老子不留你全尸。”估计是感觉对方已经完全被己方掌控,毫无还手之力,不免有些轻敌。大汉说着,向小崔弯下了身。 与此同时,傅云帆突然腾身而起,举起椅子,向站在他身前的那个彪形大汉砸去。大汉毫无防备,被一椅子击倒,手上的枪随即掉落在地。 傅云帆动作迅速,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抢先把手枪捡起。 “砰!” 屋内响起了第一枪。 傅云帆打中了小崔前面那个大汉拿枪的手,手枪马上掉到地上。两人同时扑到地上,傅云帆身姿矫健,抢先把手枪抢过。 “砰!” 屋内响起了第二枪。 何智聪飞身撞向举枪的大汉,枪口一移,子弹从傅云帆和小崔中间飞过,打到了墙上。 紧接着,就像响应了号召似的,屋外也随即响起了炮火搏斗的声音。 傅云帆向着那人连开两枪,一枪打中了他的小腿,另一枪却打不出来,这才发现,原来每支枪膛都只有一颗子弹。 小崔捡起傅云帆丢给他的小匕首,割开了绑在自己手上的绳子,又赶紧冲到何智聪身后,帮他解了绑。 傅云帆把手枪丢到了一边,赤手空拳地与吨位明显比自己大一倍的大汉展开了近身搏斗。此时,他们三对三,敌方两人受了轻伤,要不是还要护着已经昏迷了的张博良,傅云帆他们大概已经可以突围而出。 但彪型大汉们仿佛不要命似的,丝毫没有避让。他们堵在门前,似乎决了心要把傅云帆他们解决在这屋内。 幸好有何智聪这个无论力量还是格斗技巧都完全不输这几个接受过杀手训练的大汉们的武装特警队长在,要不然单凭傅云帆和小崔两人,真的很难在要拖着张博良的情况下,把三个不要命的彪型杀手击倒。 小崔护在张博良前,活生生地承受了大汉的一记重拳,脚步踉跄,跪倒在地。眼看大汉举着一板凳就要一头砸下去,傅云帆飞身上前,一脚把大汉手上的板凳踢飞,挡在了小崔面前。 何智聪把跟前的那个大汉彻底撂倒,回头一看,正想跑过去支援时,那个最早被傅云帆打趴在地的大汉突然又站了起来,抄起手边的一张连木板都已经被打飞的凳子骨架,朝傅云帆的脑袋砸去。 “小心!”何智聪和小崔同时发出了一声警告。 傅云帆回头的瞬间,敏锐地察觉到危险,迅速地闪过了头,凳子骨架挨着他的脑袋旁重重地砸下。虽然躲避及时,没有正中脑门,但凳子骨架锋利,脑袋侧边还是被擦伤了很深的一道,鲜血瞬间染红了半张脸。 这时候,门被踢开,好几个人冲了进来。 “不许动,警察!” 69 第69章 屋内的三个大汉很快就被赶来的武警弟兄们拷了起来。傅云帆抬起手擦了擦滴在眼睛上的血,走出了门口,只见大概十个彪形大汉被武警弟兄们押着趴在一边。 何智聪指挥完现场的工作,走到傅云帆旁边,说:“现场屋里屋外一共十三人,都携带有枪支弹药,但幸好数量不算太多,已经被我们的弟兄全部制服。” “定时炸弹呢?有没有搜出来?”傅云帆问。 何智聪说:“现场暂时没有发现,那些人也拒不承认,还需要等专家过来才能进一步确认。” 傅云帆点了点头,他其实从一开始就不觉得这里真的埋有定时炸弹,他认为这不过是陈贤齐为了逼他就范的一个借口,但为了安全起见,他在通讯耳机被拆掉之前,已经用暗号通知陈浩安排拆弹专家过来支援。 他们安排张博良作饵来引陈贤齐出手的这个计划是临时制订的,按理说陈贤齐不太可能那么快就布置好一个埋好炸药的场所。再说,陈贤齐如果只是想要杀张博良为他儿子陈俊楠报仇,那么他根本就没有必要那么大动干戈。手起刀落不过一瞬间的事,又何必费劲设计那么大的一场戏? 从何智聪带领一队武警队员们顺利潜入时,傅云帆就开始怀疑,他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好像在被人反套路似的,他直觉是有人故意把他引到这里来。 后来陈贤齐的话验证了傅云帆的猜想,他果然是在这里等着他。再想到屋内那三个人的手枪都只有一颗子弹,恐怕就是为了让他们能把自己一枪毙命,防止手枪被抢而遭反击吧!但直到现在,傅云帆都还没能搞清楚,陈贤齐为什么非要把他引来,为什么处心积虑地要把他置于死地,这里面到底还有着什么盘算? 傅云帆看着张博良被抬上了救护车,这时小崔走过来说:“老大,你的血都快要流干了,赶紧上救护车包扎一下吧,这里有我跟何队长看着呢。” 傅云帆摆摆手,说:“没事,皮外伤!” 小崔不由分说地推着傅云帆往救护车上走,说:“你赶紧的,少磨蹭,把头包扎得严重点,兴许还能逃过一顿骂。浩哥说了,领导们已经在局里等着你回去做报告了。” 傅云帆感到一阵头痛,或者真如小崔所说,他应该要把头包扎得严重点才回去比较好…… 傅云帆的伤痕虽然划得也比较深,但并不太严重,按照他自己的标准,也的确属于皮外伤的范围,但碍于凶器锈迹斑斑,他还是被强行打了一针破伤风。 在医护人员给他做简单包扎的过程中,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到底是包扎得严重点回去搏个同情好少挨两顿批比较妥当,还是为了保持自己潇洒的形象少点折腾比较好。可是还没等他想出个结论来,护士小姐就已经工多手熟地给他包扎好了,还顺手给他扎了个蝴蝶结。当然,傅云帆还不知道。 从救护车下来,傅云帆又懵懵懂懂地被小崔推着走,边走边说:“行了行了,我在这边善后,你赶紧回去挨批,浩哥那边快顶不住了!” 傅云帆半推半就地被推着上了车,说:“你轻点轻点,这是对待伤员的态度吗,真是的!” 小崔也不顾傅云帆的抱怨,一甩手关上了车门,还不忘叮嘱司机慢点开车。 傅云帆半躺在后座上,给陈浩拨通了电话。 “你伤怎么样了?” “没事,一点皮外伤。你那边怎么样?” “不怎么样,不过就是吃了一顿批而已。别说我不预先通知你啊,你赶紧准备好应对,几位大大已经在会议室里等着你了。” “行了行了,少担心,一点小事,回去声泪俱下地写几篇检查不就完事了吗,看把你们吓得。对了,易洲那边怎样?” “正如你所料,他们果然对易洲有所动作。酒店楼下的人查过了,都是郑穆青那边的私人保镖,受郑穆青的指示过去保护易洲的,没有多大问题。大将他们按照你的指示,潜伏在走廊里,果不其然,很快就出现了一个送早餐的服务生。我们在餐车底下搜出一个足以炸毁一个房间的小型定时炸弹。” 傅云帆听到这,忽地全身紧绷,一股发麻的感觉涌上大脑,紧张地问:“然后呢?怎么样了?受伤了吗?” “有怎么样的话我还能在这跟你慢慢聊吗?”陈浩说。 傅云帆稍微松了一口气,问:“易洲人呢?” “在我们局里。发现炸弹后,我们第一时间秘密疏散了人群并把易洲带回了局里。”陈浩说。 傅云帆彻底地松了一口气,又问:“炸弹处理结果怎样,都没有人员受伤吧?” 陈浩说:“那个炸弹本来的炸药量就不多,估计最多也就炸毁一个房间,想来那个幕后的人也没有太丧心病狂。我们的拆弹专家第一时间赶到,很快就把炸弹拆除了。整件事情处理得很迅速,没有引起恐慌。” 傅云帆用老怀安慰的语气打趣着陈浩,说:“不错啊耗子,没有了我你不也做得很好吗,我们的陈副队长是时候可以独当一面了啊!” 大家一直都管陈浩叫浩哥,其实他是他们刑侦大队的副队长。他跟傅云帆同期加入刑侦大队,一起努力,一起拼搏,一起熬夜,一起挨批,一起怀着不移的初心奋斗在这守卫和平与正义的第一线,也一起在这几年里跌跌撞撞摸索着前行。 傅云帆办事胆大心细,做事雷厉风行,脑袋聪明又肯拼敢闯,在刑侦大队里几年就立下了不少功,得到了局里领导们的一致看好。但傅云帆自己知道,这一切都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功劳,是全队成员的相互配合,重点还有陈浩的默契辅助。 陈浩的性格跟傅云帆截然相反,相比傅云帆的烈性张扬,陈浩要沉着得多。在工作中,一般都是由傅云帆主导,陈浩都是把自己安排在执行任务和后勤辅助的岗位上,即使在案情上有什么重大发现,他也从不越级邀功或者自作主张,他都是先跟傅云帆沟通再听决策行事。 由于陈浩不善于好好表现自己,当初对于要推选他当副队长,局里的领导一开始其实也是有点不太赞同的,但磨不过傅云帆的一直真情推荐,最后还是决定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 这些年来,傅云帆也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给陈浩制造独当一面的机会,但陈浩总是不领情。平时的工作能力很强,可一旦要他独自做一些重大的决策,他就瞬间不怎么行了。他这种对自己的不自信不但表现在工作上,在生活中与异**往时的情况更加严重,以致于相亲屡战屡败。傅云帆批评教育试过了,好言鼓励也做得不少,但就是没有见到什么成效。久而久之,傅云帆面对陈浩时就总是忍不住要摆出一副“你这个不孝子快要气死老子了”的模样。 这次陈浩在傅云帆不能做安排的期间,把这一系列的危急情况处理得很好,傅云帆的心里真的很为他这个兄弟的成长而高兴,但他的嘴上还是忍不住要调侃几句。 “你处理得那么好,上面领导们应该很满意吧?要不等下你替我去做报告,或者看在你的脸上,他们会少骂我几句也说不定!”傅云帆笑着打趣到。 陈浩没好气地说:“行啊,那我再顺便帮你申请个养伤假,让你回家去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免得你整天在这里叽叽歪歪闲着没事打趣别人。” 说笑了好一会,傅云帆看了一眼车窗外,距离市局已经不远了。 他又恢复了一脸正经,问:“易洲他现在还在局里?” 陈浩说:“其实我本来也没打算要把他留下来,是他自己说要在这里等你回来的。我一来怕他出去后会再次受到袭击,二来也好让你回来再做定夺,所以就让他留下来了。” 傅云帆没听清陈浩后面说的是什么,他的整个大脑都被那句“他说要在这里等你回来”占据了。 “你把他安置在什么地方?”傅云帆问。 陈浩一点都没有听出来傅云帆话里的意思,还理直气壮地说:“就在走廊里坐着啊,还能安置在什么地方?难不成安置到你的办公室吗?” “嗯,让他到我的办公室里去等我,我很快就到了。”傅云帆说。 陈浩:“……” 傅云帆顶着用纱布扎成的蝴蝶结回到了市局,一进门就迎来了各种奇特的目光。傅云帆一点都没有察觉自己头上的靓丽风景,还自我感觉良好地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刑侦大队。 他还没有进门,陈浩就突然出现把他给截住了。“快快快,大大们在上面等着你了,别磨蹭。” 傅云帆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就被陈浩推着往楼上走去。 “急什么呢,还没整理一下仪容呢,这样邋里邋遢地去见领导多不礼貌。”傅云帆不情愿地说。 “整理什么,要的就是这种风尘仆仆的感觉,记得还要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兴许领导们还能手下留情。”陈浩说。 傅云帆一脸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陈浩,笑着说到:“哎呦,不错嘛耗子,都学精了,学会弄虚作假了啊!” 他们走到会议室门前停住了脚步,陈浩盯了傅云帆一眼,说:“说什么呢,这叫弄虚作假吗,这叫因时制宜。进去吧!” 傅云帆整理了一下衣领,推门走了进去。 70 第70章 局里的几位主要领导坐在主位上,表情严肃地盯着傅云帆走进来。傅云帆深知自己这次的行动的确有点先斩后奏的意味,还搞到负了伤回来,不由得自动转化为卖乖模式,陪着笑地坐在领导们面前,等待着审判。 局里的几位领导也算是看着傅云帆长大的,说起话来也不打官腔。老局长首先开了口,对傅云帆说:“云帆啊,还笑得出来,想来也没有伤得很严重。” 傅云帆摸了摸头,装模作样地说:“你别说,还真是有点痛。幸好我身姿矫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必然要头顶开花了。” 老局长听到这,怒吼一句:“你也知道后果不堪设想?你也知道会头顶开花?我还以为你傅云帆有九条命,天不怕地不怕,自以为能飞天遁地无所不能,整天任意妄为目无纪律!” 傅云帆自知说错了话,踩了个大坑,赶紧想尽办法兜回去:“这次是我考虑得不太周全,可是事态紧急,敌人又狡猾难捉摸,我深思熟虑之后觉得事情宜早不宜迟,不能再拖了,必须马上出击,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我看是对方把你打的措手不及吧!” “也别那么说!”傅云帆陪着笑,说:“这不是彻底地把陈贤齐那伙人引出来了吗?要不是我们这样剑走偏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陈贤齐这只老狐狸露出马脚。起码现在我们的人都安全全身而退了,又掌握了陈贤齐的犯罪证据并抓住了他手下雇佣的杀手,人证物证俱全。现在就等你们领导一声令下,我们马上就可以依据把陈贤齐抓捕归案。” “你傅云帆不是无法无天吗?还需要等我们这几个老头子下令?虽说这次的事还算能收尾,没酿成什么大错,但要这么多手足陪你傅云帆一个人去冒险,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能担得起这个责吗?” 傅云帆连连点头:“是是是,是我考虑得不全面,计划得不周全,领导教训得极是。我以后一定严格要求自己,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保证谨行矩步,踏实做事,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其实这次的行动按傅云帆的话说来也并非毫无道理,他们既从中掌握了陈贤齐的犯罪证据,又能全身而退没有在社会上引起不必要的负面影响,总的来说可以算得上完满成功。但领导们有领导们的考虑,再加上傅云帆在这次行动中的确不多不少也是冒险的,领导们在大局上怎么也得就此事严格批评一番,也好顺带压压傅云帆的这股不正之风。 本来想好要狠狠批评的,但耐不住傅云帆的态度诚恳且巧言善辩,一时没了脾气。 “云帆啊,叔几个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有这个本事,但也希望你以后做事可以更谨慎些。毕竟你代表的不是你一个人,跟在你身后的是所有信任你的手足们,你的一点错失都将会置他们于危难中,你在这个位置上就应当有这个位置的眼界和担当,你知道吗?” 傅云帆又连连点头,应到:“知道知道,这件事是我草率了,以后一定改正,绝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老领导指了指傅云帆的头,关切地问:“你没事吧?需要给你批个假休息几天吗?” 傅云帆摸了一下自己的头,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不用不用,皮外伤,我扛得住,为人民服务嘛!” “那你还不赶紧滚出去做事,今天之内要把陈贤齐抓捕归案,去吧!还有,记得把这次的行动给我补一份详尽的报告。”老领导大手一挥。 没想到这么轻易就逃过一劫,傅云帆简直喜出望外,赶紧站起来往门口退,生怕领导又突然反悔似的说“是,我这就去办,马上去办!” 看着傅云帆脚下抹油似的逃出会议室,老领导不禁笑了一下,转头对旁边的一个副局长说:“这孩子啊,是个人才,但还欠缺一些历练和教训,你作为他的直属领导,要看好点,注意打磨,可千万不要埋没了一块好料。” 旁边的副局长笑着点着头,说:“按他爹老傅的话,这孩子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过这几年他的表现我也是看在眼里的,进步很大,人比以前踏实多了,好好历练一下,成就定会超过他老爹,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傅云帆从会议室出来,马上一溜烟地往自己的办公室跑,没想到半路又被陈浩截住了。 “你去哪里?我们都等着你安排下一步工作啊!”陈浩一把扯住了奔向办公室的傅云帆。 傅云帆停下来一想,现在的确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大把的要紧事在眼前放着,不能为了美人从此君王不早朝啊!况且现在易洲在他的办公室里等着,安安全全的,让他没有了后顾之忧,不是正好吗? 他看了办公室一眼,只见门是开着的,里面的百叶帘也全数扯了上去,只是易洲现在大概是坐在沙发上吧,这个方向望过去正好处于盲区。 无论他先前怎么交代,对于把易洲安置在他办公室这个匪夷所思的决定,陈浩始终是不放心的。陈浩不知道这个易洲到底跟他们的傅队长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傅云帆如此信任他。他动摇不了傅云帆的决定,唯有出此下策,尽量把易洲的动态放在他可看到的地方。 “走,开会去!”傅云帆转过头,朝他们大队的会议室走去。 易洲坐在傅云帆办公室里的小沙发上,随手拿起旁边一本汽车杂志无聊地翻看着。他其实对这本杂志并没有多大兴趣,但好像又没有别的东西可供消遣。 他对这本汽车杂志没有多大兴趣,但对这个办公室的其他所有事物都好奇得不得了。这可是傅云帆办公的地方啊,傅云帆在这里呆的时间估计比在家里还要长。易洲什么都想去好好看一下,从中体会一下傅云帆的工作与生活。但陈浩把他带进来时多次强调只能安静坐着,不能随意碰房间里的所有东西,末了,又怕他等得太久,从外面不知道谁的座位上拿进来了一本汽车杂志递给了易洲打发时间。 易洲自己也知道,这里是市公安局,而且还是刑侦大队长的办公室,不是什么随便的地方,必然有很多不便对外公开的案件上的机密。傅云帆能让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可想是对自己有多信任。这种感觉真的很好,易洲想到这,不禁嘴角上扬。既然傅云帆如此信任他,那他可不能让傅云帆失望啊,纵然心中很想对傅云帆这里的一切一探究竟,但还是得保持自己一贯的绅士形象,况且众目睽睽的,他现在的所有言行举止都暴露在警察同志的眼中啊! 易洲抬起眼看着傅云帆办公桌后墙上挂着的那幅油画,画的是一片静谧的大海,海上一叶扁舟,舟上繁星点点。 你以目光感受,浪漫宁静宇宙。 易洲看着那幅画出神,脑海中响起了这句歌词。想着反正今天也没什么要紧事,就在这里等你下班吧。 每个人一走进会议室,第一眼就把目光落在傅云帆的头上,然后眼神怪异。傅云帆自动忽略了大家怪异的眼神,直接把这种目光理解为大家对他的关心。 “行了行了,不用看了,皮外伤,死不了,坐下开会吧。”傅云帆摆摆手,让大家赶紧坐下来。 大家心里无限疑惑,想着虽然他们的傅队长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但怎么也不至于这么明骚啊,果然是撞伤了脑!但碍于今天情况比较特殊,领导们又时刻关注着案情的进度,实在不是开玩笑的好时机,所以大家都默契地选择闭上嘴。 陈浩拿着一叠资料走进来:“早上给易洲房间送餐车的那个人在审讯室里,已经盘过了。” 他坐了下来,开始汇总着手头上的所有资料:“马超达,男,二十二岁,外省户籍,两个月前开始在酒店里任服务生。根据他自己的供词,他今天早上上班途中在酒店外遇到一个中年男人,那人给了他一个小盒子,报了易洲的房号,让他想办法把那个小盒子送进去。马超达本来不愿意,但那人反复强调那个小盒子只是一个偷听器,说那个房号里的人与他妻子出轨偷情,他想偷听他们的对话从中获取证据。而且还给了马超达一万块钱作为报答。马超达想着不过就是一个偷听器,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需要放下一个偷听器就能拿到这一万块钱,他当场就答应了。正好易洲今天早上叫了早餐服务,马超达自告奋勇替代了本来送餐的服务生,把盒子贴在了餐车底下,想着轻松蒙天过海。事情的始末就是这样。” “他说的那个人,找到没有?”傅云帆问。 “暂时还没有线索。”陈浩说。 “找到陈贤齐的踪迹了吗?”傅云帆敲着手上的笔问到。 陈浩摇了摇头,说:“暂时还没有线索。不过我们没有他的任何出境记录,应该没跑远。” 傅云帆点了点头:“他应该还在崇海,还没能处理掉他想处理的人,他怎么可能会甘心离开。我感觉他一定在某一个角落里藏着,等候着时机再次伏击。” “伏击?那对象会是……” 傅云帆抿着唇,看着自己手上转着的笔,想到了那个现在正在他办公室里等着他的人,不禁又是一阵浓重的担心。 “很明显是易洲。”傅云帆说:“陈贤齐已经一心认定易洲就是杀害陈俊楠的幕后真凶,此仇不报他怎么可能会罢休。再说今天他故意把我们引到农庄那边去,拖延了那么长时间,不就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和警备力量好趁机对付易洲吗?要不是我们多留了一个心眼,差点就被他得逞了。” “对,那我们现在怎么做?”陈浩问。 “易洲现在人在我们这里,陈贤齐想必是不敢轻易露脸的,要不我们故技重施,引蛇出洞?”大将说。 “你的意思是,让易洲把陈贤齐引出来,然后我们再黄雀在后?” “可是陈贤齐根本用不着自己出手啊,他随便派一个杀手出来不就完事了吗,这样我们既冒险且也不一定能抓到陈贤齐这只老狐狸。”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地讨论着。 而傅云帆一直没有说话,他在想,这件事情绝对不止陈贤齐想杀易洲那么简单,那个最主要的幕后的人到现在还没有露脸。那个人买凶杀了陈俊楠之后还要故意放出陈俊楠非陈贤齐亲生这个消息,如果说这么做是为了激化陈贤齐对易洲的怨恨,那实在是没有必要。思考再三,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为了要彻底击垮陈贤齐。可知一个如此自以为是不可一世的人,在发现自己被蒙骗了二十多年的时候,该有多崩溃。 那个人既然知道这个秘密,他选择在此时说出来肯定不止是要陈贤齐痛苦那么简单。 “陈贤齐也会有危险!”傅云帆突然冲口而出这么一句。 71 第71章 易洲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下午两点了。傅云帆还没有回来,外面的警察同志也已经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 哦,不是,还有一个负责盯着他的小同志。 易洲走出去,礼貌地向那个警察同志点了点头,问:“请问你们傅队长还没有回来吗?” 自陈浩带着易洲走进傅云帆的办公室开始,大家就疑惑重重,不禁暗自猜测易洲与傅云帆之间的关系。他们已经在私下里得出了好几个版本,有的甚至脑洞大到怀疑易洲是他们警方派出去的卧底。 虽然没有定论,但不论出于哪一个版本,易洲应该都不是他们可以随意得罪的人。可表现得太殷勤好像也不妥当,小同志最终选择了面无表情。 “啊?傅队已经回来很久了,他们现在在开会。”说完,他看了一眼易洲,又补充了一句:“你是要走了?” 易洲推了一下眼镜,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脑袋绑着纱布的傅云帆就英姿飒飒地走了进来。 他走过易洲和小同志身边,也没有停顿,眼神却非常巧妙地和易洲来了个久别重逢式的激情碰撞,边走边说了一句:“还有大把的话没问呢,怎么能走!” 小同志不明觉厉,马上回头看向紧跟着进来的其他同事,只见大家都同样的一脸懵。 易洲看到傅云帆的头上包着纱布,不禁心头一酸。他对这种感觉很陌生,是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不舒服。难道这就是心疼吗? 《长风》TXT全集下载_26 我在心疼这个人吗?易洲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 易洲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不要轻易地表现出这种让他感到不安全的情感。他面带微笑地跟着傅云帆走进他的办公室。他前脚一进去,傅云帆后脚就把门给锁上,然后又顶着大家窥探的目光把百叶帘也全拉严紧。 易洲看着傅云帆又是锁门又是拉窗帘的,不禁想起了在集团办公室的那一晚,然后又情不自禁地泛起了要把傅云帆调戏一番的冲动。 易洲戏谑地笑着说:“怎么?傅警官这是想对我使用暴力严刑逼供吗?” 傅云帆拉好窗帘转过头来,也没顾得上易洲的戏谑,紧张兮兮地把易洲从头到脚认真地打量了一番,问:“你有没有受伤?” 这个人自己都包着纱布了,还在关心别人有没有受伤吗?易洲又是一阵感动。 但他不想表现出自己的感动,一时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去应对。 “问你话呢,愣在这干嘛呢,该不会是吓傻了吧?”傅云帆见易洲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易洲回过神来,又套上了他那玩世不恭的面具,看着傅云帆头上的绷带蝴蝶结,说:“有你们警方的贴身保护,我能有机会受伤吗?倒是你傅警官看来是遇到了麻烦事,不过这打扮还挺……特别的!” 傅云帆看着易洲忍俊不禁的样子,又回想了一遍刚才大家看他的眼神,突然惊觉事情好像不那么简单。这不是对待一个伤员应有的样子啊?难道…… 他马上一个腾身,跳到了办公桌后面,打开抽屉捣腾了好一会,终于找到了一块破破烂烂的小镜子。 不照不知道,一照吓一跳。 “我擦,谁给我弄个这个东西在头上!!” 看着傅云帆气急败坏、暴跳如雷的样子,易洲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易洲笑得很夸张,傅云帆一时竟也看愣了眼。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易洲笑,竟然不知不觉情不自禁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管他什么蝴蝶结呢,能让他的易洲笑得这么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待大笑了好一会,易洲才感觉这么对待伤员好像有点不太厚道,虽然对方的造型真的很好笑。他努力地憋住了笑容,换成了关切的语气,问:“你伤得不要紧吧?” “啊?不要紧啊,皮外伤。本来也不用包扎的,是他们小题大做。”傅云帆摆摆手说。 好笑归好笑,但眼看傅云帆受了伤,易洲着实是很心疼的,虽然他并不愿意承认这种感觉。 “连你都受了伤,战况应该很惨烈吧?”易洲试探着问。 傅云帆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除了他,也没有别的手足负伤,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惭愧。虽然有点难以开口,但起码证明他们这次的行动很成功啊,傅云帆自我安慰着。 他马上转移开话题,说:“一点小伤,不要再提了。对了,你昨天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要把我们的人甩开?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易洲坐到了沙发上,答到:“我昨天要去查一些私事,跟着这么多人不太方便。至于电话,我调成了静音,所以没有听到你的来电,不过后来我给你回过去了,是你一直在通话中。” 听到易洲其实是有第一时间给自己回复电话的,傅云帆马上就消了气,但他还是嘴硬地继续批评到:“那你就不会继续打吗?我也没有一整天都在通话吧?也不知道别人在担心你。” 易洲自知理亏,无言以对,只好对着傅云帆露出了人畜无害的微笑,企图蒙混过关。 看到易洲那个样子,傅云帆立马就受不了了,整颗心都软了下来。“真是的,一说不过人就放大招,简直卑鄙!” 易洲反应不过来傅云帆的话是什么意思,顿时一脸懵。 傅云帆又想起了易洲一回来就去了郑穆青的那个拳击俱乐部,马上又醋意横生。“听说你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去了找那个郑穆青啊?你们之间有这么多要紧的事吗?” 看着傅云帆那张吃醋的脸,易洲竟然有点得意。“怎么?傅警官对我的人际关系这么有兴趣吗?” 感觉易洲又要开始调戏自己了,而现在并不是调情的好时候,正事要紧呢! “对于早上那件事,你怎么看?”傅云帆强行把话题拉回正轨上。 “不怎么看,可能是我比较讨厌,让人看不顺眼吧。”易洲随口说到。 “胡言乱语!”傅云帆严肃地批评了一句,像极了长辈批评晚辈的口吻。“那个服务生说的那个给他东西的人,我们现在还在追查,暂时还没有结果。不过我合理怀疑就是陈贤齐指使的,因为早上我跟陈视频聊天时,他就表现过对这件事情失败的愤怒。” “视频聊天?”易洲的重点好像有点怪怪的。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以后不要再这么任性,不要再甩开我们的人。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真的很危险,陈贤齐千方百计地想要置你于死地,你知道吗?今天早上的事,如果我们没有及时发现,那么后果会怎样?”一想到易洲随时会有危险,傅云帆就难掩的暴躁。 易洲见傅云帆是真的生气了,只好陪着笑脸,柔声细语地哄到:“我知道了,现在不是没事吗?傅警官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一句嗲而不自知的“好不好”让傅云帆浑身酥软,易洲这么多年来果然都没有变,还是那个表面冰冷,可一旦嗲起来简直要了人的命的顶级妖精。而正好他这种又冷又艳、嗲而不自知的类型真的很戳很戳傅云帆的萌点,以致于傅云帆在面对易洲时根本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反正你自己要小心点。”傅云帆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嘶哑,连话都说不完整。 “你刚才说的视频聊天到底什么回事?”易洲看着傅云帆头上的伤,又问:“你的伤就是陈贤齐弄的?” 纵然傅云帆对易洲是百分之百信任的,但公私分明,工作上不该说的是绝对不能说的。“这个我暂时还不能多说,不过陈贤齐跟你早上那件事的关系应该跑不了,我们已经在全力追捕。” 易洲想了想,万一在他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前,陈贤齐已经伏法了,那么自己岂不是永远都得不到真相?他思虑再三,决定还是把昨天得到的消息说出来。 “其实我昨天是去调查我父亲遇害的事。”易洲说。 傅云帆转过脸,认真地看着易洲。 易洲继续说到:“我找到了黎忠诚生前的一个好友,他证实黎忠诚出事之前曾多次在德昌就医,而他出事后,他儿子黎贵长却突然多了一笔不少的财产,我怀疑这里面就有利益交换。” 傅云帆吃了一惊:“又是德昌?” 易洲看向傅云帆,问:“你的意思是?” “你知道陈贤齐跟德昌的关系吗?” “后来知道了。” “那个要杀陈俊楠的人也是通过德昌找到的张博良。” 双方都沉默了好一会。 傅云帆首先开口:“你怀疑是陈贤齐买凶杀害你父亲?” 易洲低着头,十指并扣,说:“有这么怀疑,但目前还没能找到确实的证据。” 傅云帆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向易洲坦白了自己心中的疑虑,他说:“就陈俊楠这件事,我曾经也怀疑过陈贤齐,但种种奇怪的迹象,尤其是今天早上遇到的状况,让我越来越肯定背后一定另有其人。而且那个人的最终目标并不是陈俊楠,杀了陈俊楠只是一个引子,他真正想要除掉的是陈贤齐!现在背后的那个人还丝毫没有浮出水面,唯一的线索就是德昌医院。他必定是一个在德昌有操控权的人,无论他是明的还是暗的,我们都可以摸着这条线索去试一试。” 易洲觉得傅云帆这个想法很有意思,说:“那么按照你的意思,害我父亲的也并不一定是陈贤齐,很有可能跟陈俊楠这宗案件的幕后黑手同一人。” 傅云帆想起早上陈贤齐曾经透露过,如果陈俊楠非亲生的话,最有可能从中搞鬼的人就是易天安。那么易天安的死究竟跟现在手上这起案子有没有联系?抑或纯属巧合? 傅云帆说:“这个暂时还说不准,或者等把陈贤齐抓捕归案后,可以审一审。” 易洲无声地点了点头。 傅云帆看着易洲的侧脸,犹疑了一下,说:“即使幕后的那个人真正的目标是陈贤齐,但陈贤齐一心想要对付的人是你,他一天没有落网,你一天也是有危险的,我们一定要尽快把他抓捕归案。” 易洲敏锐地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他抬起头望向傅云帆,问:“傅警官想要我如何配合?” 72 第72章 陈浩敲响了傅云帆办公室的门。 “什么情况?找到人了吗?”傅云帆一开口就问。 陈浩看了后面的易洲一眼,说:“不是,是易先生的家属来找人了。” “家属?”傅云帆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易洲。 只见易洲也是一脸的大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浩见眼前两人表情怪异,赶紧解释到:“是易蒋,他不是你大哥吗?他过来接你了。你也不是犯人,我们也没有把你扣在这,既然你家人来找你了,你当然也可以选择随时离开。” 易洲也不是糊涂人,明白自己现在身份不明不白的,一直待在这个本来就需要保密的地方,确实非常不合适。他看了傅云帆一眼,又向陈浩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那我也不便再多叨扰了,有劳陈警官今天的照顾,再会。” “我送你出去。”傅云帆说着,跟着易洲走了出去。 大家看着傅云帆像个保镖似的跟在易洲后面走了出去,而且还是个头绑纱布造型奇特的保镖,不禁都看傻了眼。要不是现在情况要紧、工作繁忙,他们必然会原地来一场盛大的八卦宴会。但幸好他们八卦归八卦,工作起来还是很有分寸的。办案第一,至于八卦,先记在备忘录里,有拖无欠。 易蒋的车就在市局大门外等着,一见易洲出来,司机就立马打开了车门。 傅云帆看到一个男子一脚踏下了车,只见他身材挺拔,穿着绅士,一副贵族的派头。 “易洲,没事吧?”来人率先开了口。 “没事,不过就是过来配合一下警方的调查。”易洲说。 这样近距离一看,傅云帆才发觉眼前这个人的五官跟易洲长得有点像,不过气质却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这位是?”易蒋看着站在易洲身旁的傅云帆,也许是因为傅云帆今天的造型实在是有点糟糕,易蒋不禁轻轻地皱了一下眉。 “这位是傅警官,是刑侦队的队长,也是陈俊楠这起案子的主要负责人。”易洲察觉到易蒋的目光,看了傅云帆头上的蝴蝶结一眼,眼含笑意地介绍到。 “你好,傅云帆。”傅云帆向易蒋伸出了手。 幸好傅云帆的颜值摆在这,虽然造型糟糕,但靠颜值硬撑着也不至于太猥琐,不然恐怕易蒋是不愿意跟他握手的。 “你好,易蒋。”易蒋礼貌地跟傅云帆握了手,然后又问:“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吧?” “当然。请便!”傅云帆露出一个自以为潇洒的笑容,摆了个“请”的手势。 易洲上了车,关上车门前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傅云帆,只见对方依然站在那里没有离开,眼神温柔。 易洲和易蒋两人并排而坐,易蒋目视前方,而易洲则低着头,不知道在跟谁发着信息。 “你现在一个人在酒店住,太危险了,不如就直接搬回来吧,家里又不是没有地方。”易蒋提议到。 “不用了,现在就挺好的。”易洲想都没想,就直接一口回绝。 易蒋也不怒,继续温和地说:“都出了这样的事,你还觉得挺好的吗?无论怎样,我俩都是兄弟,我不愿意看到你有危险。我知道十年时间足够你对我很疏离,但现在情况特殊,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先搬回来,起码这样比较安全。” “再说吧!”易洲没有确切回答好还是不好,他转了个话题,问:“你跟陈家应该很熟吧?” 易蒋对这个问题也没有感觉到意外,淡定地说:“陈贤齐算我们易氏集团的开国元老,再加上陈姨和母亲比较要好的关系,在我年幼时两家走得也算亲近。不过自从陈姨走后,也就逐渐没有那么多来往了,就剩下公事居多。” 见易洲没有答话,易蒋又继续说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陈贤齐非要认为是你要害俊楠,也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么过激的举动,可能是我对大家的了解都还太少了。” 都是过路人,谈什么了解。易蒋这么成熟的人,竟然会说出一句那么不成熟的话,易洲几乎有点想笑。 “我一回来就动了他们安乐的好日子,他恨我也是情理之中。”易洲说。 易蒋转过脸来看着易洲,问:“你怀疑我利用你?” 易洲笑了一下,说:“没有怀疑,不用怀疑。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易蒋有意想要改善一下自己跟易洲的关系,但好像无论说什么话题,易洲都不是很捧场。看来想要跟易洲好好聊天是不太可能的了,易蒋也就无奈地被迫跳过了这种社交步骤,直接问:“你行李还在酒店吧,我们现在去拿还是等会让司机去帮你拿?” 易洲低着头在手机上飞快地打着字,过了好一会才缓缓抬起头,往窗外看了看,说:“不用,就在前面路口放下我吧,我还有事。” “什么?”易蒋完全无法理解易洲的行为,“你真的不怕危险吗?据我所知,陈贤齐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易洲说。 话都说到这样了,易洲也不是小孩子,易蒋也就不便强留了。他打了个手势,眼观六路的司机马上就把车停在了路边。 易洲下了车,在关上车门之前,又弯下腰,对车内的易蒋微笑着说:“这次有劳大哥的关心了。” 易蒋看着易洲的微笑,听着他口中说出来的感谢的话,再看着他潇洒转身离开的背影,感觉有点不真实。他一直都感觉易洲身边围着一个无形又坚固的屏障,一直都让人无从接近,以致于无法从他的表情上推敲出他真实的想法。可转念一想,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穿着坚硬的盔甲去创造自己的江山。 他们周围的每一个人,谁不是这样。 易洲在路口等了一小会,很快就有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了他的面前。司机是一个经常混迹在他小酒吧里的一个小年轻。 易洲坐上了后座,小年轻马上把车驶了出去。 “我们接到兄弟的线报,见到有陈贤齐手下的人出现在福全饭店附近。” “福全饭店?” “是西区那边的一个小饭店,平时也不怎么营业,估计是他们的一个据点。” “没有认错人吧?” “不会,他们有几个人跟我们的兄弟喝过酒,不会认错。” “很好,直接过去吧。” 小年轻不解,问:“就这样过去?不用通知一下我们的人吗?而且据我所知,他们那班人可不是普通的混混,他们据点那里可能藏有大量武器也不一定。” 易洲轻笑了一下,打开了微信界面,回答到:“通知是肯定要通知的,但不是通知我们的人。这种事情,当然是要通知警方。” 小年轻可不知道他们这位老板不止黑道上门路广,连白道上也有人,不禁敬佩顿生。 小轿车霸道地横在了福全饭店的门前,门口坐着的几个彪形大汉马上警觉地围了上来。 易洲拉开车门,一脚踏了出去,气场两米八。 彪形大汉们早就点过了易洲的相,一眼就认清了来人,他们谁也没想到易洲竟然会胆子大到单枪匹马自投罗网。 “我们易先生到了,还不赶紧进去通传你们的主子?”小年轻下了车,朝把他们重重包围的大汉们喊到。 易洲在里一重外一重的包围下,进了饭店最里面的一个包间。虽然身处于枪林弹雨中,依然态度坦然、风度翩翩。 陈贤齐坐在轮椅上,看着只身前来的易洲,瞪红了眼。 “你好大的胆子啊,早上让你逃了,现在还敢自己前来送死!”陈贤齐咬着牙说。 面对十几双刀子似的眼睛,易洲也完全没有在怕的。他悠然地坐到了沙发上,翘起了腿,用仿佛商业洽谈似的口吻说:“在背后躲躲闪闪藏头露尾的实在不是我的作风,我时间很宝贵,没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你有什么要说要问的不如就趁这个空档一同说了吧。” 陈贤齐冷笑一声,说:“都死到临头了,还好大的口气。既然你着急送死,那我就成全你,让你去给我的俊楠陪葬吧!” “陈俊楠不是我雇人杀的。”易洲一脸的似笑非笑。 “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狡辩?” “我人都来了,如果是我做的,我还怕什么承认。我只是见你可怜,才好心告诉你真相。” 陈贤齐目露凶光,盯着易洲,问:“你什么意思?” 易洲笑了一下,说:“意思很简单,人不是我杀的。至于人是谁杀的,为什么要杀,相信陈叔你会心里有数。” “我心里有数?我心里的数就是你!”陈贤齐怒吼到。 易洲不怒反笑,说:“对啊,为什么你非要认定是我?我横竖看来都是一个奉公守法的良民,怎么都不像是会雇凶杀人的人吧?虽然我们在工作上有分歧,但你们完全不是我的对手,我又何必还要多此一举?这个道理这么简单,陈叔想必不会想不到。为什么非要咬定是我要害陈俊楠,我猜是有人在一直给你做这个暗示吧?” 73 第73章 虽然陈贤齐对易洲恨之入骨,但他的这段话也说得并非毫无理据。别的不说,就易洲跟傅云帆关系不一般的这件事,就是幕后的那个人告诉他的。 那人跟他说,易洲跟傅云帆是一伙的,两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所以警方绝对会包庇易洲的犯罪事实,即便他们查到什么证据,也绝对不会还陈俊楠一个真相。连早上那个调虎离山的方案,也是那人给他布置的,既然警方无力为他们查明真相,不如就让他们一同给陈俊楠陪葬。 可是还有一件事,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堵在陈贤齐心头上,让他呼吸不畅坐立不安。陈俊楠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陈贤齐对站在身边的管家打了个手势,管家马上会意,一挥手示意屋内的保镖们退到门外去守着。当然,虽然易洲已经被搜过身,确认没有携带任何武器或者对外通讯设备,但为了安全起见,管家还是留了两个亲信守在屋里。 管家往门外一看,确认没有异常状况后,转身把门关上,然后又走回陈贤齐的身边。 “造谣俊楠不是我亲生儿子的人是不是你?”陈贤齐压抑着情绪,假装镇定地问。 易洲有一瞬间的摸不着头脑,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并在第一时间推测出陈贤齐问这个问题的原因。而且看陈贤齐的这个反应,估计也不是造谣那么简单!如果陈贤齐本来就非常坚定陈俊楠就是他自己亲生的,那么料想也不会因为别人的一句造谣而在意如此,恐怕是连他自己都在怀疑吧! “是不是你自己亲生的,你自己还不清楚吗?这种事情还轮得上别人造谣?”易洲看似漫不经心地说着:“而且无论是真是假,又与我何干,我一点都不关心,又何必浪费心神去造这样的谣?” 陈贤齐恨得牙痒痒,正想开口,却又被易洲的话堵住了。 “对了,你大概会认为我想借此打击你,好彻底把你们陈家的势力从集团里剔除出去,对吧?不好意思,如果你这么想的话,也太高估你们两父子在集团的影响力了,而事实是我完全没必要也没兴趣这么做。” 易洲就像一个魔鬼一样,不但能看穿陈贤齐的想法,而且句句都戳中了他的要害。 “你这么说,我就会信你吗?” “你信不信我又有什么关系,我说这么多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想陈叔你英明一世,为何到老了却会任由别人牵着走啊!”易洲目光游离却又尖锐,被他扫视过的人仿佛都会被看穿内心的秘密。 “那个人先解决掉陈俊楠,然后又爆出你那个陈年的秘密,并且一直暗示你幕后的主谋是我,好借你的力除掉我。”易洲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陈贤齐,又接着说:“如果是暗中除掉我的话,以你陈老的能力,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可能置身事外的,所以为了保证你能够顺利落网,那个人还怂恿你去挑衅警方。早上跟警方一战之后,你认为你还能跑得掉吗?” 易洲的分析处处戳中重点,陈贤齐不禁在心里开始怀疑。那个人给他布置了早上的这么一场计划,一来是声动击西,把警察引开,好对易洲下手。二来是为了引傅云帆入局,傅云帆是跟易洲一伙的,陈俊楠的死少不了他的里应外合,所以他也必须得死。那人还跟他说,易洲狡诈,要搞清楚真相,还俊楠一个安息,最好是从警方和张博良那边下手,所以也就有了早上那一幕的视频会面。 如今想起来,还真是处处不妥。如果没有早上那件事,他陈贤齐就算要暗杀易洲,也完全是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根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沦为警方的通缉犯。而且,如果没有早上那件事,他也不会听到那个让他现在如鲠在喉的谣言。所以,难道真如易洲所说,一切都是那人蓄意为之吗? 易洲看着陈贤齐的表情变化,知道自己猜的已经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你看,我现在不还好好的吗,但你陈老就不一样了。你已经沦为了警方的通缉犯,即便你现在想收手,也已经不可能全身而退了。那人好计谋啊,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坐享其成,也不知道是何人与你陈老有这么不共戴天的仇恨,要你临死前还被耍得团团转。” “你给我闭嘴!”不知道是接受不了事实还是始终执迷不悟,陈贤齐艰难地举着他的手杖指着易洲:“不管你如何狡辩,你今天都得死!” 陈贤齐话刚落音,就听到了屋外传来了打斗的声音,然后是警笛四响。有人拿着大喇叭朝屋里喊到:“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紧放下武器。” 陈贤齐瞪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声音嘶哑地阴笑着,对易洲说:“你小子竟然敢报警,哈哈哈,反正我也活不长了,要你给我陪葬也不亏啊!” 说着,管家扭开了墙上的一个机关,里面竟然有一条密道。 管家迅速推着陈贤齐的轮椅往密道里走,另外的两个亲信也马上用枪指着易洲,挟持着他往密道里走去。 饭店已经无死角地被警方全包围,彪型大汉们虽然都是亡命之徒,但面对如此强大的警力也是毫无胜算的。他们的工作是保护陈贤齐啊,可没有一直做好要与警方生死搏斗的准备,警方能这么快发现并围剿他们这个隐秘的据点,实在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一时有点被动。 傅云帆一脚踢开了包间的门,里面空无一人,墙上有一条打开的密道。 傅云帆从接到易洲的信息起,就一直在给他打电话,想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但易洲不接,还关了机。傅云帆马上调动警力赶过来,整颗心一直提在嗓子眼上,但他努力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情况越危急,越必须冷静下来。 可现在他无法冷静了,强烈的不安快要冲破他的脑壳。 他举着枪冲进了密道。 密道就是一条通道,一眼看穿,藏不了人。后面进来的几个警察跟在傅云帆身后,一同冲了进去。 密道的另一头连接附近的一个废弃钢铁厂。钢铁厂有三层楼高,里面堆放着好多废弃的钢铁材料,还有积满灰尘的机床。 傅云帆举着枪环视四周,没有发现易洲和陈贤齐他们的踪影,但地上的脚印和轮椅痕迹表明他们的确来过这里。 “四处搜,应该走不远。”傅云帆对一同进来的弟兄们发号着指令,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注意保护人质。” 傅云帆小心翼翼地走上楼梯,一个大铁桶突然从头顶滚落,傅云帆反应迅速,一腾身跃上了栏杆。后面的几个弟兄躲避不急,被铁桶重重地撞到了墙上。 “小心点!后面的人跟我追。”傅云帆说着,已经跑上了二楼。 他的眼角余光看见一个身影从旁边的柱子后面闪过,猛地一转身。与此同时,一颗子弹从他身边擦过,打在背后的墙上。 “别动,警察!”后面的兄弟们也都冲了上来。柱子后面的人势孤力弱,注定是插翅难逃了,他举起手枪打算奋力一搏,一颗子弹就打中了他举枪的手。 傅云帆冲上前,扯着大汉的衣领,怒气冲冲地问:“陈贤齐在哪里?” 大汉作为陈贤齐的亲信,职业操守还是有的,而且估计是早就把命卖了出去。他冷笑着望着傅云帆,说:“陈爷让我告诉你,你是抓不到他的。就算抓到,在此之前,你们和易洲也通通都得死!” “混账!”傅云帆举起拳头想给眼前这个讨厌的家伙的脸上来一拳,可拳头举在半空中又硬生生地忍了回去。他默默地安慰自己,情况紧急,不要在这无谓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把他押上车。其他的人继续跟我搜!” 傅云帆爬上了三楼,站在楼顶上往下望,只见钢铁厂外一个草丛中停着几辆废旧的小轿车,傅云帆看着这其中的一辆黑色车辆,直觉里面有可疑。 他拿起通讯器:“一分队注意,楼下西门左侧的草丛里有可疑,上前查看。” 一分队的弟兄们接到指令后,迅速把草丛包围。傅云帆举着枪走到黑色小轿车前,一颗子弹突然从窗缝中射了出来。 “云帆,小心!”是易洲的声音。 子弹擦过傅云帆的肩膀,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印。 所有人马上举起枪把黑色小轿车包围。 车窗打开,一个大汉用枪指着易洲的头,对着窗外喊到:“给我安排车,马上,不然我一枪崩了他!” “行行行,不要冲动,万事好商量。”傅云帆说着,跟易洲对了一下眼色,易洲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要动,不要给我耍花样!”大汉用枪大力地堵着易洲的脑袋。 “别别别,万事好商量嘛!陈贤齐在哪里?你放了他,把陈贤齐供出来,我们马上给你安排车,你看这样行不行?”傅云帆说。 奇_书_网 _w_w_w_._q_ i_ s_h_u_9_9_ ._ c_ o _m “先给我安排车!”大汉喊到。 易洲突然冷笑了一声,说:“给你车你也跑不掉,不要妄想了。” 大汉被易洲的嘲笑激怒,咆哮到:“你给我闭嘴,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你就是不敢,杀了我你手上就没筹码了,你以为陈贤齐还会回来救你吗?”易洲说。 “你不要得意,我要死也一定会拉着你。” “别啊,万事好商量啊,别动不动就杀啊死啊,把人放了我给你安排车。” “我现在就要看到车。” “有车你也跑不了,陈贤齐自己逃了,他不会管你死活的。” “你给我闭嘴啊!” “把陈贤齐供出来,我们给你转污点证人。” 易洲和傅云帆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大汉的注意力彻底分散了。傅云帆趁机举起枪对准大汉的手。 大汉警觉傅云帆有所动作,马上朝傅云帆的枪一看。这时,易洲一侧身握住大汉拿枪的手,往后用力一摔,枪随即掉到了地上,紧接着又是一记重拳打到大汉的脸上。 大汉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手上的这个文弱书生竟然会身手如此敏捷,一时没有防备,被一拳打得退了几步。他正欲飞身扑过去反击,几把手枪就指在了他眼前。 74 第74章 “你没事吧?”傅云帆握着易洲的肩膀,紧张地往他身上上下查看。 易洲大概是天生不怕死,在这种环境下还不忘调戏傅云帆:“傅警官,正事要紧,要不回去再看吧!” 一想到还有这么多手足在场,傅云帆被易洲说得老脸一红。他放开了易洲,咳了一声,转过头来换了一张严肃的脸,问大汉:“陈贤齐在哪里?给我如实招来。” 易洲站在傅云帆的背后,镇定地说:“你问他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我刚才听到陈贤齐打电话,好像是有人来接他。他把我留下来不外乎就是转移视线,现在他很有可能已经在另外一个门离开了。” 易洲分析得很有道理,傅云帆一个激灵,对弟兄们说:“马上给我追!”然后他又对着通讯器低声地吼到:“给我拦住所有从这边出去的车辆!” 傅云帆正要往外跑,易洲突然开口:“等一下。” 傅云帆闻声马上停住了脚步,他转过头,温柔地对易洲说:“这里危险,我让同事先护送你回去。” 《长风》TXT全集下载_27 易洲没搭理傅云帆的好意,一脸镇定自若地说:“我的手机被陈贤齐没收了,方便借傅警官的一用吗?” 傅云帆不知道易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顺从地抽出了手机。 只见易洲手指轻巧地按了一个号码,然后放到了耳边,说:“是我,有没有车或者人从这里出去过?” 傅云帆一脸惊讶。 易洲低声说了几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他把手机递回给傅云帆,说:“这边往东十公里有一个货柜停放场,陈贤齐的车很有可能开去了那个地方。” 傅云帆来不及追问易洲的信息从何而来,马上跑了出去,并对弟兄们发号了指令:“东门十公里货柜停放场,一二分队跟我走,三分队留在附近继续搜查。” 傅云帆跑回到了福全饭店门口,跳上了一辆警车。他刚想踩油门,易洲就从副驾驶那边上来了。 “你干什么?”傅云帆吼到:“不是说了这里危险,让你先回去吗?” “开车吧,见不到我,估计陈贤齐是不肯轻易露脸的。”易洲说着,已经扣好了安全带。 “什么意思?”傅云帆问。 易洲转过头来看着傅云帆,说:“你该不会以为那个来接他的人是真心来救他的吧?为了不被暴露身份,他们会抢先在你找到他之前把他解决掉。别磨蹭了,不然等你去到就只能给他收尸了。” 傅云帆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到了货柜停放场,天色已黑,周围又没有灯,两队人马摸着黑小心翼翼地潜入。 “你在这里等着,千万别下车,等我回来。”傅云帆郑重地交待了易洲几句,转身走进了货柜停放场,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中。 一到这个地方,易洲就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他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他下了车,循着傅云帆的脚步走了进去。 傅云帆走到了货柜停放场的中间,靠着依稀的月光,看到里面停着一辆小轿车。 傅云帆举着枪走近,车门突然被拉开。 陈贤齐独自坐在后座上,朝傅云帆看了一眼,问:“易洲那小杂种呢?” 傅云帆谨防有诈,举着枪观察着陈贤齐。 “不用那么紧张,我一残废老人,你还用怕我吗?你让易洲那小杂种过来,我有话要问他,之后就跟你们回去。” “有话到局里面慢慢说吧。”傅云帆说着,慢慢走上前。 陈贤齐突然举起手中的一枚炸弹,说:“你别过来,你一过来我马上把它引爆。” 傅云帆停住了脚步,紧张地定住了手上的枪,对陈贤齐安抚着说:“好,我不过去,你说,你到底想怎样?” 陈贤齐抱着炸弹,声音不同于往常的凌厉,听起来竟还有几分伤感,他问:“你说你查过俊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是不是真的?” 傅云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看到傅云帆的反应,陈贤齐也心里有数了。他哈哈大笑了几声:“天亡我老陈家啊!” 他看了一眼傅云帆,又看了看手上捧着的炸弹,说:“我陈某人二十出头留学归来就开始白手打拼,后遇到易天安,与他称兄道弟,协助他创办了易氏集团。这么多年来一直聘驰商场,尽心尽力,到了年近半百,才终于有了俊楠这一个后,还以为老来得子,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你现在告诉我他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傅云帆听着他说,顺带静候着时机。 “到了今时今日,一切都顺风顺水的,本以为什么都有了,却突然才发现,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都没了,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要告诉我?我都是快闻到棺材味的人了,再等也等不了多少年了,为什么就不能多瞒我几年呢?哈哈哈哈哈哈!”陈贤齐本来身体就不好,一下子过于激动,就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傅云帆趁此冲上前想把陈贤齐手上的炸弹抢走。 “傅云帆,小心!”易洲飞身扑到傅云帆的身后,傅云帆猛地回过身,只见一颗子弹从易洲的背上打进了他的胸膛。 “洲洲!”傅云帆抱着易洲喊到,声音激动得止不住地颤抖。 又一颗子弹从他旁边飞过,正中陈贤齐的脑袋。 傅云帆坐在抢救室门口,把脸埋在双手中。 陈浩走了过来,在傅云帆旁边坐下,递给他一杯咖啡。 傅云帆接过咖啡,默默地喝了一口,焦急地看了一眼抢救室紧闭着的门,然后又低下了头。 陈浩说:“那个凶徒全招了,他说他是陈贤齐雇佣的保镖,奉命藏在那里保护他的。他本来是想向你开枪,但天色太黑射偏了,把陈贤齐给打中了。他还承认了指示服务生在易洲房间放炸弹的人就是他,当然也是受陈贤齐之令。” 傅云帆捧着手中的咖啡,目光盯着自己脚前的地板,声音有点疲累地说:“人一死,所有的罪状都马上自动浮现,后面的那个人也的确够心急的。什么打偏,我看他分明是奉了命要在陈贤齐落入我们手上之前把他解决掉。” “现在陈贤齐私藏武器、严重扰乱社会公共安全的罪名已经证据确凿,可以定性立案。至于其他,一切都还只是你的猜测。” 傅云帆抿着唇,没有说话。陈浩知道傅云帆不甘心。可不甘心有什么用,他们只是警察,又不是上帝,没有跳过证据层面单凭猜测去把人定罪的权利。 “你先回去吧,后续的事情还得麻烦你。”傅云帆说。 陈浩看着一脸憔悴的傅云帆,说:“帮你收拾烂摊子还不是家常便饭吗,怎么现在才来跟我客气?倒是你,看起来不太好啊,听现场的兄弟说,易洲的子弹是帮你挡的?” 傅云帆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陈浩好像快要领会到些什么,但又始终没能想到点上,毕竟是单身专业户,情感神经比较迟钝是在所难免的。 “人质中枪,这报告可有得写了。”陈浩拍了一下傅云帆的肩膀:“我先回去把事情处理好,你自己最好也顺带检查下,撞到了脑袋问题可大可小。” 傅云帆定定地望着抢救室的门,依然没有说话。 陈浩走出两步,忽而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对傅云帆说:“你妈下午的时候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打你手机一直没接,问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帮你暂时瞒住了,说你在忙。你最好先回个电话吧,免得让阿姨担心。” 傅云帆拿出手机,盯着屏幕足足过了五分钟,才下定决心似的把屏幕划开。他本想着给他妈妈回复个电话,可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 他想了一下,还是给他妈妈发了条微信:“妈,我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你练习一下厨艺,过段日子我带个朋友回家尝尝你的手艺。” 他刚把信息发送了出去,电梯门就打开了。郑穆青和易蒋一前一后地向傅云帆这边走过来。 傅云帆看着他们两人越来越近的身影,想着这一个是易洲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一个是易洲为数不多的好友,心中突然一酸。他在心里默念到,你所有在乎的人都到了,都在这陪着你,你一定要赶紧醒过来。 郑穆青站在傅云帆面前,一手扯起他的衣领,怒吼到:“傅云帆,你算什么警察,竟然要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去给你们冒这个险?你最好祈祷易洲赶紧醒过来,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傅云帆没有反抗,生无可恋地说:“他要是有什么事,轮不着你,我也不会放过我自己。” 易蒋走上前,拍了拍郑穆青的肩,说:“穆青,你冷静点,先把傅警官放开了,在这里吵闹被别人看着多不好。” 郑穆青放开了傅云帆的衣领,一拳甩在墙上。傅云帆走到窗前,双手撑在窗台上,痛苦地紧闭着眼。 易蒋走到傅云帆旁边,问:“是陈贤齐的人做的吗?” 傅云帆低着头,声音疲惫地说:“对不起,暂时还无可奉告。但他是因我而伤的,我一定会负责到底。” 郑穆青闻言,冲了过来,大声地质问:“负责?你怎么负责?你用什么来负责?他在国外一直都好好的,怎么一回来认识了你,就整天那么多麻烦事!” “穆青,你冷静点,易洲跟陈贤齐之间的误会,我也有责任。”易蒋说。 易蒋此话一出,傅云帆和郑穆青都同时看向了他。 说来也是奇怪啊,易蒋与易洲怎么说也是两兄弟,且都是易氏集团的合法继承人,为什么陈贤齐由始至终都只针对易洲一个人?按理说,易氏集团的第一老板易蒋不是更有可疑吗?虽说易洲回到集团之后所做的很多举动都严重危害了陈家的利益,但这一切不都是易蒋默许的吗? 易蒋是凭什么做到置身事外的? 易蒋看着两人想法各异的目光,转过了脸,说:“我中午就不该让他下车的。” 75 第75章 易洲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混沌中,有一束耀眼的光透过他的眼皮落在他浅褐色的眼球上,好像是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又好像是病房床头的白炽灯,更像是太阳。 “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不能再过来这里,你听明白了吗?”一个男人蹲在男孩面前,背景是一条又窄又长的后巷。 男孩约摸五六岁大,他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妈妈让我来找你,说你不回去的话,我也不能回家。” 男人有些生气,他站了起来,着急地望了一眼巷口,对男孩说:“你先回去吧,回去跟你妈妈说我晚点会过去。” 晚上。雷鸣电闪,风雨大作。 男孩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躲在茶几底下,听着屋外的风雨雷鸣,看着屋内的女人在对着电话声嘶力竭地咆哮。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不回来?你不回来你以后都不用回来了,也别想着能再见到我们两母子!”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只见女人狠狠地把话筒摔到地上,然后整个人跌坐在地,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嚎哭。 这个情景自男孩有记忆以来,就不知道见过多少回了,他知道自己很快又会被丢进小黑房。 果然,女人嚎哭过后,很快就把剩余的怨气发泄在小男孩身上。她趴到地上,把小男孩从茶几底下生硬粗暴地拽出来,一直拖到一个小房间门口,把男孩一把推了进去,然后从外面把门锁上。 小男孩全程紧紧地抿着唇,不敢发出一句声响。虽然年纪小小,但多次的经验告诉他,反抗只会让情况变得更严重。 他熟络地摸着黑移动到墙角,蹲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安全的位置与最安全的姿势。 整个房间都很黑,只有一扇窗,风雨打到玻璃上啪啪作响。 可能是窗没有锁好,风雨不断地从窗缝里流入,很快就冲破了禁锢,把脆弱的锁完全冲开。风雨顿时一股脑地全涌了进来,把房间里不多的摆设全吹落到地上。 男孩感觉自己的脸被打湿了,他舔了一下,味道有点咸。 突然,有一个黑影从窗口钻了进来,男孩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听到房间里的东西被打翻,有一只不知道什么东西在这个小房间里乱蹿。 这时,门被打开,女人站在门口,头发凌乱,眼神可怕得让人毛骨悚然。男孩不禁闭上了眼睛,把头埋进了膝盖上。 “畜生!畜生!”女人激动地骂着。 男孩听到某种小动物的哀嚎,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身上。男孩全身抽搐,他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己的感受,他感觉自己已经害怕到极点了。他闻着室内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觉得自己的肚子很不舒服,就像快要呕吐一样,但是他不敢。 雨越下越大,雷声轰隆隆地巨响,女人的笑声,小动物的哀嚎,还有让他无法呼吸的血腥味。男孩感觉大脑一片漆黑。 “你以后就在这里住了,这是你箐姨,这是你大哥,叫人吧。”男人说到。 男孩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两个人,一个是文静素雅的女人,一个是谦逊儒雅的少年。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男孩移开了目光,终究是没有开口。 女人摸了一下男孩的头,慈祥地笑着,说:“不要紧的,慢慢来,很快就熟悉了。” 男人握着女人的手,愧疚又感激地说:“箐箐,谢谢你。” 女人低过头,温婉一笑,又对旁边的少年说到:“小蒋,你以后就是大哥了,要好好照顾弟弟,知道吗?” 少年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表现得很亲昵,但似乎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弟弟也没有多少抗拒。 男人对不远处一个妇人招了招手,说:“把二少爷带到房间休息吧。” 男孩还没来得及看清环境,就已经强迫自己马上适应。他跟在妇人的身后,走上了又长又宽盘旋而上的楼梯。 “箐箐,你放心,答应过你的我都会记得。”男人说话的声音已经故意压得很低,但还是传到了男孩敏感的耳朵里。 男孩一步一步地踩在楼梯上,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欢迎来到这个不被欢迎的地方,祝我愉快。 十五岁,男孩已经长成了一个相貌出众气质不凡的美少年,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迅速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少年独自坐在学校餐厅靠窗的位置上,安静地吃着晚餐。周围都是少女们迷恋的目光,可是少年自带的冷漠气场犹如结界一般,让人不敢贸然靠近。 “你就是易洲?” 一个混血模样的少年坐到了易洲面前,上下打量着他。 被人上下打量是早就习以为常的事,但被这么拽地搭讪还真是第一次。 混血少年成功引起了易洲的注意。易洲看了他一眼,放下了筷子,问:“有事吗?” “你是易蒋的弟弟啊?长得还真有点像,不过我之前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那人长着一张混血的脸,中文说得很溜,但夹杂着浓重的不知道哪国的口音,看来是个半洋半中的国际合作产物。而更让易洲意外的是,他说话的语气竟然还有点中二的感觉,跟他深邃的五官有点不太搭调。 “意思是,你跟易蒋很熟?”易洲表情随意地问。 “没,跟他不怎么熟,不过我爸跟你们家挺熟的,所以也就时不时地会见到。所以我就奇怪啊,怎么就从来没见过你?” 易洲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着自己的晚餐,说:“很正常,我不经常在家,也没参加过以家庭为单位的社交联谊活动。” 混血少年笑了一下,学着大人的模样,伸出了手,对易洲说:“交个朋友吧,我郑穆青,刚从国外转学回来,多多指教。” 易洲看着对方伸出来的手,笑了一下,却没有回握。“交朋友可以,仪式就不用那么隆重了。” 郑穆青尴尬地缩回了手,却没有生气,反而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很有意思。中文有一个词怎么说来着,好像是相见恨晚。 圣宏国际中学是郑家的产业,郑穆青在学校里基本可以横着走,校长也要给他几分面子。不过话说回来,在这个学校里的学生基本都是非富即贵,谁也不敢贸然相互得罪,所以也就默契地形成了一片和谐。 有钱人的娱乐项目也更加丰富,当别的学校的学生都在对着课本晚自修时,圣宏的学子已经在过着他们的课后自选生活。 易洲周一和周三会跟着教练上拳击课。这个课程的学生很少,但观众很多,帅哥对小迷妹的吸引力不管在哪所学校都是没有本质区别的。大家对易洲的固有印象是漂亮、冷漠,但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仙子竟然会打拳击,而且打得非常专业,霸气十足,这种剧烈的反差萌让易洲显得更神秘有魅力,简直让人无法抗拒。 郑穆青本来是没有报任何自选课的,他的课后生活就是跟校外的朋友进行社交活动,但自从认识了易洲之后,他竟然也练起了拳击。 休息室里,郑穆青递给了易洲一罐可乐,瞄了几眼易洲手臂上的肌肉,说:“平时看不出来,没想到你身材这么结实。” 易洲感觉到郑穆青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游走,马上尴尬地扯过浴巾披在肩膀上。 “哈哈,都是男的,你遮什么?”郑穆青笑着,直接在易洲面前把背心脱掉,坦然地换起了衣服。 易洲没想到郑穆青脱得这么突然,有点吓了一跳,马上转过了脸。 “对了,我看你打得很专业的样子,是从小就有练吗?” “嗯,好几年了。”易洲一边回答着,一边走到储物柜前,拿出了外套。 “我一直以为你只喜欢弹琴作画这种文静的玩意,没想到你还会打拳,真是吓了我一跳。”郑穆青已经换好了衣服,走到易洲身旁。 在跟郑穆青相处的这段时间,易洲发现他人是挺好的,但就是行为动作有点超过易洲的可承受范围。也许是易洲的私人空间要求比较大,有些别人眼中再正常不过的事,在易洲看来却有点无法接受。 看着郑穆青快要挨到他身边,易洲感觉全身神经都紧绷了起来,马上退后了几步。 郑穆青看着易洲的动作,有点失落,问:“你怎么了?是我吓着你了吗?” “没,我只是不太习惯跟人这么亲近,那样我会感觉不舒服。”易洲说着,避开了郑穆青失落的眼神,转身走到镜子前穿起了外套。 郑穆青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看着易洲的背影,沉默了一会,笑着说:“没关系啊,那我就站得离你远一点吧。” 花瓶破碎在地板上的声音与女人的尖叫声划破了易洲脑海中的宁静,他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了?该不会是做噩梦了吧?怎么满头都是汗?” 易洲听到郑穆青的声音,抬起头,就撞上了对方瞪得大大的眼睛。 “没事。你怎么在这里?”易洲把脸埋进手掌中,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我打你电话不接,到你宿舍去找你也不在,我就猜你会在这里,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你趴在钢琴盖上睡着了。”郑穆青说着,又问:“是因为箐姨的事,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易洲看了一眼郑穆青,问:“你知道了?” 郑穆青撇了撇嘴角,说:“我爸昨晚也去了医院,我听家里管家说起也就知道一点。不过听说情况没什么,休养一下就可以出院了,你也不用太担心。” 易洲没有说话,把琴架上的琴谱翻了一页,双手放在了琴键上。 郑穆青早就习惯了跟易洲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恐怕就只有自己能忍受得了易洲这个奇葩,换了别人早就不干了。 “你跟你家里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啊?”郑穆青试探着问到。 琴声戛然而止。 易洲的目光留在琴谱上,问到:“原来这么明显吗?” 郑穆青连忙摆手,紧张地解释:“不不不,不明显,是我自己瞎猜的。” 易洲笑了一下,说:“没事,事实就是事实,我又不介意。” 郑穆青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难怪小的时候去你家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我问我爸,才知道你的身世。” 郑穆青说完,偷偷地瞥了易洲几眼,观察着他的表情。可意料之中的,他根本就没有表情。 郑穆青又说:“那你都回来好几年了,还是没跟家里人相处好吗?我看箐姨的脾气一直都很好啊,也不像传说中的那种恶毒后母。难道是易蒋那小子欺负你了?也不太对,易蒋这人虽然有点不苟言笑,但料想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我们小时候还经常一起玩呢。” 易洲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太好看,但又很快地调整过来了。他把手重新放到琴键上,打断了郑穆青的话:“别猜了,他们都很好,是我自己不太喜欢与人相处罢了。” 郑穆青闭上了嘴。 易洲的琴声有点急躁。 76 第76章 今天是蒋箐箐的生日,作为娘家的代表,郑穆青如往年一样跟着他父亲郑向东到易家来给蒋箐箐贺寿。 “箐姨,我祝你永远貌美如花,越活越年轻!”郑穆青走到蒋箐箐跟前,非常熟络又乖巧地给她递上了精心挑选的礼物。 蒋箐箐愉快地接过礼物,非常亲昵地对郑穆青笑着,说:“才几个月不见,我们小帅哥又长高了,很快就要超过你易蒋哥哥了!” 从蒋箐箐宠溺的眼神可以看得出来,他对郑穆青是真心的喜欢,就像慈母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而且不同于易蒋的守礼与拘谨,郑穆青的性格就热情奔放很多,从小跟蒋箐箐的关系也比较好。 “你别夸他,他跟小蒋怎么比得了?你看小蒋多懂事,每次放假回来都跟着老易到公司去实习,等他毕业回来了,老易就轻松了。”郑向东坐在沙发上抽着烟说到。 这时,易天安也拿着几瓶红酒走过来,呵呵地笑着说:“小蒋是懂事,以后把集团的事交给他我也放心,说不定还能提前退休跟箐妹去环游世界呢,哈哈。” “小蒋呢,还没回来吗?怎么不见他?”郑向东问。 “昨晚半夜的机,估计现在也快到了。”易天安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古董钟说到:“我们边喝边等吧,好久没跟你老郑喝个痛快了,来!” “你们先喝,我到厨房去看看,得叮嘱他们记得少放点油,小蒋不喜欢太油腻的。”蒋箐箐说着,回头对郑穆青笑了笑,又说:“箐姨有特意为我们小帅哥准备爱吃的菜哦,等会一定要多吃点。” 郑穆青回了一个乖巧的笑容,应到:“箐姨最好了,等会一定不饱无归。” 看着蒋箐箐走向了厨房,又看了看相谈甚欢的郑向东和易天安,郑穆青迅速溜上了楼梯。 他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易洲到底住哪一个房间。 “郑少爷是要找我们易大少吗?他还没回来呢,不过听说也快到了。你要先喝点什么吗?”一个女佣突然在身后出现,毕恭毕敬地问到。 郑穆青做贼心虚地被突然出现的女佣吓了一跳,说:“吓死我了,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女佣鞠了一个躬,低着头道歉:“不好意思,吓到郑少爷了,是我做得不周到。” 郑穆青摆摆手:“算了,没事。我问你,易洲住哪一个房间?” 大概是没有想到郑穆青要找的人是易洲,女佣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但职业守则不容许她对着客人露出疑惑的表情。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恭敬地回答到:“二少爷的房间在三楼左边第一间,需要我带你上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可以。”郑穆青说着,已经跑了上楼。 易洲打开了门,对眼前人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淡定地说:“这么早就到了?” 郑穆青走进房间,两只眼睛好奇地四处乱瞟,嘴上应着:“早点过来找你玩啊!之前箐姨生日不巧你都没在家,害我都没碰见过你,这次难得碰上周末,知道你一定会在,就让我爸早点过来啊!” 易洲觉得这句话有点好笑,问:“你要找我玩,在学校不是天天都能见到吗?况且之前你也不认识我,我在不在又有什么关系?” “你的房间好整洁啊!”郑穆青全副心思都放在了观察易洲的房间摆设上。 “你别看了,搞得像是来看样品房似的。”易洲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等下他们肯定还要聊很久,要不我们吃完饭溜出去玩吧?”郑穆青问。 易洲不置可否,说:“你爸同意了再说吧!” 郑穆青没有听出易洲的言外之意,笑着说:“笑话,这有什么不同意的,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 郑穆青翻开了易洲放在桌面上的画本,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的风景素描。 “这都是你画的啊?” “打发一下时间,反正我放假也没什么可做。” 郑穆青把画本翻了个透,说:“怎么都是风景啊,我看画素描的人都喜欢画人物啊,要不你给我画一张吧,我这么一个大帅哥免费给你当模特,算你捡到大便宜了。” 易洲背对着郑穆青,拨弄着手上的魔方,笑着说:“很可惜,我不擅长画人物,就不要玷污你郑大帅哥的美貌了。” “切,小气!”郑穆青说了一句。 这时,柜子上的一个小泥人引起了郑穆青的注意。他凑近一看,只见小泥人是一个身穿校服的小学生,一手提着书包,一手拿着一根棍子,衣服被扯歪,脸上也有轻微损伤。 “这个战损小学生是哪套动漫的周边吗?”郑穆青问。 “不是,是我自己闲着无聊随便捏的。”易洲回答道。 “没想到你还会捏小泥人啊,真是多才多艺。”郑穆青说着,想要伸手去把小泥人拿起。 “别!”易洲突然开口制止了郑穆青的动作,郑穆青的手晾在了半空。 “嗯,它有点坏了,我怕弄伤了你的手。”易洲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哦!”郑穆青收回了手,也不便再问。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二少爷,郑少爷,晚餐要开始了,请你们下楼用餐。” 半夜,易洲和郑穆青两人走在街上。 “你爸都说了不让你到处乱逛,你这么晚回去不怕被发现吗?”易洲问。 “不怕啊,他忙着呢,才不会有空整天盯着我。不过我真的想不明白,我又没有到处乱逛,我跟你这么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一起,爸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毕业之后要出国念建筑吗?准备得怎样了?”易洲问。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还要在这里多待一年呢!”郑穆青说。 “为什么?” “我爸给我找的那个学校啊,要求可高了,你也知道我这几年都是吃喝玩乐混吃等死过来的,一说要考试就怕怕了。我爸就让我多留一年,也顺带给我找个建筑专业方面的老师提前辅导一下,算是临时抱佛脚吧,哈哈。” “那也不错啊,多准备些始终是好的。” “所以啊,我们可以一起读高三了。说不定毕业之后还可以一起到同一个国家上大学也不一定啊,哈哈。” 他们走着走着,突然一个行乞者走了过来,怀里还用背带包着一个半大的小孩。 “求求你们行行好,我孩子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易洲这才看清楚,行乞者是一个蓬头垢面的独臂女人。 易洲正想抽出钱包,却被郑穆青按住了手。 “快走吧,少在本少爷面前装可怜,你们这种把戏骗瞎子都骗不了,还想骗我?”郑穆青说着,正想要走。 行乞者突然跪了下来,拦住了他们的路,哭着说:“不是的,我不要钱,我孩子饿得连哭都不会哭了,求求你们行行好,给他买点东西吃吧,求求你们了。” 郑穆青想绕过去,不料对方竟然拉住了他的裤脚。郑穆青马上就来气了,狠狠地甩着脚把对方甩开,骂到:“滚开,别挑战老子的脾气,不然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穆青,算了。”易洲拉了一下郑穆青,然后拿出钱包,抽出了几张钞票,递给了行乞者。 行乞者马上接过钱,点头道谢,然后飞快地离开。 郑穆青简直无法理解易洲这样的行为,他说:“你干什么?你该不会是信她吧?一看就是职业骗子啊!” “我知道。”易洲淡定地答到。 “那你干嘛?善心大发吗?”郑穆青无语。 “就当是吧,反正也不差那几个钱。”易洲也不解释。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郑穆青硬生生地把“挺讨厌的”这四个字咽了回去,停顿了好几秒,才挤出一句“真的挺不可理喻的!” 易洲没有回应,似乎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易洲刚离开琴房,就收到了郑穆青的信息。 “我在木棉树下等你。” 虽然感觉有点奇怪,但易洲还是第一时间走了过去。 已经进入夏天了,下个月高二的课程全部结束,就要正式进入高三了。高三之后,又将何去何从呢?易洲站在大树下,抬头往上望,木棉花的花期已经过了。 有点可惜啊,美丽的东西总是不能长久。易洲默默地在心里感叹。 “你来了!” 易洲闻声转过身,只见郑穆青一脸的憔悴。 “你怎么了?这个样子是几天几夜没睡觉吗?” “别提了,跟我爸吵了一顿。” 易洲感觉自己不便评论别人的家事,也就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好一会,才艰难地挤出一句:“你还好吧?” 郑穆青在长凳子上坐了下来,说:“不太好。他知道我还经常跟你在一起玩,把我骂了一顿,让我往后少点跟你来往。不过我拒绝他了。” “原来是因为这样啊,那我们往后还是少点来往吧,如果因为我而伤了你们父子俩的和气,我也实在是不愿意这样。”易洲低下了头,不想郑穆青看到自己的表情。 郑穆青听到易洲这么说,突然有点来气,他转过脸看着易洲问:“易洲,你说的什么话?你这人怎么那么无情!” 《长风》TXT全集下载_28 易洲抬起了头,看着郑穆青,说:“我怎么无情了?我就是真心把你当朋友,才不愿意你因我而受委屈。我是什么身份,你不会不清楚,你爸不喜欢我,不愿意你跟我来往,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我不想你因为我而跟你爸吵,你爸一直那么疼你,你们的关系本来那么好,我不愿意因为我而被破坏掉。” 没想到一向能说一句绝不说两句的易洲竟然一下子说出了一大段这么真情实感的话,郑穆青竟然觉得有些感动。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对我来说,你也很重要。”郑穆青说。 “穆青,你知道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也一直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关系。少点来往又不是说一辈子都不见,一起在网上开黑又不会被你爸发现。我们依然还是好朋友啊,一切都不会变。”易洲看着郑穆青认真地说。 “易洲,我有话要跟你说。”郑穆青突然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然后深呼吸一口气,似乎鼓足了勇气,走到易洲面前站定,说:“我喜欢你。” “什么?”易洲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意思?” 易洲一脸懵圈的反应完全脱离了郑穆青的预想,他想过易洲会惊讶,想过易洲会抗拒,甚至想过易洲会欣然接受,想过种种可能的反应,但就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不理解自己的意思。 “我说,我喜欢你。”郑穆青又重复了一遍,末了,还补充了一句:“你没有误会,就是那种喜欢。” “穆青,我……”易洲一脸的为难,“我一直都把你视作我最好的朋友,我没有想过别的。对不起。” “易洲,我……” “对不起。” 77 第77章 易天安敲开了易洲的房门,问“在忙吗?爸爸想跟你谈个事。” 这么多年来,两父子单独谈话的次数寥寥可数,看着易天安严肃的神色,易洲隐隐有些不安。 “你准备上高三了,最近学习怎么样了?”易天安问。 “嗯,还可以。”易洲心不在焉地答到,满脑子都在猜想易天安这次谈话到底是什么目的。 “听说你跟小青走得很近。”易天安的语气有点犹豫。 “嗯,是有点。”易洲毫不掩饰。 “你在圣宏也念了这么多年了,有没有想过换一个环境?”易天安随手翻着易洲摆在桌上的练习册。 “换一个环境?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我转校吗?”易洲语气平淡,让人摸不清他的态度。 “你觉得怎样?”易天安问。 “既然爸都决定了,那就这样吧,我没有意见。”易洲低下了头,拿起画笔,把视线重新放回到画本中。 易洲一句都没有多问就直接答应了下来,易天安不免感觉有点心酸。 “易洲,爸爸是不是委屈你了?如果你实在不想转的话,可以跟爸爸说。” “没有,换个环境也挺好的。我没有意见,爸也不必为难。箐姨当初不喜欢我跟大哥走得近,现在不喜欢我跟穆青走得近,都是一个理。”易洲全神贯注地画着手上的画,似乎对这件事真的完全不在意。 易天安移开了眼神,抿了一下唇,拍了拍易洲的肩膀,说:“那行,爸给你安排。” 直到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易洲才重新抬起了头。他望向门口的方向,目光深邃。 圣宏国际中学的课程安排跟普通公立学校很不一样,甚至没有文理分班。在决定好要转去崇海一中时,易天安曾问过易洲打算读文还是读理,不过其实都没有多大区别,反正他也没打算要易洲参加国内的高考,基本一毕业就会送到国外去留学了。 而易洲自己也没有多少所谓,反正对于他这个每门课程都很优秀的人来说,读任何专业都没有难度。 最后学校根据他的入学测试成绩把他分到了高三一班,理科重点班,也是大家口中的重本冲刺苗苗班。 入学的第一天,刚好碰上了有学生违纪被抓到了台上训话,易洲刚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站在走廊上看到了这一幕。他站在栏杆前,看着底下满满的学生排着队在听着台上的老师唠唠叨叨的训着话,感觉很是陌生。没想到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迎接他的就是这个画面,好像无形中在告诉他,这里跟圣宏很不一样,规矩很多,错了就得受罚。 可是又怎么,易洲完全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这一切。不过就一年,一年很快就会过去,他知道自己不会融入这里,也没打算要融入这里。 台上那个老师的话唠唠叨叨地从各个方位的音响里传来,易洲听着觉得有点烦,不禁自觉开启了屏蔽模式。突然,有一个名字冲破了他的屏蔽,钻进了他的耳朵里,传入了他的脑海中。 “傅云帆,你知道错了吗?”训导老师严厉地问。 傅云帆?他就是傅云帆? 易洲不禁望向了台上的那个少年,只见他肩宽腿长,虽然是在被当众批评,却依然还是一副自以为潇洒的模样。 你就是傅云帆!易洲看着台上的少年,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没过多久,易洲就跟傅云帆成了出双入对的好朋友。易洲虽然表面上不理世事,可背地里他却对傅云帆的一切十分在意。他经常听到有人开玩笑地说傅云帆之前有多少多少朋友,自从易洲来了之后,就只跟易洲混在一起了。他对这个说法非常满意,甚至暗自欢喜。 易洲的座位在全班的最后一个,而且是在傅云帆的正后方,这个绝佳的地理位置让他可以随时随地为所欲为地盯着傅云帆的后脑勺出神。 “易洲,有东西吃吗?我有点饿了。”傅云帆突然转过头来。 易洲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做着习题的样子,连头都没有抬起,答到:“没有啊。” “怎么没有,昨天我才看见你抽屉里塞了很多礼物,不会没有吃的吧?” 易洲这才抬起头,好笑地望着傅云帆,反问:“你也知道那是我的哦?而且你昨天不是已经检查过一遍了吗?能吃的都被你吃光了,不能吃的都被你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你这是健忘症吗?” 傅云帆被说得一脸尴尬,还嘴硬地说:“不就吃你一点东西吗,还记着呢,真是的。那等会下课陪我去买个饼干什么的吧,饿得胃难受。” 也没等易洲答应,傅云帆就把头转了回去,虽然是晚自修课,但开小差太久也不好。 易洲看了看手表,离下课还有整整一个小时呢。他想都没有想,就直接站了起来走出了课室。 傅云帆听到椅子发出的微弱声响,回头一看,易洲就已经只剩下门外的背影。 “跑那么快干嘛?有这么急吗?该不会是肚子痛吧?”傅云帆自言自语地念叨。 没多久,易洲的椅子又轻轻地响了一下。傅云帆知道是易洲回来了,他马上转过头去。 一盒小蛋糕和一瓶牛奶塞到了他的眼前。 傅云帆愣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他接过牛奶和蛋糕,表情夸张地望着易洲,问:“你是特意跑出去给我买的?我不过就说了一句,你就出去给我买回来啦?你怎么这么好?” 易洲翻开了习题册,装作一门心思放在学习上的样子,对傅云帆没好气地说:“少废话,赶紧吃。” “夸你两句还不好意思啦?哈哈!”傅云帆笑着,还故意去瞄易洲的表情。 “你不饿了是吧?那还给我!”易洲作势要抢,傅云帆这才赶紧抱着食粮转回过去。 易洲以为终于可以消停了,没想到才过了一会,傅云帆又转了过来。 他拿着一块小蛋糕对易洲说:“你尝尝,这个口味挺好吃的。” 易洲抬起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捡起掉在他习题册上的蛋糕碎,说:“我不要,你自己吃吧。” 傅云帆没理会易洲的拒绝,直接上手要把小蛋糕往他嘴里塞:“真的很好吃,不骗你,你尝尝。” 易洲躲避不及,小蛋糕已经送到了他的唇边,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他们发出来的声响引起了邻近好几个同学的注意,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碰巧看到了这个令人震惊的画面,不禁都惊住了。 同桌于云龙也忍不住转过头来,说:“你们搞什么呢,小点声,吵到别人了。” 傅云帆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大家都盯着他看。一向大大咧咧没羞没臊的傅云帆不知为何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他缩回了手,把小蛋糕一把塞进自己的嘴里。 见傅云帆转了回去,大家八卦的目光也都随即散场了,毕竟他们都只敢开傅云帆的玩笑,对于易洲,始终是感觉不太好接近,更别说开玩笑了。 易洲看着傅云帆的背影,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不禁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他低下了头,仔细地把掉落在习题册上的蛋糕渣清理干净。 今天傅云帆的妈妈不知道为何兴致大发,竟然难得地给傅云帆送爱心靓汤来了。易洲一个人是不打算去吃晚餐的,并不是因为需要人陪伴,而是他不想面对被搭台这种必然发生的状况。崇海一中跟圣宏中学不一样,饭堂里没有易洲的专座,谁都有可能成为同台的食客。 易洲打算直接忽略掉晚餐这一个环节,他靠在走廊上吹着风,用耳机听着歌。 夕阳、微风、栏杆、帅哥。这几个因素综合起来,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面。走廊的周围不知不觉地已经围了好多过来看美景的小迷妹,有的甚至已经拍照传到了学校的贴吧。 “易校草现在在他们班外的走廊上听歌呢,快来围观!!!”很快崇海一中的贴吧上就出现了这么一张热帖,可见易洲在颜狗里的人气真的不是虚的。 “粥粥听歌还闭起眼睛呢,好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道他听的什么歌,像他这么高冷的人估计听的都是什么贝多芬莫扎特之类的吧哈哈!” “组团去偷MP4!” “我比较想去偷手机,说不定会有粥粥的自拍!” “不如直接干票大的,众筹去把校草绑回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楼上的,绑回来你想干嘛啊?校草现在就站在你眼前你也不见得敢上前搭讪啊!” “饭饭呢?平时不都出双入对的吗,今天怎么落单了?” “傅校草的画风有点沙雕,还是易校草一个人的时候画风比较唯美!” “楼上说得对哈哈,不过我更喜欢饭饭的沙雕风哈哈!” 于云龙顶着小迷妹们重重的目光,在易洲的身边走过,问了一句:“易洲,这么早回来了?吃过了吗?” 易洲摘下了耳机,回头一看,于云龙已经走进课室回到了座位上。 易洲可以说除了傅云帆以外,对其他的所有人都是不感兴趣的,但也由于傅云帆的关系,易洲对于云龙这个同桌也有了一点的关注。只见于云龙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脸上的神色有点低落。 易洲重新戴上耳机,转过头去。安慰是不可能安慰的,不打扰就是最大的温柔。 78 第78章 同学们都渐渐地从饭堂里回来准备晚自修了,走廊上的人越来越多,易洲收好了耳机,回到课室里。他一坐下,傅云帆随后就出现了。 只见他从自己的练习本上撕出两张白纸,平整地铺到易洲的桌面上,然后又从布袋里拿出两个保温盒,小心翼翼地放上去。 “怎么了?”易洲问。 “你肯定没有去吃饭吧,我就知道。来,尝尝我妈的手艺。”傅云帆说着,拧开了保温盒的盖子,一阵骨头汤的香味飘出。 傅云帆又打开了另一个保温盒的盖子,是白米饭和餸菜,他把筷子递给了易洲,说:“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不过总比学校饭堂的强一些,来!” 易洲没想到傅云帆还有这一出,不禁又感动又惊讶,他问:“这不是你妈妈给你做的吗?你吃过了吗?” “我吃了,中午我妈给我打电话说她要来送饭的时候,我就让她多准备了一份。你可得吃光啊,不能浪费我妈的心意。”傅云帆说。 “那你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万一我吃过了呢?”易洲说。 “不可能,就你这德行!”傅云帆故作嫌弃地说。 “我什么德行了呢?”易洲没好气地问。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赶紧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易洲乖乖地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傅云帆讲话,每一个经过的人都会看他们一眼。不过幸好正在吃的是易洲,要是傅云帆,早就被猪朋狗友们上前围攻抢夺一番。 “云龙呢?今天怎么这么晚?”傅云帆问。 心无二物的易洲这才发现于云龙不在,他说:“他很早就回来了,可能又出去了吧。” 傅云帆点了点头,开始收拾餐具,说:“我妈还在等,我先把这个给她送回去!” “什么,你妈妈还在等?那你不早说,早说我就吃快一点啊!让你妈妈等这么久多不好意思!”易洲埋怨到。 “没事,她不赶时间。那我先出去了啊!”说完,傅云帆就提着布袋走了出去。 易洲到卫生间洗完了手,出去的时候碰到于云龙正走进来。只见他一脸憔悴,跟易洲打过招呼之后,就直接走到水龙头底下,用手捧水洗了把脸。 “你没事吧?”易洲本来不想过问,但最终还是开了口。 于云龙大概也没猜到易洲竟然会主动关心他,毕竟他认识了易洲几个月,可从来没有见过他主动关心过谁啊!当然,除了傅云帆。 他抬起了还在滴着水的头望向易洲,犹豫了一会,突然开口问到:“你跟你奶奶一起生活吗?” 奶奶对易洲来说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名词,在他有记忆以来,就从来没有见过什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之类的亲戚。或者说,他什么别的亲戚都没有见过,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父母真的一根独苗无亲无故抑或还是只是没见过而已。 “没有。”易洲答到。 “那你们感情好吗?” “我没见过他们。” 于云龙一顿,感觉自己好像找错了倾诉对象,但话都开了头了,就这样打断好像也不太好。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于云龙甩干了手,然后用手背擦了一下挂在脸上的水珠。 易洲从裤兜里拿出纸巾,给于云龙递了过去。 “你今天看起来不太好。”易洲说。 于云龙接过纸巾擦干了脸,平复了一下情绪,说:“我奶奶住院了,肺癌晚期,情况不太理想。” 易洲知道现在应该说几句安慰的话,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懂得如何开口,他天生就不会安慰人。他站在那里看着于云龙,有些进退两难的拘束。 “没事,你不用安慰我,我不需要安慰。”于云龙非常善解人意地发现了易洲的拘束,他说:“我只是突然想倾诉一下,你不用在意。” “没事,你说吧,说出来会舒服点。”易洲难得地对除傅云帆以外的人表现出温柔的耐心。 大概是一个人压抑得太久了,于云龙也的确想要找个人倾诉一番。他靠在了洗手台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我爸妈工作很忙,从我很小的时候奶奶就跟我们一起住,照顾我的生活。但自从我上了高中,住宿了,不需要人在家照顾了,我奶奶就搬回了老家一个人住。她跟我说这是她自己的决定,但我知道并不是这样。我爸爸三兄弟,我爸妈对这么多年一直独自承担奶奶的赡养费这件事很有怨言,尤其是后来奶奶身体不好,医药费用也比较高,所以爸妈跟两个伯伯提出了要平摊奶奶的费用。虽然他们没跟我说过,但我也不是不知道,他们为了这件事闹得很凶,奶奶的情绪也受到了影响,身体越来越不好。后来我上高一了,奶奶就搬回老家一个人住了。身体状况很差,经常都要住院,医药费越来越高,我爸妈和伯伯他们的怨言也越来越多。今天,我爸给我打电话,说奶奶可能快不行了,让我明天回去一趟,见一面可能就是最后一面了。” 于云龙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易洲听到他的声音开始哽咽。 易洲把纸巾递了过去。 于云龙摆了摆手,说:“没事,我没事,只是发发牢骚。”他沉默了一会,又说:“你说他们为什么这样,你说人长大了是不是都会变成那样?” “我不知道别人怎样,但我知道,只要你自己不愿意,你可以不变成那样。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的权利,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也没必要去评论。往后的际遇猜不准,不少人都会慢慢地变成了自己当初讨厌的样子。但当然,如果你不想,你可以不是。” 于云龙抬起头看着易洲,眼眶微红,说:“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你。羡慕你这么优秀,羡慕你可以完全不顾旁人的眼光勇敢地做你自己。而我不行,我不想辜负所有在我身上的期许。” 这时,傅云帆走了进来。 “云龙也在啊?你们在干嘛?上课铃响了很久了,没听到吗?害我四处去找。”傅云帆看了一眼于云龙,又看了一眼易洲说。 “没事,就随便聊了两句,回去吧!”易洲率先转过身,走了出去。 傅云帆感到奇怪,转过头小声地问于云龙:“他怎么了?” 于云龙笑了一下,也跟着走了出去,说:“没事啊,不是说了就随便聊了两句吗?走吧,等会老师就来巡堂了。” “那你们好歹等等我啊!”傅云帆说着赶紧追了上去。 易洲走在前面,他想着刚才于云龙的那句话。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勇敢地做过他自己啊!他甚至都记不清自己原本的样子。 可是又有什么所谓呢,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的权利。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啊! 星期六的晚上,易洲躺在床上,又听到了房门外传来的尖叫,继而是凄厉的哭声。 房间里没有开灯,但眼睛早就适应了黑暗。他看着屋顶,听着断断续续的哭声,思绪又飘回了小时候,飘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小黑房里。每次他妈妈在电话里跟他爸爸吵完架,都会把他关进小黑房里,然后一个人在厅里掩着嘴巴嚎哭、尖叫,直至声嘶力竭。 他很害怕被丢进小黑房,他宁愿他妈妈骂他打他,也不愿意一次又一次地被关进去,一关就是一个晚上。四处暗无天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每次被关进去都会感觉心脏骤停、呼吸不畅,甚至恶心想吐、直冒冷汗。他感觉整个房间都是血的腥臭味,让他无法呼吸。再加上门外凄凉的哭声,让他小小的脑袋无法正常思考,一切都似乎陷入了可怕的混沌之中。 易洲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试图把画面从大脑中驱散。 门外的哭声还在继续,其中还夹杂着花瓶被打碎在地的声音。易洲感觉自己的呼吸开始急速,头上也已经开始冒出冷汗。 他摸过放在床边的手机,也不看时间,直接输了个号码拨了出去。 “洲洲,怎么了?”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传来了傅云帆迷迷糊糊的声音。 听到了傅云帆的声音,易洲瞬间感觉整个人都安定了下来,他默默地深呼吸了几口气。 “洲洲?”见易洲没有回答,傅云帆又喊了一句。 “我在。这么晚打给你,把你吵醒了吧?”易洲这才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没事,反正明天也不用早起。”傅云帆说着,打了个呵欠。 易洲不禁笑了一下,虽然知道半夜吵醒对方不好,可是有一个无论多晚都愿意接自己电话的人,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傅云帆问。 “如果我说我只是睡不着,想找个人聊聊天,你会生气吗?”易洲试探着问。 傅云帆想都没想,直接回答了一句:“怎么会呢,如果你找别人不找我,我才真的会生气。” “为什么啊?” “嗯……那样的话,我下次睡不着无聊也可以半夜吵醒你啊!” “你朋友那么多,想聊天还怕找不到人吗?”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脸皮薄啊,半夜吵醒人这种事我做不出来。不过既然你不仁于我在先,我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不义于你了。” “云帆!” “嗯?” “没事,我就是想喊一下你。” “怎么啦?今晚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本来是有点烦,不过现在好多了。” “那是我的功劳吗?哈哈!” “你怎么那么自恋?” “你别想转移话题,既然是我的功劳,那明天晚餐你跑不了。” “你周日不都是在家吃了晚餐才回学校的吗?” “明晚我爸妈去喝喜酒,我要自己坐车回学校,还要自己解决晚餐。先说明了,我可不是一顿饭堂可以打发的啊,你别忽悠我!” “行啊,你想吃什么?” “要不我们去吃火锅吧?我很久没吃了,说起来现在都感觉肚子饿了。” “可以啊,不过你得帮我剥虾。” “我哪次没有给你剥了?你明天下午可以早点出来吧?” “我随时都可以。” “那明天下午三点,在老地方见,吃了火锅再一起坐车回学校,这个行程你觉得怎样?” “你都计划好了,我还能说不吗?” “洲洲!” “嗯?” “没事,就是想喊一下你。” “你干嘛抄袭我?” “那你可以再叫回来啊!” “云帆!” “你还真叫啊?幼不幼稚!” “你好意思说我幼稚吗?上次是谁说要给我表演跨栏,差点摔断腿的?” “那次只是一个意外,你就不能不要总是挂在嘴边吗?” “不能啊,你又没有给封口费!” “开个价吧,你要多少?” “你让我先想想。” “看来只能使用暴力手段了。” “你认真的吗?想跟我约架吗?” 对话那头突然停顿了好一会,然后传来了略微急速的呼吸声。 “云帆,怎么了?”易洲问。 “洲洲,我……”傅云帆的声音变得有点沙哑。 “嗯?”大概是受了傅云帆喘息声的影响,易洲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有点不稳。 “洲洲,我想……” “想怎么样?” 傅云帆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气息,过了好一会才回答到:“我想扒了你的皮,看看你是不是妖精的化身。” 易洲忍不住噗呲一笑,说:“上次你不是才给我看过贴吧,说学校有人发了个贴说我是唐僧吗,怎么突然又成了妖精呢?” “因为那些人不懂你,被你的外表骗了。你是个毛线唐僧,你分明就是个妖精。” “那你说说,我是个什么物种成的精?” “狐……”傅云帆狐字刚出口,突然感觉这样说好像有点怪怪的,立马紧急刹车,把狸字吞了下肚子。“胡说的,你还认真了,哈哈!” “傻瓜!” “傻也是被你传染的。” “好了,赶紧睡吧,不然明天下午三点你也起不来,到时候又得怪我赖账。” “本来睡得好好的,被你吵醒了,现在睡不着了。” “那你想怎么样?” “不如……你给我唱首歌吧!” 竒_書_網 _w_ω_w_._q_ ǐ_ S_Η_U_九_⑨_ ._ ℃_ o _Μ “……” “就一首嘛,不然我睡不着,这可都是怪你啊!” “你想听什么?听完了赶紧睡。” “看不见你的笑我怎么睡得着。” “……” “彩虹啊,这么红别说你不知道啊!” “我知道……” “那开始吧,我准备好了!” “……” “你倒是唱啊!” “看不见你的笑我怎么睡得着,你的声音那么近我却抱不到。没有地球,太阳还是会绕,没有理由,我……后面记不得了,就唱这一小段可以了吧?” 傅云帆没有回应。 “云帆?” “云帆你睡了吗?” “云帆,晚安!” 79 第79章 “高三的课程差不多要结束了吧,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还行。” “我跟你箐姨还有你大哥商量过了,等你毕业了就把你送出国外留学,学校也已经联系好了,按你现在的这个成绩,应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易洲抬头看了易天安一眼,第一次表示了他的拒绝,说:“我想留在国内上大学。” 易天安对易洲的这个想法感到很诧异,他问:“为什么呢?我给你联系的这个可是名校,特别是在这个专业上是处于国际领先地位的,有什么不好呢?” “没有不好,只是我还是想留在国内。” 易天安看着易洲铺满桌面的书本和练习册,表情有些无奈又有些为难,侧过头说:“再想想吧,还有时间,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易天安说完,慢慢地转身走出了房门。 易洲看着易天安离开的背影,想着自己从踏入这栋房子的第一天起,就在期待着能离开这里的那一天。他很早就知道,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待他高中毕业之后一定会出国念大学的,而这个决定无论是对于他本人还是对于这栋房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最好的选择。他本来一直在期盼这一天,一直在期盼能早日离开这里,离开这栋房子,离开这个地方。可是这一天终于快要来临了,他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不想出国,他想去那个有他想见的人的地方。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家长会。 家长会本来是跟易洲毫无关系的,反正他并不会通知他爸来参加,反正他爸也肯定会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参加,反正他又不需要担心高考成绩和填报志愿的问题。 这个跟家长会毫无关系的人,却因为写得一手好字,被班主任强行留下来帮忙板书了。 “对,把这几个重本大学的往年分数线抄写在黑板的这一边。”班主任对着黑板指点着说:“往上一点,不然等下位置不够。” “王老师!”身后传来了一把低沉且略显沙哑又别具韵味的女声。 易洲转头往后一看,只见一个无论相貌还是身材抑或是衣着打扮都很有气质的女士从后门走了进来。 王老师马上热情地迎了上去,“云帆妈妈这么早来了?还有两个小时才开始呢,快先坐吧!” 云帆妈妈?她是云帆的妈妈?易洲想着,不知为何突然感觉有点紧张,连后背都有点微微发紧。 “是这样的,因为我等会还有个会议,脱不开身,所以就想着提前过来跟王老师你打声招呼,也顺带了解一下云帆最近的情况。”傅云帆的妈妈说话的声音客气又温柔,很是好听。 “原来这样,你请坐吧,反正其他家长都还没到,我们先聊。”王老师招呼着。 “哪个是兔崽子的座位?”傅云帆的妈妈问。 易洲听着兔崽子这个称呼,不禁觉得好笑。 “是这里,云帆个子高,一直都坐后面。”王老师把傅云帆的妈妈带到傅云帆的座位旁。 “我知道我家兔崽子高,没想到还有比他更高的啊,这不,后面还有一个座位呢!” 易洲不禁感到全身神经一紧。 “哈哈,就是这位同学啊!”王老师往讲台上一指。 傅云帆的妈妈认真地把易洲的背影上下打量了一番,说:“看起来好像真的比云帆还高。” 她边说着,还边往讲台走近,“这位同学的字写得真漂亮,很大气。” 每天都活在别人的赞美和崇拜之下,易洲早就对所有赞美之词麻木了。但这个人不是别人啊,它可是傅云帆的妈妈啊,她当然跟别人不一样。 易洲微微侧过脸,对傅云帆的妈妈点了一下头,表示回谢。 “哇,不但字漂亮,人更漂亮。我可是从来没有在现实中见过这么漂亮的男生,简直比电视上那些小鲜肉偶像还好看!”傅云帆的妈妈捕抓到易洲的侧脸,非常兴奋地毫无保留地表达了自己对易洲颜值的喜爱,还回头对王老师说:“王老师你们班上竟然有这么看好的同学,真是人杰地灵啊!” 易洲不明白长得好看跟人杰地灵有什么关系,他也完全没有想到傅云帆的妈妈这么有气质的外表下,竟然藏着一颗这么与别不同的灵魂,不禁有点懵。 同样有点懵的除了易洲,还有王老师。 “哈哈哈,云帆妈妈真爱说笑。”王老师笑着说到。 “我没有说笑啊,这个同学是真的长得很好看,要是我家云帆有这么好看,我肯定舍不得骂他。” 早就对赞美麻木的易洲竟然因傅云帆妈妈的话而感到暗自高兴。 “哈哈,傅太太不如我们先来聊聊云帆的学习吧?” “哈哈,你看看我,一看见美好的事物就移不开眼,差点把正事都给忘了。我跟云帆他爸平时工作都忙,也没能及时关注他的学习,全赖老师的照顾了。” “什么话,这是当老师的应该的。云帆他的成绩一直都很好,每次月考都在全级里数一数二。这两次的模拟考试,也在全市里排到了前列。按照这个成绩,只要他高考发挥正常的话,基本上哪一所大学都是没多大问题的了。” “那样就好!” “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长风》TXT全集下载_29 “云帆他提过想上公安大学。” “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按照他的成绩,上个更好的学校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他爸也是这么觉得,不过要我说的话,我还是会尊重云帆本人的意愿。毕竟那是他的人生,应该由他自己来选择。” “云帆妈妈真的很通透,很少有家长像你这么开明的。” “云帆从小就很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会尊重他自己的选择。” “云帆这个孩子的确很有想法,他虽然表面上有些胡闹,但却能一直保持着一颗炽热的赤子之心,这真是很难得。或者公安大学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门外突然有人喊了一声:“王老师,麻烦来一下。” “好,马上就来。”王老师朝门口应到,又转过头对傅云帆的妈妈说:“不好意思啊云帆妈妈,我先过去一趟,级长喊我呢,估计是要安排等下家长会的事。” 傅云帆的妈妈站起来点头微笑道:“快先去忙吧王老师,我也准备要走了,云帆就麻烦你了。” 王老师小跑着走出了课室。这时,课室里就剩下易洲和傅云帆的妈妈两个人。 易洲不禁又是一阵紧张。他从来没有试过像现在这么紧张。 “同学,你的字写得真好,是从小就练的吧?”傅云帆的妈妈果然开口跟易洲搭了话。 易洲停下了手上的粉笔,转过身来,客气地微笑着回答:“嗯,小的时候练过几年。” 傅云帆的妈妈看着易洲的脸,喜上眉梢,说:“你这孩子长得真好看,真是让人越看越喜欢。” 易洲不知如何回应,有些害羞地微微侧过了脸。 “小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傅云帆的妈妈亲切地问。 “我姓易!”易洲说。 “你坐在云帆的后面,平时跟他一定玩得很熟吧?”傅云帆的妈妈神秘地看了易洲一眼,问:“我前段时间见他总是奇奇怪怪的,上次还让我多做了一份饭菜,也不知道是不是偷偷谈恋爱了。你跟阿姨说,云帆他是不是跟哪个女孩子正在发展超友谊关系啊?” 易洲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又尴尬又紧张:“啊?这个,我不知道……” 见易洲害羞了起来,傅云帆的妈妈不禁哈哈一笑,说:“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呢?像你们这个年纪,喜欢别人,被别人喜欢,不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吗?可不能白白辜负了美好年华啊!” 易洲没有想到会从一个高三学生的家长口中听到这样别树一格的言论,不禁瞪大了眼。 傅云帆的妈妈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她包里传来了手机铃声。她从包里翻出手机,应到:“我现在出来,你把车开到门口等我吧。” 易洲发现她说电话时的语气跟刚才很不一样,毅然一副女强人的模样。 她放下手机,又恢复了刚才的亲切,对易洲说:“阿姨有事要先走了,麻烦易同学你等会跟王老师说一声。有空到家里来玩啊,阿姨给你烤饼干,阿姨烤的饼干可好吃了。” 易洲机械性地点了点头,傅云帆的妈妈已经潇洒地走出了门口。 易洲回过神来,转身继续在黑板上抄写着。他一边写着,一边神游太空,原来云帆的妈妈是这个样子的啊,难怪云帆总是说她妈妈跟别人的妈妈不一样,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她刚才说云帆总是奇奇怪怪?到底是怎样奇奇怪怪?易洲想着,不禁笑了出声。 晚上,易洲和傅云帆一起在饭堂吃宵夜,张木槿捧着一碗汤粉走了过来。 “帆哥,今天我跟我妈过来的时候在学校门口碰到你妈了,我们刚到,她就要走了。” “对啊,她今天好像有事要忙,所以提早过来了。”傅云帆说。 张木槿坐了下来,开始绘声绘色地转述着今天的情形,他说:“你妈也说了赶时间,可我妈那个不通气的非要拉着你妈聊天,还一直在数落我,真是的,让我可尴尬了。” “你妈数落你又不是第一天的事,有什么奇怪的,哈哈。”傅云帆笑着说。 “我妈还说我最近成绩不太稳定,一定是在搞早恋,还问你妈有没有听你提起过,我都替你妈懵圈了。” “哈哈,你应该跟你妈说,我也想搞早恋,可惜没有对象,哈哈哈。” 张木槿放下了筷子,一脸怨气无处发泄地说:“我就跟她说啊,我们班一共就那么几个女生,我每天都跟一群男的混在一起,我想早恋也找不到对象啊!难道我跟男的早恋吗?” 易洲听到这里,神色有些异样,他偷偷地看了一眼傅云帆。 傅云帆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着,说:“什么?你可千万不要打我的主意啊,我对你可没有兴趣。” “别恶心我了好不好!我又不是基佬。我九代单传,家里还等着我开枝散叶呢。”张木槿说。 “你以为你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啊?”傅云帆打趣到。 “话不能这么说,虽然我家没有皇位要继承,但我这么优秀的基因如果不能传承下去的话,可是全人类发展的损失啊!”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那你可要好好努力,三年抱俩!”傅云帆笑着说。 “别顾着笑我,你也得努力啊,你妈说了想早点抱孙子呢!”张木槿一边嗦着粉,一边说。 傅云帆把餐具收拾好,一脸无所谓地说:“你就吹吧,我妈才不会说这么无聊的话。”说完,他转头向易洲温柔地问到:“吃好了吗?” 易洲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一时没有听到傅云帆喊他。 傅云帆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又喊了一句:“洲洲?” 易洲这才回过神来,“啊?哦,我吃好了,走吧。” 易洲说完,心不在焉地站了起来拿起餐具往外走,竟然连习题册掉在了地上都没有发现。 傅云帆捡起易洲的习题册,若有所思,小步地追了上去。 80 第80章 又是一个雷雨夜,易洲坐在床上,缩成一团,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汗水不停地从他头上滑落,他感觉自己整个背都湿透了,可一点都不热,甚至还有一点点冷。 他呼吸急速,粗喘着气。他把脸埋进膝盖里,双眼紧闭,努力地想要屏蔽掉所有出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房间里一片黑暗,脑海中一片血红,尖叫声、嘶吼声,还有断断续续的笑声,冲击着易洲的耳膜。他似乎又闻到了那夹杂着雨水与泥土味道的血腥,胃部顿时不适地翻腾。 窗外雷声隆隆。 突然,传来了熟悉的来电铃声。易洲在这一瞬间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他把手伸进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机。 “洲洲,别怕,我在呢!”是傅云帆的声音。 易洲没有说话。 “我们可以不说话,我就这样陪着你吧!”傅云帆语气温柔地说。 易洲把手机贴在了耳边,慢慢地放缓了呼吸。 易洲坐在沙滩上,看着傅云帆从海的那边跑过来。 “你看,我抓到了一只小螃蟹!”傅云帆跑到易洲面前,摊开了双手,一只无辜的小螃蟹与易洲干瞪着眼。 易洲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小螃蟹就一跃跳到了地上,转瞬就钻进了沙里。 “哎呀,竟然被他跑掉了!”傅云帆一脸可惜的表情。 他坐了下来,拿起易洲手边的可乐,拧开盖子就喝了个底朝天。 “你真的不想去玩水吗?海水很清凉啊!”傅云帆发起了第五次邀请。 “不不不,我不要!”易洲也进行了第五次的拒绝。 “那也是,像你这么严重的洁癖患者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跟这么多人泡在同一个海里。”傅云帆笑着说。 易洲转过脸来,看到傅云帆脖子上的链坠因为刚才的跑动而露了出来,正明晃晃地晾在衣服外面。 易洲看了好一会,问:“你一直都戴着?” “什么?”傅云帆转过脸来,顺着易洲的视线,才发现他说的是链坠。 他故作紧张地把链坠塞回衣服里,说:“怎么?你该不会是舍不得了想要拿回去吧?” 易洲一笑,说:“我只是没想到你会一直戴着。” 傅云帆假装不在意,傲娇地说:“懒得摘下来,就戴着呗。” “那就给我好好戴着,不准摘下来。”易洲移开了眼神,看向前方的大海。 傅云帆又把链坠掏了出来,用手指轻轻地在上面摩擦着,说:“也没见过有人送生日礼物送得那么神秘的,还半夜三更套人家脖子上了,就是成心不让人拒绝对吧?” “怎么?你还想拒绝?”易洲一脸好笑地看着傅云帆。 “不是,不过一直没有问你,这链子很贵重吧?我看着也不像普通的饰品。” “不贵重,不过一共就这么一条,不见了就没有了。” “这么说来,还是全球限量发行一条啊?这样还不贵重吗?那我得好好藏起来,不然丢了我可赔不起啊!”傅云帆说着,赶紧把链坠塞回了衣服里。 易洲看着傅云帆的举动,觉得又甜蜜又好笑。他假装扭头看风景,掩饰了他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你在偷偷笑什么啊?别以为我看不见啊!”傅云帆凑过来想要逗他。 “快看,你的小螃蟹!”易洲指着从沙里爬出来的小螃蟹对傅云帆说到。 傅云帆刚想下手去抓,小螃蟹又瞬间钻了进去。 “哎呀,又被它跑了!” “你就别抓它了,看把它吓得都冒泡了。” “我知道了,估计是看到你才吓跑的,哈哈。” 易洲没好气地白了傅云帆一眼,说:“时间不早了,收拾收拾就回去吧,不然晚自修要迟到了。” 傅云帆并没有动身,他用沙把自己的双脚埋了起来,问:“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想要来沙滩?” “你不是一直都说想到海边玩吗?趁着这个周日天气好,过来一趟,不好吗?”易洲目视着前方,声音有点不自然。 傅云帆隐约察觉到有一点的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到底是什么。 他看着易洲的侧脸,问:“高考之后大把时间,我们以后还会常来的,对吧?” 易洲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傅云帆又说:“高考之后我们去旅游吧,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你想去哪里?”易洲看着傅云帆问。 “我还没有想过呢!冰岛怎么样?去看极光好像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极光是可遇不可求的,也不是一定能看到。” “看到最好,看不到也没所谓啊。看天、看云、看星星,看冰、看海、看月亮,也一样很有意义。” “意义在哪里?”易洲忍不住打趣到。 傅云帆一脸的嫌弃,说:“你这人真是无趣得很,简直无法沟通!” 易洲笑着看了一眼手表,又催促到:“走吧,时间不早了。” 公交车已经挤不上去了。 周日下午五点,公交站上满满都是人,而公交车上的人更多,早就严重超载了,所以连续过了好几辆都没有停下来。 “估计我们要等到过了这个高峰期才能上得了车。”傅云帆淡定地说。 “怎么这么多人,简直超越想象。”易洲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一看你就没怎么坐过公交吧,这个时间段不多人才怪呢!急也没用,慢慢等吧,也顺带让你感受一下我们寻常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傅云帆抓紧机会对易洲调侃一番。 易洲闻言,往边上退了几步。既然如此,就索性不要挤了,慢慢等吧。 人越来越多,易洲几乎已经贴到了墙角了,但还是有人不断地往他身边挤。傅云帆刚给班主任王老师打过了请假电话,回头看了一眼易洲,只见他正被人群包围着,神色十分的不自然。 傅云帆拨开人群,走到易洲身前,用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旁边的人,在易洲的周围形成了一个挡板。 易洲看着傅云帆的举动,盯着他的后脑勺,心里涌起一阵感动。 回到学校已经八点多了,晚自修都已经过去了一半。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傅云帆走到半路突然停了下来,“洲洲,我不想回课室了,反正都已经请过假,老王不会找我们的。” 易洲回头看了一眼傅云帆,问:“那你想去哪里?” “有点累了,直接回宿舍吧。” 上了楼梯,先经过了傅云帆的宿舍,两人在门口停了下来。 “那你好好休息。”易洲说。 傅云帆靠在了门上,也不开门,说:“才八点多,这么早就回去了吗?” “刚才不是你自己说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吗?” 傅云帆抬头四处看了一眼,突然毫无预警地撒起了娇,他对易洲说:“可是一个人在宿舍有点无聊啊,要不你进来陪陪我吧!” 易洲看着傅云帆这个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傅云帆见此,二话不说,麻溜地打开了门锁,迅速地把易洲手上的包抢了过来提了进去。 傅云帆把易洲的包小心地放到了桌上,然后又把自己的包随手丢在了地上。他拉出桌子下的椅子,向易洲招呼到:“坐啊,站着干嘛?” 易洲伸手想要去摸电灯开关。 “别,别开灯!”傅云帆冲上去制止了易洲的动作。 易洲吓了一跳,手半伸不伸地静止在半空,问:“怎么啦?” 傅云帆把易洲拉到椅子上坐下,经验老到地说:“这你就不懂了,你现在开灯的话不是明摆着引宿管上来查房吗?” “我们不是请过假了吗?”易洲一脸懵懂。 “我们请假是因为赶不及回来啊,现在你人都到了,却还躲在宿舍不回课室上晚自修,这不是作死吗?”傅云帆解释到。 易洲想了一下,觉得很有道理,他笑着说:“没想到你想得还挺周全的,看来是惯犯啊!” 傅云帆把鞋子蹭掉,直接倒在了床上,说:“那还用说,老子之前可是无恶不作的反动派头子,不过后来从良了。” 易洲看着傅云帆,别有意味地一笑,说:“哦,我记得了,我第一天来学校的时候你还因为私自翻墙离校被抓了呢!” 傅云帆用一只手撑着头,趁着黑暗,任由目光肆意地在易洲的脸上游走。他笑着说:“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该不会是第一眼就被我的英姿迷倒了吧?” 也许真的是因为黑暗的朦胧感,让人比往常都要肆无忌惮。易洲也同样侧着头,回应着傅云帆的目光,表情温柔。 “我发现你这人还真的挺自恋的!” “不,我一点都不自恋,我恋别人!” “恋谁?” 气氛暧昧且紧张,两人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你……猜啊!”傅云帆故意把你字拖得好长,拖得人心痒痒。 易洲俯**,凑近傅云帆的脸,语调暧昧地说:“我……不猜,要不你直接告诉我吧!” 两人的脸贴得很近,易洲说话的气息毫无保留地扑到了傅云帆的脸上。 “你不要这样,你再这样我就……”傅云帆说着,声音已经有点变调。 “你就怎样?”易洲越贴越近。 “你怎么这样?”傅云帆呼吸急速。 “明明是你先这样的,怎么现在还反过来怪我呢?”易洲的语气越来越暧昧。 “洲洲。” “嗯?” “你再这样我就要说了啊!” “你说啊!” “我真的说了啊!” “说啊!” “洲洲。” “嗯?” “我……” 傅云帆一个我字才刚出了口,易洲突然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一下子整个人弹开了。 “你怎么了?”傅云帆对易洲这个反应感到不知所措。 易洲背对着傅云帆,把脸埋进手掌中,沉默着。 “洲洲,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傅云帆下了床,蹲在易洲身边,小心翼翼地问。 过了好一会,易洲才抬起头来。他温柔又歉疚地望着傅云帆,说:“云帆,对不起。” 傅云帆一头雾水,问:“怎么了?为什么要突然说对不起?” “没什么。”易洲抓起自己的包,说:“我有点累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晚安。” 傅云帆看着易洲逃也似的离开的背影,心里很是不安。 是自己太过分了把他吓到了吗?傅云帆不禁暗暗地想。 81 第81章 晚饭后,易洲和傅云帆惯例在操场上闲逛。 “你看,那个是不是李霖?”傅云帆问。 易洲顺着傅云帆的视线望过去,看见一个人独自坐在阶梯的最边上。 “是吧。”易洲漠不关心地答到。 “你有没有留意到他最近几天都怪怪的?”傅云帆问。 易洲停了下来,一脸不爽地问:“你怎么那么留意别人?” 傅云帆看着易洲不爽的表情,内心觉得暗爽,他说:“怎么?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神经病!”易洲嘴角含笑地说到。 “不开玩笑了,我真的觉得李霖这几天有点不妥。”傅云帆认真地说到:“我上次上洗手间碰到他,跟他打招呼,喊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应,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然后昨天晚上我在走廊上晾衣服,看见他一个人站在栏杆边。” “一个人站在栏杆边怎么啦?”易洲问。 “我不懂怎么说,反正你看见你就懂了,就是很不正常的样子。”傅云帆说。 “那要不你去开解他一下?”易洲说。 “我打算派你去开解他一下!”傅云帆反击到。 “无聊!”易洲说着,嘴角又不自觉地露出了小小的笑容。 今晚的晚自修没有老师过来巡堂,但高考临近,大家的学习氛围都很紧张,基本没有开小差的。 “龙儿,你有没有觉得李霖最近有点不妥?”傅云帆又问同桌于云龙。 于云龙放下了笔,看向李霖空着的座位,说到:“说起来还真的有点是,我早上在路上碰到他,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听见,好像浑浑噩噩的样子。他今晚怎么不上晚自修?是请假了吗?” “没有吧,我刚才在操场还见到他。” “可能是有点心事吧,快要高考了,压力难免会比较大。” 傅云帆点了点头,但直觉告诉他,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他独自走了出去,李霖果然还坐在操场。 “你怎么啦?怎么不回去上晚修?”傅云帆坐到了李霖的身边。 “你怎么来了?”对于傅云帆的突然出现,李霖表示非常惊讶。 傅云帆这人,虽然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其实心细如尘,总是能敏锐地察觉到别人的情绪。而且很热心,从小就爱抱打不平。虽说跟李霖平时没有太多的交集,但毕竟是同班同学,而且是仅有的其中一个从高一就开始同班的同学,发现对方有不妥,断断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我看你最近好像都神不守舍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傅云帆问。 李霖勉强地笑了一下,说:“谢谢你,我没事。” 热心归热心,但既然对方不愿意说,也决没有纠缠追问的道理。傅云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李霖又开了口,他说:“记得高一的时候打班际赛,我很想参加,但由于身高不够,技术又不算太好,一直都只能做候补。你明明打得很好,但每次都会找机会换我上场。虽然没有说过,但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是感谢你的。如果不是你,可能我也没什么机会上场。” 傅云帆挠了一下头,笑着说:“是吗?我都没有印象。一个人打完全场也是很累的,无兄弟不篮球嘛!” 李霖说:“有时候我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不公平,为什么有人一出生就比别人优越那么多,可能我奋斗一辈子都不能够跟他们同台喝上一杯咖啡。就像你,你家里有钱,成绩又好,长得又比我高,连篮球都打得比我好,就像是上帝的宠儿,天生就有点数加成,我后天怎么努力都比不上你。” 傅云帆没想到李霖会突然这么说,一时有点错愕。 李霖没理会傅云帆的反应,他接着说到:“放心,我这么说并没有恶意,我只是在阐述事实。你的条件的确是比我们很多人都要优越很多,这个你无需否认。但我也无法否认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以前一直认为有钱人都是傲慢的,直至认识你之后才改观。高二的时候,不小心把教室玻璃打破的人并不是你,这个我知道,但你却替那个人认了,我真的打心眼里佩服你。” 傅云帆不明白李霖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些,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那么熟,他完全没有想到李霖会记住这些小事。 “所以啊,我越来越对前路怀疑,有些人里里外外都那么优秀,我们这些普通到尘埃里的人,是不是无论怎么努力都不会有出路。” “你也很优秀啊!”傅云帆说:“你数学学得特别好,老师还经常表扬你呢!” 李霖摇了摇头,说:“对啊,现在我还会因为数学学的好而受到表扬,但以后呢?出了社会之后呢?我真的很迷茫。” 傅云帆听说过大学生毕业之前都会有一段时间的恐惧与迷茫,但没想到李霖的思想这么超前,在上大学前就已经开始预先迷茫了。 “以后的事谁会知道呢,想那么多干嘛!都快要高考了,不要想太多了,稳定发挥最重要。”傅云帆说。 “听说你想考公安,你家里人同意吗?” “我其实还没有决定,不过他们应该都会尊重我的选择。” “我想继续往数学方向走,可是家里人不同意。”李霖说:“他们想我找个以后好就业的专业。” “家里人有这个想法也是很正常,不过你可以再跟他们沟通一下,没必要为了这个事整天闷闷不乐的。” 李霖说:“我没有为了这个事闷闷不乐,我只是很迷茫,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正如你所说,我只是数学学得好,除此之外再无优势,就算我读了个相对好就业的专业,以后也未必就能拼得过别人。” “为什么非要拼得过别人,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做自己就好。不能够跟别人一起喝咖啡,就自己喝自己的可乐啊。未来的事就留给未来的自己吧,为什么要预支烦恼。”傅云帆说。 “说得轻巧,你不懂。”李霖说。 傅云帆一转身就看见易洲抱着手靠墙站着。 “你怎么在这里?吓死老子了!”傅云帆吓了一跳。 “他怎么样了?”易洲问。 “你都听到了?”傅云帆问。 “没听到,不过大概能猜到。”易洲说。 “大概是高考前抑郁吧,不过我看他冷静得很,估计就是想一个人静一下,很快就没事了。”傅云帆说完,突然又感到有点不对劲,转过头来问易洲:“哎,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关心别人了?你俩很熟吗?” 易洲反问:“那你俩很熟吗?还特意跑出来开解他。” 傅云帆无奈地一笑,说:“不会吧,这种醋你也吃啊?看见同学不开心了,安慰几句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况且以他这几天神不守舍的状态来看,这么晚一个人在外面,不出去看看的话,我总怕他会出什么事。” 易洲朝傅云帆翻了个白眼,说:“你不要总是说我吃醋好不好?我哪里吃醋了?我为什么要吃醋?就你能关心同学,我就不能吗?” “能能能,是我错了,易大神不要生气了行吧?”傅云帆卖萌求饶。 “懒得跟你在这贫嘴。”易洲说完,转身就要走。 傅云帆赶紧跟了上去,笑嘻嘻地问:“你是特意出来找我的啊?” “不是,我闲得无聊出来散步的。”易洲头也懒得回。 “哈哈,看你傲娇得,承认一下很为难你吗?” “不要这么厚脸皮很为难你吗?” “脸皮再厚也没有你嘴硬啊!” 易洲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脸来,神情非常严肃,傅云帆不禁一阵紧张。 “你以后要做什么事能不能先跟我说一声,不要一声不吭地自己跑出去,行吗?”易洲说得非常认真,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在担心我?”傅云帆问。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说明知故问的废话。”易洲好像有点生气了。 傅云帆心里暗自欢喜,但碍于易洲现在的脸色非常的不好看,也实在不宜过于嘚瑟。 “好好好,我以后每走一步都先跟你汇报,连上洗手间都经你审批了再去,可以了吧,不要生气了好吗?” 易洲有点想偷笑,马上转过身去不让傅云帆发现,还假装正经地说了一句:“无聊!” 傅云帆走在易洲的身后,抬头看着天空,说:“洲洲你看,今晚的月亮好漂亮。” 易洲听着,也抬起了头。今晚的夜空一片晴朗,一轮弯月璀璨于其中。 “真好看啊,就像包青天大人额头上的那个印记一样好看!”傅云帆感叹了一句。 “什么!”易洲一脸的怀疑人生,然后又忍不住笑了出声,说:“你能不能稍微正常一点。” “哈哈哈,就是故意要逗你啊,谁让你这么傲娇!”傅云帆笑着,又说:“好吧,那我来个优美一点的,让你见识见识崇海一中学子的文化水平。” “你请!” “啊!你看,这皎洁的明月,就像我们的易洲大帅哥一样好看!”傅云帆声情并茂、抑扬顿挫地念到。 “无聊!”易洲想装作黑脸,却禁不住又被逗笑。 “走吧,再晚一点宿舍就要关门了。”易洲双手插着裤兜走在前面。 “荒野之上,红艳奔放,不看沧桑,只问痴狂。天在天上,人在人旁,忙去夕阳舞月光。”傅云帆跟在易洲的身后,轻轻地哼唱了一小段。 偷瞄了易洲一眼,见他没有反应,傅云帆又念到:“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念毕,又偷瞄了易洲一眼,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傅云帆决定放个大招。 “夏夜短,凉风长,仙子下凡走一趟。岁月短,思忆长,你是人间白月光。” 易洲想尽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但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满心满眼的笑意无所遁形。 “你笑啦?”傅云帆凑过去宠溺地看着易洲的脸。 “无聊!”易洲笑着躲开了傅云帆的目光,快步走着。 傅云帆跟在后面,小流氓似地哼起了《月亮代表我的心》。 今晚的月亮真好看啊。易洲不禁又抬起头看了一眼。 82 第82章 轻轻的一个吻 已经打动我的心 深深的一段情 叫我思念到如今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你去想一想 你去看一看 月亮代表我的心 易洲听到有人俯在他的耳旁一直重复着这段动听的旋律,温柔又深情。他感觉到有人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一股温暖的体感传进了他的心房。 他闭着眼睛,却看见有一团光,明晃晃。 他不想坠入黑暗,他想拥抱这束光,他想腾身而起奔入这团温暖的力量。 他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那么喜欢替人挡刀挡枪挡子弹,你以为你自己有九条命吗,还是以为自己真的是不会死的神仙?老子跟你说,你赶紧给老子起来,老子还有很多账想要跟你好好算呢,你欠老子的旅游十年了都还没兑现,你不是还想耍赖吧!” “早上你哥又来看你了,说你再不回去上班就得扣你工资了啊!” “郑穆青刚才也在,不过被我赶跑了。我说他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脑袋,怎么那么不通气,还看不出来我们俩什么关系吗?竟然还天天过来打扰我们。” “洲洲,你饿吗,你起来我给你做饭好吗,都做你爱吃的菜,我给你剥虾。” “洲洲,我求你了,你赶紧醒来吧,我求你了。” 易洲睁开眼睛,慢慢地适应了这久别重逢的亮光。他看见傅云帆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趴在他的床边,轻声地低喃着。 “云帆!”易洲开口喊到,但喉咙干涩,几乎发不出声音,他又用力地喊了一句:“傅云帆!” 傅云帆听到声音,马上扭过头,他看见易洲正睁着眼睛,温柔又宠溺地望着他。 “洲洲,你醒了?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真的醒了?”傅云帆激动得很,甚至有点手足无措,一时不知道该先做什么。 “你等等,你等着我,我先去找医生。”傅云帆反应过来,迅速跑了出去。 易洲看着傅云帆的背影一阵风似的消失不见,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云帆,我回来了。 易洲的身体状况恢复得很好,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傅云帆每天下班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到医院来陪易洲一起吃晚饭,幸好这段时间局里比较清闲,没有加班任务耽误傅云帆的正事。 至于白天,易洲也不怕无聊,他乐得清闲可以安静地整理断断续续的记忆。昏迷了几天,因祸得福,勾起了一部分过往的记忆。但都是一小段一小段的回忆片段,很多重要环节缺失,以致于无法拼凑成一幅完整的画面。 对于过往,依然还是迷雾重重。但幸运的是,他记起了傅云帆。 虽然,他还没有跟傅云帆坦白。 “Zale,今天恢复得怎样?”郑穆青捧着一把新鲜的花束走了进来,插在了花瓶上。 易洲合上了正在看的财经杂志,对郑穆青回答到:“还行,我感觉我已经可以出院了,是医生不放心,非要多观察两天。你昨天不是说今天要去谈一个大项目吗?这么快谈好了?” 《长风》TXT全集下载_30 郑穆青得意地扬了扬眉,说:“那是当然,我亲自出手怎么可能有搞不定的事!” “那以后还请郑工多多关照。”易洲笑着说。 郑穆青看着易洲的表情,突然一脸正经地说:“我发现你这次醒了之后,有点不太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具体的我又说不上,反正就是感觉不一样。” 易洲把杂志放到桌上,给郑穆青倒了杯水,说:“你多虑了吧,还能有什么不一样。” 郑穆青接过水,缓缓地喝了一半,说:“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反正你能够平安醒过来就已经足够了。” 听到郑穆青这么说,易洲正在斟着水的手不自然地抖了一下,水洒湿了桌面。 郑穆青赶紧抽出几张纸巾递了过去,问:“怎么那么不小心,是不舒服吗?” 易洲把桌面的水迹擦干,仿似不经意地说:“其实我身体已经基本完全恢复了,过两天就能出院了,你也不必每天抽时间过来。” “没事啊,反正我也不忙。”郑穆青说。 “穆青,其实……” “什么?” 易洲自醒来之后就一直有话想要对郑穆青说,可是就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无论在十年前那宗意外发生之前还是发生之后,郑穆青都是他最好的朋友。易洲早就已经把郑穆青看作自己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值得珍重一生的人。 他很珍重这个朋友,有些话说出来怕他难受,但也不得不说。 “穆青,你真的很好。”易洲说。 郑穆青不明所以,唯有一笑,问:“怎么突然说这些?” “不突然,我想说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我想说,你真的帮了我很多,如果不是你,我回来之后的一切也不会这么顺利。只是,你这么好的人,应该有你更好的生活,不应该就这么样在我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怎么突然说这些,不是,你这么说我真的很不适应。”郑穆青的表情有些无奈又有些尴尬,他说:“你都说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朋友之间哪有计较这么多的,难道我住院了你不来看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易洲顿了一下,好像又不知道该如何深入解释,只有说了一句:“谢谢你。” “谢什么啊,你这样真的很不像你。想当初在英国,我陪你打拳,被你打得满嘴是血,也没见你有半点愧疚啊,怎么今天突然这么感性了?你这样我有点害怕,哈哈。” 易洲一笑,想起了那时候在英国的日子,他说:“对啊,那段时间你几乎每天都陪我练拳,怎么练了这么久,也不见你有多少长进?” “有啊,现在没那么容易被打得满嘴是血了,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易洲说:“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你郑穆青,是我易洲一辈子的兄弟。” 郑穆青的表情很耐人寻味,既有感动,又有点哭笑不得。 “兄弟吗?” “不然呢?虽然你经常自称爷爷,但我可不打算当孙子。” 易洲说完,看了一眼手表,说到:“原来都快六点了。” “你有事?”郑穆青问。 “不是,是傅警官快要到了,他每天都差不多这个时间到。” “那个姓傅的,他还是每天都过来吗?” “嗯。” 郑穆青的神色有点不太自然,他说:“你是因为他才受伤的,他过来看看也很应该。” “不是,我的伤只是意外,跟傅警官没有关系,你别这么说。”易洲说着,紧张地看了一眼门口。 郑穆青察觉到易洲的眼神,有点不是滋味,他问:“你好像对这个姓傅的很在意,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易洲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了好一会,才含糊地说:“就警民关系啊!” “你昏迷期间,他日日夜夜地守着你,我都看在眼里。要说你们俩没有点别的关系,我是不信的。” 易洲沉默了。 沉默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代表着默认,郑穆青心知肚明,却不愿意承认。或许在一切完全说破之前,都还可以选择继续自欺欺人。 “认识多几个朋友是好事,但你回来的时间不长,对那个姓傅的底细也不了解,一切还是谨慎些比较好。”郑穆青说。 话刚落音,门就被推开,傅云帆提着几个保温盒进来了。 “你来了,吃过饭没有?”傅云帆看见郑穆青也在,随口打了个招呼。 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这简单的一句招呼,在郑穆青听来,竟有宣示主权的意味。 “怎么,你都能来了,我不能来吗?”郑穆青的语气有点不爽。 傅云帆正在摆弄着餐具,听到郑穆青这么说,感到有点莫名其妙。“你这人怎么回事,我没有说你不能来啊,我欢迎你来啊,还问你要不要一起吃饭呢,你无端端的火气这么大,简直莫名其妙。”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一见面就吵架。”易洲劝到。 “我没跟他吵啊,我跟他有什么好吵的!”郑穆青不爽地说。 “那最好,病人休息需要安静的环境。”傅云帆说着,已经把餐具摆放整齐,又对郑穆青问到:“时间不早了,郑先生你还不回家吃饭吗?” 郑穆青刚想反驳,易洲就开了口:“时间是不早了,你应该还没有吃饭吧?要不一起?” 郑穆青不爽傅云帆,完全没有跟他同桌吃饭的兴趣,而且看着桌上摆着的两套碗筷,再强留下来也实在没有意思。 “你们吃吧,我过天再来看你。”郑穆青说完,瞥了一眼傅云帆,只见对方正聚精会神地盛着汤,并没有看他。 “我身体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过两天就出院了,也不用特意过来看我,你先忙你的。”易洲说。 郑穆青点了点头,“那你好好休息,有事给我电话。” 看着郑穆青把门带上了,傅云帆瞬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有些吃醋地对易洲问到:“他来很久了?” “也没有多久,就刚到一小会。”易洲看着傅云帆的表情,感到有些好笑。 “他好像很关心你。”傅云帆酸酸地说。 “朋友之间关心一下不是很正常吗?”易洲说。 “是是是,你说什么都是,先吃饭吧,菜都凉了。”傅云帆把筷子递给了易洲。 易洲看着桌上的几个菜,有些意外,说:“怎么我感觉今天这几个菜看着不像是外卖。” 傅云帆一脸嘚瑟地笑着,说:“算你有眼力见,这是我妈亲手做的。我妈今天让我回家吃饭,我本来拒绝她了,但转念一想,要你这个病患每天陪我吃外卖也不好,就索性让我妈给我做几个菜,让我打包过来跟你吃。” 易洲一脸惊讶:“你这样,好像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她本来还邀请你到家里一起吃呢,我说了你还在住院,她才罢休。你看,这几个菜都是她亲手做的,说是比较清淡,对身体恢复好。” “……”易洲有点忐忑,又问:“你到底是怎么跟你妈说的?” “就说做几个菜让我带去医院探望朋友啊,不然呢?你想我怎么说?”傅云帆好笑地问。 傅云帆隐隐感觉易洲这次醒来之后有点不一样,准确来说是跟后来重遇的那个有点浪荡公子气的易洲不一样,却有点像十年前那个让他无限熟悉的内敛又傲娇的少年。 傅云帆对此疑惑,对此充满憧憬,他不止一次怀疑,易洲是不是记起了什么,是不是记起了他。毕竟易洲醒来之后,对他的态度真的很不一样,虽然他什么都没有提起过。 “没什么,麻烦到你妈妈,感觉有点不太好意思。”易洲说。 傅云帆往易洲的碗里夹着菜,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把这些菜全都吃光,她知道了准会高兴。还有汤啊,趁热喝了。” 易洲乖乖地埋头吃着饭。 傅云帆看着易洲,突然让人毫无准备地来了一句:“你是不是有点什么要跟我说?” “什么?”易洲抬起了头,有点紧张。 傅云帆放下了碗筷,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易洲的眼睛说:“我感觉你这次醒来之后有点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易洲躲开了傅云帆的目光,低下头继续夹着菜。 “洲洲!” “怎么?” “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 83 第83章 易洲停下了筷子,他其实也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跟傅云帆坦白。他无意要隐瞒傅云帆,他甚至也是非常渴望与傅云帆相认的,但他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边存在危险,在查明真相之前,他很害怕会连累到傅云帆。 而且,即使没有危险,即使不会连累到傅云帆,但他们的关系又该怎样?他是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的,但他不得不为傅云帆考虑。他俩这种关系,傅云帆该如何面对他的父母,又将如何在同事中自处,毕竟在现今环境中,在他的社会角色中,这个影响真的不太好。易洲可以不考虑自己,但他不能不为傅云帆考虑,而且总是考虑得太多。 “没有。”易洲说。 晚饭后,两人到医院楼下散散步。 “你昏迷的那几天里,你哥也来过好几次。”傅云帆说。 “我知道,穆青也说了。”易洲说。 “虽然这样说好像不太好,但你有没有考虑过,为什么在那件事上,陈贤齐一直都只针对你,而从来没有怀疑过易蒋?” “在我回来之前,我哥跟他一直都相处得不错,并没有什么冲突,一切的不愉快都是在我回来之后发生的,他把矛头指向我也很正常。” 傅云帆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易洲,说:“难道你在你们易氏集团做的一切决策都真的跟易蒋毫无关系吗?虽然商业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据我所知,你们易氏集团的最终决策人还是易蒋吧。” 易洲一笑,说:“你是想说,易蒋借刀杀人,利用我来除掉陈贤齐,也顺带让陈贤齐把不满都集中在我身上,一石二鸟,然后置身事外?” 傅云帆别过了头,答到:“可能我不该这么想,但你一直都被推在风口浪尖上,我不得不怀疑一切的可能性。” “傅警官,坐吧!”易洲坐到了旁边的小石凳上,微微抬着头,看着天空说:“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圆。” 傅云帆走过去,在易洲身旁坐下,“是好圆,不过我更喜欢弯月。” “为什么?” “太阳还不够圆不够亮吗?月亮缺一角也无妨。” 易洲一笑,说:“没想到傅警官还这么……讲究。” 傅云帆盯着月亮看得出神,说:“也不是我讲究,我哪有那么诗意,这是一个故人跟我说的。他就喜欢那种弯弯的弦月,他说他喜欢那种独特的破碎感。” 易洲心中一颤,问:“傅警官口中的那位故人,一定跟傅警官关系很好吧?” “不好!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我恨不得给他一拳,恨不得剖开他的胸膛,看看他到底是不是铁石心肠。”傅云帆说着,转过头来看着易洲的眼睛,克制又无奈地说:“如果我舍得的话。可我又怎么会舍得。” 易洲看着傅云帆,温柔又浓烈的爱意在眼波中如月光般流动,傅云帆忍不住想要一直沉沦其中。 “你恨他?” “不应该吗?” “或许他也身不由己。” “我知道,可我就是要恨他。除非他亲口跟我道歉,求我原谅他。” 易洲一笑,宠溺地问:“他道歉你就会原谅他吗?” “可以考虑。”傅云帆望着易洲,眼神似乎要洞穿一切。 易洲赶紧别过脸,避开了傅云帆的眼神。 傅云帆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看着易洲的侧脸,预感越来越强烈。 “你出院后有什么打算?”傅云帆问。 “什么打算?”易洲反问。 “我是说,你该不会还打算住酒店吧,你现在是病患,今时不同往日,还是得有人照顾一下比较稳妥。” “你是建议我请个护工?” “这也是一个办法,但你知道你自己,要求多多又不好相处,哪个护工能忍受得了你?” 易洲一时无言,弱弱地说:“我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好相处吧?” “好好好,就算护工忍受得了你,可你又真的愿意跟护工同住吗?” 易洲不禁一笑,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我就是知道,你别不承认。”傅云帆说。 “那按你说的,我该怎么办?”易洲一脸好笑地看着傅云帆,想要看看他出的是什么套路。 “这样吧,就按之前说的,我租你一个房间好了。” “意思是,傅警官要辞职回来做我的房东兼护工吗?” “你牛高马大的,都恢复的差不多了,需要个毛线护工。” “那我住酒店不就行了吗?” “易洲,你是成心要气死老子吗?” “傅警官什么意思?” “没意思没意思,一点意思都没有,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傅云帆说着,气冲冲地起身走了出去。 易洲跟在傅云帆身后,静静地看着他生气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上扬。 云帆啊,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接下来的两天,傅云帆竟然非常意外地没有出现,连易洲出院的时候,他也没过来接。易洲给他发了微信,傅云帆也只是草草地回复了一句:“这几天比较忙,再联系。” 易洲感觉情况有点不太对劲,私下里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原来是他们局里出了点事,所有的人都在被彻查。傅云帆怎么说也是个小领导,查起来当然也是从严的一套规格,所以这几天对外的联系基本都断了。 出院后,易洲拒绝了易蒋搬回易家大宅的邀请,依然还是独居在酒店套房里。白天正常回集团上班,晚上偶尔去自己的小酒吧巡视一番。身体恢复得七七八八,一切看起来都似乎已经回到了正轨上,除了身边少了个傅云帆。 出院已经三天了,距离上一次见到傅云帆已经足足过去五天了。易洲收到消息,他们局里的事查清楚了,跟傅云帆毫无关系,但为了巩固思想、整顿内务,局里组织了为期三天的封闭式党课学习,全员都必须参加,趁着现在没什么要案在手,傅云帆他们的刑侦大队被安排在第一批。 易洲刚从小酒吧回到酒店停车场,他没有下车,一个人坐在车里,静静地盯着傅云帆的微信头像出神。他感觉自己现在有点神经过敏,只要电话一响,就以为是傅云帆。他寻思着虽说是封闭式党课学习,可怎么也不至于连个电话都不能打、连个微信都不能发吧,他不禁疑心傅云帆是不是有意在躲避他。 朋友圈亮起了红点,易洲随手一刷,竟然是傅云帆发的圈。 只有一张图片,配文两个字,雨夜。 易洲看着傅云帆发出来的图片,暴雨中的夜街,空无一人。他不禁想起了十年前跟傅云帆分别的那个晚上,那晚的雨比今晚的还要大。 他放下了手机,启动了车子,往暴雨中驶去。 “老大,真的不用送你吗?”小崔看着傅云帆的脚步有些不稳,关心地问到。 傅云帆摆摆手,说:“才喝了多少,我千杯不醉的称号是浪得虚名的吗?都各自回家吧,明天值班的不要迟到了。” “那你好歹打个车啊,你该不会是想走回去吧?”小崔喊到。 “没事,我就散散步。”傅云帆说着,已经走到了对面马路。 局里前几天出了点内部问题,上级派来了调查组,把所有人都查了一遍。傅云帆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但调查还是必须得配合的,事出突然,他甚至没有赶得及去接易洲出院。 调查完了之后,为了提高全员的政治觉悟,局里把今年的党课学习提前了,而刑侦大队又被安排在第一批。学习地点在邻市的一个党校,为期三天。虽说是一次很严肃的学习培训,但也不是说不能跟外界联系的,傅云帆心里也是一直在担心易洲的身体状况,甚至一个小时好几次地打开手机想要跟易洲联系。 但是他忍住了。 自易洲醒来之后,他就有一个强烈的直觉,他直觉易洲是有点不一样,他直觉易洲是记起他的,但易洲不承认,他也不好再纠缠什么。他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他感觉易洲有事在瞒着他,他感到不踏实,感到不可控,感到很被动。他不喜欢这种徨徨的不真实的找不到源头的不安,想着不如就趁这几天好好冷静一下。 党课学习于今天下午就结束了,他们一办公室的人约在一起吃了个饭,喝了点小酒,直到夜深才散场。 傅云帆兴致一起,突然想要去看看十年前的那个奶茶店,那个跟易洲分别的地方。虽然他明知道那个店早就已经换了老板换了装潢,虽然他明知道这个点整条街上的店都早已关了门。 他走到了那条跟易洲分别的街,突然下起了大雨,傅云帆赶紧跑到屋檐下躲雨。雨越下越大,大到渐渐模糊了视线。他的思绪不知不觉地又飘回了十年前的那个晚上。 暴雨中高速驶过了一辆小跑车,在以前的奶茶店的门口一个急刹,溅起了几丈高的水花。要是在以前,傅云帆一定会骂一句车主没有素质,可这次不一样,傅云帆看着那辆一看就很贵的白色小跑车,在心中低声地感叹了一句:“还挺有效率的嘛!” 易洲撑着一把大黑伞从车上下来,身材修长,煞是好看。傅云帆站在屋檐下的黑暗中,一时迷住了眼。 只见易洲撑着大伞在附近徘徊张望,不知道是因为他太着急了,还是因为傅云帆所处的角落太不显眼,直到他从傅云帆身边小跑而过都没有发现。 “易洲,你个混蛋!”傅云帆看着易洲小跑而过,朝他的背影大喊了一句。 暴雨声冲刷着整条街的所有声响,易洲什么别的声音都听不到,唯有傅云帆喊的这一声,闯进了他的耳膜,直击他的心底。 易洲定住了脚步。 “混蛋!”傅云帆又低声地喊了一句。 84 第84章 易洲慢慢地转过身来,大黑伞形成了一个水帘,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只看到傅云帆的衣服都被雨水溅湿了,他没有看到他的脸。 “为什么不看我?” 易洲抬起了伞,傅云帆的脸出现在眼前。他是在生气吗?易洲不禁在心里想。 奇*书*网*w*w*w*.*q*i*s*q *i* s* h* u* 9* 9* .* c* o* m “为什么不说话?”傅云帆看着易洲的脸,声音不由地柔和了几分。 “我……” “你不是说什么都没有记起吗?那你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 “云帆,我……” “你解释啊,我听你解释,只要你说我就相信,你倒是说啊!” 易洲沉默了。 两人在暴雨中沉默着相对而立。 易洲开了口,说了一句:“云帆,对不起。” 傅云帆有些激动,说:“我不要对不起,我要你坦白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不肯承认你已经恢复了记忆,我要你坦白告诉我你到底是在瞒着我什么!” “云帆,我没有瞒着你,我只是……”易洲有些着急,他不想傅云帆生气,不想傅云帆误会,可傅云帆站在他面前了,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混蛋,易洲你特码的就是个混蛋!”傅云帆一步上前把易洲拉了过来,狠狠地按到了墙上。雨伞掉落在地。傅云帆整个后背都被雨淋湿了。 傅云帆一手撑着墙,眼眶通红,不同于刚才的激动与暴怒,他此时的眼神有些低落。 易洲看着傅云帆这个样子,满心满眼都是愧疚与心疼。 “云帆。” “你不要喊我!”傅云帆低着头,声音很小,像是在低喃。“十年了,你一句失忆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可我呢?” 雨水顺着傅云帆的头发滴落,他说:“我也不是说非你不可,我也在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我用了十年时间去强迫自己适应,都快要让自己以为可以忘了你了,你却又突然出现,一下子把我的所有自以为都击溃。既然你都失忆了,为什么还要一直撩我?而现在你明明都已经想起来了,为什么又不肯承认?易洲,你是在耍我吗?好玩吗?” “不是这样的!”易洲又怜又爱地解释到。 “你别说话,我还没说完呢!”傅云帆打断了易洲的话,又继续说到:“如果你想玩,我可以奉陪到底,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但你能不能不要再瞒着我,你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把我看透,而对于你的一切,我却一无所知,这样真的让我感到很无措。” 傅云帆话刚落音,易洲一个转身把傅云帆反压到墙内。傅云帆湿漉漉的背撞到了墙上,他想推开,肩膀却被易洲一手用力地按住。 “你干什么?你刚出院,不能淋雨!”看着易洲被淋湿了一大片,傅云帆纵使再生气也禁不住心里的关心,他想把易洲往里面拉。 “不要动,听我说。我没有耍你,也不是想玩玩。我是认真的,一直都是。都是我的错,不要生气了,好吗?”易洲看着傅云帆的眼睛,认真的说。 傅云帆看着易洲的脸,一下子就没了脾气。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一直都对易洲毫无办法。敌人太强大,还能怎么办?除了宠着,别无他法。他回应着易洲的眼神,说:“不要跑,不要躲,不要再让我找,好吗?” “好!” “洲洲,有一句话我十年前没来得及跟你说。” “我来说。” “嗯?” 一个吻落到了傅云帆的唇上。 霸道且浓烈,易洲似乎想通过这个吻把自己的心意完完全全毫无保留地传递给傅云帆。傅云帆始料不及,先是一愣,而后很快就给予了同样炙热的回应。 “十年前在这条街分别,十年后就让我们在这里重新相遇吧。” “你敢再跑,我保证打断你的腿。” “不跑!” 易洲穿着傅云帆的衬衫短裤,用毛巾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傅云帆正把一瓶热好的牛奶倒进杯子里,看见易洲走了出来,温柔地伸过了手,说:“来,喝杯热牛奶,刚出院就又淋了雨,可千万不要病倒。” 易洲坐到沙发上,接过热牛奶,乖巧地喝了一口,这才发现傅云帆也已经换好了衣服。 “你洗过了?”易洲问。 “洗过了,我在外面的卫生间洗的。”傅云帆答到,然后顺手地拿过易洲搭在肩膀上的毛巾,很自然地帮他擦起了头发。 “还湿漉漉的,也不吹干。”傅云帆说。 “不想吹,热烘烘的,不舒服。”易洲的语气有点慵懒。 傅云帆放下了毛巾,上下打量了几眼易洲身上的衣服,说:“没想到还挺合身的嘛,要不你行李也不用回去拿了,以后穿我的就可以了。” 易洲把热牛奶喝光,放下了杯子,笑着说:“什么?我还没有答应要租你的房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强买强卖!” “要不,我便宜一点嘛!客官行行好,帮衬一下嘛!”傅云帆撒娇地说着,头往易洲肩膀上蹭。 易洲被逗乐了,他笑着说到:“我感觉我进了烟花巷。” 傅云帆挺身而起,大声说到:“什么?烟花巷?你当我是什么?我堂堂一个威武雄壮的大帅哥,你把我当青楼女子?要不要我掏出来给你看看?” 易洲的眼神不自觉地上下瞄了几眼,不可否认,傅云帆的身材肩宽腿长、肌肉匀称,煞是迷人。 “你倒是掏啊!”易洲的语气颇有几分挑逗的味道。 “掏就掏,你看好了,别吓到了啊!”傅云帆转身从沙发边上掏出一个东西放到了茶几上,易洲定睛一看,原来是傅云帆的工作证。 傅云帆帅气的证件照下面写着崇海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傅云帆。 “看到了吗?我可是人民警察啊,你竟敢把我当青楼女子,你这是辱警你知道吗?”傅云帆装模作样地说着:“不过算了,看在你这么帅的份上,就原谅你一次吧,下不为例哈!” 易洲拿起傅云帆的工作证,表情认真地看着,良久,才说:“真好啊,云帆。” “什么真好?”傅云帆一头雾水。 “你当初的愿望就是当一名警察,你真的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易洲转过脸来,认真地看着傅云帆的眼睛,对他说:“云帆,我真为你高兴。” 傅云帆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他一把抢回了工作证,说:“你别夸我,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好,不过也就浑浑噩噩混口饭吃罢了。” 傅云帆把工作证放好,易洲这才发现他手臂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痕。他一把抓住傅云帆的手,问:“我记得你以前可是没有这道伤痕的,是怎么弄的?” 傅云帆看了一眼,摆摆手说到:“这个是我刚入职不久,抓捕犯人的过程中被刺伤的。不过很小的事,不值一提。” 易洲不发一语,表情有点不是滋味。 傅云帆见此,赶紧凑过去问:“怎么?你心痛了?没事啦,不过是皮外伤,真的没事。不要绷着脸,好吗?” 易洲挤出一个笑容,说:“我知道当警察是你一直以来的志愿,我也相信你有能力做得很好,但请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好吗?” “遵命!”傅云帆笑着应到。 “崇海有你这么认真负责的警察,市民的安全感一定很足。”易洲看着傅云帆嘚瑟的小表情,忍不住宠溺地夸到。 “本来是挺太平的,就是最近案子比较多,感觉不太正常。”傅云帆煞有介事地说。 易洲听此,沉思了一下,问:“陈贤齐那个案子,就这么结了吗?” “陈贤齐那个案子,的确疑点重重,我也一直怀疑事情并不是表面看来那么简单。” “我那天去找过我父亲事故中肇事司机的一个朋友,发现肇事司机黎忠诚与德昌医院有过关联,综合所有,我不得不怀疑我父亲的事故与陈贤齐有关系。可惜还没有来得及调查,就已经死无对证。” 傅云帆听着易洲的话,仔细地寻思着,说:“陈贤齐曾表示,如果陈俊楠不是他亲生的,那么一定是有人做的手脚,而且他认为那个人就是你的父亲。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易洲摇了摇头,说:“我完全不知道。” “其实也不一定,这只是陈贤齐的一面之词。”傅云帆说。 易洲看了傅云帆一眼,想了一会,有点犹疑地开了口:“那天晚上那一枪,我看是冲着陈贤齐去的。” 傅云帆一听,瞬间炸了毛,喊到:“什么?你的意思是你给那陈老贼挡了一枪?” 易洲又好气又好笑,说:“你没头没脑地冲过去,没打中陈贤齐就铁定先把你打得开了花。” “我这不是心急想抢过他手上的炸弹吗,万一炸弹爆了,就不只是我一条命的事了,在场的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啊!”傅云帆嘴硬地辩解着,然后又愧疚地看着易洲,说:“倒是对不起了你,让你受苦了,都是我不好。” 易洲看着傅云帆,甜甜地笑着说:“我这不是没事嘛!” “对啊,幸好你没事,不然我可得去佛祖那里谢罪了。” “胡言乱语!”易洲笑着骂了一句,又正经了一下神色,说到:“那么说来,就是有人全心要灭陈贤齐的口了。” “我也觉得,这背后一定是有人在整陈贤齐。他把陈贤齐救了出去,给了他炸弹,把我们引到那个货柜场,就是想着把我们一网打尽。以防万一,他还留了人盯着,万一情况发展不顺,就提前动手灭了陈贤齐的口,好来个死无对证。”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进则我跟陈贤齐都会葬身货柜场,退则也要先灭了陈贤齐,好断绝后患。” 傅云帆看着易洲,“是谁?” 易洲摇了摇头,也是一脸茫然,他说:“我不知道,我现在的脑子还一片混乱,我需要点时间……” “慢慢来,不要急,我在呢!”傅云帆赶紧安慰到。 易洲抿着唇,疲累地一笑。 傅云帆看了一眼放在柜顶上的钟,惊叫了一声:“都这么晚了,再不睡就要天亮了啊!” 他站了起来,往卧室跑去,对易洲说到:“你等着,我先去把床铺收拾一下,你还伤着呢,可不应该熬夜啊,都怪我不好。” 易洲坐在沙发里,听着傅云帆在卧室里一边收拾一边喃喃自语:“这算什么回事啊,难得你终于记起我了,难得你终于肯回来了,竟然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易洲感觉眼皮有点重。 傅云帆收拾好床铺,从卧室出来,竟然看到易洲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小傻瓜,累着了吧!”傅云帆低声地说着,一弯腰,轻手轻脚地把易洲拦腰抱起。易洲虽然看起来瘦,但实则全都是肌肉,重量可是一点都不轻。幸好傅云帆也不是吃素的,一咬牙还是能把易洲平稳地从沙发转移到床上,就像上次在酒店时一样。 他把易洲放到床的内侧,轻轻地帮他盖好了被子。他趴在枕头上,侧着头,仔细又温柔地盯着易洲的睡颜,眼神无限眷恋。 《长风》TXT全集下载_31 过了不知道多久,傅云帆才终于收起了恋恋不舍的目光,伸手把灯关掉。他走到门边,正想把门掩上,却又忍不住退了回去,在易洲的唇边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85 第85章 第二天早上。 “云帆,天亮了,你上班要迟到了!”易洲俯**,温柔地喊到,同时轻轻地摇了一下傅云帆的肩膀。 傅云帆眯着眼,一伸手把易洲的脖子圈住,像小猫似地用自己的脸往易洲的脸上蹭。声音迷迷糊糊地说:“我今天轮休,不用去上班,你让我再睡会!” 易洲被圈住,起不了身,唯有任由傅云帆的胡茬他的脖子上刮,弄得他浑身痒痒的。 “要睡就回房间里睡,怎么睡在沙发上,也不怕感冒!”易洲说着,轻轻地拍了几下傅云帆的背,温柔地说:“快,回房间去,你再不动我就要抱你进去了!” 傅云帆依然眯着眼,他笑嘻嘻地伸出双臂,说:“好啊,你抱我进去,我懒得走。” 易洲二话不说,腰一挺,把傅云帆拦腰抱起。 “重不重?”傅云帆眯着眼,嬉皮笑脸地问。 “不重,就你这小身板,毫无压力。”易洲说着,已经把傅云帆从沙发抱到床上,气都不带喘的。 他趴在床边,看着傅云帆的脸,问:“你怎么睡在沙发上?” 傅云帆慵懒地睁开眼睛,侧着身望向易洲,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问:“不然呢?你想我睡在哪里?” 易洲的脸顿时有些微红,他说:“你不是还有一个房间吗?你昨天还口口声声地说要把那个房间租给我。” “哎,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要把那个房间租给你啊,我要租给你的是……”傅云帆故意拖长尾音说:“是这个房间!” 易洲忍住笑,故作严肃地说:“那要你傅大队长天天睡沙发,我怎么好意思啊,还是算了,不租了,我回酒店住就好了。” 傅云帆听着,一紧张,马上坐了起来,拉着易洲的手说到:“别啊,我开玩笑的。是因为昨晚太晚了,懒得收拾,所以才在沙发上将就一晚。我等会就去把隔壁房间收拾干净,你可千万不要走啊!” 易洲没忍住,笑容溢出了嘴角。 傅云帆看着易洲笑了,这才放下心来,笑着说:“我今天休息,等会陪你去酒店收拾行李哈!” “你难得休息,再睡一会吧。”易洲说着,拿起了昨晚已经烘干的衣服,走进了浴室。 傅云帆听到浴室里传来了水流的声音,脑海中不禁自动播放起儿童不宜的画面。他连连咽了几下口水,自言自语地说到:“一大早的就来勾引老子,看在你有伤在身就姑且先放你一马,等你伤好了你就知道老子的厉害!” 在傅云帆沉浸在自己不可描述的想象中时,易洲已经穿戴整齐地从浴室出来。 “怎么了?发什么愣?”易洲问。 “啊?哦,没有!”傅云帆回过神来,又问:“你一大早就要出去?你们霸道总裁不是都不用按时上班的吗?” “对啊,不用按时上班,不过本总裁今天有特别的任务要去完成,所以不得不出门了。” “你要去哪里?”傅云帆神经有点过敏,他总害怕易洲一离开他的视线就会消失不见。 易洲温柔地吻了一下傅云帆的额头,说:“你想什么呢,我又不是不回来。你乖,再睡一会,晚上回来接你出去吃饭。” “那好吧,早点回来,我们还得去给你收拾行李呢!”傅云帆三句不离收拾行李。 “知道啦,你怎么那么啰啰嗦嗦的!”易洲温柔地帮傅云帆掖好被子,然后才关上门走了出去。 易洲凭着依稀的记忆,驱车来到小时候生活的那一个片区。可是毕竟已经过去了快要将近二十年,再加上这些年来崇海的发展日新月异,易洲看着眼前的路,完全找不到一点以往的印象。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告诉傅云帆自己的想法,他也知道如果有傅云帆帮助的话,一定会比现在自己这么盲目地寻找来得事半功倍。可是他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暂时先不告诉傅云帆,有些事情不管结果怎样,他还是想先试着自己去面对。 他从几个路人的口中打听到,他小时候居住的那条城中村早已经拆迁重造。虽然现在还叫上溪村,虽然里面还住着很多旧村的回迁户,但整个村貌早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易洲找了个地方停好车,怀着复杂的心情走进了村里,坐在自家门前乘凉的老人马上就向他投来了窥探的目光。城中村不是农村,陌生人来来往往再正常不过了,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易洲这么一个上流气派的绅士出现在这里,就不可谓不让人感到意外了。 易洲一条巷接着一条巷地走着,可完全找不到一点跟记忆碎片中重合的部分。记忆中那个村子的路很窄,小车完全进不去,如果附近有人在门口停了一辆三轮车的话,连人都难以挤过去。他想着想着,似乎又看到了一点关于往日的片段。 “小洲,你看这是什么?”一个老爷爷停下了三轮车,把一根棒棒糖举在了易洲面前:“是数码暴龙哦,喜欢吧?” 小男孩有点害羞,他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眼睛盯着棒棒糖一眨也不眨。 老爷爷举着棒棒糖慈祥地笑着说:“喜欢就拿着吧,爷爷特意给你买的。” 小男孩盯着棒棒糖,想拿又不敢拿。 老爷爷把棒棒糖塞到小男孩手里,这时,一个小女孩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朝老人喊着:“爷爷,爷爷,你回来啦!” 老人一把把小女孩抱了起来,往她脸上亲了亲:“小宝今天乖不乖?” 小女孩在老人的脸上亲了一口,甜甜地说到:“小宝可乖了,爷爷给小宝带糖糖没有?” 老人从衣服兜里摸出另外一根棒棒糖,举在小女孩面前:“看,这是什么?” 小女孩接过棒棒糖,捧在手心,开心得不得了:“是美少女耶,是小宝最喜欢的美少女耶,谢谢爷爷!” 老人把小女孩放上了三轮车,回头对小男孩说:“我们回家了,小宝跟哥哥说再见咯!” 小女孩对着小男孩甜甜一笑,挥舞着手上的棒棒糖说:“哥哥要来我家吃饭吗?我妈妈做了红糖糍粑哦,可好吃了!” 小男孩握紧了手上的棒棒糖,摇了摇头。 小男孩回到家里,满屋都飘着白玉兰的花香,他看见花瓶里插着一束新鲜的白玉兰。 “小洲回来啦?怎么这么晚,去哪里玩啦?”女人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愉悦又轻快。 “今天你爸爸过来一起吃饭,可能还要等一会呢,你先去洗澡吧。冰箱有点心,也可以先吃点。”女人对小男孩说。 小男孩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到书桌前,从书包里拿出那根数码暴龙的棒棒糖,小心翼翼地插在笔筒上。 男人来了。 三个人一起吃了晚饭。女人似乎很开心,一直兴致勃勃地跟男人聊着天,男人也温柔地搭着话,看起来一片温馨。除了小男孩一直默默地低着头吃饭,没有吭声。 “小洲最近学习怎么样?”男人问。 “他啊,像你,自小就聪明!”女人笑着说,语气里有几分自豪。“作业什么的都不用操心,考试基本也都是第一名,连老师都赞不绝口呢!” 男人点了点头说:“那就好,继续保持!” 女人往男人碗里夹着菜:“你爱吃这个,多吃点!” 男人的电话响了,他马上走出门口去接电话。 女人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 男人走了回来,一脸歉疚地对女人说:“公司有急事,我得先回去处理一下。” 女人绷着脸,冷冷地说:“是公司有急事,还是她有急事?” 男人拿起西装外套和公文包,对女人说:“你别无理取闹,我下次再来看你。” 女人突然像发了疯似的扯住了男人的衣服,喊到:“你不能走,你要是敢走出这个门口一步,我马上死给你看!” 男人挣脱开了女人的手,执意要走,他说:“你别每次都这样,我们不都早就说好了吗,再等一等,你这样闹对我们大家都没有好处。” 男人头也不回地离开,女人跌坐在地上痛哭。 小男孩的眼前一片混乱,桌子被推倒,饭菜和那束新鲜的花朵撒了一地。两耳都是女人的哭声,满鼻都是玉兰花的清香。 他又害怕又茫然,脑子想不到任何东西,只闻到浓烈得让人鼻子发麻的花香。 “易先生,你怎么在这?” 易洲正想得出神,突然被人喊了一句。他回过头去,来人竟然是苏怡。 “小苏?你怎么在这?”易洲有点惊讶地问。 “我可是早就已经请过假的啊,我没有旷工啊!”苏怡突然想到工作日在公司以外的地方偶遇老板,好像是一件很容易让人误会的事。 易洲看着苏怡紧张的表情,没忍住一笑,说:“我又没说你旷工,你紧张什么?我只是问你怎么也在这。” 苏怡这才放下心来,她举了一下手上提着的几个大袋子,解释到:“我爷爷住这里啊,他今天生日,我特意请假过来给他做生日大餐呢!” “你爷爷住这?”易洲看着苏怡的脸,似乎在努力地回想着。 “对啊,我爷爷住在这,我以前也住这。拆迁改造后,我跟爸妈搬出去了,不过也会经常回来看望爷爷。”苏怡被易洲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她害羞地笑了一下,问:“易先生呢?来找人?还是在考察这里,打算收购?” 易洲的脑袋有点痛,但他还是坚持努力回想着,他似乎有点直觉,面前的这个女孩他以前曾经见过。 “苏爷爷!” 脑海中传来了男孩的一句叫喊,“苏爷爷,你等等,你的草帽掉了。” 男孩举着草帽,追着三轮车跑。 三轮车停了下来,老爷爷下了车,接过草帽,慈祥地摸了摸男孩的头。 “你爷爷是不是也姓苏?”易洲问出口后,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很有问题,但已经收不回去了。 苏怡一愣,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理解到问题内在的深刻含义,她疑惑地问:“我爷爷难道不该姓苏吗?”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易洲强行带过这个话题,想了想,似乎鼓足勇气,又问:“你爷爷是不是喊你小宝?” 这次苏怡真的彻底地愣了,问:“你怎么知道?” 她仔细地打量着易洲,可是除了非常帅,帅到人神共愤之外,她再也想不到别的其他印象。虽然她一直觉得易洲身上有一种熟悉感,可是又一直被她自我否认,她这样平凡的女孩,怎么可能跟小神仙熟悉? 易洲有些惊喜,可是又隐隐有些害怕与无措。他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保持着镇定,问:“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我可以去看一下你爷爷吗?” 苏怡虽然疑惑,可是老板的要求谁也不敢贸然拒绝啊,更何况是小神仙老板的要求。 她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微笑着说:“欢迎啊,我爷爷他老人家最喜欢热闹了。” 易洲朝苏怡伸出手,绅士地说:“我来帮你提。” 苏怡受宠若惊,虽然这个小易老板平时对她一直也是很和气,可再怎么说她也不敢让老板帮她提菜啊。她连忙摇头拒绝,说到:“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提就行,也不重。” 易洲也没好多说什么,就跟在苏怡身后,“那劳烦你带路吧。” 苏怡走在前面,不知为何会有一种战战兢兢的感觉。她忍不住又问:“易先生,你能不能回答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爷爷管我喊小宝的?” 易洲一笑,他看着苏怡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不住想要逗她一句,他说:“你们在背地里不是经常喊我小神仙吗?神仙当然能未卜先知。” 难得休息,傅云帆本打算好好睡他个一整天,然后等易洲回来接他出去吃晚饭。可是他这个完美的计划却没有通过老天爷的批准,易洲才刚出门没多久,烦人的电话铃声就响起来了。 “什么事了?我才刚睡着呢!”傅云帆有些起床气。 “老大,阮翠华来找你。”小崔在电话那头报告到。 “阮翠华?”傅云帆听到这个名字,脑子瞬间就清醒了不少,他问:“她找我什么事?是不是关于陈贤齐那个案子的?” 小崔有些为难地说:“她不肯说,她说她是来自首的,但一定要见到你才肯说。” “自首?”傅云帆瞪大了眼睛,马上掀被子下床,着急地对电话那头的小崔说到:“你让她等着,我现在马上回来!” 86 第86章 傅云帆胡乱地把自己收拾了一通,不到五分钟就出了门。且已经早就过了上班高峰期,一路畅通,很快就回到了市局。 他打开了审讯室的门,阮翠华闻声抬起头来,只见她脸容憔悴,又带着肉眼可见的惶恐,仿佛比之前见面的时候又老了好几分。 傅云帆坐了下来,处处保持着小心翼翼,生怕吓到了面前这只惊弓之鸟。 “阮翠华,我同事说你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傅云帆尽量保持着语调的平和。 阮翠华看了一眼傅云帆,很快就又低下了头,沉默了很久,才下定决心似的说出了一句:“我是来自首的。” “自什么首?你犯了什么事?” “包大龙是我杀的!”阮翠华说到,声音似乎有点咬牙切齿,“是我杀的,不过他是罪有应得的,他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傅云帆本以为她说的会是有关陈贤齐那宗案子的事,突然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个情节的走向。 “谁是包大龙?”傅云帆问。 阮翠华声音几不可闻,她说:“包大龙就是我前夫。” 傅云帆恍然大悟,“所以你这次过来是想自首你杀了你前夫包大龙,对吧?” “没错。” 虽然不明白阮翠华为什么会时隔多年以后突然来自首,但既然案子和凶手都送到面前了,无论如何都得严阵以待。 “既然你都来自首了,那就自己摊开说了吧,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是罪有应得,他这种魔鬼应该下十八层地狱!”阮翠华声音不大,却明显的激动。 傅云帆也不说话,任由着阮翠华自己慢慢招来。 “包大龙他家里穷,且瞎了一只眼,三十好几了也没谈上对象,就有人给他介绍了我。”也许回忆过于痛苦,阮翠华说得有些断断续续,“我嫁给他之后才知道,他这人不仅眼瞎,而且性情还很暴躁,每天喝了酒回来都会对我拳打脚踢。” 傅云帆听着,不禁有点同情眼前的这个女人。 “后来我怀孕了,但却没能让他稍微收敛一点,依然还是时不时地拿我出气。终于肚子里的孩子挨不住这罪,没了,我也在床上躺了几天下不了地。”阮翠华说到这,声音有点哽咽,她努力地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到:“那天我躺在床上,听到外屋里有女孩的声音,我听到那个女孩一直哭着喊救命,但很快就没了声音。我很害怕,我想下床去看,但身体痛得下不了床。我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后来听到院子里好像有掘土的声响。我想到了很多可怕的事,但我害怕得不敢吭声。” 傅云帆眼神凌厉,认真地听着阮翠华说的话,在脑海中分析着种种的可能性。 “过了几天,我下得了床了,我一出门就听到了村子里的各种传言,说同村的智障女包小妹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能是被下面的东西抓走了。我那时马上就想到了那个晚上,我怀疑我当时听到的声音就是包小妹的,我害怕得不敢说话。” “我以为那次只是他的一时错手,没想到过了没多久,他又带回了一个女的。” “那时候已经半夜了,整个村子的人都睡着了,包大龙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年轻女孩。那个女孩喝醉了,被包大龙绑在背上,骑摩托车运回来的。我扒在门缝里看着这一切,我看到他把那个女孩抬进屋里,然后强暴了她。这样还不止,他还把女孩锁在了屋里,用胶带粘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然后一天天的糟蹋她。” “自从把女孩带回来后,他就没出过屋,我想过偷偷把女孩放了,但是他一直都在守着。我去求过他,让他行行好放了人家姑娘,还遭了他一顿毒打。他自己不出门,怕我出去乱说话,也不让我出门,把我也锁在家里,就给他做饭。他除了吃饭就是糟蹋人家姑娘,终于把人家姑娘给活活糟蹋死了。他趁着夜深人静,又把那姑娘埋在了院里。这次他没有瞒着我,还让我给他帮忙。” “我每天都在想着要亲手杀了那个禽兽,可是我害怕他,害怕得不敢反抗他。” “他可能是尝到了甜头,没过多久又弄来了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年纪很小,约摸不过十四岁。跟之前不同,那个小女孩来的时候是清醒的。我听到他们说的话,听到那个小女孩骂他骗人,骂他死穷鬼装大款,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个小女孩嚷着要走,把包大龙惹生气了,他一边骂着臭**一边抓着她的头往墙上撞。眼看小女孩快要被她打死了,我冲过去想要拉住他的手,被他推到地上踢了个半死。最后小女孩还是被他糟蹋致死然后被埋到了院子里。” “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那个小女孩,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也没有人查到他头上,但是我每天都活得担惊受怕,我每天都害怕他会突然把人带回来,然后又杀掉,每天都害怕他会把我也杀掉。有一天夜晚,他又喝得醉醺醺的回来,我故意在回家路上的鱼塘边等着他。我喊住了他,指着鱼塘中间告诉他那里有个姑娘。他醉得神志不清,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然后我一把将他推到了鱼塘里。” 傅云帆听着阮翠华的自述,他很难想象这个之前一天挖不出几句话的人今天竟然能自己一口气说出这么一大段的惊人情节,更难想象面前这个看起来胆小如惊弓鸟的弱势妇女竟然曾经遭过这么可怕的一段经历,竟然还是个杀人凶手。 傅云帆心中有些感慨,又有些同情,他问:“之后呢?没有人查过这几起案件吗?” 阮翠华摇了摇头,说:“包小妹的家人根本就没报案,至于其他两个女孩,也没有人来查过包大龙。” “那么你呢?包大龙的死,没有人怀疑到你头上吗?” “没有。大家都知道他嗜酒,都当他是喝醉了失足掉鱼塘里,没有人报案,也没有人怀疑。” 傅云帆点了点头,又问:“那么既然事情那么天衣无缝,你为什么要在时隔多年的今天突然来自首?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阮翠华低着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与刚才不同,她这次开口的声音少了狠淚,多了柔情。 “因为我怀孕了。我摸着这个孩子,每天每晚都会想到之前那个还没出生就没了的可怜的孩子,我感觉他一直在看着我,我害怕他会报复我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我必须要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虽然话听起来有点诡异,但中心思想傅云帆还是能明白的。他抿了一下唇,点点头,说:“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不过你所说的案发地点不在我市范围内,我们必须联系当地公安部门去进行调查。在事情彻查清楚之前,麻烦你多多配合。” 阮翠华没有抬起头,她摸着自己的肚子,问:“我会被判多少年?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傅云帆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停了一下,侧过头安慰了一句:“别想太多,一切都还得等调查结果出来之后再听法院的判决。在此之前,你要做的是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说完,关上门,走了出去。 “爷爷,我回来啦!”苏怡用钥匙打开了301的门。 一个正在看新闻节目的老爷爷转过头来,看见苏怡身后还有个人影,眯了眯眼,问:“小宝,这是带了朋友来吗?” 苏怡赶紧紧张地介绍到:“这是我老板,在路上碰到他,他听说你今天生日,就顺路过来看看你。” 易洲推了一下眼睛,向老爷爷点头微笑:“苏爷爷好,不请自来,多有打扰。” 苏爷爷闻言,赶紧站起来,喜形于色地拖着拖鞋走到易洲面前,上下打量了好几番,然后口中念念有词地说:“一表人才,好啊,好啊!” 易洲一脸尴尬。 苏怡赶紧把苏爷爷拉开,“爷爷,你这样盯着人家看什么?吓到人家啦!” “呵呵呵,对对对,是我太心急了。”苏爷爷往沙发做了个请的手势,笑呵呵地对易洲说到:“坐吧,坐吧,先坐下来再慢慢聊吧!” 易洲微微一笑,点头应到:“那打扰了。” 苏怡完全不知道他的小神仙老板什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简直一头雾水。她本来是赶着去厨房做饭的,可是现在这个场面,她怎么放心走开,唯有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暗中观察着这诡异的局面。 “这位老板贵姓啊?”苏爷爷边泡茶边问。 “免贵姓易,苏爷爷喊我小易就可以了。”易洲说话的语气既亲和又恭敬。 “小易啊!”苏爷爷果真喊了一句小易。 苏怡马上紧张地打断他,凑近他耳边低声地提醒到:“爷爷,这是我老板,你喊人家小易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论辈分,苏爷爷就该喊我小易。”易洲微笑着插了话。 “好好好,你看人家小易多懂说话,果然是年少有为啊!”苏爷爷看着易洲,赞不绝口,又说:“我看你年纪也不过与小宝一般大,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当老板了?” 易洲谦逊地一笑,答到:“是家里的企业,老板这两个字实在是愧不敢当。” 苏爷爷笑着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果然是年少有为啊!” 对于苏爷爷执着的称赞,易洲也无可奈何,只好推了一下眼镜,露出营业式的微笑。 “那么你家中有几口人呢?父母是干什么的?有没有兄弟姐妹?”苏爷爷看着易洲问到。 “爷爷!”苏怡被苏爷爷突然的问题吓了一跳,赶紧出言打断,“爷爷你干嘛呢?怎么无端端问人家这么奇怪的问题,多失礼啊!” 她又赶紧向易洲道歉:“不好意思啊易先生,我爷爷他就是太热情,他没有别的意思!” 易洲笑着说到:“没事,我也喜欢跟苏爷爷聊天。” “就是嘛,人家小易都不介意,你在这紧张个什么?”苏爷爷笑着说:“你们年纪都不小了,合适的话就早点定下来,虽说现在都流行自由恋爱,但这家庭情况还是得先了解了解,对吧?” 苏怡正在喝茶,听到这话,差点没把茶喷出来。她赶紧看了一眼易洲,只见对方也是一脸的尴尬。 “爷爷,你瞎说什么呢?我跟易先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苏怡赶紧解释到。 苏爷爷一脸的不相信,他看了看苏怡,又看了看易洲,问:“你们不是在谈对象吗?” “不是!他就是我老板,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任何其他关系!”苏怡说。 苏爷爷又把易洲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忍不住感叹到:“那多可惜啊!” “爷爷!”苏怡拉了一下苏爷爷的手,小声地说:“爷爷你不要再盯着人家看了,吓到人家啦!” 易洲确实被盯得有些尴尬,但这是他自己要求来的啊,可不能抱怨。他礼貌地笑着说:“没事,我跟苏爷爷也一见如故。” 苏爷爷转头小声地问苏怡:“既然你们都不是在处对象,你把人家带回家做什么呢?还以为你们是见家长来了!” 苏怡被问得哑口无言,她自己也很想知道易洲为什么要过来,她也实在是一头雾水。 “是这样的!”易洲缓缓地开了口,说:“我也知道这次突然的造访,是多有打扰,我也是在路上遇见了小苏,才知道您是她爷爷。” 苏爷爷眯了眯眼,看着易洲,问:“那,你是特意过来找我的?” 易洲看着苏爷爷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看你也实在是有点眼熟啊,像是在哪里见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苏爷爷说:“莫不成我们真的认识?” 易洲低下头,抿了一下唇,又抬起头来,推了一下眼镜,说:“苏爷爷您还记得以前住在您隔壁巷子那个叫易洲的小男孩吗?” 87 第87章 苏爷爷一愣,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过了很久才问出一句:“你就是易洲?” 易洲点了点头。 苏爷爷的表情由惊讶到凝重,最后是惊喜,他拉着易洲的手,说:“你真的是小洲啊?都长这么大了,爷爷都认不出你来了。” 苏爷爷说完,又转头对苏怡说:“小宝,这是你小洲哥哥,你还记得吧?” 苏怡一脸懵。 易洲笑着帮苏怡解围:“那时候小苏还不过是个半大的小孩,不记得也是正常。” 苏爷爷拉着易洲的手,重逢之喜溢出嘴角,他说:“自从你搬走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了,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今日还能再见,这个生日礼物好啊,好啊!快告诉爷爷,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实不相瞒,我十年前出了一次交通事故,醒来之后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直至前一段时间,因为一些突发状况,我突然又想起了一些过往的片段,想起了苏爷爷您。所以今日过来,有个不情之请,就是希望能从苏爷爷您这里打听到关于我过往的一些事。” 苏爷爷听着,眼神里满是怜惜,他说:“你这孩子,遭这么大罪啊!” 易洲轻松一笑,说:“我现在这不是好好的吗,只是有些事情一直困扰着我,所以我才急着想要找回以往清晰的记忆。” 苏爷爷点了点头,又转头看了一眼还沉浸在震惊中的苏怡,拍了拍她的手,说:“去厨房做饭吧,时间不早了,等会你爸妈就要过来了。” 苏怡意会,点点头,提起带来的几个大购物袋走进了厨房。 苏爷爷喝了一口茶,神色有些凝重,他说:“年纪大了,以往的事大多也记不清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尽力想想看能想起多少罢了!” 易洲点了点头,问:“您认识我的父母吗?” “我认识你母亲,不认识你父亲。你母亲搬到这里来的时候就是一个人,虽然我们邻里街坊也时不时地会见到一个男人来找你母亲,但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我斗胆猜他应当就是你的父亲吧!” 易洲点了点头,苏爷爷又接着说:“你母亲搬到这里来的时候,还没有你。她白天出门上班,夜晚回来。有时候会跟那个男人一起,但更多的时候都是她一个人。村里嘴杂,那时候就有很多关于你母亲不好的风言风语,直至过了一年后,你母亲未婚先孕怀了你,各种不好的传言就更多了。再加上你母亲自怀了你之后就没有出去上班了,附近的邻里街坊都在传你母亲是被包养的小三。” “你母亲一开始的性情还算温婉,但到了后来就不多不少变得有些古怪。不过这也实在不能怪她,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孩子过活,又遭附近的人白眼,不开心那是正常的。只是可怜了你,小小年纪,没有父亲,又经常遭到母亲的打骂,我看着也痛心。有时候会偷偷给你买点小零食什么的,但被你母亲发现后,还害你被骂。” 易洲拍了拍苏爷爷的手,轻轻一笑,反过来安慰到:“没事,不都过去了嘛,我还记得苏爷爷您给我买的数码暴龙棒棒糖,谢谢您。” 苏爷爷拉着易洲的手,万分感慨地说:“你母亲离开了已经有十七八年了吧,之后我只知道你父亲把你接走了,后来再也没见过你,今天见你好好的,老头子我真的很欣慰。” 易洲问:“我母亲是怎么走的?” 苏爷爷有点惊讶,他没想到易洲连这个都记不得了。 “是自杀。服安眠药自杀。” 易洲沉默着,看不出他的情感变化。 苏爷爷仰起头,似是在回忆,“那天下午放学后,我从学校接回小宝,刚好经过你家门口,你突然喊住了我。我还记得你当时的脸色很不好,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你跟我说你妈妈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求我上去看看。我先把小宝送回了家,然后跟你进了屋。你母亲躺在床上,早就没了。我帮你报了警,之后警方联系到了你父亲,你父亲很快就处理好了所有后事,还把你接走了,我们就再也没有你们父子俩的消息了。” 易洲咬着唇,似是在极力压抑着波动的情绪,他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和语气,淡淡地问:“是我发现了我母亲的尸体?” 苏爷爷点了点头:“不得不说,你真的很勇敢。你当时也不过十岁左右吧,面对这种突发状况,很多成年人估计都受不了,但你很坚强,一直安静地等着警察和医护人员的到来,然后跟着你爸上了车,全程都没有哭。要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你当时那个小脸都青了,我还记得你一直咬着唇站在角落里,看着警察和医生们进进出出。我让你先去我家等着,你不肯,非要亲眼看着你母亲被搬上了车。” 《长风》TXT全集下载_32 易洲问:“我母亲她,为什么要自杀?” 苏爷爷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你母亲走后,附近的街坊邻里都议论纷纷,很多人都猜测是因为你父亲在外面有家庭,你母亲是第三者,受不住压力,所以才自杀。不过这毕竟也只是道听途说,真相估计也只有你母亲和你父亲才知道了。” 苏爷爷说着,又问:“你父亲呢?你没跟你父亲谈过此事?” “我父亲他在一年多前因为意外事故离开了人世,之前我一直在国外生活,跟他沟通也不多,所以很多事情都还没来得及问。”易洲挤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苏爷爷拍了拍易洲的手,又长叹了一口气,说到:“天降大任,磨难难免是会多些,过去就好,以后一定会顺风顺水的。” 易洲没感觉自己被天降大任,自认为所谓的磨难其实也都还好,他感觉自己一直都过得挺好的,没挨过什么苦,比一般人过得已经好太多了。不过面对苏爷爷的好意安慰,他还是微笑着点头接受。 “苏爷爷,我母亲生前有没有来往得比较多的朋友?我还能找得着她们吗?”易洲不放弃地问。 苏爷爷想了一下,说:“你母亲可能不爱热闹,很少见她跟邻里街坊打话,也没看过有什么人探访过你们家。不过你们那时候的房东太太好像跟你母亲挺相熟的,你母亲之前上班的工作好像也是她给介绍的。” “苏爷爷您有她的联系方式吗?我怎么可以找到她?”易洲仿佛抓到了另外一条绳索。 苏爷爷喝了一口茶,慢慢地回想了一下,说:“我记得有人喊她吴太太,有人喊她红姐,本名是什么呢我不知道,知道了也记不清了。她丈夫当时是印刷厂的主任,家里环境不错,有好几套房出租。不过拆迁后她们家没回迁回来,之后就没见过了。” 印刷厂的吴主任,易洲默默地记下了。 “糟糕了,忘记买蒜了,我得赶紧下楼买一点,不然等下爸又得念叨了!”苏怡冒冒失失地从厨房里跑出来,正想穿鞋子。 “去买东西吗?我送你吧。”易洲朝苏怡说到,然后又转头向苏爷爷展示出一个乖巧晚辈专用笑容,儒雅有礼地说到:“今日碰到苏怡才知道您是她爷爷,来不及准备贺礼,空手上门,实在是失礼。今**们一家人吃饭,我就不多打扰了,下回一定特意上门拜访。” 苏爷爷拉住易洲的手,念叨着:“来都来了,吃饭再走啊,难得今日老头子八十大寿,你不陪老头子喝一杯怎么行。” “今**们一家人吃饭,我一个外人在这多叨扰。苏爷爷您之前不是最喜欢去茶楼吃点心吗,改天我过来接您出去喝早茶,怎么样?” 苏爷爷哈哈笑着,说:“还是小洲有我心啊,还记得我喜欢喝早茶。”他说着,转头对苏怡说:“你看看,别人快二十年没见了都还记得爷爷喜欢喝早茶,你啊,宁愿在家睡懒觉都不陪你爷爷去喝茶。” “行啦行啦,周末陪你去啦,点你最喜欢吃的叉烧包,可以了吧!”苏怡笑着说到,已经穿好鞋子准备出门。 “那我就先告辞了,苏爷爷保重身体。”易洲礼貌地向苏爷爷道别。 “行行行,快陪我的乖孙女去吧,年轻人多多联系一下。我们小宝虽然做事冒冒失失的,但心地还是很不错的。”苏爷爷笑呵呵地说着。 易洲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点了点头,苏怡却羞红了脸,赶紧关上了门,不让苏爷爷继续说下去。 易洲一走出苏怡家门口,就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果然收到了傅云帆半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你酒店的房卡落在家里了,要不我先过去给你收拾收拾行李?” “不回复我就当你默许了啊!” “既然你默许了,那我就过去了,你等会直接到酒店接我吧!” 易洲看着傅云帆发来的信息,忍不住的嘴角上扬,自言自语了一句:“有那么急吗?” 苏怡听到易洲说的话,不好意思地放慢了脚步,说:“不好意思啊易先生,我走得太快了吗?” “啊?”易洲先是一脸懵,然后迅速反应过来,笑着说:“不是,没事,走吧。” “没想到我跟易先生小时候竟然认识,难怪我一直都觉得易先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苏怡语气活泼地说。 “嗯,我也没猜到,看来这个世界真的挺小的。”易洲似乎有些感慨,说:“苏爷爷以前很照顾我,我一直都很感激他,这次能重遇,真的很幸运。可惜今天太突然,碰到你又碰上苏爷爷的生日,没来得及准备礼物,改天一定再带礼上门拜访。” 苏怡摆摆手,说:“易先生不用那么客气,我看得出来爷爷见到你也是高兴得很。” 易洲微微一笑,说:“既然我们是从小的玩伴,小苏你也不用对我太拘谨,像朋友一样便可。” “那不可!”苏怡连忙推托着说:“你现在怎么说也是我老板啊,又不再是当年一起在小巷里玩泥沙的小孩,不一样啊!” 易洲顺着苏怡的话仔细一想,自己好像从来都没玩过泥沙,他从来都不玩这种感觉有点脏的东西。 “既然这样,那我这个老板以后就罩着你吧,怎么样?”易洲打趣着说到。 “真的吗?”苏怡一脸惊喜溢出,说:“那我以后在公司是不是可以横着走啦?哈哈哈,想想就高兴!” 88 第88章 易氏陪苏怡走到小区外面的杂货店,发现竟然没有蒜子卖。见苏怡一脸惆怅,易洲说:“没事,不就一颗蒜的事吗,还苦着脸呢,要不我送你去附近的超市吧,我的车就在对面马路。” 苏怡一听,立马就又高兴了起来,问:“那不会太麻烦你吗?” 易洲看了一眼手表,说:“不会啊,反正我也不赶时间。” “这样的话,麻烦易先生把我送到商都那边吧,其实我还忘了买爷爷最喜欢吃的牛油曲奇。”苏怡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到。 易洲一笑,说:“难怪苏爷爷说你冒冒失失的,果然没错啊。走吧,我刚好也顺路。” 傅云帆拿着易洲的房卡鬼鬼祟祟地打开了酒店套房的房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也许是因为做贼心虚吧。 他走进了房间,马上把门从里面反锁上,然后像完成了一次巨大的挑战一样,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 “小洲洲啊小洲洲,我看你这次还怎么逃?”傅云帆一边说着,一边拖着自己带过来的行李箱走向了衣柜。 他一打开衣柜,一股浓烈的带着致命诱惑的香味扑面而来,傅云帆立马就感觉自己有点站不稳了。他一手撑在衣柜门上,甩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妖精!”傅云帆忍不住嘴角上扬地说到。 易洲是个名副其实的严重的洁癖加强迫症患者,衣服的摆放井然有序得吓人,全都分门别类地挂放整齐。 “外套、衬衫、背心、裤子、领带、袜子。”傅云帆一样一样地数着,突然又念叨:“不对啊,还差最重要的一样。” 他拉开一个个柜子,终于找到易洲叠放整齐的内裤。傅云帆轻轻地用手指捏起一条,仔细地观赏了一番,继而露出了变态似的笑容,猥琐地说:“不食人间烟火也得穿人间裤衩啊,啧啧啧,这性感!” 他把易洲衣柜里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叠好,平整地放进行李箱里。口中还不忘念念有词:“怎么都是大牌子啊,败家爷们,我那一丁点的工资怎么养得起你,伤脑筋啊!” 收拾好衣柜,他又仔细地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他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瓶安眠药,他把瓶子握在手心,想了一下,径直走进卫生间,把盖子拧开,将药片全都倒进了马桶里。 “以后就不要再依靠这个东西了好吧?”傅云帆把瓶子丢进了垃圾桶。 也许是因为一直住酒店的关系,易洲的行李并不多,除了必要的服饰之外,也没有过多的别的东西。傅云帆把自己带来的大行李箱装满,又把易洲本来放在房间里的行李箱装得半满,几乎就没有什么遗漏了。 “再见了酒店,我们走咯。”傅云帆心情愉快地拖着行李箱哼着小曲走出了酒店房间。 傅云帆一手拖着一个行李箱走出了酒店大门,退房手续还没有办,管他呢,先把行李挟持走再说。 因为约了易洲来接,他来的时候特意没有开车。他看了一眼手表,估计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拖着行李箱走到对面商都门口的咖啡馆。他特意找了个户外的位置坐了下来,拿出手机正想着给易洲发个信息。 微信界面还没有来得及打开,一辆熟悉的小跑车就突然停在了眼前。 “这么心有灵犀吗?”傅云帆暗自说到,正想着站起来把行李箱搬上车,一个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士从副驾驶下了车。 “我了个擦,这谁啊?”傅云帆一脸蒙圈。 “那我就先进去啦,等会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了。”苏怡站在车外,弯着腰朝车内的易洲说到。 易洲双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微笑着说:“替我跟苏爷爷说,改天一定请他出去喝早茶补贺生日。” 苏怡笑着应声,然后关上车门,一转身差点撞到了站在身后的傅云帆。 “哎呀,不好意思!”苏怡连忙道歉。 “没事,没事!”傅云帆嘴上说着没事,脸色却不太好看。 “云帆,你怎么在这里?”易洲看见傅云帆,赶紧下了车,走了过来。他看到傅云帆脚边的两个行李箱,立马反应了过来,顿时没忍住笑了出声,说:“你真的已经收拾好了?怎么这么着急。” 苏怡夹在两人中间,她看了看难得这么喜形于色的易洲,又看了看旁边这位高大帅气但脸色不太好看的陌生男子,再看了看陌生男子脚边的两个大行李箱,作为长期浸淫在微博的资深网虫,苏怡顿时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甚至已经开始不可控制地脑补了更多不可描述的画面。 “这位美女是?”傅云帆冷冷地问到,可待他定睛一看,却发现对方竟然非常面熟,一定是在哪里曾经见过。 “这位是我公司的同事,苏怡。”易洲介绍到,同时又向苏怡介绍了傅云帆,说:“这位是市公安局的傅云帆警官。” 苏怡?对了,傅云帆迅速反应过来,她就是那天晚上在一期一会遇到的那个女孩,当时还误以为她是易洲的女朋友呢。 怎么会三番四次地撞到他们在一起?傅云帆心里很不是滋味。 苏怡和傅云帆互相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感觉傅云帆看她的眼神不太友善。 “那个,我还赶着买好材料回去做饭呢,就先走了哈。”苏怡见情况不妙,赶紧鞋底抹油似地走了。 傅云帆回头看着苏怡的背影,语气不爽地说:“我还以为易大总裁今天有什么急事呢,原来是去跟女下属约会啊!” 在傅云帆打量苏怡背影的同时,易洲已经把两个行李箱都搬进了车尾箱。他听着傅云帆说着这醋意十足的话,竟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好笑。 他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做了个门童的手势,对傅云帆说:“请问可以出发了吗,傅警官?” 傅云帆坐在副驾驶上,一路念念叨叨:“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今天干嘛去了?那个苏怡是什么人啊?你们真的去约会啦?” 易洲没忍住笑了出声。 “你笑什么?”见易洲这个不紧不要的态度,傅云帆更加来气了。 “我笑你啊!”易洲说。 “我有什么好笑的?”傅云帆问。 “笑你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是这么笨!” “……” “苏怡就是我的同事,再具体一点就是我的助理。今天我跟她纯属偶遇,她正好要去商都,我顺路载她一程,就是这么简单。我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全招了,傅警官看怎么样?要不要再扣下来严刑逼供一番?” 易洲说话的语气明显挑逗有余而真诚不足,但就凭他肯清清楚楚地向傅云帆解释这一点来看,傅云帆就已经很满意很有占有感。 不过满意归满意,必要的下马威还是得下的。傅云帆酸酸地说:“易大总裁可能在国外待太久了,对我国的社交礼仪不太了解。孤男寡女单独共处是很容易遭人误会的,你倒是无所谓,但要是被那女同事的男朋友见到,就不知道对方该怎么想了。” 易洲笑到:“没想到傅警官的思想这么保守啊!” 傅云帆嘴硬地说:“我国礼仪之邦,很多社交礼仪还是得遵守的。” “好好好,我遵守。”易洲没好气地应到:“我以后再也不让女同事坐我的车了,我掏钱让她们自己打车去,可以了吧,我的傅警官!” 看见易洲乖乖地服了软,傅云帆满满的都是成就感,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他为了保持形象,努力地控制着表情,不让自己笑出声,装作严肃地问:“我饿了,去哪里吃饭?” “回家吃!”易洲说。 “回家吃?你该不会是还想挑战我的厨艺吧?那也不是不行,只是家里没有菜啊,我们得先去超市买点菜,好像米也不太够,也得买点。”傅云帆说。 “不用了,我订了餐,估计也差不多时间送到了。”易洲说。 “哦,是订了餐。”傅云帆说着,好像又觉得有点不太对劲,问:“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直接到外面吃?” “因为想跟你在家里吃。”易洲答到。 一句平凡不过的话,从易洲的口中说出来,傅云帆仿佛听到了爱的感觉。这个家伙,总是让人生气不起来,傅云帆心里感到暖暖的。 “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傅云帆靠在椅背上,仰着头,假装漫不经意地说到,声音很小,几不可闻。 易洲没有答话,他没有应承,也没有拒绝。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沉默着,感受着这默契又暧昧的宁静时分。 傅云帆闭起了眼,想着,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如果是梦,那就让我做得长久些吧。 回到家里,傅云帆直接把两个行李箱拖进了卧室。他打开衣柜,对易洲说:“这半边衣柜已经给你腾出来了,本来以为应该够用,没想到你衣服还挺多的,看来周末的时候得去买个大一点的新衣柜才行。暂时就先得委屈你的名牌西装在我的小茅庐里挤一挤了。” 易洲回头往客房里瞄了一眼,被傅云帆看在了眼里,他说:“不用看了,那个房间就一张床,别的啥都没有。你要是嫌弃我的小衣柜,就只能选择让你的名牌西装一直躺在行李箱里了。” “谁说的,我还可以选择马上搬回酒店。”易洲故意逗傅云帆。 “妄想!进了我的地盘你还想跑?”傅云帆说到。 “或者……”易洲想了想又说:“我还可以选择打电话让家具店马上送一个新衣柜过来。” 傅云帆听此,插着腰审视了一番自己的卧室,说:“也可以啊,不过我得先量一量尺寸,免得买太大了进不来。” 易洲说:“不用买太大,就买一般的就可以了,反正我就放在隔壁房间。” 傅云帆无语,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于是便决定装聋作哑,忽略掉易洲的话。他打开了行李箱,开始自顾自地把易洲的衣服挂进了衣柜。 易洲看着傅云帆开始埋头给自己整理衣柜,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不好意思,他坐到了书桌前,一边监督着傅云帆的工作,一边说:“那我以后要换衣服还得先到你这边来,这多不方便啊。” “没事,你住这边。”傅云帆说。 “那你呢?”易洲问。 “我住隔壁啊!”傅云帆说。 “你不是说隔壁就一张床吗?” “那就够了啊,我又没有你这么多要求,有瓦遮头就够了。不过要是你易大总裁大发慈悲想给我买栋豪宅,我也是能接受的。” 傅云帆说话的同时,已经差不多把衣服都挂进衣柜了。易洲的目光扫过行李箱,突然愣住了眼。 几条崭新的内裤整齐地叠放在行李箱里。 “傅警官,你……” 傅云帆看着内裤,理不直气也壮地说:“怎么啦?内裤也是裤子啊,不帮你收拾过来难道你不穿吗?” 好像很有道理,易洲竟也无法反驳,沉默了一下,只能接了一句:“那真是有劳傅警官了。” 傅云帆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热,他暗自骂了自己一句:搞什么东西,我傅云帆什么世面没有见过,这么一点小儿科至于害羞吗? 可现实是,他别过脸走出了卧室,对易洲说:“我去洗把脸,剩下的你自己收拾吧。” 易洲看着傅云帆的背影,又看了看行李箱,不禁嘴角上扬。 89 第89章 晚餐准时送到了,四菜一汤。 俩人在餐桌上相对而坐,傅云帆给易洲倒了一杯红酒,还不忘提醒到:“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宜喝太多,意思意思一下就好了。” 易洲举起酒杯,抿了一小口,打趣到:“你到底是房东还是管家?” 傅云帆剥了一只虾放进了易洲的碗里,说:“岂止是管家,简直是工人。你自己不剥虾还非要点虾,不是把我当工人当什么?” 易洲把剥好的油焖大虾放进嘴里,赞叹道:“味道不错,要是你能学到这个手艺,我可以让你升职做厨师。” 傅云帆没好气地说:“那真是谢谢你了,但愿在我的厨艺去到这个层次之前,你还没有食物中毒。” 易洲一想,觉得很有道理,他说:“那也是,所以我今天很明智地选择了点外卖。” “你在国外的这十年,都是一个人吃吗?”傅云帆突然问到。 这本来是一个很煽情的问题,怎么在傅云帆的嘴里问出来竟然有几分审讯的味道。易洲先是一愣,然后一笑,说:“傅警官这是在审我吗?” 傅云帆的原意本是心疼易洲一个人在国外孤孤单单的过了十年,但被易洲这么一反问,突然也意识到好像有些不对。 “怎么?那么说你不是一个人?”傅云帆停下了筷子,望着易洲的眼睛,别有深意地问。 易洲太喜欢看傅云帆吃醋的样子了,他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目光迷离地说到:“你猜?” 傅云帆本是打算要严刑逼供的,但转念一想,无论易洲这十年过得怎么样,估计也远远追不上自己的罪状,毕竟他在情场上早就已经臭名远扬,人送外号傅渣男。 由于自己的底太花,为了避免给自己挖坑,傅云帆决定悬崖勒马,强行中断这个话题。 “对了,你酒店那边还没有办理退房手续,反正你也不差那一晚半晚的钱,明天再去弄吧。” 这个话题过渡得也太突然,有点欲盖弥彰。易洲放下了筷子,饶有兴味地看着傅云帆,问:“像傅警官这样相貌堂堂又事业有成的有为青年,估计桃花运一定很旺吧?” 傅云帆心虚得不行,埋头猛扒了几口白饭,底气明显不足地解释到:“哪有这样的好事!易大总裁有所不知,像我们这种人民公仆,没天没夜玩命地加班,经常连饭都没时间吃,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去搞别的。” “是吗?”易洲的眼神不动声息地扫过饭厅的各个角落,问:“之前也有人在这里陪傅警官吃过饭吧?” “绝对没有!”傅云帆挺直了胸膛,差点没做出发誓的手势,他一本正经地说:“我绝对从来没有把任何人带回来家里过,你是第一个,独一份!” 易洲见傅云帆信誓旦旦的样子,心里暗自高兴。他低下头,继续愉快地品尝着饭菜。 “怎么变成了你审我了?明明今天该解释的人是你啊!”傅云帆不爽地说。 “我怎么了?”易洲好笑地问。 “载同事一程的确是很正常的事,今天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但既然你跟那个苏怡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那么你之前为什么会跟她一起出现在酒吧里?” “没想到傅警官连这样的小事都还记得。” “别扯开话题,你今天怎么也得给老子一个合理的解释!” “好好好,我解释。”易洲放下了筷子,认真地看着傅云帆,语气宠溺地解释到:“我那天晚上在街上偶遇她,跟她聊了几句,她跟我说她要去见前男友,本来约好了一个朋友陪她去的,可是对方突然爽约,她就请我帮她个忙,陪她去坐一会。我那天晚上正好也没别的事,也正好打算过去一期一会,所以就跟她一起过去了。就这么简简单单明明白白,傅警官对这个解释还满意吗?” 傅云帆点了点头,可是脸色还是有点不爽,说:“冒充别人男朋友这种事,下次就别再做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知道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菜都凉了。”易洲语气温柔地哄到。 “我之前去过你们公司,美女还挺多的。”傅云帆酸酸的说。 “云帆!” “怎么了?还不让人说了?” “我不喜欢女的。” 易洲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铿锵有力的话,傅云帆顿时慌了神。他当年一直想问又不敢开口的问题,答案今天却突然一下子毫无预兆地公开在他眼前,他甚至还来不及紧张来不及期待。 “吃饭吧,傻瓜!”易洲说。 傅云帆反应过来,他又默默地剥了一只虾,放进了易洲的碗里。 傅云帆洗完澡出来,看见易洲正坐在床上翻着杂志。他坐了过去,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把头伸过去,问:“在看什么呢?” 他这么一伸头,脖子上挂着的项链随即从背心里滑了出来,划过易洲的手臂。 易洲定睛一看,心里一阵悸动。 “你一直都戴着?”易洲伸出手轻轻地接住链坠上的指环,上面清晰可见的刻着YZ两个字母。 “一直都戴着。”傅云帆看着易洲握住指环的手,深情地答到。 “你知道吗,其实这枚指环有个名字,它叫长风。” “长风?” “嗯,一是愿你长风破浪,二是……我会永远守护在你的身旁。” 傅云帆听闻,握紧易洲的手,感动得不得了,但又忍不住想要趁机调戏一番。可他还没来得及想好对白,易洲又开了口。 “指环的尺寸是按照你当年无名指的尺寸来订做的。”易洲摸着指环说到:“不过都已经十年过去了,现在大概已经戴不进去了吧。” “怎么戴不进去,我一直都戴着。”傅云帆握住易洲的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无论再过多少年,只要我还有心跳,我都会一直把它放在最贴近胸膛的位置。” “云帆!” “嗯?” “你这样要我怎么办?”易洲说着,一伸手按下了床边的电灯开关,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无限欲望的黑暗。 易洲把傅云帆按在身下,贪婪又热烈地亲吻着他的唇、他的颈脖、他的锁骨、他的胸膛…… 傅云帆温柔又炙热地回应着,双手抚摸过易洲的每一寸肌肤…… “云帆,我想要你!”易洲贴着傅云帆的耳旁说到,声音低沉且充满欲望,挠得傅云帆心痒难耐,每一根神经都似乎快要冲破禁忌、爆发而起。 傅云帆用牙齿轻轻地在易洲的肩膀上咬着,温暖的手指从易洲的小腹往下游离…… “洲洲……我要你……” “嗯……” 双方交缠在一起,互相释放出浓烈的爱意。房间里温度上升,热烈且甜蜜。 傅云帆朦朦胧胧地听到自己的闹钟响起,可浓重的睡意让他不想睁开眼睛。 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他的唇上,熟悉且让他无限沉迷的香气瞬间笼罩他整个身体。他闭着眼,伸手环住对方的脖子,愉悦地享受着这个早安吻。 “云帆,该起来了,上班要迟到了。”易洲温柔地喊着傅云帆。 傅云帆半睁着朦松的眼睛,笑着望向枕边人,说:“妖妃,朕终于体会到什么是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易洲戏谑地一笑,说:“现在又来贫嘴了?昨晚不知道是谁先求饶的?” 傅云帆一腾身坐了起来,把易洲压下,脸上写着势必要一雪前耻的决心,说:“昨晚我只是让着你,既然你不领情,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老子真正的实力!” 傅云帆吻着易洲的唇,正欲扯开他已经穿戴整齐的衣领,电话铃声却十分不合时宜地响起了。 “这特码的一大早谁啊?”傅云帆的兴致被打扰,怒气值爆表,烦躁地从床头柜底下捡起昨晚战乱中被误伤掉落到地上的手机。 “怎么了?”傅云帆接起了电话。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回来!”傅云帆挂断了电话。 “有急事?”易洲问。 “嗯,有案件要处理。”傅云帆说着,转头一脸抱歉地看着易洲,说:“不好意思啊爱妃,朕事务繁忙,现在必须要赶回去上朝了,等朕下班回来再好好宠幸你。” 易洲没好气地一笑,站到镜子前整理着被傅云帆扯乱的衣服,说:“我今天也有事要去办,可能没这么早回来,要是晚了你就先吃饭,不用等我。” 傅云帆点点头,开始风一样地收拾着自己,不到十分钟就已经整理完毕。 他走出了门,然后又折了回来。 “忘了什么东西吗?”易洲问。 “忘了吻你。”傅云帆说着,按着易洲的头,就是一个重重的吻。 易洲看着傅云帆疾风似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转身回到镜子前,重新整理着被傅云帆弄乱的发型。 “什么个情况?”傅云帆一回到队里,就直接走到了陈浩的座位上,问:“你刚才在电话里说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浩在电脑上打开了一份文件,说:“我们根据阮翠华的供述,把情况转交给他们市局,经他们到指认地点查证,果然在包大龙的屋院里挖出三具女尸。现在三具女尸的身份都已经确认,其中有一个是我市当年的失踪未成年少女何子宁。当年何子宁的父母是在她失踪了一个星期之后才到派出所报的案,但因为线索有限,一直没有查到她的下落,所以一直被标记为失踪人口。他们市局把在她身上发现的遗物转交给我们,我们负责验收的同事在里面发现了一个相框链坠,相框里面的照片是死者本人的露背照,背上有一个蝴蝶文身。” “蝴蝶纹身?” “没错,初步推测就是你想的那一个。” 90 第90章 傅云帆的思绪回到了三年前,当时接连出了几宗未成年少女失踪案,但由于那几个少女都习惯经常在外面玩,夜不归宿也是常事,所以直至失踪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才引起家长的注意。再加上家长对她们缺乏关注,连她们平时喜欢去哪里玩、跟谁在一起也说不上来,提供不了任何有用的线索,导致案情到今天也没有任何进展,甚至找不到那几宗案件是否有共通点。 傅云帆还记得,在其中一起案件中的失踪少女杨萍萍家里发现一张自拍写真,背上有一个蝴蝶纹身。傅云帆当时就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感觉这个纹身应该有特殊的含义,说不定跟这几起失踪案有关。但由于无法查证其他几个失踪少女是否也有这个纹身,再加上上级领导普遍认为现在的少男少女随便纹个身什么的很正常,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傅云帆曾多次跟陈浩提起自己的想法,认为这个蝴蝶纹身不一般,但始终没有追寻到能支持他这个想法的副证,一切都无从证明。 “照片还在证物处吧?我过去看看。当年那张照片你还有留底吧?帮我找出来。”傅云帆说着,马上动身走向证物处。 易洲刚开完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郑穆青也跟在后面进来了。 “你们刚才提的方案很好,接下来的工程就交给你们了,合作愉快。”易洲亲手冲泡了一杯咖啡,微笑着递给了郑穆青。 郑穆青接过咖啡,一言不发地坐到了沙发上。 “怎么?我们郑工今天好像有点不开心?”易洲故意打量着郑穆青的表情。 “你换酒店了?”郑穆青问。 “嗯,昨晚才换的,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怎么?你该不会是去酒店找过我吧?怎么没给我电话?” “没有。”郑穆青放下了咖啡,抱着手,神情有点不自然,似有什么话想说。 “怎么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样吞吞吐吐的多不像你。”易洲坐到了郑穆青的对面,品尝了一口咖啡。 “你换到哪个酒店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好让我过去帮忙。本来那里不是也住得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要换地方了?”郑穆青问。 易洲放下了咖啡杯,随手拿过一份文件翻看了起来:“我搬到傅警官那里了。行李也不多,哪里用得着帮忙。” 《长风》TXT全集下载_33 “什么?”郑穆青一脸错愕,以为自己理解错了,又问了一句:“你说搬去哪里?” 易洲看着郑穆青,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说:“我搬到傅警官那里了。” 郑穆青整个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易洲又说:“我知道你对傅警官有些偏见,但他人真的很好,相信认识时间长了以后你一定会有所改观。” 郑穆青感觉自己有点口齿不清,问:“所以你们现在到底是?” 易洲点了一下头,坦然地承认:“你没猜错,他是我的爱人。” “为什么?”郑穆青简直无法接受这个信息,有点难受又有点手足无措,问:“你们认识才多久,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没有道理的,不是吗?”易洲反问。 “可是你真的了解他吗?你敢肯定他对你没有别的企图吗?我觉得你这个决定冲动了!”郑穆青很是激动。 冲动吗?经过了这么多年还能保持着这种一发不可收拾的冲动,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俩之间的执着吗?对于傅云帆,易洲知道自己会永远冲动。他对郑穆青说:“两个人在一起,不都是凭着一股冲动的热情吗?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Zale!”郑穆青喊到,一手捶在了沙发上,说:“什么混账狗屁!那个傅云帆到底是什么人,他不就是一个既没本事又窝囊的小警察吗?他有什么好?” “他什么都好。”易洲说到:“你可以不喜欢他,但我希望你不要再在我面前说任何关于他不好的话。” 郑穆青看着易洲,笑了一下,似是无奈,又似是自嘲,良久,说:“自从你这次受伤醒来后,我总感觉你变得有点不一样,现在我总算明白了。” “穆青,我跟你说这么明白是因为我不想骗你。我真心把你当朋友,我不愿意骗你,不愿意我们之间有任何误会。” “放心,我真的明白。”朕穆青背对着易洲说。 易洲通过手下的人查到了当年印刷厂吴主任的现住址,原来旧村拆迁后,他们两夫妻就拿着拆迁补偿款搬到了女儿所在的邻市。易洲得到消息之后迫不及待地驱车前往。 根据手下人提供的信息,易洲很快就找到了吴主任夫妻所居住的小区。虽说是封闭式小区管理,但本着“开豪车的都是大爷”的小区管理守则,保安没有多问就直接让易洲进去了。 易洲按下了1501的门铃。 很快,门就打开了,一个顶着大卷毛的女士打开了门,她探出头来,脸色红润,保养得很好,看不出实际年龄。 “找谁啊?”大卷毛女士问。 “请问这里是吴主任的家吗?”易洲露出了让所有女性动物都无法拒绝的必杀笑容。 易洲的美色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让人忽略掉他是一个身高一米八七、长年练习拳击、可以一拳把人打得满地找牙的年轻力壮的高大男子的客观事实,误认为他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奶狗。 果然,长得帅的人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大卷毛女士竟然在认真打量了几眼易洲的美貌之后,在还没有认识他的前提下,就把门推开了,热情地说:“你是来找我家老吴的吧?他出门钓鱼去了,要不你进来坐坐吧,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 易洲也不客气,在大卷毛女士的盛情邀请下走进了屋。 大卷毛女士又是倒水又是切水果,忙活了好一阵,才停了下来,坐到了茶几前。她把水果盘推到了易洲面前,这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怎么称呼。 她笑呵呵地问到:“这个小哥哥怎么称呼呢?你来找我家老吴什么事啊?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关于上次我们买的那份保险的事?哎呦,这点小事,你让我们过去谈不就完了吗?还亲自跑过来呢,现在很少有像你这么勤恳的小年轻了!” 易洲有点尴尬地一笑,说:“我不是来找吴主任的,我是来找你的,彩虹阿姨。” 大卷毛女士一听是找自己的,小眼珠子轱辘地转了几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易洲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简直比过安检还严。“找我的?认识这么一个小帅哥,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啊?” 易洲谦虚地一笑,说:“彩虹阿姨你过奖了。十多年过去了,我是从小孩子长大了,你却是没怎么变样。” 大卷毛女士听易洲这么说着,不禁在脑海中开始搜索见过的小男孩。她看着易洲的脸,努力地回想着,“哎,还真别说,你看起来还真有几分眼熟,你让我再努力想想,我肯定能想起来。这人老了,记性就是差,不中用咯!” 易洲一笑,试探着问了一句:“彩虹阿姨,你还记得程灵姗吧?” 一听到程灵姗这个名字,大卷毛女士顿时恍然大悟。 “你就是姗子的儿子?”大卷毛女士既惊又喜。 易洲点了点头,露出一副诚恳又无助的神情,问:“阿姨你还记得我吧?” “都快二十年没见了,都长这么大了!你跟着你爸,这些年来生活得还好吧?你后妈有欺负你吗?”看到易洲这么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大卷毛女士瞬间变成妈粉,一脸怜惜地说到。 她果然是知道些什么的。 易洲大致说明了一下自己这次的来意,希望能从大卷毛女士这里得到更多的有助于他完整记忆拼图的信息。 奇!书!网!w!w!w!.!q!i!s! h!u!9!9!.!c!o!m 大卷毛女士不负期望,长叹了一口气之后,开始慢慢地述说回忆。 “我认识你妈妈时,她还不到二十岁。记得那时候老吴刚调回这边的印刷厂,我跟着老吴从我老家那边搬到崇海。老吴事业很忙,我经常一个人去附近的一个餐馆吃饭,你妈妈当时就在那里当服务员,我去的次数多了,跟你妈也熟络了起来。那时候我刚到崇海,不认识几个人,你妈妈是因为性格孤傲,没什么朋友,所以认识了我之后,可能投缘吧,就难免对我倾诉得比较多。你妈妈是一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没有家人,又不喜欢跟人相处,总是独来独往。我知道她一个人租屋居住,贪那么一点租金便宜,住得老远,每天上下班还得走一个小时的路。老吴家有几套房子出租,那时正好有一个租客退租了,我跟你妈投缘啊,我就算了个最低价把房子租给了她。她这人也很懂得感恩,有时候会做点小点心什么的给我送点,我记得你妈的厨艺很不错,反正比我好多了。” 原来自己的母亲是个孤儿吗?易洲没有预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故事背景,一时难免感到有些意外。 “原来我母亲是在福利院长大的,难怪在印象中我就从来没见过什么亲戚。”易洲说着,又问:“关于我爸,阿姨你知道多少?” “多少知道一点。”大卷毛女士说:“那时候我借着老吴的人脉,给你妈介绍了一份工作,就在厂里帮忙写写单子,也不累,是个斯文工作。你妈妈长得很漂亮,唇红齿白的,很快就成了厂里的一枝花,明里暗里追求她的小伙子很多。那时候老吴家有个远房亲戚也看上了你妈,来找我帮忙说亲。我掂量着他是个好人家,就去跟你妈说了。谁知道你妈死活不愿意,我仔细追问,才知道有你爸这个人。” 大卷毛女士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咙,继续说到:“据你妈所说,她跟你爸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在福利院里一起长大。你爸比她年长好几岁,一直很照顾她。后来你爸离开了福利院,自己在外面打拼,听你妈说你爸很厉害,没多久就在社会上站稳了脚。于是很快你妈也离开了福利院,跟你爸住到了一起。本来以为日子会这样顺顺利利的,可是没想到你爸竟然突然毫无预兆地提了分手,抛弃了你妈。你妈这人也傻,跟你爸分开后还一直放不下,不肯跟别人交往,还妄想着等你爸回心转意。” 不但母亲是孤儿,连父亲也是,而且还是在福利院里就认识的青梅竹马。易洲没想到故事的开头,更猜不到会有这样的情节,仿佛是狗血电视剧的剧情套到了自己身上,不免产生了一股不真实的感觉。 “我以为你妈再过一段日子就会想明白,没想到在你妈想明白之前,你爸竟然又找回来了。”大卷毛女士叹着气说到:“那段时间我看你妈有点异样,总是神神秘秘的,下了班也不回家,还总是找不到人。我一看就知道你妈是谈恋爱了,可万万没想到那对象竟然就是你爸。直至你妈怀上了你,她才向我坦白,原来你爸已经跟别的女人结婚了。我劝她说这样的感情是没有结果的,我劝她放弃,劝她不要再这样既伤害自己又伤害别人的家庭。可是你妈不听,非要把你生下来。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以为有了你,你爸就会顾惜她,就会回到她身边。她怀上了你之后,一来是需要多点休息,二来也是怕厂里的闲言闲语,所以就索性辞工了。你爸可能在外面也赚到大钱,给你妈的生活费也很充裕,还让你妈换了个大一点的房子,也就是后来你住的那个房子。” 易洲听着大卷毛女士的话,一言不发,仿佛完全陷在了回忆里。 “你妈以为有了你,你爸就会回来,可是她赌错了。你爸过来看你们的次数很少,在后来的那几年,还越来越少。可能是压力太大,也可能是执念太重,你妈的精神状况也逐渐变得不太好,到了后来,她每天都需要吃药。” 91 第91章 大卷毛女士说着,又长叹了一口气,无限感慨地说:“你小时候一定会以为你妈不疼你对吧?其实你妈妈是很爱你的。每天你上学之后她都会在家里变着花样地给你做各种饭菜和糕点,给你织各种好看的毛衣。她是爱你的,她只是精神不好,你不能怪她。” 大卷毛女士说的这一段,易洲很有印象,可易洲的印象却和大卷毛女士说的很不一样。他母亲的确很擅长做各种美食,但在易洲的印象中,却没有一样是为他而做的。很多时候易洲放学回到家,母亲都会拿出一道新做的食物让易洲品尝,但易洲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时候他母亲说的是:“小洲来替你爸尝尝这个味道,你说你爸会不会喜欢?” 至于毛衣,那也是给他爸织的,易洲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一件他母亲亲手织的毛衣。而当然,那些毛衣也从没有被他爸穿走过,都一件一件地整齐地挂在他母亲的衣柜里。 “我母亲她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是阿姨你陪她去看的医生吗?”易洲问。 “不是,是你爸陪她去看的,听说是郁抑症还是什么,我不懂这些名词。反正听你妈说你爸给她请了最好的医生,开了最好的药。可惜啊,最好的医生也治不好她的病,最后还是走了。” 易洲沉默了。 大卷毛女士又说:“你妈走的那天,我刚好去了旅游,也都是回来之后才听人说起你妈自杀的事。听说她吞了一瓶安眠药,不过各有各的说法,也不知道真假。你那时候已经被你爸接走了,虽说你爸有了别的家庭,但怎么说你也是他的亲生儿子,料想应该也不会亏待你。不过老话说得对,有后妈就有后爹,我可是替你担忧的。但现在一看,你长得这么高大帅气,想来也是过得很不错吧!” 易洲礼貌地笑了一下,答到:“谢谢阿姨关心,我一切还好。只是母亲在的时候我年纪还小,后来又去了国外,没怎么跟父亲相处,所以对以往的很多事情都不甚清楚,所以才冒昧打扰阿姨你。” 大卷毛女士豪迈地挥着手说:“没事没事,说什么打扰,我一个人在家也闷得慌,你能来陪我说说话我高兴着呢!” 人一但聊起回忆就很难停下来,后来易洲又听大卷毛女士闲聊了好一会往日的小事,知道了他母亲很喜欢花,尤其喜欢白玉兰,家里几乎一年四季都插着鲜花。知道了他父亲最喜欢吃白菜大肉饺子,他母亲总是做好一大盘等他父亲回来吃。知道了附近的邻里都不喜欢他们家,说他母亲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知道了同学们都不喜欢跟他玩,经常欺负他,骂他是没爹的杂种。 后来大卷毛女士还想留易洲吃饭,易洲推辞了好多遍才得以顺利脱身。 从停车场出来,又下起了雨,易洲这才想起今天早上广播电台提示过今天晚些会有大暴雨。 果然,雨越下越大,导航仪上的路线也已全线标红,甚至开始红得发紫。 电话铃声响了。易洲打开了蓝牙耳机。 “喂,云帆。” “你在哪里啊?天都黑了,估计快要有一场大暴雨。” “我这边已经在下了!”易洲无奈地笑着说。 “什么?你在哪里?” “我在钟山市这边。” “你怎么突然跑那么远呢?也不提前跟我说说!” “有点公事,也是临时决定的。想着很快就会回来,没想到雨来得这么快,现在整条路都几乎瘫痪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了。如果道路不通的话,你不如就直接在那边找个酒店住一晚吧,这场雨估计得下个半宿,没必要在路上干耗着。” 易洲看着前方一动不动的车龙,又用手指在导航仪上点了点,每一条路线都黑红黑红的,他无奈地说:“看来也唯有这样了。” “那你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啊,别我一不在你就修仙!”傅云帆叮嘱到。 “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易洲甜笑着说。 “那先不说了,雨天视野不好,你开车注意安全。到了酒店给我发个定位。” “这是你们当警察的职业病吗?”易洲好笑地问。 “这是我爱你的职业病。”傅云帆突然毫无预兆地来了个滚烫滚烫的表白。 “云帆!”易洲的语气又苏又软。 “嗯?” “没什么。” “我还寻思着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个回应。” “我一直都在回应啊,我满心满脑都是你,无法更多了。” “没想到你还挺会说甜言蜜语的嘛,该不会是久经沙场吧?” 易洲又无奈又好笑,说:“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专心开车,注意安全。有事记得第一时间给我电话。” 雨越下越大,路况太糟糕,在路上已经塞了一个多小时了,塞得易洲都没有心情好好找个像样一点的酒店,在路上看到一间也还算过得去的,就办了入住手续。 他一入住就给傅云帆发了定位,然后应傅云帆的要求,乖乖地叫了晚餐。 这个酒店的一切都让易洲这个严重洁癖患者感到不满意,他宁愿选择不洗澡也不愿意用酒店的浴巾,他甚至已经打算在椅子上坐到雨停了就离开。 可是看这个雨势,估计真的得下个大半宿。 夜色渐浓。 易洲坐在窗前,开始仔细地回想今天大卷毛女士所说的话。难怪他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亲戚,他本来以为是因为父母的事不被长辈们认可,所以没了来往。可是这么想也不太对,母亲那边的家长不接受很正常,父亲那边的亲戚怎么也不可能因此断绝关系吧。今天听大卷毛女士一说,才终于解开了谜团,原来自己的父母都是孤儿,本来就无亲无故。 按照大卷毛女士的说法,父亲与母亲在福利院时就相识相知甚至相恋,分开了之后父亲与蒋箐箐结合了家庭,后又与母亲旧情复炽生下了自己。易洲对自己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轻声地说了一句:“简直荒谬绝伦,可笑至极。” 今天大卷毛女士曾提到过,母亲程灵姗是爱自己的,关于这一点,易洲没有丝毫的认同感。虽然记忆不全,但易洲心里似乎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印象,自己从出生以来就没有感受过来自家庭的爱。根据他自己脑海中零碎的记忆片段,母亲是疯狂且可怕的,她对父亲的执念摧毁了易洲整个童年。他的整个童年时代都是惶恐不安的,以致于他很早就建立起一道厚厚的围墙,把自己包围在里面,不愿意与人接近。 易洲不知道什么叫做家,记忆中那个小房子的一切都是昏暗无光的,透着幽怨的冰冷,让人不寒而粟。 母亲最后为什么要自杀?真的是因为无法承受了吗? 易洲正想得出神,一道闪电打到玻璃窗上,晃了他一眼。 他看向窗外,心理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生理就已经马上起了反应。只见他脸上开始渗出汗珠,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发抖。 他又本能地想去逃避,但意识告诉他必须挺过去。 他睁着眼睛直直地望着窗外,整个背都汗湿了,细密的汗珠从脸颊不断地渗出。 一个惊雷响起,易洲瞬间感到心脏骤停,无法呼吸。 又是那种一直缠绕着他的窒息感,又是那股让他反胃作呕的血腥味。他本能地想要逃跑,想要驱散脑海中可怕的魔鬼,可是他不能。他不能再逃避,他必须要勇敢去面对。 “小洲,你看啊,它是不是很可爱!” “你听听它的叫声,多么的动听啊,像是在唱歌呢!” “你摸摸它,是不是又软又暖。” “你闻闻啊,它的血多么香甜。” “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下场,你看到了吗,你给我记住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易洲,你给我睁开眼睛,我没你这么没用的儿子,你给我睁开眼睛!” “你在怕什么?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你可是你爸的亲生儿子啊,你身上可是流着你爸的血啊,你怎么就学不了你爸半分的心狠?” “你给我睁开眼睛,看着它。” 一股热流喷了易洲一脸,黏糊的液体溅到了他的唇上,易洲感到喉咙一阵发烫,胃部翻滚。 易洲冲进卫生间,把所有翻滚的不适全都吐了出来。他打开了花洒,往头上浇。 他闭着眼,站在水流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似乎响起了敲门声。 易洲关掉了花洒,仔细一听,果然是有人在敲门。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浑身都湿透了,头发还滴着水,白衬衫贴在肌肤上,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整个人性感得无法无天,如果脸色不是那么苍白的话。 又是一个惊雷,易洲木然地立在镜子前,感受着再一次的窒息。 “洲洲,别怕!开门啊!是我!”门外响起了傅云帆尽量平静却还是可见急促的声音。 易洲拖着湿漉漉的身体,打开了门。 傅云帆看着易洲整张脸都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眼神如深渊般透不进一丝光,顿时心里像刀割般的难受。 又是一个闪电划过窗前,傅云帆马上丢下了手上提着的背包,也不顾对方身上还滴着水,一步上前,给了易洲一个紧紧的拥抱。 惊雷响起。傅云帆紧紧地抱着易洲,贴着他的耳旁说:“别怕,我在呢!我在这陪着你!” 92 第92章 易洲听着傅云帆的声音,把头倒在了他的肩膀上,缓缓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过了好一会,他才终于缓了过来,抬起双手放在傅云帆的背上,回应着他的拥抱。 “别怕,我一直都在!”傅云帆贴着易洲的脸,温柔又坚定地说。 易洲整个身体的重心都完全靠在傅云帆的身上,他听着对方的声音,闻着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心神终于慢慢地安定了下来。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起码过了十分钟,直至走廊上有人经过,并在目睹了这个场面之后发出了惊叫声,两人才终于反应过来,应该要先关门。 傅云帆转身捡起背包,并对着走廊上的那对既震惊又一直往里面瞄的情侣发出了一个无所畏惧又嘚瑟的笑容,然后潇洒地关上了门。 他一关上门,马上打开背包,变戏法似的从里面扯出一条大浴巾,然后就往易洲头上抹。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易洲看着地上的大背包问。 “你就当我粘人、离不开你,可以吧?我料想着这倾盘大雨的,你可能也很难找到符合你霸道总裁标准的酒店,一般酒店的东西你又用不惯,所以就给你带了点洗刷用品过来。”傅云帆一边帮易洲抹着头发一边说。 易洲心里暖暖的,他说:“谢谢你,云帆。” 傅云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故作生气地说:“什么?你跟我说谢谢?我没听错吧?你该不会是想用一句谢谢就打发我吧?我跟你说啊,可没那么便宜的事!” “那你想怎么样?”易洲坐在沙发上,抬着眼望向站着的傅云帆,一脸无辜又浪荡。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高阶的妖魅啊,又冷又艳、又纯又欲,能正气能魅惑,既冷淡又炙热。这种神仙与妖精的完美结合让傅云帆欲罢不能,无法抗拒。他喉咙滚动了几下,移开了眼神,说:“你先去洗个澡吧,浑身都湿透了,很容易着凉。” “好啊,一起啊!”易洲追着傅云帆的视线,挑逗地说。 “别闹,等会真的着凉了就麻烦了,快去,我给你带了浴袍。”傅云帆说着,又转身从他带来的八宝袋里掏出了一件浴袍。 见傅云帆如此贤惠,易洲也不好再闹,他接过浴袍,顺从地走进了浴室。 等他洗完澡,穿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傅云帆正躺着床上闭着眼。 易洲走到床边蹲下,静静地凝视着傅云帆的脸。大概是感受到了易洲的气息,傅云帆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一下班就冒着这么大雨开车赶来,一定很累吧?你睡,我就看看你。”易洲轻轻地用手指抚摸着傅云帆的头发,温柔地说。 傅云帆把头凑近易洲的胸膛,嗅着易洲身上的体香,撒娇地说:“美人在前,我怎么睡得着?” “别闹,早点睡觉!”易洲说。 “行啊,不过我这么千里迢迢地过来了,你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吧!”傅云帆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易洲宠溺地吻上了傅云帆的唇。 傅云帆抱着易洲的头,热烈地回应着。被抑制的**一点即燃、瞬间爆发,两人越吻越激烈,已经双双滚在了床上。 “宝贝,你好香啊!你这个妖精!”傅云帆低喃着。 易洲没有回话,他正贪婪地吻着傅云帆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傅云帆伸手在易洲的浴袍里游走着,发现易洲浴袍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穿。 “这么刺激吗宝贝,你还不承认你是成心来诱惑朕的!”傅云帆说着,手指已经游走于易洲的小腹之下。 易洲的呼吸声开始变得急促且浓重。 傅云帆顺势把易洲压下,然后温柔地挣脱开他的怀抱,往对方的身下移动。 一股温热的刺激快感涌上大脑,易洲情不自禁地呻吟了一声。他伸手扯着傅云帆的头发,然后闭上了眼睛,毫无保留地感受着这份浓烈的爱。 暴雨还在继续,依然夹杂着电闪与雷鸣。可这一切都与易洲再无关系。此刻他与傅云帆融为一体,他的世界是洁白且纯粹的,只有爱与快乐,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烦恼和纷扰。 下了大半宿的暴雨终于停息,两人躺在床上,享受着这雨后的宁静。 “你是不是想要来一根烟?”易洲转过头,温柔地问。 “没,不需要,你就足够我上头了。”傅云帆答到。 “你睡吧,等会天亮了我叫你。”易洲说着,伸手帮傅云帆把被子掖好。 傅云帆一把握住易洲的手,把易洲拉到自己的怀里,在他的头上深深地吻着,说:“小傻瓜,无论是什么情况,我都希望可以一直陪着你。给我这个机会,不要什么都一个人扛,好吗?” 易洲沉默着,良久才开了口,说:“云帆,你的父母一直都对你很好,对吧?” “嗯!”傅云帆应声,说:“他们对我很好,以后也会对你很好,放心,我保证。” 易洲说:“我去我小时候住的地方走过一趟,这两天也拜访了两个以前认识的街坊,很幸运他们都还记得我,也还记得一些关于以前的事。” 傅云帆听此,心中一紧,他不禁加大了怀抱易洲的力度。 “我小时候一直奇怪,为什么大家都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有各种关系、不同称谓的亲戚,而我却一个都没有。今天听以前的房东阿姨说起,才终于明白,原来我父母都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儿。” 傅云帆紧紧地抱着易洲,吻着他的额头,说:“你有我呢,我会一直都在,赶都赶不跑。” 易洲笑了一下,说:“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我并没有为这件事伤感,我只是有点……有点没想到。” “那么说,你爸跟你妈应该是相识在先吧?”傅云帆问。 “据说是的。后来我父亲跟我母亲分开了,在这段时间里,他跟他后来的妻子结婚了。可后来他又跟我母亲有了我。” “……” “很可笑对吧?” “没有,感情这种事情,外人也不好评论。只是可怜我的宝贝,小时候一定受过不少委屈吧!”傅云帆说着,又细细密密地吻着易洲的额头。 “我在想,我父亲既然会跟我母亲旧情复炽,那么一开始究竟是什么原因令他们分开?我听说他们分开之后,我母亲一直没有跟别人在一起,就一心等着我父亲,那么就是说分手这件事是我父亲单方面执意决定的。” “感情这种事,分分合合,也是说不准的。” “我父亲一个从福利院里走出来的孤儿,在社会上无依无靠,想要站稳脚步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却能在短短几年之内就建立起自己的事业,并逐步建成这样不错的局面。你怎么看?” “你父亲一定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傅云帆说。 易洲一笑,问:“还有呢?” “我在陈贤齐家里看过你父亲的照片,很帅。而且我发现你跟你大哥易蒋都长得挺像你父亲的,基因很强大。” “云帆!”易洲打断了傅云帆的话。 傅云帆贴着易洲的额头,轻声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怀疑你爸跟易蒋的妈妈在一起是为了得到蒋家的势力帮助。可是你想啊,如果你爸本身不是一个特别优秀的人,蒋家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他。能建成你们易氏集团现在这般独大的盛况,谁也不能否认你爸的能力对吧!洲洲,别多想了,上一辈的事就让他过去吧,重要的是当下,不是吗?” “我怀疑我母亲的死并不是自杀那么简单。” 傅云帆沉默了。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知道已经很难再找到真相,甚至可能根本就并没有所谓的真相。他们都不在了,但我还活着,我不想往后余生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活着,所以很多事情我都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傅云帆轻轻地拍着易洲的背,说:“我明白,做你想做的吧,我会陪着你。” 易洲把头埋进了傅云帆的胸膛,他第一次这么毫无防备地表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傅云帆一手摸着他的头,一手轻轻地在他背上安抚着。 “那时候母亲总是会因为父亲不回来而生气,她一生气就会把我关进小黑屋里。我在里面一待就是一整晚,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母亲在外面彻夜的嚎哭。我跟父亲相处的时间很少,他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有时候甚至都没有跟我说上一句话就走了。至于母亲,我对于她来说本来就只是用来绑住父亲的工具,可惜我不太给力,最后也没能帮她留住父亲。她大概是真的很爱父亲吧,整个人生都只能围着他转。我小时候就觉得她不太正常,昨天听以前的房东阿姨说起,才知道她精神方面不太好,每天都需要吃药。我印象中,她处理事情的态度是疯狂的,我不觉得她会以这么平静的自杀来结束这一切。即便要死,她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我呢,毕竟她每次发疯的时候都会指着我说我是我父亲的亲生儿子,她要死也不会放过我啊!” 傅云帆听着,心里很是难受,难受得他说不出话来。他大致能猜到易洲的童年过得不太好,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可怕。听着这些话从易洲嘴里亲口说出来,傅云帆感到心口压得重重的,连呼吸都变得不通畅。 反而是易洲开口安慰了傅云帆,他说:“傻瓜,不用难过,我早就不介意了。真的,我一点都不在乎。” “宝贝,你受苦了。”傅云帆摸着易洲的背说。 “没有,可能是我矫情罢了。”易洲云淡风轻地一笑,说:“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太多了,我这点小事根本就不算什么,况且早就过去了。” 傅云帆顺着他的话,说:“对啊,毕竟你可是身价以亿做单位来计算的人啊,又长得这么帅,身材还这么好,还让别人怎么活啊?哎呀,这么一对比,我真是太可怜了。” 易洲抬起了眼,望着傅云帆,问:“你刚才说,我们基因很强大,如果我像我父亲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怕吗?” 傅云帆望着易洲,说:“对于你,我什么都怕,又什么都不怕。我好怕一觉醒来你就突然不在了,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怕。” 《长风》TXT全集下载_34 “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没有安全感?”易洲摸着傅云帆胸口上的链坠,问到。 “对!”傅云帆很坦白地承认,他说:“我傅云帆自一出生以来,就没有什么安全不安全感的概念,直至遇到了你易洲,才体会到这患得患失的感觉。这么难得你才重新回到我身边,我真的不想再次失去你。我一向都不执着,对于很多东西,有也挺好,没有也不强求。唯独你,让我疯狂地想拥有。” 听着傅云帆的表白,易洲吻上了他的唇。 “傻瓜,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易洲贴着傅云帆的唇说到。 傅云帆突然推开了易洲,一脸正经地看着他的眼睛,问:“有一个问题我想知道很久了,你是什么时候被我迷倒的?” 易洲噗呲一笑,说:“看你这么正式的样子,还以为你要说什么非常重要的事呢!” “这个事还不够重要吗?我觉得很重要啊!你不要扯开话题,赶紧回答我!”傅云帆认真地说。 易洲认真地想了一下,说:“大概是我第一天到崇海中学的时候吧,那天放学后大家都走了,你站在走廊上等我的侧影真的很好看。” 傅云帆用双手捧着易洲的脸,眉笑眼开地说:“这么说来,你对我那是一见钟情啊!没想到我魅力这么大,第一天就把你迷倒了,哈哈!” 易洲宠溺地笑着,说:“云帆,你简直就是我的光,你说我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你。” “那你藏得挺好的嘛,害我以前还白白担心是自己一厢情愿。”傅云帆说。 “我都把我自己送给你了,你还担心什么?”易洲摸着链坠说到。 “你少来蒙我了,你这是把自己送给我吗?你这明摆着就是想套牢我吧!好吧,我不得不承认,你成功了,我真的被你套牢了,脱不了身了。”傅云帆说。 易洲看着链坠指环上刻着的自己的名字,他无法否认,他对傅云帆有着强烈的占有欲,不可控制地想要独占他整个人,从里到外地完全霸占他的整个心和身。他当初把这枚刻着自己名字的指环项链戴到傅云帆的脖子上时,就有着要宣示主权的意味,他要告诉傅云帆,也要让全世界知道,这个人是属于他易洲的,谁也不能碰。 “云帆,你是我的。”易洲把傅云帆压在身下,再次用力地吻着他的脖子。 傅云帆仰着头,配合着易洲的动作,“嗯,是你的。” “我不在的这十年里,你跟多少个人在一起过?”易洲突然冷冷地问到。 傅云帆万万没想到易洲会突然在这个时候问起这样的问题,一时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连手上的动作都吓得停住了。 “洲洲大宝贝,我们能不能先不要谈这个话题,我发誓,我由始至终都只爱你一个。”傅云帆说。 “不行!说,有多少个?”易洲居高临下地看着傅云帆。 “也就四五个吧。”傅云帆知道他不说的话,易洲是不会罢休的了,无奈之下也就只好选择坦白从宽。“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从今往后我就只有你一个。” “你喜欢过他们吗?”易洲皱着眉问到,眼神让傅云帆看着很是内疚。 傅云帆伸手摸着易洲的脸,心疼地说:“都是我不好,别皱眉了好吗?我爱你,自始至终都只爱你。相信我,好吗?” 易洲疯狂地吻着傅云帆的脖子,说:“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的!” “嗯,只属于你的。”傅云帆抚摸着易洲的背,温柔地回应着。 两人疯狂地缠绵在一起,互相亲吻着对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互相爱抚着对方的每一寸敏感之处。 “宝贝,我受不了,我想要你。” 高潮迭起,醉生梦死。 天色开始泛白了。 又是新的一天。 93 第93章 接下来的几天,局里都没有出什么大案子,傅云帆和易洲两人过起了早上一起出门上班,晚上一起在外面吃饭,然后一起回家休息的温馨小日子。跟所有情侣一样,生活过得幸福又日常。 “最近局里也不忙,我想着要不要趁这个空档休个年假,我们一起出门旅游旅游。你公司那边怎么样?能腾出时间吗?”傅云帆抱着半边西瓜,用勺子挖着吃。 易洲放下了手上的书,翻开了手机里的工作日程表,仔细地浏览了一遍,说:“也可以,最近没什么重要的工作会议。” 傅云帆凑上前看了看,白了一眼,说:“我看别的有钱人都挺闲的,他们不是想上班就上班,不想上班就不上班的吗?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像打工似的,一点都没有霸道总裁的风范。” 易洲放下了手机,戏谑地看着傅云帆,说:“你要是嫌我不够霸道,我可以再努力点。” 傅云帆挖了一口西瓜塞进了易洲的嘴里,“来来来,吃个瓜。” “旅游的事你安排吧,反正我都听你的。”易洲品尝着甜甜的西瓜。 这时候傅云帆的电话响起了,他到处找了一圈,才终于在沙发边上找到了自己被遗忘的手机。 他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有点不太自然地瞄了一眼易洲。 易洲大概是感受到了傅云帆的异样,抬起了头,定定地看着他。 “喂。”傅云帆接起了电话。 “报警了吗?”傅云帆对着电话问。 “你先别急,我现在过来。”傅云帆说着,挂断了电话。 “什么事了?”易洲问。 傅云帆拿着手机,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地说:“有个朋友,她说她表妹失踪了,报了警,可是人还没有找到。她着急,所以给我电话让我过去帮忙看看。” 事情听起来合情合法有理有据,但这么正常的一件事被傅云帆这么吞吞吐吐地说出来,就不太正常了。易洲虽然心思重,但对傅云帆也是绝对的信任与尊重,况且怎么说这也符合傅云帆的工作性质。 “你去吧,注意安全。”易洲说。 傅云帆胡乱地套上了长裤和衬衫,然后走了过来,托起易洲的脸,用力地吻了一口,说:“也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傅云帆开着他的坐骑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安居花园”的停车场,乘电梯来到了13层,按下了1303的门铃。 一个漂亮的女子开了门,她上身穿着宽松的居家服,**穿着一条小短裤,宽松的衣服难掩高挑且凹凸有致的身材,一双大长腿在小短裤的衬托下更显笔直修长。 “云帆,你来了!”女子一开门,就直接扑倒在傅云帆的身上。 傅云帆僵直地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两只手无处安放。 最终,他还是轻轻地扶着女子的肩膀把她推开,说:“别着急,把事情详细跟我说说,白天的时候警察都来看过了吧?” 女子的眼眶泛红,像是哭过了,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望着傅云帆,“云帆,我真的好怕,颜颜要是出了什么事,那怎么是好?” 傅云帆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他往屋内走去,一边搜索着有用的线索,一边安慰到:“童谣你先别多想,你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告诉我们警方相关的信息,这样才有利于更快地寻找到你表妹童颜的踪迹。” 童谣坐到了沙发上,眼泪又不自觉地冒了出来,傅云帆从茶几上的纸巾筒里抽了张纸巾递了过去。 童谣擦了擦眼泪,说到:“颜颜是我的小表妹,前几年她父母离了婚,她跟着她妈妈去了外省生活。她不喜欢她妈妈和新的爸爸,经常都跟我发微信说想念爷爷奶奶,想回到这边来。我本来答应她,等她放暑假就跟她爸爸妈妈商量一下,让她回来这边看望一下爷爷奶奶,可她竟然还没有等到放假就一个人偷偷地从外省跑到这边来。她到了这边才跟我说,我马上联系了她妈妈,她妈妈很生气,说再也不想管她。我又联系了她爸爸,也就是我舅舅,但是他碰巧去了外地出差,就唯有拜托我先照顾她。于是我把她带回了家里,这么想来,都过去快两个月了。” “你说她一个人偷偷地从外省跑到这边来?我没记错的话,你刚才在电话里说她今年只有十四岁,对吧?”傅云帆问。 “对。我当时马上就问她是怎么过来的,她告诉我说是坐认识的朋友的便车过来的。”童谣答到。 “认识的朋友的便车?你认识她说的这个朋友吗?”傅云帆问。 童谣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说:“我不认识。我问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怎么会认识这么多社会上的朋友,还这么巧要开车穿洲过省地把她载到这边来,可是无论我怎么问,她都不肯说实话,只告诉我是网上认识的普通朋友。” 傅云帆想了想,又问:“那么她在这里住的两个月时间里,有跟什么人来往过吗?” 童谣说:“我白天上班,她有时候去她爷爷奶奶家,有时候跟以前认识的小伙伴出去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她一般也都在家,我看她表现一直都很乖,没出过什么状况,所以就很放心,没有太多的过问。” “跟以前认识的小伙伴出去玩?你有那些小伙伴的联系方式吗?”傅云帆问。 童谣摇了摇头,说:“没有,这都是她告诉我的,其实我也不确定她到底跟谁出去。” 傅云帆又问:“我没记错的话,你都不在家做饭吧,那你表妹童颜这两个月都是自己处理吃饭问题吗?” 童谣有点惊讶,她不明白为什么傅云帆会突然关注这个问题,她想了想,答到:“她有时候会在她爷爷奶奶家,也就是我外公外婆家吃饭,但更多的时候是自己在外面吃。” “那么她的生活费是?”傅云帆问。 “我有给她钱,但是她没要,她说她自己有钱。我想着可能是之前存到的压岁钱或者她妈妈给她的零花钱吧,所以也就没有多问。”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傅云帆问。 “昨天晚上我下班回来,她就不在家了,我打她电话显示关机状态。我当时就很担心,等到大半夜她都还没有回来,我就报了警。可是到了现在都依然没有半点消息,我真的好怕,我好怕颜颜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外公外婆年纪这么大,我不敢让他们知道,舅舅又还没赶得及回来,颜颜她妈妈又不管她,我一个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云帆,你一定要帮帮我,一定要帮我找到颜颜!”童谣激动地说着,又泛起了泪花。 “你先冷静点。”傅云帆说:“调查过小区物管的监控没有?童颜是什么时候离开小区的?” 童谣擦了擦眼泪说:“物管那边的监控显示颜颜是昨天中午12点离开小区大门的。” “你们这一片区的天眼监控也算覆盖得比较全面,正常情况下估计也能看到童谣的踪迹,我等会跟这边区局了解一下,看看他们查到什么进展。”傅云帆说。 童谣摇了摇头,说:“我打电话给你之前,已经给区局那边打过电话了,他们说还没有找到颜颜的踪迹。” 傅云帆想,在天眼覆盖率相对比较高的情况下,如果一个人的踪迹还是无处可寻,那么很有可能就是他本人有心隐瞒了。而对于一个才刚到这边不久的小女生来说,能做到这一点恐怕并不容易,这背后料想应是有人设计。 傅云帆又想到了童谣说的那个开车把童颜从外省送过来的朋友,他不禁怀疑,难道是在什么监控死角上了车,所以无法查到踪迹吗? 见傅云帆想事情想得出了神,童谣轻轻地摇了摇他的手臂,问:“云帆,你怎么了?” 傅云帆回过神,站了起来,环视了一圈,又问:“我可以去看看她的卧室吗?” 童谣擦了擦眼角,说:“就在客房,你知道是哪一间的。” 童谣说的这句话,让傅云帆有点尴尬。 童谣是他的前前女友,虽然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不过四个月,但傅云帆的的确确是来过这里好几次的。 童谣在一家时尚杂志当平面模特,两人在酒吧里第一次见面。当时傅云帆跟朋友们玩大冒险输了,被要求即时示爱一个现场的女生。傅云帆向来愿赌服输,况且这种小事对于他这种情场浪子来说根本毫无难度,他在现场扫视了一圈,最终把目标锁定在符合他审美的童谣身上。 他走到童谣身边,露出他那杀手锏般的迷人笑容,说:“美女,我想麻烦你帮我一个忙。” 童谣当时正与一群小姐妹一起喝着酒聊着八卦,见傅云帆这么一个大帅哥走过来搭讪,现场顿时起了哄。 “什么忙?”童谣问。 “请帮忙允许我喜欢你,可以吗?拜托了!”傅云帆挑逗又不失风趣地说。 这么一句迷人的话从傅云帆这么一个迷人的大帅哥口中说出,简直杀人无形,让人无法抗拒啊!别的不说,就单凭这张脸,傅云帆在这种游戏中就从来都没有输过,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童谣羞红了脸,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傅云帆就上了童谣的家。 之后两人不咸不淡地交往了几个月,最后因童谣无法忍受傅云帆对自己的不上心而提了分手。研究表明,绝大多数情况下,女方提出分手都是为了得到男方的认错和挽留。童谣也一样,她以为这么一闹,傅云帆就会挽留她并改正一下自己对于感情的态度,可她没想到傅云帆竟然一口答应了。分手之后她曾多次联系过傅云帆,想跟他复合,可都被对方以自己不是好人、不想再伤害她为理由拒绝。 傅云帆推开了客房的门,里面都是粉红色的装潢。傅云帆知道这并不一定代表童颜的喜好,因为他之前来这里的时候,这间房间已经是差不多这个模样。不过想来也对,童颜不过是来这里暂住,也没有必要特意为她去把房间装修一番。 “她的行李不多,来的时候就带了一个背包的衣服。早上警察也来看过,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童谣站在傅云帆的背后说。 傅云帆仔细地观察着房间里的物品,他在梳妆台前站定,问:“这些化妆品是她用的?” 童谣看了一眼,说:“嗯,是我给她买的。她刚来的时候天天看我化妆,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我见她喜欢,就给她买了一套。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傅云帆说。 童谣说:“你们这些直男癌当然不懂,爱美是女生的天性,三岁到八十三岁都一样。” 傅云帆也没反驳童谣的话,他打开了梳妆台下面的抽屉,里面有一个小小的饰品盒,装得满满的。 傅云帆在童谣不解的眼神中,把饰品仔细地翻看着。 “这些东西有什么问题吗?”童谣问。 “没,我只是循例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头绪,请你不要介意。”傅云帆说着,眼神都没有离开过那堆乱糟糟的小饰品。 “那都是一些普通的小女生玩意,估计是她逛街的时候看着漂亮就买的。”童谣在旁边说到。 这时,傅云帆突然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一个发夹,上面的蝴蝶图案非常眼熟。 他把发夹拿了起来,仔细地看了又看,直觉这个蝴蝶图案跟他前几天在证物处看到的一样。 94 第94章 第二天一上班,傅云帆就正式申请了接管童颜的这起失踪案。 他调看了天眼监控设备,证实童颜是中午12点一个人出了小区门口的。她往小区大门的左边方向走去,但之后在所有的监控摄像头里都再也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傅云帆跟陈浩再次来到“安居花园”,他模拟着童颜的行踪从大门出去后往左走。过了一个转角之后就出现了几条背街横巷,傅云帆抬起头周围看了看,对陈浩说:“如果童颜是过来了这边并进了这横巷的话,的确是没有监控摄像头可以看到。” 陈浩观察着这里的地形,说:“这里的确是盲区,但只要她一穿出去,外面大路就会有我们的天眼。” “但是她消失了。”傅云帆说:“所以她必定是在这里脱离了视线。” 陈浩说:“那么最大可能就是她在这里被绑上了车。” “这里的车流量挺大的,要在大中午明目张胆地绑架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况且到此为止我们并没有得到她被绑架的迹象,我更倾向于她是自愿上了某人的车。”傅云帆有理有据地分析着。 “那马上调查所有在案发时间段进出过这条路的车辆?”陈浩问。 “嗯。”傅云帆点了点头,又补充到:“把时间段拉长,前后两个小时吧,不排除他们在这里有逗留。重点留意进出这里时间差比较长的车辆。” 陈浩应声,然后马上转头打电话去安排。 傅云帆看着这条路,直觉有人开着车在这里等童颜的可能性非常大。他又想到了昨晚童谣说的那个开车把童颜从外省载到这边来的人,他们两者是否为同一人呢? [奇^书^网][q i].[s h u][9 9].[co m ] “耗子。”傅云帆朝陈浩的背影喊了一声,“你说那个蝴蝶图案到底是什么意思?” “已经是第三次出现这个蝴蝶图案了,总不能再说是巧合,可之前两个受害人与童颜这三者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联系。”陈浩说。 “不,她们三个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共通点。”傅云帆说。 “是什么?”陈浩问。 “她们都是漂亮的小女孩。”傅云帆认真地答到。 陈浩一拍脑袋,他竟然一直都忽略掉这个最明显的共通点。可也不能完全怪他,毕竟这个点普通得几乎不能算是什么特征。 “你的意思是,她们可能同属一个什么组织?”陈浩问。 “有这个可能,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理由去解释。可惜不能验证童颜是否也有这个蝴蝶纹身,不过或许也不一定需要纹身,有这个蝴蝶信物已经是很好的证明。”傅云帆说。 陈浩点了点头,“行,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分两部分,一方面全力搜索童颜的行踪,另一方面继续追查这个蝴蝶组织,核查他们与受害人之间的关系。” “嗯,没错。”傅云帆点燃了手上的烟。 “可难点就在于,我们连童颜这个小女孩的一个朋友都联系不上。真不知道现在的人是怎么当家长的,竟然可以对自己的小孩这样子不管不顾。虽说是离婚了,可怎么也不能把小孩子当皮球踢啊。”陈浩感慨地说到。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那两个小女孩是失踪后好几天才报的案。”傅云帆说。 “对,又是不靠谱的家长。”陈浩说:“自己的女儿不见了都不着不急的,过了好几天才报的案,即使什么有用的线索都错失了。幸好童颜还有一个相对靠谱一点的表姐知道立即报案,要不然等她父母反应过来的时候,都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都是漂亮的小女孩,又都缺乏家长的关注。”傅云帆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所以啊,现在的家长也太不负责任了,我实名建议以后的人结婚之后要先通过考试才能报名生孩子。”陈浩有点义愤填膺地说。 傅云帆在外面跑了大半天,又回办公室继续研究着监控视频。案发时间正当大中午,车流量一点都不少,要一辆一辆地分析车辆的可疑性,就必须要从头到尾追踪每一辆车的行踪,工作量可谓非常之大。 傅云帆看了看手表,已经五点半了。 “大家轮流去吃饭吧,休息一下。”傅云帆说到。 他一走出市局门口,就看到了易洲双手插着裤兜靠在车子上站着,眉目浅笑地望向自己。 在看到易洲的一瞬间,傅云帆的所有疲累都抛空了。他小跑着走到易洲跟前,尽力地控制住自己想要就地给他一个吻的冲动。 “等很久了吧,不好意思,工作有点忙,没注意好时间。”傅云帆抱歉地说。 “没事,我也是刚到。”易洲宠溺地说着,还体贴地给傅云帆拉开了车门。 见傅云帆站在原地没有动,易洲反应过来,问:“怎么?是还有事吗?” 傅云帆的表情既像是在抱歉又像是在撒娇,他望着易洲,说:“不好意思啊宝贝,案子上的事情急着要处理,我今晚又得加班了。” 易洲体谅地点了点头,说:“没事,工作要紧。那我们就不去远的地方了,就在这附近随便吃点什么吧,吃完了你好回去继续工作。” “宝贝你真体贴。”傅云帆笑着说:“那就得委屈宝贝你今晚独守空房了。” 易洲被逗笑了,转过头走出了两步,没好气地说:“少贫嘴了,快带路吧,这边哪里有好吃的?吃饱了好赶回去继续为人民服务。” 傅云帆快步追了上去。 “云帆!”身后响起了女生的声音。 傅云帆和易洲同时回过头去。 只见童谣从后面小跑着走到傅云帆身前,一把拉住傅云帆的手臂,激动又楚楚可怜地望着对方,问:“云帆,颜颜她有消息了吗?” 傅云帆被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抽开,一脸无辜地回头望向易洲。 易洲看着童谣被傅云帆甩开的手,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士,眼神温度剧降。 “云帆,有消息了吗?”童谣又重复了一遍。 “我们还在追查当中,你不用太着急,有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傅云帆说着,又问:“童颜他父母过来了吗?” 童谣摇了摇头,眼泪都快要溢出眼角,说:“没有,我今天给她妈妈打电话她都没有听。我舅舅说他尽量明天赶回来。” “行,那麻烦你让你舅舅明天回来后到市局来一趟,我们有些事情想跟他了解一下。”傅云帆说。 童谣说:“嗯,不过我看也没什么用,他跟颜颜根本就见不到几面。” “即便是这样,但他始终是童颜的爸爸,出了这种事,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有配合警方调查的义务。”傅云帆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易洲,又转过头对童谣说到:“我们警方一定会尽力追查童颜的下落的,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童谣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再抬起头来时,已经眼泛泪花。她又再一次想伸手去拉傅云帆的手臂,傅云帆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意图,假装看手表把手抬了起来,避开了童谣的动作。 童谣的手晾在了半空,一时有些尴尬。她因为童颜的事情,整整两天都心急如焚,她本想着傅云帆会给她点安慰,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无情地拒绝了她。童谣突然感到很委屈,眼泪忍不住地涌出眼眶。 “你怎么啦?怎么突然又哭了?”看着童谣在他面前掉眼泪,傅云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易洲站在旁边,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他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情况也琢磨出七七八八。他拿出纸巾,向傅云帆递了过去。 傅云帆接过纸巾,递给了童谣,安慰到:“你别哭了,你再哭人家路过的还以为我们警察欺负你呢,等一下拍了视频放上网就不好了。你倒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可是还没有好好收拾呢!” 童谣破涕为笑,接过了纸巾擦了擦眼角,说:“我又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很担心。” “我明白。”傅云帆说到:“我知道你很担心,但现在情况就这样了,你再怎么急也没有用。相信我们警方,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童谣听着傅云帆的话,露出一个自我鼓励的微笑。这时她才发现有一个大帅哥一直在旁边等着。她想当然地把易洲当作是傅云帆的同事,问:“你们有事要忙?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我们正打算到附近吃个饭,然后还得赶回去继续加班。”傅云帆说。 “为了颜颜的事,你们辛苦了。”童谣说。 “没事,职责所在,应该的。那我们先走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不要太紧张,有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傅云帆说。 傅云帆说完,已经转过身,一手贴在易洲的背上,轻轻地推着他往前走。 “云帆!”童谣跟了上去,“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我一个人总是想太多,都吃不下东西,跟你在一起的话我想我会安心很多。” 童谣说这句话,无疑是当场给傅云帆行刑啊!傅云帆吓得人都懵了,马上转头看向易洲。只见易洲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整个人的气场都冷得吓人。 虽然易洲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但傅云帆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心情已经不爽到极点了,看来这次自己是摊上事了。 傅云帆求生欲旺盛,马上表明态度,“童谣,我们还有事,这不太方便。” 童谣怎么也不可能猜到自己的前男友现在竟然有了男朋友,在她眼中易洲跟傅云帆不过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也许这两天的脆弱让她迫切地想要找个依靠,让她加倍地想念傅云帆,所以虽然对方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她,但她就是不想放弃。 “哎呀!”童谣捂着肚子轻轻地喊了一声。 “你怎么了?”傅云帆问。 “我两天没怎么吃过东西了,胃有点痛。”童谣楚楚可怜地说。 “那你赶紧去看医生啊!”傅云帆说。 “没事,我吃点东西就会好。”童谣说。 童谣的意思,易洲看得明明白白的。他不想跟童谣一般见识,也实在不想再站在路边纠缠那么久,于是便开了口:“既然如此,那就在这附近随便吃顿便饭吧。” 95 第95章 三人就在市局旁边的面馆里坐下,易洲维持着一贯的作风,翘着手等待着傅云帆把餐具都给他摆好。 “我的面记得走葱啊老板!”傅云帆点完单还不忘再跟老板强调了一遍。 “我怎么记得你以前好像是吃葱的。”童谣问。 “我吃啊,这位大少爷不吃。”傅云帆答到,然后转过头看着易洲,小声地说:“将就吃点,味道还可以的,我们加班的时候经常来这里吃。” “你们不是同事吗?”童谣好奇地问。 “不是啊,他是我的爱……” “咳咳!”易洲打断了傅云帆的话。易洲虽然占有欲强,但他还没有准备好要在傅云帆的朋友圈里公开他们俩的关系。他深知对于傅云帆的职业来说,他们这种关系多少会对他造成不好的影响。他视傅云帆如珠如宝,当然舍不得让他受到一点非议。 傅云帆“人”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易洲生生打断了,他虽然不愿意,但也唯有尊重易洲的想法,硬生生地把“人”字吞回了肚子里,说:“他是我的朋友,好朋友。” 傅云帆故意把“好”字加重,易洲被逗得暗自发笑,冷冷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 童谣看了易洲一眼,点头微笑,说:“我见你们一起在市局门口,还以为你们是同事一起出来吃晚餐呢。” 童谣说着,一直望着易洲,似乎在等待着对方的发问。不过也对,正常情况下,按照当代人的社交礼仪,这时候易洲应该要回问一句童谣跟傅云帆的关系。可是易洲并没有。 易洲何许人也,社交规则是约束不了他的,他才不会让童谣的小心机得逞,甚至惜字如金,只点头微笑作为回应。 见对方没什么要跟自己搭话的意思,童谣也不好勉强,只是感到奇怪,这个帅哥怎么那么冷冰冰。 “对了云帆,昨晚那个蝴蝶头饰是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要带走?”童谣问傅云帆。 傅云帆转头环视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说:“我不是说过了吗,在案情水落石出之前,一切都还不能下定论。但这个线索很重要,在结案之前,希望你不要对任何人提前。” 看着傅云帆凝重的表情,童谣不免也有些紧张,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点了点头。 蝴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易洲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易洲努力地想要回想起来,可什么都抓不住。 “洲洲,怎么啦?”傅云帆轻轻地喊了一声。 易洲回过神来,见面已经上齐了,傅云帆正递给他筷子。 易洲接过筷子,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没什么。” 见易洲神色有点不对劲,傅云帆满腔疑虑,可是碍于童谣在场,又不便多问,只好默默地吃着面。 “云帆,你等会有空吗?”童谣问。 “啊?没空啊,我不是说了吃完了饭就要赶回去加班吗?”傅云帆赶紧解释,又不免紧张地看了一眼易洲。 而易洲此时似乎正在想着些什么事,好像并没有留意到他们的对话。 “可是……”童谣压低声音说:“我今天在颜颜的衣柜里找到一本日记本,本来我还在犹豫应不应该交给你们警方,现在一想,你说得对,任何有可能的线索都不能错过。所以你等下能不能跟我回去看一下,或者里面真的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准。” “行啊!”傅云帆眼神放光,一口答应,“那赶紧吃,吃完了我跟你回去拿一趟。” 《长风》TXT全集下载_35 傅云帆接过日记本,看着上面的密码锁,问:“你知道密码吗?” 童谣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也是今天中午才发现这个日记本的。我本来想试着把锁砸开,可是仔细一想,还是交给你们警方处理比较好。” 傅云帆点了点头,拿着日记本正想离开。 童谣赶紧说到:“这毕竟是颜颜私人的东西,里面的内容如果不是案情必要的话,我希望可以尽量不要跟她父母提起,不然我怕颜颜以后面对她父母的时候会尴尬。你知道的,小女孩心思重,有时候可能对父母有点情绪,记录在日记本里也不一定。” “嗯,我明白你说什么,我们会处理的。”傅云帆说着,转身就想往门口走去。 “云帆,你能不能多陪我一会?”童谣拉住了傅云帆的衣角。 傅云帆转过身来,扬了一下手上的日记本,说:“我还得赶回去研究研究这本小东西,说不定真的会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也不一定,时间就是生命。” “可是,我一个人真的好怕。”童谣说着,扑到了傅云帆怀里,声音哽咽:“你陪我一会好吗,就一会!” 傅云帆果断地推开了童谣,说:“童谣,我明白你现在心情是很担忧很彷徨,如果你需要人陪的话,我建议你可以找你的朋友们,你不是有很多要好的小姐妹吗,让她们过来多陪陪你。至于我们,已经过去很久了,你这样不太合适。” 童谣眼含泪光地看着傅云帆,问:“我们为什么不可以重新开始?我哪里不够好,我可以为了你改啊!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云帆,我真的很想你!” “童谣,你不要这样。”傅云帆认真地拒绝到:“我们是真的不合适,你明明是知道的,又何必勉强。你很好,你值得被更好地疼爱,而这些我永远都做不到。” “云帆,我……” “童谣!”傅云帆打断了童谣的话,说:“况且我已经找到我要守护的人了,你真的别再这样了,这样子对大家都不好。” 童谣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被傅云帆无情地拒绝,她感到又委屈又难过。 “找到你要守护的人?她有这么好吗?能让你傅云帆说出这样的话。你当年跟我一起的时候,可是连一句像样一点的承诺都舍不得给啊!”童谣苦笑着说。 “对不起,是我不好。”傅云帆说完,转身离开,留下童谣一个人望着门口出神。 傅云帆回到局里,马上把自己关进了办公室里,他不一会儿功夫就把锁撬开了。 日记本很厚,第一篇已经是大半年前的日期,看来童颜是一直都有写日记的习惯的,这本应该只是其中一本,之前的日记本按道理应该还放在她外省的家里。 日记的每一篇的篇幅都不长,而且大多都只是记录一些少女的情感宣泄,但傅云帆一字一句地看得很认真,生怕错过任何一处细节。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傅云帆终于把童颜的日记读完。他把日记本合上,定定地盯着封面,开始在脑海中快速地整理思绪。根据日记的记录,他已经初步得到一个可怕的推测,想着想着,不禁心头一凉。 他用手边的座机拨打了陈浩的电话,陈浩看到来电显示,几秒时间就走了进来。 “嘴巴休息吗?喊一声不就得了,还打电话!”陈浩说。 “坐吧,有新发现。”傅云帆打开了日记本,直接翻开到已经折了角的一页推到陈浩面前,说:“这是童颜的日记本,我已经看过了,比较有价值的那几页我已经折了角,你看看。” 陈浩听此,马上正式了起来,捧起日记本,认真地读着。 篇一:妈妈跟叔叔去日本旅游了,又丢下我一个人在家,不过我还乐得自在呢,我才不想跟他们去。今天我逃课了,没去上学,不知道老师有没有打电话给妈妈,不过就算她要打也打不通啊,出了外国应该接听不了国内的电话吧!今天我在网吧里呆了一天,阿呆哥哥又约我见面了,我说我还要考虑一下。 篇二:妈妈从日本旅游回来了,知道了我这几天都没有上学的事,很生气,打了我一巴掌。我讨厌她。这个世界上都是坏人,只有阿呆哥哥是好人,他安慰我,还陪我玩了一晚上游戏,还给我买了装备。阿呆哥哥约我星期六出去玩,我答应了。 篇三:今天我跟阿呆哥哥见面了,我之前一直以为他跟我差不多大,今天一见,原来他已经35岁了,比我老师还老了。不过网上说得对啊,年纪大的男人会疼人,35岁虽然比我大二十多岁,但是年龄不是距离,他疼我就好了。他带我去逛街,给我买了很多东西,我们很快就确认了恋爱关系。 篇四:今天是周六,本来跟阿婷他们约好一起去玩,可是阿呆哥哥临时约我,我就跟阿呆哥哥出去了。我在酒店房里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他说会爱我一辈子,我感到很幸福。 篇五:阿呆哥哥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小房子,方便我们见面。我每天放学都会过去小房子找阿呆哥哥,反正我多晚回家也不会有人找我。 篇六:今天我去到小房子的时候,见到两个跟阿呆哥哥差不多年纪的叔叔,阿呆哥哥说想跟我玩个游戏,他把我绑了起来,用黑布条蒙住我的眼睛,然后跟那两个叔叔一起……我很害怕,一直在哭,阿呆哥哥安慰我说,他是觉得我太漂亮,才想着要跟朋友分享的,他说像我这么漂亮的女孩不能让更多人看到简直是太浪费了。他说他很爱我,说等我18岁了就跟我结婚。我相信他。我想快点18岁。 篇七:最近去小房子的时候,都会有别的叔叔在。阿呆哥哥说是因为我太漂亮了,所以他们都喜欢我。他们离开的时候还会给我钱,我可以用来买很多喜欢的东西,就不用再叫妈妈拿钱,也不用被她骂了,想想都开心。 篇八:阿呆哥哥知道我一直想回崇海的事,今天突然跟我说要带我回崇海,我真的很高兴。 篇九:我回到崇海了,很多年没回来,变化很大,我都认不得路了,幸好表姐来接我。阿呆哥哥说千万不要跟别人说起他的事,说等我安定下来之后会来找我,然后带我去好玩的地方玩。 篇十:今天去见了爷爷奶奶,很开心,可是爸爸出了差还没有回来。爸爸跟表姐说好了,我这段日子都可以住在表姐家,我真的太开心了。表姐很漂亮,她是一个模特,我听到她聊电话,知道很多男生追求她。如果我长大也能像表姐一样漂亮就好了。今天上游戏见到阿呆哥哥了,他说他找到了一个很好玩的地方,过几天带我过去。 篇十一:今天终于能和阿呆哥哥见面了,他说太久没见我了,很想我,他疼了我很多次。阿呆哥哥说他找到一个很好玩的地方,让我明天打扮得漂亮点。 篇十二:今天阿呆哥哥带我去了一个地方,里面有很多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孩,也有很多比阿呆哥哥还老的叔叔。我们在一起玩各种各样的游戏,我一开始有点害怕,可是阿呆哥哥一直鼓励我说不用害怕。他们很大方,给了我很多钱,我很开心。 篇十三:最近阿呆哥哥每天都会在老地方等我,然后我们一起去秘密花园。那里的每一个女孩都有一个蝴蝶饰品作为身份证明,我得到了一个蝴蝶发夹。我听一个姐姐说,有些女孩会在自己的身上纹一只蝴蝶,我也想去纹一只。 篇十四:最近我每天白天都跟阿呆哥哥一起去秘密花园,不过为了不让表姐怀疑,我每天都会在表姐下班之前赶回去。我在这边过得很开心,我一点都不想回去妈妈那里。我讨厌她,也讨厌她身边那个男人。我讨厌爸爸,我回来崇海一个多月了,他一次都没来见过我。我喜欢爷爷奶奶,我用我自己赚的钱给他们买了礼物,他们很开心,还叮嘱我不要乱花钱。 篇十五:来到秘密花园快一个月了,跟小姐妹们也玩得很熟了。她们跟我说,趁现在年轻要尽兴地玩,再过两年就不能来了,这里不要老女人。我不想变老,我想一直这么年轻漂亮。 陈浩一脸震惊地读完了傅云帆折了角的十多页,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这……”陈浩有点语无伦次,说:“这该不会是我理解得有问题吧?” 96 第96章 傅云帆说:“估计就是你理解的那样。” 陈浩一拍桌子,骂到:“麻蛋,这也太恶心了吧!” “行了,等我们抓到人再慢慢骂吧。”傅云帆说:“所以也就是说我们之前的那个猜想是正确的,那个蝴蝶图案真的是属于一个组织,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一个天杀的组织。” “日记里提到的阿呆,是个关键人物。”陈浩说。 傅云帆说:“对,这个阿呆的反追踪能力很强,日记里有提到,他从来不用电话跟童颜联系,每次都是在游戏上找的她。不但如此,他还能找到一个监控死角作为接童颜的上车点,才让我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现。这个人真的很不简单,估计是个惯犯。” “现在我们要找童颜,要找那个阿呆,要找蝴蝶组织。只要能找到其中一样,另外的两样都会直接牵扯而出,只是我们该如何入手,真是毫无头绪。”陈浩说。 “起码我们现在可以肯定,童颜是上了车离开的,这个思路没有错,加快速度排查可疑车辆。同时,派几个人去暗中打听蝴蝶组织的事,记得切勿张扬,免得打草惊蛇。童颜现在还在他们手上,必须保证人质安全在第一位。”傅云说。 “行,我马上去安排。”陈浩效率很高,马上走了出去。 易洲自跟傅云帆分别后,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一期一会的办公室里。他面前放着一杯红酒,可是两个小时都过去了,红酒还是纹丝不动。甚至他整个人都几乎是纹丝不动的,不知道陷入了怎样的回忆中。 蝴蝶!蝴蝶! 易洲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他脑海深处一定有一段关于蝴蝶的记忆片段,而且非常重要,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想起来。 窗外又下起了雨。 傅云帆打来了电话。 “云帆。” “宝贝,我今晚不回来了,手上还有点事。外面下雨了,你在家了吧?” “嗯。”易洲隐瞒了自己还没回家的事。 “那早点休息。” “云帆,今天你说的那个蝴蝶头饰是什么回事?” “怎么啦?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暂时还说不上来,能让我看一下那个蝴蝶图案吗?当然,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的。” 傅云帆说:“也不是说不行,只是现在案情进行到一个重要阶段,这个图案很关键。坦白告诉你,这个蝴蝶图案已经牵扯到几起案子了,我推测这绝对不会只是一宗简单的失踪案。所以等这个案子过了之后,可以吗?” “嗯,我明白。没事的。”易洲想了一下,又说:“那么根据你说的,这个蝴蝶图案会不会是一个标记或者象征之类的东西?” “初步推测,很有可能。” “我明白了,那你先忙。” “你早点休息,不要想太多,有什么事情等我忙完了这一阵再说。乖。” 电话挂断后,易洲仔细地思索着傅云帆的话,他突然灵机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 他走出办公室,来到吧台,跟酒保低声说了几句。 “傅队,有发现!”小崔敲响了傅云帆办公室大开着的门,傅云帆马上从凝神沉思中抬起头来。 “我们对比过这一个月来往的车辆,现在已经初步确认嫌疑车辆。一辆车牌尾号为563的日产小车,连续好几天在案发时段前后经过监控路段,然后开往中兴广场。” 傅云帆一个激灵,说:“开会,让全体到会议室集合。” 傅云帆在会议上简单地概括了童颜日记本上的内容。 “我滴妈啊,这也太恶心了吧,简直千刀万剐。”姜明义愤填膺地骂到。 “行了,把人抓到了再慢慢骂,现在马上行动。”傅云帆果断利落地安排到:“一分队继续核实嫌疑车辆的车主信息,并追查发车源头地点,有情况马上给我电话。二分队跟我走,到中兴广场。” 傅云帆行动迅速,不一会儿就领着二分队的人马来到中兴广场外围。 “你们在各个出入口包抄,等候我的指令。耗子,我们先进去探一探。”傅云帆安排到。 他们俩人先到了广场的管理中心,调看了监控视频记录,证实了案发当天童颜的确从停车场进了电梯,然后直接到了四楼的一个KTV。而那辆车则在童颜上了电梯之后就直接离开了。 梦妮俱乐部。 傅云帆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招牌,然后走了进去。 大白天的,俱乐部里没几个客人,门面冷冷清清的。陈浩直接走到服务前台,拿出工作证,对前台接待员说:“你好,警察办案,请协助调查。” 前台接待的女孩很年轻,估计还是个暑期实习生,没有见过这般场面,当场就吓得说不出话。 “你们负责人呢?让他出来吧!”陈浩也不为难女孩,直接问他负责人在哪里。 女孩声音颤颤巍巍地拨通了短线,说:“经理,这里有警察找。” 很快,就有一个圆头胖脑的中年男子笑呵呵地从包间里小跑着出来,一脸陪笑地朝站在前面的陈浩伸出手,“不好意思啊两位警官,有失远迎。” 陈浩看了一眼男子伸着的手,拿出自己的证件举在对方眼前,正式地说:“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来这里调查一起案子,麻烦你们配合调查。” 男子自找没趣地收起了手,尴尬地搓着,脸上却依然笑嘻嘻的,“一定配合,一定配合。我就是这里的经理,我姓赵,警官们叫我小赵就好了。” “我们在哪里谈比较方便?”陈浩看了一眼四周。 “里面请吧,里面请!”赵经理弯着腰领着陈浩和傅云帆往里面包间走去。 傅云帆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里的装潢。风格诡异、色调昏暗,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赵经理对吧,我说你们这里的装修设计怎么那么别树一格啊,是哪国的风格吗?”傅云帆问。 赵经理笑着回应:“装修风格这些我哪里能懂,不过我们这里的用品一切都是顶好的,全部都是最好的标准,完全对得起我们的价格啊!” 看来赵经理大概是误以为傅云帆他们是来调查经济案的吧。 赵经理把傅云帆和陈浩领进一个包间。不知为何,傅云帆一进到这里,就感觉生理性的不适。他看到墙壁上画着看不懂的却让人莫名地毛骨悚然的壁画,再配合昏红色调的光线,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 陈浩拿出童颜的照片,问:“你仔细看看,认得这个女孩吗?” 赵经理接过照片,也不知道是真认真还是假认真,看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说:“不认得。” “真的不认得吗?你再好好想清楚。我们可是从监控上看着她进过你们这个俱乐部的。”陈浩说。 赵经理一脸惊慌,慌忙解释到:“冤枉啊警官,我们这个地方每天进进出出的多少人啊,我怎么可能每一个人都认得。况且我是经理啊,我又不用去接待客人,不认得也很正常吧。” “行,不用解释了,带我们去看看你们的监控室。”傅云帆开了口。 赵经理为难地说:“恐怕现在还不行,监控室的钥匙在老板手上,我们进不了门。” “那麻烦你打电话让你们老板过来吧,我们在这等着。”傅云帆说。 赵经理唯唯诺诺地点着头说:“那两位警官先坐一会,我这就去给老板打个电话。不过我可以多口问一句,两位警官调查的是什么案子吗?” “先让你们老板过来再说吧,赶紧的。”陈浩打发着赵经理。 “是是是,我这就去。”赵经理自讨没趣地退出了包间。 “先出去,不要在这里等,这里到处都是针孔摄像头,说话不方便。”傅云帆说。 两人走出了俱乐部的门口,站在走廊上等着。 “耗子,你怎么看?”傅云帆问。 “都看到人进来了,还能怎么看,要不直接搜就得了。”陈浩说。 “不,还不行。都过去两天了,人大概率不会在这里。先摸一下底,免得把他们逼急了。”傅云帆说。 “可是我们只看到童颜进,没有看到她出,她不在这里的话,还能在哪里?”陈浩似是在问傅云帆,又像是在问自己。 “先摸一下这里负责人的底,找到疑点好申请搜查令。我直觉这里的装修很有问题,应该有密室和密道之类的,童颜可能在大门之外的地方离开。”傅云帆看着梦妮俱乐部的招牌,给陈浩说着自己的想法。 陈浩打量了几眼傅云帆,忍不住调侃了几句:“你最近好像比以往稳重了,是上次被老局长骂怕了吗?” “我怕什么,不过童颜现在情况不明,我不想因为我们的失误让她陷入更大的危险。”傅云帆说。 陈浩笑着点了点头,装模作样地拍了拍傅云帆的肩膀。 “少来!”傅云帆推开了陈浩的手,说:“少给我整老局长那一套。” 他们正说着,一个长着一张电视剧里反派角色的脸的男人西装挺拔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他直接向傅云帆他们走过来,说:“我就是梦妮的负责人,我姓陈,你们就是来办案的警察吧,里面请吧,有什么可以协助你们?” 傅云帆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正在调查一起失踪案,经过调查监控视频得知,失踪者两天前在进入了你们俱乐部之后就失去了消息,到现在都还找不到人。所以我们想调看一下你们内部的监控摄像,麻烦你带路。” 陈老板一听,整个人为之一僵。刚才赵经理在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的,他又刚好走到了楼下,就没有多问。他其实一心以为只是来循例检查的,毕竟娱乐场所,不定期抽个检什么的也很正常。 但陈老板毕竟是在江湖打滚多年的老油条,很快就调整过来。他镇定地反问:“有失踪客人的照片吗?我看看,说不定能有点印象。” 陈浩拿出童颜的照片,递给了陈老板。陈老板接过一看,脸色骤变。 97 第97章 “怎么,认得吗?”傅云帆盯着陈老板的脸,问到。 “没,没什么印象。”陈老板神色明显的不自然。 “走吧,先带我们去看监控。”傅云帆说。 陈老板极不自然地把傅云帆和陈浩带进了监控室。 “麻烦调到两天前中午1点的画面。”傅云帆说。 陈老板朝外面喊了一声,“小李,过来一下。” 一个年轻的服务员应声走了进来,看了看傅云帆和陈浩,又看了看陈老板,有点不知所措。 “去帮忙调一下监控,看看两位警官需要什么。”陈老板吩咐到。 “小同志,麻烦把你们所有监控摄像头的画面都调到两天前的中午1点。”傅云帆又耐着性子地重复了一遍。 叫小李的服务员马上去调弄监控设备,过了好一会,他才转过头来看向陈老板,一脸为难地说:“陈哥,我们的监控记录被洗过了,现在最早只能看到昨天晚上的。” 果然还是迟了一步。 傅云帆转头看向陈老板,说:“既然这样,那就唯有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了。” “我犯了什么事了吗?”陈老板问。 “广场的监控视频清清楚楚地显示失踪者是进了你们俱乐部之后失去踪迹的,你作为这里的负责人,配合我们的调查责无旁贷。走吧,回去再说。”傅云帆说到,又转头对陈浩说:“把人连同刚才那个赵经理一起带回局里,让二分队上来搜,仔细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傅队,搜过了,没有异样。”小崔报告到。 傅云帆正站在俱乐部的最里面,摸索着一面墙,说:“按照我刚才在外面观察的这里的建筑规格,这里面应该还有一个空间才对,不可能就到尽头了。” “你怀疑这里有密室?”小崔走过来,也一起研究着墙体。 “傅队你看,这里这么突出,会不会是什么机关。”小崔用手一推,壁画上的玫瑰花果然被推开了,露出了里面的密码锁。 小崔两眼一愣。 “马上,把那个姓陈的叫过来。”傅云帆激动地说到。 果不其然,墙的背面是一个密室,里面空间很大,光线昏暗,墙上画满了**的壁画,一旁的架子上放满了各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工具。再往里走,还有好几个隔间,设计风格更是让人侧目。 陈靖城坐在审讯室里,之前的镇定荡然无存。 傅云帆坐在他面前,眼神直直地盯着他,说:“我再问你一次,童颜在哪里?” “我要等我律师过来。”陈靖城重复着这句话。 “等你律师过来?你们梦妮俱乐部从事**交易活动已经证据确凿了,你们的员工都已经全招了,你以为哪个律师还能救得了你?”傅云帆拍着桌子说到,“不过话说回来,你也算牛叉啊,竟然敢在中兴广场这么公然地从事这种不法商业活动,还这么多年了都没有被发现,这上面有人对吧?” 陈靖城瞪大眼睛望着傅云帆,没有说话。不知道是还在想着辩驳的方式,还是哑口无言打算直接放弃。 傅云帆又连吓带蒙地说到:“我不妨直接跟你说,你现在坦白的话,等我们把童颜平安救出来,你还有从宽处理的机会。否则,时间一拖,要是童颜出了个三长两短,你陈靖城就是第一责任人啊,这个后果会怎么样,你是老江湖了,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陈靖城的眼神开始犹豫。 傅云帆坐了下来,换了种方式,心平气和地劝到:“我知道梦妮俱乐部能存活这么长时间,绝对不是你一个人在运作。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把所有罪行都揽在自己身上。听我一句劝,你现在坦白,协助我们找到童颜,你顶多就是一条经营**场所的罪,否则,就不好讲了。你是聪明人,你知道该如何选择吧?” 见陈靖城明显的动摇了,傅云帆又加大了力度,补充了几句:“只要你协助我们警方,找到童颜,并供出梦妮俱乐部幕后的人,我们警方也一定会护你周全,你这个大可以放心。” “我虽然明面上是俱乐部的法人,但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个挂名的老板,我也只是帮上面做事的,上面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们没让我做的我一概不得而知啊!”陈靖城赶紧想撇清关系,说到:“照片上的那个女孩子我的确见过,她是我们俱乐部的公主,但至于她为什么失踪,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俱乐部里,很多事情其实还不如赵经理他们清楚。” “你说的上面,是指梦妮俱乐部真正的话事人吗?他是谁?”傅云帆问到。 陈靖城说:“我接触到的就是我的上级,我管他喊南哥,全名叫周浩南。我知道他上面还有一个财团,但是我不认识他们,从来都没有接触过,俱乐部的所有运作都是根据南哥的指示。” 傅云帆眼神放光:“怎么找到这个周浩南?” 陈靖城说:“我知道他住在花城小区,我手机里有他的电话号码。” 傅云帆向陈浩打了个眼色,陈浩马上走了出去。 “来吧,具体说说你们俱乐部的运作。”傅云帆拿过了陈浩留下来的记录本。 “警官,那个女孩失踪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俱乐部也是南哥让我这么搞的,我只是替他们干活,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陈靖城害怕地解释着。 “那就说你知道的,我没空跟你浪费时间。你是聪明人,很多事情不用我多次重复吧,把主谋的人供出来,才能证明你到底有没有罪。”傅云帆面无表情地说。 陈靖城低下了头沉默着,似是在脑海中进行着一轮思想的搏斗,过了好一会,才终于开了口,说:“我四年前就在中兴广场开了梦妮俱乐部,一开始是正正规规的KTV。我本分经营,遵纪守法,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都不沾。可是我越本分,那些黑道上的人就越欺负到我头上,隔三差五地来找茬,我赔钱事少,做不了生意事大。他们这样一搞,谁还敢来我这唱歌,我只能供着他们啊。后来我认识了南哥,他在黑道上人脉广面子大,他说了保我,就真的没有人敢再来闹事。后来他跟我说他有一条发财路子想跟我合作,我啥都不用干,只需要提供场所,其他的他都会安排好。” “继续说。” “南哥的能力我是信服的,既然他说是一条发财路子,那肯定不会有错。而且我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提供这个场所,这么一桩美差,我马上就答应了。但我没想到南哥说的这条发财路子竟然是搞**行业,而且还是专门组织未成年少女卖淫。我知道后觉得不妥,但南哥说他已经铺通了天地线,万无一失,让我不用担心,就等着收钱就可以了。” 陈靖城偷偷看了一眼傅云帆,只见对方面无表情地记录着。 “说下去。” 陈靖城又继续说到:“我们在俱乐部里搞了个房间,你们刚才已经看到了,那里就是专门用来开派对的地方,他们把那里称为蝴蝶天堂。南哥通过他自己的手段,搞来了一些小女孩,让他们在蝴蝶天堂里给客人们服务。” “客人都是些什么人?”傅云帆问。 “他们都是内部互相介绍的。蝴蝶天堂这个项目见不得光啊,只有通过他们内部介绍,并得到南哥的同意才可以过来。”陈靖城答到。 “小女孩都是怎么来的?”傅云帆问。 “也是南哥搞来的,我真的不知道。”陈靖城有些紧张。 “为什么叫蝴蝶天堂?你们是不是每个小女孩都会有一个蝴蝶饰品作为身份证明?这个蝴蝶有什么含义?”傅云帆问。 “这个我也问过南哥,南哥只告诉我是上面一个大老板指定的。我想可能是他个人的癖好吧,你知道的,像他们这种变态,奇怪的癖好特别多。”陈靖城说。 傅云帆不置可否,又问到:“那蝴蝶天堂具体是怎么运作的你该知道吧?” 陈靖城说:“知道一点。就是那些小女孩会在白天过来,然后就待在蝴蝶天堂里面,有客人过来的话,他们就在那里一起玩。小女孩过来的人数不一定,她们需要躲避家里的发现,有时候过来有时候不过来。客人倒是一般都是几个约好一起来的,他们那种变态喜欢人多一起玩。客人会给小女孩服务费,多少随意,但据我所知一般都不会少。为了保证蝴蝶天堂不被外界发现,这里有规定,小女孩和客人只能在我们这里进行交易,不能私底下自己约出去。” “你说你记得照片上的那个女孩,那你是否有留意过,她过来的时候是不是有一个男的陪在身边?”傅云帆问。 “不记得。”陈靖城答到:“除了第一次会有人带着来,其他时候我们这里的公主都是一个人过来的,不过他们被人带过来的时候我不一定在,反正我是没有见过照片上的女孩跟谁一起来过。你问的那个男的有可能是她的介绍人吧,不过我真不知道,只有南哥有客人的信息,我是不能过问的。” “你们的监控是什么回事?是不是你做的手脚?”傅云帆问。 “我们俱乐部里的摄像头本来就差不多是虚设的,只能储存12个小时。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客人的隐私,才能让客人放心。”陈靖城说。 “傅队。”陈浩推开了门,喊了一声,示意傅云帆出来。 “什么情况?”傅云帆走到了门口,问到。 “周浩南在外面。”陈浩瞟了一眼陈靖城,贴近傅云帆,低声地说到。 98 第98章 易洲一走进包间,里面正在张牙舞爪鬼哭狼嚎唱着歌喝着酒摇着骰子的小喽啰们马上停止了动作,齐刷刷地转过头望向门口。 一个穿着摇滚皮夹克的小年轻马上迎了上去,弯着腰说:“老板,你来了。你问的那个地方就是这里,在隔壁有一个隔间。” 易洲微笑着向还在朝他进行着注目礼的众人点了点头,非常和气地说:“大家继续,不用拘谨。” 说着,他在摇滚小年轻的招呼下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附近的小喽啰们马上机灵地退避三舍。 摇滚小年轻故作神秘地小声说到:“老板,你让我打听的我都打听得清清楚楚了,你别看这里表面上是一家KTV,其实他里面搞的是黄色事业,而且不说你不知道,他们搞的还是幼女。” 易洲看了小年轻一眼,问:“怎么说?” 摇滚小年轻仿佛受到了鼓励似的,有点兴奋地说:“这个可是秘密得很啊,我可是费了很多周章,用尽了全身力气,找了很多兄弟到处打听,才挖出来的消息。” 《长风》TXT全集下载_36 易洲点着头,微微一笑,从钱包里抽出一叠现金递了过去,说了一句:“你辛苦了。” 摇滚小年轻双手接过钱,赶紧塞进皮夹克的内兜,开心得眉笑眼开,点头哈腰道谢:“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收到钱的摇滚小年轻像上了发条一样,嘴如炮弹地说到:“这里其实是浩南哥搞的,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批幼女,专供给那些有恋童癖的有钱人。你问的那个蝴蝶,就是他们这里的一个标记。每一个幼女都有一个蝴蝶饰品作为身份证明,也不知道是什么恶俗的情趣。” “你说的那个浩南哥,是什么人?”易洲问。 “浩南哥可厉害了,在我们圈里无人不知,简直大名鼎鼎。他以前是搞毒的,他们那个团伙早些年被警方剿了,但唯独他跑掉了。他命大是一回事,最主要的还是上头有人在罩。你看他敢在广场这明目张胆地搞这种犯法的事,还几年不被发现,就知道肯定有人罩着了。不过我打听好了,他们这里的运作也是严格得很,每个客人都必须经过担保才能入会,不是说你有钱你就行啊。”摇滚小年轻叽叽哇哇地说着。 “我让你找的那个蝴蝶图案呢?”易洲问。 摇滚小年轻打开手机,递到了易洲面前,“老板你看,就是这个。” 易洲也不接过手机,就这样任由对方拿着。他仔细一看,脑中一阵刺痛。 屏幕上是一个女孩子的照片,大腿内侧纹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他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一贯的镇定,问:“那个浩南哥,现在有办法找到吗?” “我收到风,他好像今晚半夜的飞机去泰国。”摇滚小年轻神秘兮兮地说。 易洲抬手一看手表,十二点刚过。 周浩南被五花大绑地丢到了易洲面前,脸上还挂了伤。 易洲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隔着一个屏风,冷漠地看着跌跪在地上的狼狈的人。 “你就是周浩南?”易洲语气清冷,听不出任何情感。 “你是谁?”周浩南有点害怕又有点震惊,“有本事出来说,藏头露尾躲躲闪闪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易洲冷笑一声,“就你也配?” 周浩南被易洲的笑声吓得发毛,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试探地问了一句:“你是那个小女孩的人?” “我是什么人,跟你没有关系。”易洲说:“梦妮俱乐部是你搞的吧,我就问你一句,那个蝴蝶图案是谁的主意?你们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周浩南收到风,童颜失踪的事报了案,警方这次火力很强,估计快要查到他的头上。他连夜定了临时的机票,想着先躲一躲避一下风头,没想到还没到机场,就在半路被人拦截住了。对方一看就不是警察,周浩南还以为是那个小女孩那方的人,还在讶异,这个小女孩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还能有这样的背景势力,恐怕这次自己真的摊上事了。 可万万没想到,对方一开口问的竟然是蝴蝶图案的事。 “你到底是谁?”周浩南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旁边一个打手一脚踢了过去,恶狠狠地说:“我老板问你话呢,你回答就是了,别的还轮不到你来问。” 周浩南被踢倒在地,嘴巴砸到地上碰出了血。 见他还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打手一脚踩着他的头,瞪着眼说:“老板让你说你就说,别唧唧歪歪地,不然小心老子一脚踩爆你的头。” 打手用力过猛,陈浩南被踩得面容扭曲,脸色通红,赶紧求饶:“我说我说,大哥脚下留情。” 易洲一挥手,打手松开了脚,站在一边,骂到:“赶紧说,别整花样!” 周浩南扭了扭脖子,说到:“蝴蝶的确是我们蝴蝶天堂的标志,至于为什么用这个图案,我是真的不清楚,都是上头的意思,我只是执行者。” “上头都有什么人。”易洲问。 周浩南刚想开口,突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 “我不知道……”周浩南吞吞吐吐地说。 易洲又发出了标志性的冷笑,说:“怎么?现在才来怕吗?你说了,他们固然不会放过你,但你不说的话,我现在就能处理掉你。要如何选择,我最后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 周浩南用他被打肿了的眼睛环视了全场一圈,打手们个个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他在这条道上打滚了这么多年,也不是没见过世面,易洲说得对,这回他横竖都得死了,没有一方会放过他。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突然,明明这么多年都风平浪静的,他们做事一向都谨慎得很,从来没有走漏过风声,怎么会突然就查到自己的头上,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你杀了我我也是不知道。跟我接头的人有好几个,他们都用同一个代号。”周浩南说。 “什么代号?” “三月。” “三月?” “对,他们都管自己叫三月,我知道这只是一个代号,但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含义。我负责蝴蝶天堂的总体运作,物色合适的小女孩也是我的主要工作范围,但如果客人想入会,我就得先把他们的资料交给三月他们审核。他们审核会员自有一套准则,不经过他们同意是不能够入会的。” “所以只有有新会员要审批的时候你才会跟他们联系吗?” “基本上是。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他们看上了合眼缘的小女孩时,会过来把人接走。” “什么意思?” “我们蝴蝶天堂有规矩,为了保证女孩的安全和我们这个项目的保密性,女孩跟客人是不能够私底下约出去的,只能在我们的地方进行交易。但有时候三月会看上某一个女孩,然后就会提前跟我说,我就会跟那个女孩沟通好,然后三月就会过来把她接走。” “前两天失踪那个女孩,就是被三月接走的吗?” 周浩南默认了。 “怎么联系那个三月?” “联系不了。”周浩南说:“他们不是一个人,是好几个人,每次都换着来,我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他们谨慎得很,见面的地点也是每次都约在不同的地方。” “上次呢,他们是在哪里接童颜?” “我们按照老规矩,把那个女孩送到指定地点,三月早就在那里等着了,我们直接把女孩塞进他的车就完事了。” “指定地点是哪里?每次都一样吗?” “每次都不一样,上次是在市人民公园后山后面。” “一般什么时候会把女孩送回来?你们去哪里接?” “被三月看上的女孩都没有回头的。”周浩南眼神闪躲,说:“我知道那些女孩的家人后来都有报案,但因为证据不足,所以后来都不了了之。那些女孩子都是我亲自挑选过的,她们的家庭本来就很有问题,她们的父母对她们缺乏关注,根本给警方提供不了有用的线索,所以我们才一直都没有被查到。” “所以说,给小女孩们分发蝴蝶图案的饰品作为标记,这也是三月规定的?你们蝴蝶天堂一直都有这个做法吗?” “没错,这是我们蝴蝶天堂的传统,一直都这样。”周浩南望向屏风,窥探着,估量着幕后人的身份,说:“知道的我都说了,关于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要把我怎么样?” “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啊!”易洲冷笑着,说到:“作为一名奉公守法的好公民,遇到不法之徒,当然是要把他送到警察叔叔手里,你看我说得对吗?” “你……”周浩南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套,他看易洲这个阵势,还以为是黑吃黑,没想到对方竟然一言不合就要把他丢到警察手里。 “你竟然敢耍我!”周浩南吼到。 易洲觉得好笑,反问:“这怎么能算是耍你呢?我要是当场解决你,你就必死无疑。我即使把你放出去,你也跑不了,你自己想必也清楚,你上面的那些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找到你,然后杀你灭口,好来个死无对证。你这么想吧,把你交给警方,对你来说不是最安全的吗?起码警察叔叔不会伤害你啊,还能保护你,让你不被坏人抓到呢,不是吗?” 易洲的话似是调侃,但又字字在理。周浩南自己也清楚,他这次是逃不掉了,要么被自己人弄死,要么接受法律的制裁。况且事到如今,根本就不由得他自己选择。 易洲朝旁边的打手打了个手势,说到:“把他带到市公安局交给刑侦大队,就说是你在路上偶遇的,见他的样子不像好人,所以交给警方处理。” 易洲说完,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有点牵强。他猜想着傅云帆现场的表情,不免觉得有点好笑。 99 第99章 周浩南在市局的审讯室里把情况又跟傅云帆重复了一遍。但明显,傅云帆和易洲两人问问题的侧重点完全不一样。 “三月是什么时候跟你说要童颜的?”傅云帆问。 “三天前。”周浩南答。 “然后呢?你怎么跟童颜说起这件事?” “我跟他的介绍人说的,我不知道他的介绍人怎么给她说,反正就是同意了。”周浩南说。 “她的介绍人是谁?” “许瑞明,是他把童颜介绍过来的。” “他是什么人?你们是怎么联系的?” “他是外省的,之前一直在那边的圈子混。最近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过来这边,经圈子里的朋友介绍找到了我,说给我介绍个女孩,就是童颜。我看她照片长得还可以,调查过她的家庭情况也算安全,所以就接受了。” “许瑞明给你介绍女孩能得到多少报酬?” “他没有提报酬,他就是纯粹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周浩南瞥了傅云帆一眼,说:“说了你也不懂,这个圈子里面的人个个都是变态,大把钱,就是想玩小女孩,想看小女孩被人玩,不管你信不信,就是这样。” 一旁做记录的小崔听到这,忍无可忍,一拍桌子,骂到:“我看你就是个死变态,你还是人吗,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你这种人死一千次也解不了受害人父母的心头之恨。” 周浩南咧着嘴笑到:“她们的父母有什么恨?他们要是真的关心自己的孩子就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走到这一步。我的确不是好人,但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从来都没有逼良为娼,每一个来我们这里的女孩都是自愿的,她们想来还得经过我审批啊,你以为想来就可以来吗?她们就是没人管没人疼才到我这里来的,起码她们在我这里找到了疼她们的人,她们是自愿来的,我从来都没有威胁过她们。我知道你心里在骂我禽兽,我也承认,但我只是给她们提供了这么一个选择的平台,我没有强迫她们。做这个都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也不见有哪个父母关心过,怎么现在就成了心头之恨呢?” “我不是在心里骂你,我现在就要当面骂你,你这个禽兽,做了禽兽不如的事还理直气壮呢?”小崔指着周浩南骂到。 “我们调看了广场的监控,没有查到童颜离开的画面,她是什么时候被送出去的?”傅云帆问。 事已至此,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周浩南答到:“下午四点,我们把她藏进运送啤酒的铁柜里送上了车,直接开出了郊区,然后再换了车,最后才送到人民公园那边与三月汇合。” “三月的车牌你记得吗?”傅云帆问。 “不记得,没有留意过。况且他每次都不同人,也不同车。”周浩南说。 “到了人民公园那边是多少点?” “大概是五点到五点半之间。” “你自己当时的车牌你总该记得吧?” “记得。”周浩南报了一个车牌号码。 “那些女孩的档案你都有吧?”傅云帆问。 “有。”周浩南点着头。 傅云帆转向小崔说到:“登记好她们的信息,尤其是那几个被三月接走的女孩。” 小崔用笔恶狠狠地指着周浩南,说:“老实点,别耍花样。敢再整幺蛾子,老子马上弄死你。” “对了,接走童颜的那个三月,他手上有一块黑痣。”周浩南朝傅云帆的背影说到。 “那个把周浩南送过来的人呢?”傅云帆走到陈浩的座位上问。 “还在2号室里。都查过了,没有不良记录。”陈浩说着,望向傅云帆,小声地说到:“有意思的是,他是一期一会的员工。那个易洲,不就是一期一会的老板吗?” 傅云帆一听,脸色立马就又青又黑,一边朝2号室走去,一边小声地骂到:“兔崽子,又擅自行动,怎么就不能给我安分点。” 陈浩听不太清楚傅云帆骂的是什么,也听不清楚他骂的是谁,只知道他脸色不太好看,想必有人要倒大霉了。 傅云帆走进了2号审讯室,坐在椅子上,拿起陈浩给的资料,温和地说:“曾铉对吧,再说说看,你是怎么遇到周浩南的。” “警官啊,我刚才已经说了一百遍了,我的车在路上跟他的车发生了碰撞,我一时火起,打了他。但我看他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寻思着他是不是在搞什么违法犯罪的勾当,所以就肩负起热心公民的义务,把他送到你们公安局来。我说警官啊,我这就算不能评个见义勇为奖,但怎么也不至于触犯法律吧?什么时候可以放我走?我还急着要回去上班呢。”曾铉一股脑地说到。 “回去上班?你是在一期一会上班对吧?”傅云帆一副了然在胸的神色问到。 “对啊,在酒吧里当保安。我们这种小保安可不敢迟到啊,迟到得扣工资的。”曾铉说。 “说笑吧,你这么得力,你们老板奖励你还来不及了,怎么可能扣你工资。”傅云帆转着手上的笔说到:“不过虽然周浩南默认了你的说法,但此事蹊跷,在案情水落石出之前,请恕我们还不能放你走。先留在这里协助调查吧,你老板那边我自会替你解释。” 曾铉早就预计了这个情况,他一点都不意外,但做戏做全套,他还是假装为难地抱怨了几声:“妈呀,早知道这样就不做好人了,见义勇为还得被拘留,真是倒霉。” “得了得了。”傅云帆转身要离开,“先待着吧,查出与你无关就会放你走,我们这里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招待你。” 傅云帆刚想给易洲打电话兴师问罪,屏幕还没来得及划开,陈浩就举着电话远远地朝傅云帆喊到:“傅队,这边,大将他们已经确定了许瑞明的位置,正在请求指示。” 傅云帆马上把手机插回裤兜里,问:“在哪里?” “现在在航洋高速的服务站,大将他们正盯着。怕他逃窜时伤到无辜的群众,不敢贸然行动,正等候你的指示。”陈浩说。 “我们有多少个人在那边?”傅云帆问。 “一共就四个人两辆车。”陈浩说完,又补充到:“航洋高速的车流还挺大的,大将他们回话说现在服务站里的人也不少。” 傅云帆回头往大厅看了一眼,人都被他派遣出去了,他又想到了那份增加人手的申请,都过去一年了,还没有下文。果然,人手不足这个问题无论在哪个部门都是长期存在的。 “耗子,申请支援,马上随我赶到航洋服务站。”傅云帆说到。 他们一行人赶到服务站时,许瑞明还在优哉游哉地吃着泡面,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警方包围似的。 “他那么悠然,会不会有诈?”大将问。 傅云帆观察着许瑞明的动作,说:“不像,估计他是还没有意识到我们已经查到他头上。他们这种惯犯,虽然反侦查的经验是有,但长期没有失过手,难免掉以轻心。” “那样的话,他干嘛要跑?”大将说着,又觉得不对,“他又为什么要在这里逗留这么久,会不会是在等人?” “我也有这个怀疑,所以才……” 傅云帆话还没有说完,果然有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向许瑞明靠近。 “各方戒备!”傅云帆在通讯设备里说到。 只见鸭舌帽男在许瑞明的身旁坐下,两人低语了几句,然后便一同起身往鸭舌帽男的车子走去。 离车子最近的姜明发现了情况,马上报告到:“老大,车上有一个女孩!” “全体注意,逮捕许瑞明和戴鸭舌帽的男子。小明,你负责那个女孩。行动!”傅云帆下令。 潜伏在四周的警察马上出击,把三人包围。傅云帆从后袭击,把许瑞明扑到在地,连带上了手镣,动作一气呵成。 鸭舌帽男见此,拔腿就想跑。大将紧随其后,把他压倒在车前盖上,吼到:“警察办案,别动!” 车上的小女孩见到这个状况,整个人都懵了,瞪大了眼睛,吓得说不出话来。 姜明走到了她的身旁,把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安慰到:“妹妹别怕,我们是警察,你现在安全了。” 不料,女孩竟然握住姜明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 “哎呀,你干嘛?”姜明毫无防备,活生生地承受了这一咬,牙印上都冒出了血。 女孩推开另一侧的车门,想往外跑。 “你别跑啊,回来!”姜明扯住了女孩的手,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不停地解释到:“你不要怕,我们是警察,是来救你的,我们是好人。” 女孩盯着姜明,眼神怨愤,看得姜明毛骨悚然。 “许瑞明对吧?”陈浩翻开了记录本。 许瑞明没有答话,他两眼无神,似乎还没有完全接受自己已经坐在了公安局的审讯室里的事实。 “周浩南已经全招了,也把你供出来了,你就不必再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借口了。爽快点招了,不要浪费大家时间。”陈浩说。 许瑞明抬起了头,眼神惊讶。 “说,童颜在哪里?”陈浩问。 “我把她送到了周浩南那里,然后我就不知道了,不关我的事啊!”许瑞明还妄想着开脱。 “你最后一次见童颜是什么时候?”陈浩问。 “12号中午。”许瑞明低着头,似乎在努力地掩饰着自己的紧张。 “说具体点,你们在哪里见面?做了什么?” “我开车把她送到了中兴广场,然后我就离开了,后来我就没见过她了。” “你为什么要把她送到中兴广场?”陈浩耐着性子问到。 “她……她在梦妮俱乐部上班,我送她过去。” 陈浩问一句,许瑞明答一句,像是在挤牙膏似的。陈浩心里也是不耐烦的,但他还是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耐着性子问:“你跟童颜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由你送她上班?她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它上什么班?” 许瑞明躲开了陈浩的眼神,答到:“我是她的朋友,没有别的关系。她在俱乐部里打暑期工,我顺路载她一程。” 见许瑞明事到如今还在狡辩,陈浩非常恼火,说:“你少给我扯,周浩南已经招了,他说是你把童颜介绍给他的,你会不知道童颜在俱乐部里到底干的是什么?而且,周浩南跟我们说,他把童颜交给三月的事是跟你沟通过的,你还有什么解释?” 许瑞明说:“他污蔑我!我跟童颜非亲非故,他跟我沟通有什么用?这不是胡扯吗?” “许瑞明,我们手上有童颜的日记本,里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记录着你两人的关系。你诱骗幼女发生性关系并组织卖淫活动,你承不承认?”陈浩气的不行,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 许瑞明没想到童颜竟然把这些都写在了日记里,更没想到日记本竟然会落在警方手里,一时慌了神。 “根据日记记录,你与童颜发生性关系后,组织她与他人进行卖淫活动。后还把她带到崇海来,把她介绍到周浩南的俱乐部。这些你有什么解释?” 许瑞明低着头,没有说话。 陈浩又继续说到:“我们查过了中兴广场的监控记录,你这一个月内几乎每天中午都会把童颜送到中兴广场,她先上去俱乐部,你错开时间再上。可是12号那天中午,童颜上了电梯之后你为什么直接开车离开了?” 许瑞明还是无话可说。 “你不说对吧,那我替你说,你听听我说得对不对。”陈浩翻开了之前的记录,说到:“根据周浩南的供词,你把童颜介绍给他并没有索要任何介绍费,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允许你入会。但又碍于规定,那个地方的会员与女孩是不能私底下约会的,为了不让人知道你跟童颜的关系,你们每次都前后脚上去,对吧?” 许瑞明的脸色越发的苍白。 “你每次都在童颜上去之后再上去,可唯独12号那天,你为什么在童颜上了电梯之后直接开车离开?是因为跟周浩南说好了,那天要把童颜送去给一个客人,你知道童颜不会再回来了,对吧?” “不是!”许瑞明突然激动地喊了一句,他抬起头看着陈浩,说:“我没想过她会回不来,如果我知道会这样,我不会答应的!” 100 第100章 “那么说,把童颜送去给三月的事,你是的确知道的,对吧?”陈浩问。 许瑞明冷静了一下,说:“我知道。周浩南跟我说有个很尊贵的客人看上了童颜,要带她出去玩一天。但他没跟我说那个客人是谁,也从来没有提过去了会回不来。” “既然你自己都知道你跟童颜非亲非故,那么你凭什么替童颜答应这种事?”陈浩问到,即使明显地控制住自己的语气,可愤怒之情还是从眼神里无所遁形。 “我……” “你也是希望童颜可以平安归来的,对吧!配合我们警方,或者还能给童颜一线生机。” 许瑞明沉默着。 “你是如何知道蝴蝶天堂的?又是如何联系周浩南的?他有没有跟你透露过要接走童颜的是什么人?仔细想,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我很早就知道蝴蝶天堂了。”许瑞明开了口,说到:“我们自己有一个圈子,里面有几个朋友这方面的消息知道得比较多,我跟在他们身边也多少听到一些。” “然后呢?” “我在游戏上认识了童颜,看过她的视频,知道她是个小妹妹,见她相貌长得漂亮,忍不住起了色心。我跟她耍了朋友,也把她介绍给了圈子里的朋友。我没有强迫她,她是自愿的。后来听她多次提起想要到崇海这边来探望爷爷奶奶,我就想到了蝴蝶天堂。” “所以是你把童颜载到崇海来的,你就是她日记里的那个阿呆哥哥对吧?” “不错,我把她带到了崇海来,通过圈子里的朋友牵线搭桥才找到了周浩南。周浩南很谨慎,过了很久才肯与我见面。我给她看了童颜的照片,他很满意,可是还是过了很多天才给了我答复。我知道他在审核我跟童颜的背景,我在我们那边的圈子混了很多年了,他一查应该也能放心。至于童颜,她的家人根本就不管她,在崇海根本就跟个孤儿没有两样,完全符合周浩南的要求。我们顺利入了会,加入了蝴蝶天堂。童颜她自己也乐意,让我每天中午去接她。本来一切都平安无事的,直至11号那天,周浩南找到了我,他说有个尊贵的客人看上了童颜,要把她带出去,让我12号中午准时把童颜送到蝴蝶天堂。” “之后呢?” “之后我就没有童颜的消息了。” “你今天为什么要跑?” “俱乐部被查封的消息都传遍了,我想着肯定跟童颜的事撇不了关系,我能不跑吗?” “你在服务站等的人是谁?” “一个朋友的朋友,就是他帮我牵线搭桥联系到周浩南的。” “你们约好见面是为了什么事?” “他知道我要跑了,说有个女孩让我带上。” “那个女孩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还没来得及问。” “带去哪里?带去干什么?” “带到我们老家那边。至于干什么,这个还要问吗?”许瑞明自己都有点开不了口。 “怎么?你还会不好意思说吗?我以为你们早就没有了羞耻之心了。”陈浩没忍住呛了他一句。 “就是带回去卖。他说她在这边卖腻了,想换了地方。”许瑞明说。 “什么名字?”大将问。 “章宇。”男子答到。 “你车上的女孩是谁?跟你什么关系?”大将问。 “就是……”章宇犹豫了一下,说:“就是朋友。” “你跟许瑞明什么关系?约在服务站打算干什么?” “朋友的一个朋友,见过几面,碰见了就打个招呼。”章宇对与许瑞明有约一事拒不承认。 “你带着一个非亲非故的小女孩上了高速,打算去什么地方?” “没有打算去什么地方,就是无聊,开车兜兜风。” “章宇啊,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吧。许瑞明跟周浩南都招了,你还硬撑着有什么意思呢?” “周浩南在你们手上?”章宇惊讶地抬起了头。 连续忙了一整天,连一口水都没有好好喝过,胃部开始有点隐隐作痛。傅云帆趁着一点空档,走出了市局大门,坐在阶梯上点燃了一根烟。 夜色渐浓,胃部越来越痛,头脑也塞得像浆糊似的。傅云帆夹着烟,把头埋进了手掌中。 这一天天的怎么那么多事啊?对了,还有个不省心的家伙,可不能忘了。 傅云帆用力地抽了一大口烟,拨通了备注名为“大宝贝”的联系人的电话号码。 “宝贝,在干嘛呢?”傅云帆掩饰着自己的疲惫,强打着精神问到。 “在外面办点事。”易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还在忙吗?有没有吃饭?你一饿就容易胃痛。” “你在办什么事?该不会是在追查童颜那个案子吧?”傅云帆有点冒火,可是又舍不得发作,压着火气说到:“宝贝,查案的事情就交回给我们警方吧,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是真的不需要,我只想你好好的。你有空去跟朋友喝喝酒,甚至打打拳也无所谓,但能不能不要再插手案子上的事?” “云帆,我并不是想帮你,我只是在做我自己要做的事。”易洲说。 “你要做的事?童颜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一向可没有那么多……”傅云帆硬生生地把多管闲事的后三个字压了回去,察觉到自己的态度有点过分,缓了一下,又解释到:“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真的不该插手案子上的事,你今天搞的这一出,认真追究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看起来像是在闹着玩吗?”易洲的语气听起来也好像是在压抑着情绪,说:“你要是有证据的话,我随时可以配合你们警方调查,但在此之前,我的行动都是自由的,对吧?傅警官!” “你跟我置什么气呢,我不就是担心你吗?曾铉的身份一查就明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 “行了,云帆,我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反正就是那一句,如果你有证据的话,我随时可以配合你们调查。” “你怎么那么不可理喻!”傅云帆暴躁得直抓自己的头发。 “云帆,你累了,你先冷静一下吧!”易洲说完,挂断了电话。 “擦!”傅云帆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烦躁地骂了一句。 他猛地抽完了一根烟,才稍微冷静了一点。他也感觉自己的态度有点过了,甚至都还没有好好问一下易洲这么做的意图,他应该清楚易洲并不是草率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用意。他又想到昨晚易洲的话,他多次问起了那个蝴蝶图案,该不会是…… 傅云帆脑中一个激灵,马上想给易洲回拨回去。 “傅队,张局来了,让你现在过去。”一个同事跑出来,说到。 “嗯,知道了,马上就来。”傅云帆只好把手机放回裤兜里。 易洲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放到了一边,闭上了眼睛,强忍着内心的烦躁。 郑穆青给他倒了一杯红酒,说:“怎么了?吵架了?” 易洲摆了摆手,拒绝了郑穆青递过来的红酒。 “喝一点也没关系吧,反正都还没有消息。”郑穆青说着,自己独饮了一大口。 “周浩南上面的人就真的藏得那么滴水不漏吗?竟然一点痕迹都查不到?”易洲习惯性地转着手上的笔,说到。 “再等等吧,只要找到那个三月,应该就能顺藤摸瓜地找到上面的那群人。”郑穆青说着,沉思了一下,又问:“可是你真的要这么做吗?这是警方的责任,我们不应该插手。而且站在我们自己的立场来考虑,得罪他们对我们百害而无一利。” “我知道,所以我才让你不要插手。”易洲说。 郑穆青又喝了一口酒,此时他的手机信息提示灯亮起了,他划开屏幕一看,脸色微变。 “怎么啦?是不是有消息?”易洲问。 《长风》TXT全集下载_37 郑穆青关上了手机,说:“没有,我只是在想,你这么一搞,要是得罪了一些商业大佬,你哥易蒋怕是得有意见了。” “我必须要查清楚那个蝴蝶图案。”易洲的眼睛又在一瞬间变得深邃得不可透光。 “而且……”郑穆青又说:“听你刚才的电话,傅云帆好像对你擅自行动的做法很有意见,你为什么不把你的想法告诉他?” “再说吧,现在他自己也忙得分不开身,我这边还一点头绪都没有,免得给他添乱。”易洲又习惯性地推了一下眼镜。 郑穆青一杯下肚,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苦笑着说:“我还以为他有多特别呢,还不是一样。” “穆青,你什么意思?”易洲略有不悦。 “我还以为他有多特别,多能让你信任,这么看来,也不过如此,你们也不是无话不谈嘛!在我看来,他也没有多懂你。”郑穆青看着杯中酒,又灌下了一大口。 “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你讨论这个话题,而且,我说过我不想听到任何关于云帆不好的话。你今晚喝得有点多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易洲说着,正想喊人。 “Zale,你在逃避什么?还是在骗自己?你到底喜欢那个傅云帆什么?你们是一路人吗?你到底有没有仔细想过,你们真的合适吗?他是警察啊!” “他是警察有什么问题?我又不是贼,有什么问题?”易洲的语气开始不耐烦。 “没有问题。”郑穆青不知道是酒意还是真的有些来气,望着易洲,说:“没有问题,我只是想提醒你,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你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吗,再去想这么多从前的事又有什么意义?陈贤齐那桩事还不足以作为教训吗?你又不是有九条命,为什么非要往火堆里跳?上次是你命大,并不是每一次都能这么走运的。他们那些人都不是善男信女,你能查到他们,他们也同样有本事不放过你,你懂吗?” “我懂,是你不懂。”易洲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是如果一直这么浑浑噩噩地抱着遗憾活下去,才是真的没有意义。不管结果是怎样,我都必须去尝试,我可以承受任何不好的后果,但无法容忍自己一直被自己蒙在鼓里。” “行啊,你想查什么,我都可以帮你,我们有我们自己的方式和手段,但那个傅云帆是警察啊,你做的这些事他知道了会怎么想?你为什么非要跟他在一起?”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一直强调他是警察,我又没有做过伤天害理违法犯罪的事,他是什么人什么职业到底有什么关系?” 郑穆青欲言又止,闷头又是一杯红酒。 “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易洲察觉了郑穆青的不妥。 “我没有事瞒着你,你易洲是谁啊,七窍玲珑心啊,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你?我只是不想看着你傻傻地一直往火坑里跳,你不听,就当我没说过。”郑穆青说。 郑穆青今晚的状态的确有点不妥,易洲直觉这里面肯定有事。 “穆青,你有话直说吧,都多少年的老朋友了,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何必在这里猜哑谜。” 易洲话刚落音,电话就响起来了。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或q i s h u 9 9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郑穆青紧张地看向易洲,直至他面容冷静地接听完这通来电。 101 第101章 傅云帆从局长办公室出来,路过走廊的警容镜,他转过身来站定,看着镜子里头发乱糟糟的自己,胡茬都已经冒了出来。从二十二岁到如今二十八岁,转眼间自己加入警队已经六年了,也名正言顺地从警察哥哥向警察叔叔迈进。他二十六岁就当上了市局刑侦大队的队长,在外人看来的确是年少有为,可是太年少有为,闲言闲语也随即而来。外人猜想纷纭,各有各的说法,可局里的同事都知道,这些年来傅云帆是如何拼命的。他敢搏肯拼、有勇有谋,短短几年时间就带领同事们破获了好几起重案要案,屡立功绩。他非常优秀,是同行里公认的优秀,下属们跟他关系好,平日里打打闹闹的,但其实心里都很服他。上头领导也一直有意在培养他,张局也曾经开过玩笑话,说等他退休了就让傅云帆顶上,让傅云帆成为他们崇海市建市以来最年轻的局长。 刚才张局明确说了,这起案子事关重大牵连甚广,处理好了既能捣破这个组织未成年少女卖淫的罪恶集团,又能一举牵扯出其上面无视法律的黑恶势力,处理不好了就单凭民众舆论就能让整个公安系统吃不消。 张局明示暗示,再过半年李副局就退休了,若此案处理得好的话,傅云帆上位就是理所当然名正言顺的事。可是傅云帆并不关心是否能上位,他对权位一点都不在意,也不在乎民众舆论,但他对这种泯灭良心的罪恶实在是无法容忍。他不是神,也从来没打算当神,但既然穿上了这身警服,就必须肩负起这个责任。说构筑和谐新社会太空泛,但罪恶行为都摊开在眼前了,岂有草率了之的道理。 傅云帆看着憔悴的自己,强打起精神,快速整理好仪容,走进了会议室。 “傅队,我们反复盘问过周浩南、许瑞明和章宇,已经得到了一致供词,许瑞明是通过章宇的牵线把童颜介绍进蝴蝶天堂的。” “今天跟他们在一起的小女孩叫李彤,也是蝴蝶天堂里的,她也是章宇介绍给周浩南的。因为跟家里人起了矛盾,不想待在崇海,所以章宇就联系上许瑞明,让他把李彤带上。她很不配合,说只认识章宇一人,没有见过周浩南,也问不出其他状况。” “蝴蝶天堂里的女孩的资料都查清楚了,是否需要联系她们过来配合调查?”陈浩递过一叠资料。 傅云帆仔细翻看着,对姜明说:“小明,麻烦你逐个走访一下,尽量不要张扬。还有李彤,再给点耐心好好问问。” “老大,那个女孩倔得很,不吃不喝,问啥都不配合,难搞得很。” “行,我等会跟你一块儿过去。”傅云帆说着,已经翻到了最后几页,只见页面上做了标记,连同童颜在内一共四个。 “这四个就是被周浩南送去给三月的女孩?” “对,已经查过了,系统上都显示失踪人口。” 傅云帆仔细地看着这四个女孩的信息,果然一点关联点都没有,而且失踪时间相距甚远,难怪一直都没有被并案处理。 傅云帆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他灵感一闪,马上把四个受害女孩的照片分发给在座的各位,说:“你们仔细看看,这几个女孩是不是长得有点像?” 照片上的四个女孩风格打扮各不一样,粗略一看似乎没什么共通点,但仔细一看,她们的五官的确长得有点像,尤其是那双眼睛,型同柳叶,不说不留意,一说了就真的越看越像。 “哎,还别说,真的有点像。” “对啊,那五官,是有点像。” “尤其是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看来那个三月对这个类型的女孩有特殊癖好。” “三月的踪迹,有什么进展没?”傅云帆问。 “还没,完全查不到沾边的车辆轨迹。” 傅云帆沉思了一下,说:“按照周浩南说的,三月的行事作风一向谨慎,我们可以合理怀疑他会在途中多次换车。” “有道理啊,难怪我们看了一晚上都追踪不到有效的车辆轨迹。那么就麻烦了,岂不是得让他逍遥法外?” “不可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他们做过,就一定存在痕迹。这种人渣,老娘不吃不喝不睡也要把他绳之于法。”姜明义愤填膺地说到。 傅云帆说:“如果真的是我们猜想的那样的话,一直盯着监控估计收获也不大。大家轮组休息一下,小明,我跟你过去看一看李彤,既然她在那里面有一段时间了,就算没接触过周浩南,也一定会知道一点其他客人的信息。” 傅云帆和姜明走进了审讯室,李彤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玩弄着自己的美甲。她看起来比陈靖城、周浩南、许瑞明和章宇那几个老江湖都淡定得多,甚至还摆出了一副天掉下来也砸不死老娘的小太妹的模样,果然是无知者无畏。 她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眼神也比同龄的女孩要成熟,如果不是查验过身份证明,很难让人相信她今年只有十四岁。 “李彤,你要吃点什么吗?姐姐给你买好不好?你一点东西都不吃,肚子不饿吗?”姜明平时看着粗枝大叶的,但面对小孩子还是能流露出温柔的一面,虽然这个小孩子一点都不领情,还一见面就把她的手臂给咬伤。 李彤不发一言,一脸不屑地继续玩弄着自己的美甲。 “你的美甲很漂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最近最流行的款式?”傅云帆看着李彤的指甲,语气温和地问到,神情自然,看起来就像聊家常一样。 李彤抬起头看向傅云帆,傅云帆向她点头微微一笑。 “你一个大老爷们也懂这个啊?”李彤开了口。 “这个当然不及你懂,只不过见过有朋友做过这种美甲,觉得好看,于是便有了印象。”傅云帆说着,又问:“你这个是自己做的还是到外面做的?” “我自己做的啊,外面的店都没有我自己做的好看,我的朋友都找我给她们做呢!”李彤对自己的这个技能很自豪,神色也活泼了起来。 “我一看就知道!”傅云帆附和道。 “是吗?看不出你也挺有眼光的嘛!”李彤对傅云帆的赞赏很是满意。 “所以你平时一定在这上面下过很多功夫吧?有专门学过吗?”傅云帆问。 “都是网上自学的,也不难。”李彤说。 “你今年十四岁,在第五中学上初二,对吧?”傅云帆问。 “是又怎样?”李彤提高了警惕。 “没怎样,我只是觉得好奇,现在初二的学生已经这么厉害了吗?想当年我上初中的时候还不太会上网呢!”傅云帆说。 李彤骄傲地笑着说:“你那是什么年代了,还能与现在比?现在谁还不会上网不被人笑掉大牙吗?” 傅云帆问:“我看你打扮得这么潮流,在学校应该很受欢迎吧?” 李彤的笑容暗淡了下去,还逞强地装作毫不在意,说:“那你就猜错了,学校里的人都不喜欢我。” “怎么可能呢?你骗我的吧?像你这种潮流领军人物,在我们读书那个年代可是很受追捧的啊!”傅云帆故作惊讶地说。 “他们那群傻子,懂个毛线,他们想跟我玩我还不乐意呢!”李彤鼓着嘴说。 铺垫得差不多,见时机成熟,傅云帆假装不经意地提起了章宇,“那么那个章宇,算是你的朋友吗?他说他是你的朋友,可我不太相信,他看起来不太像你喜欢的风格啊!” “那什么才是我喜欢的风格?”李彤果然逐渐上钩。 “起码都要懂点时尚,打扮得潮流点,然后最好还要有趣一点的,你看我猜得对不对?”傅云帆笑着说,还对李彤眨了一下眼睛。 傅云帆这一眨眼睛,直接击溃了小女孩的防线。李彤感觉眼前这个大哥哥不一样,不偏不倚就是她喜欢的人。 傅云帆扯东扯西地聊了好一阵,李彤明显已经比一开始的时候好沟通了许多。 “你说得没错,他又老又无聊,的确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是他能给我想要的东西。”李彤坦白地承认。 “你想要的东西?是什么?让我来猜猜,是带你去好玩的地方,给你介绍好玩的朋友吗?蝴蝶天堂就是章宇带你去的,对吧?”傅云帆小心翼翼地拐进主题。 蝴蝶天堂这个名字从傅云帆口中说出来,李彤竟然莫名地感到有点难为情,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你在那里应该认识了很多朋友吧?”傅云帆问。 李彤摇了摇头,说:“没有,他们不准我们交朋友,如果私底下有联系的话,被发现是要受惩罚的。” “他们是谁?是指那里的管理人员吗?” 李彤点了点头。 “是这个人吗?”傅云帆翻开了手上的资料,找到了周浩南的照片,递到了李彤面前。 李彤又点了点头。 “除了照片上的这个人之外,你还有没有见过别的管理人员?” “没有了,我只见过他一个人。” 傅云帆沉默了一会,终于问出了他觉得最难开口的问题,“你在那里的这段时间,有没有认识到一些叔叔?” 幸好李彤对这个问题并没有太拒绝,她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回答了傅云帆的话,她说:“有几个叔叔经常见面,但谈不上认识,因为蝴蝶天堂有规矩,不准我们认识。我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你有没有听说过三月?或者有没有听那些叔叔们提起过这个名字?” “三月吗?”李彤安静了好一阵,似是在努力地回想什么事,傅云帆强压着内心的激动与期待,尽量保持平静地等待着。 “我想起来了,不过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记错。”李彤说。 “没事,你尽管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关系的。”傅云帆掩饰着激动的情绪说。 李彤的语速很慢,似是在回想,又似是不太确定,“我记得我听一个叔叔跟另外一个叔叔聊起过,说什么三月……哦,对,我想起来了,是烟花三月下扬州。” “烟花三月下扬州?” “嗯嗯,就是这一句,我当时就觉得他们很傻啊,怎么突然还吟起诗来呢,所以就记住了。我记得当时是一个叔叔问另外一个叔叔,他有一个老表也想过来玩,但是最近一直联系不到上面的人,然后另外一个叔叔就说了这一句烟花三月下扬州。” 106 第106章 “黄建业,市内著名的建筑材料供应商,黑白通吃,处事谨慎为人狡猾,之前也曾涉嫌跟一起贩毒案有关系,但可惜一直都没有找到确实的证据。据他的家人和助理报案说,黄建业自昨晚八点后就失去了联络。”傅云帆在白板上画着人物关系图,继续说到:“符昌盛,易氏集团的后勤维修工,周浩南口中的三月。符昌盛已供认黄建业是蝴蝶天堂的幕后主谋,也是杀害童颜的凶手。童颜的尸体已经在符昌盛指认的地点找到,法医部门确认童颜是窒息致死,死亡时间是昨晚八点到十点之间,沉尸时间是今天早上凌晨零点到两点,并检查到生前曾遭受严重性侵害的痕迹。” 傅云帆放下了笔,转过来双手撑在会议桌上,说:“符昌盛供认的与周浩南所说的基本符合,大家有什么想法?” “有一个疑点。”陈浩说:“可是童颜失踪的这两天时间内,黄建业的行迹都有时间证人。前天晚上他带着助理去了夜总会,他们公司的监控视频也证实他昨天早上在公司参加了会议。那么我们就必须考虑,他是否真的有作案时间?” “我觉得这一点不是很大问题。”小崔说:“去夜总会只是他助理的一面之词,再说也没有其他副证可以证实他的确全场都没有离开过。昨天他也只是在早上的时候出现过在公司,然后就没有查到他的其他行踪。我觉得作案时间不是问题,条件完全允许。” “小崔说得对,作案时间不是大问题,我觉得最大的疑点是符昌盛的态度。”大将说:“他本来死口不认的,为何又会突然什么都全招了?他把黄建业供出来真的只是为了自保吗?黄建业又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这么巧合地失踪?” 姜明说:“童颜已经死了,符昌盛又一口指认黄建业。你猜我们迟一点会不会收到黄建业的尸体,然后一切都再次变得死无对证?” “没错。”傅云帆说:“黄建业大概率是跟蝴蝶天堂脱不了关系的,但究竟是他一人为之还是另有其他同谋,童颜一事又是否真的是他经手,这些情况现在还不可下定论。黄建业一失踪,一切都成了迷,我们现在听的都只是符昌盛的一面之词,所以对这一切,我还是持保留态度。” “傅队你怀疑……” “我们先来想一想,把事情都推到黄建业身上,谁是最大的得益者?”傅云帆说。 “当然是其他的同谋啊。黄建业一人啃了,他们就得以脱身了。” “昨天那个律师……”小崔想到了什么,激动地说:“难怪符昌盛见了律师之后就改了口,把一切都推到黄建业身上。想必是受人之托啊!估计是被收买或者被威胁了。” “那个律师是易氏那边派来的。”姜明说:“你的意思是,易氏很有可能是此起案子的同谋?” 果然又牵扯到易氏集团,傅云帆意料之中,但还是有点不好受。 小崔说:“是不是童颜这起案子的同谋就不好说,但我合理怀疑易氏跟蝴蝶天堂有关系。黄建业跟易氏集团一直都有明面上的商业合作,那么他们会不会在其他暗地里的商业活动都有合作呢?” “没错,很有道理,很有可能。你看符昌盛不就是易氏集团的员工吗?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这么多巧合的事。”大将说。 “所以现在出了问题,易氏为求自保,收买或者威胁符昌盛把所有的事都推到黄建业身上。”姜明想了一会,说:“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合理怀疑黄建业的失踪跟易氏有关系?” 说到这里,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傅云帆,似是在等待一个总结或者命令。 “没错。”傅云帆开了口,说:“大家推测的都很有可能,我们可以从易氏集团开始入手调查。” “那么还有一个问题,我们是该调查易蒋还是调查易洲?抑或两个一起?” 傅云帆皱起了眉头,一脸的头痛。易洲宝贝啊易洲宝贝,你是水逆还是犯太岁,怎么一天到晚事儿都不停了?你让为夫怎么办? “都请回来仔细盘查一遍。”傅云帆说,“还有,符昌盛不是无亲无故吗?拿什么收买或者威胁他?耗子,再去查清楚,查透彻点,看看我们是不是漏了什么?” 傅云帆拿着咖啡杯出神,完全没有发现陈浩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进来。 “想什么呢?”陈浩走了过来,在傅云帆身旁的柜子里拿出一盒速溶咖啡。 傅云帆被吓了一跳,“你走路都没有声音吗?吓老子一跳!” “是你自己心不在焉吧?”陈浩往杯子里注满了热水。 “没有,可能是有点累吧,年纪大了,比不上你们小年轻。”傅云帆用指腹捏着鼻梁。 “你再这么说,我会怀疑你在炫耀。全局谁不知道你傅云帆最年轻有魄力,他们那些小的都抱怨说跟着你一年的工作量顶以前几年。”陈浩喝了一口咖啡,被烫得皱起了眉。 傅云帆说:“是辛苦大家了,今晚留一组值班,其他的人员正常下班吧!” “童颜的家人估计快要到了。”陈浩说。 傅云帆看了一眼手表,说:“看看时间吧,如果……” 陈浩好像知道傅云帆接下来要说什么似的,还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你去跟一下吧,你跟童谣比较熟悉,安慰一下也是应该的。至于易洲那边,我建议就让我们来问吧,不管怎么说,很多事情可能我们比你容易开口。” 傅云帆看着陈浩,表情有些惊讶,说:“我说耗子,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读人心思了?你要是把这点能耐放在追女孩上,今年估计都能抱上二胎了。” “行了,别扯这些,你的心思还是比女孩子的好猜一点的。”陈浩说:“也不止我看出来,外面那帮崽子都在偷偷议论了,他们都说你对易洲的态度好像不一般,你自己想想,每次案子一涉及到易洲,你是不是都绷着脸?” 傅云帆低着头,若有所思,他说:“可能真的是我处理得不够好,我反思。” “我也不是想八卦,只是他们说得很对,最近连续几起案子都跟易洲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之前的不说,就说现在这起案子,他就不能完全撇清嫌疑。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你应该知道很多事情需要避嫌。”陈浩看了傅云帆一眼,说:“老傅,你坦白告诉我,你跟易洲到底?” “他是我的爱人。”傅云帆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定,不像是在开玩笑。 陈浩猜想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真的没有想到,毕竟傅云帆在他心里一直都是直的,是撩妹高手、情场杀手。 “怎么……那么……”陈浩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冒出一句:“怎么那么突然……” “不突然了。”傅云帆把咖啡杯冲洗干净,放回了架子上,说:“那这边交给你处理了,我去看看童颜的家人到了没。” 看到童颜的遗体后,童谣激动得站都站不稳。她抱着傅云帆,靠在他的胸膛上哭得声嘶力竭。 童颜的妈妈也来了,知道童颜失踪后她没有第一时间过来,今天终于在要来接童颜的遗体回去的时候过来了。她跌坐在地上,没有泪,也没有话,甚至好像没有灵魂。大概是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幕吧,大概还在祈祷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至于童颜的父亲,始终没有露面,听童谣说他还在赶回来的路上,可是这个借口傅云帆已经听了三天了。 傅云帆把童颜的验尸报告用尽量婉转的方式如实地告诉了她们。童谣听到这个情况后,瞬间崩溃。她感到天崩地裂,差点昏倒在地,傅云帆马上伸手扶住了她。 “别哭了谣谣,回去吧。”童颜的妈妈开了口,声音疲累。 “对不起,是我没有看好她,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她,对不起,对不起。”童谣拉着童颜妈妈的手,一直道歉。 童颜的妈妈挣脱开童谣的手,声音疲累得发音也有点困难,说:“不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是我没好好关心过她,是我害的,都是我的责任。” “不是的,是我不好,要是我能够……” “算了谣谣,别说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讨论这个有意义吗?都不要再说了,颜颜这辈子命苦,她也累了,让我早点带她回家吧。”童颜的妈妈说着,又看向傅云帆,问:“这位警官,我可以带颜颜回去了吗?” “如果确认没有其他问题,就可以去办理手续了。”傅云帆说着,朝小五点了点头。 小五走了过来,对童颜的妈妈说:“那麻烦请跟我到这边来办理手续吧。” 童颜的妈妈跟在小五身后走出了几步,整个人的状态形同行尸走肉。不夸张地说,她比傅云帆刚才第一眼见到的时候,仿佛老了十岁有多,整个人都被灰暗笼罩。 她突然又转过头来,对傅云帆说:“警官,事已至此,我们也认命了。颜颜生前已经遭了这么大的罪,我不愿意看到她死后还要一直被人指指点点。我们不追究了,都算了吧,让颜颜安息吧。” 傅云帆对她这个要求一点都不感到奇怪,就以他从警这几年的经验来看,凡是相关类型的被世俗定义为不光彩的案件,受害人及其家属大多情况下都是不愿意声张的。他们为了保住那所谓的颜面,宁愿纵容犯罪人逍遥法外,宁愿自己把委屈默默承受,也不愿意勇敢地站出来,以正规的法律途径去让犯罪人受到相应的制裁。 他们都会说,不幸都已经发生了,即便让犯罪人千刀万剐也已经不可能挽回受害人所遭受到的侵害。如果事情声张了,被周围的人都知道了,还怎么活下去,还不如就这样算了,起码还可以自欺欺人地好好生活。 傅云帆从不评价受害人的这个选择,他认为每个人的观点与承受能力都不一样,你不是当事人就永远没有资格去指指点点。永远都不要用自己的那一套想法去要求别人,永远都要对每个人的选择权利保持尊重。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有多痛,他选择退缩,你凭什么强迫他头破血流地去继续面对? “我明白。”傅云帆有点抱歉,说:“只是这起案件的性质很严重,牵连也很大,所以即便你们不追究,我们警方也是必须要查下去的。” 童颜的妈妈可能也是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她没有再说什么,就跟着小五走了过去。 102 第102章 傅云帆回到办公室,马上打开了电脑,搜索起崇海市内所有跟扬州二字相关的地点。 姜明一路跟在傅云帆后面走了进来,看着傅云帆开始不动声息地认真地对比着地图,问:“你怀疑那句诗是暗示了三月的藏身点?” “极有可能。”傅云帆简短地回答。 “可是我们崇海市好像没有哪个地方叫扬州啊!”姜明凑近电脑,想往地图上瞄,不小心被桌上一棵半死不活的仙人掌磕到了手臂上的伤处,她条件发射地缩回了手。 她捂着手臂,嫌弃地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仙人掌,说:“老大你真是个能人,连仙人掌也能养死,佩服佩服。” 傅云帆闻声,转过头来,看见姜明捂着自己的手臂,连忙关切地说:“你伤口不轻,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没事,我消毒过了,皮外伤。”姜明说到,“只是真的没想到李彤那小女孩劲这么大,一口下来差点被她咬掉一块肉。” “在那种地方时间长了,难免对我们警察有抗拒。我看你还是去医院处理一下吧,看看要不要打个什么疫苗。”傅云帆说。 “全队就我一个女生啊,我走了谁给你去走访那几个女孩?”姜明仰起她高贵的头骄傲地说。 “对对对,你是我们队里的公主……” “打住!谁是公主啊,你别占我便宜。” 傅云帆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被逗得哈哈大笑,说:“你这脑子一天到晚到底想的是什么啊?平时不见你反应这么快,这种事倒是机警得很啊!行行行,你不是公主,你是女王,女王行了吧?小臣还请女王你以王体为重,赶紧去医院处理一下吧,至于那几个女孩,你不用操心,我会跟上面申请女警支援。” “我都说了没事,你不要大惊小怪了。不过我倒是饿了,我去泡个面,你要不要?” 傅云帆摆摆手,打发着姜明,说:“不用了,你自己吃,赶紧出去,不要打扰朕思考大事。” 一整天没怎么吃过东西,本来胃就已经隐隐作痛了,在听到姜明提起泡面之后,不知为何感觉胃部越发的难受。傅云帆赶紧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意图分散自己对痛觉的注意力。 扬州,到底指代什么地方? 傅云帆一手夹着烟,一手操作着鼠标,眼睛目不斜视地盯着地图。 “黄鹤楼!”傅云帆突然一个激灵,把鼠标按在了地图上一个叫黄鹤楼的地方。 黄鹤楼是崇海有名的茶艺社,很多退休老干部常驻在那里以茶会友。傅云帆对这个茶艺社早有听闻,但由于缺乏这方面的闲情逸致,今天才第一次涉足这个地方。 傅云帆带着一队人马赶到黄鹤楼时,天色还没有破晓。 他意外地看见前面停着几辆车,有几个人正向黄鹤楼走近。 “前面什么人?站住!”小崔喊到。 前面的几个人闻声转过身来,站在中间的那个人一身白衬衫黑西裤,双手插兜,风度翩翩,宛如偶像剧里黑帮大佬的模样。 “易洲!”傅云帆震惊地望着前方的大佬,虽然距离甚远,天色暗沉,但傅云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人。 他二话不说,冲了上前,看了易洲身边的人几眼,一手把易洲拉到一旁。 易洲手下的人见傅云帆有所动作,职业性地想出手护主。易洲连忙摆手制止了他们的行动。 “你在这里干嘛?你要做什么?”傅云帆内心因过度担心而显得有些暴躁,但他还是压着声音,耐着性子问。 即便他还不够好,但他的的确确把一辈子的耐心都耗在了易洲身上。 “云帆,你们的动作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很多。”易洲看了一眼黄鹤楼大门的方向,说:“你们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傅云帆先是惊讶,然后很快就又恢复了镇定,“你说的是?” “没错,就是三月。”易洲顿了一下,又补充到:“其中一个三月。” “你怎么知道?洲洲,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傅云帆担忧地问。 “云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办正事要紧,不然对方可得跑了。”易洲认真地说。 “回去再跟你算账!”傅云帆又好气又无奈地说到,眼神还不忘在易洲身上留恋了几分。 “警察办案,让你的人迅速离开。”傅云帆正式地对易洲说到。 “好的,傅警官。”易洲答到,朝手下的人挥了挥手。 手下的人接受到易洲的指令,虽然有点不明不白,但还是听令地退回到车上。 见易洲还站在原地不动,傅云帆正想把他赶走,这时候,黄鹤楼的大门开了。 一个宿醉模样的男子迈出一条腿来。 《长风》TXT全集下载_38 “别动!警察!”在场的弟兄们马上把黄鹤楼包围。 宿醉男子云里雾里,完全还摸不到状况。 傅云帆走上前,把工作证递到他面前,说:“警察办案,请你配合。” 走进黄鹤楼,里面烟雾弥绕,好几个神志不清的男子躺在沙发上吞云吐雾。 “警察办案,都蹲下来,把手抱在头上。”小崔督促他们一个个靠着墙蹲好。 “副队,疑似是**。”小五用证物袋装着一些烟草样的东西,递到了傅云帆面前。 “把这里仔细搜,所有相关证物都带走!”傅云帆说着,一个个的检查起吸毒者的手。 一块黑痣出现在一个黑瘦男子的手上。 傅云帆眼睛猛地一睁,“你就是三月?” “傅队,查验过了,烟草里面果然含有高浓度的**。” “没想到黄鹤楼这个著名的茶艺社,白天品茶,晚上竟聚众吸毒。可更没想到的是,竟然一直没有任何风声流出,这保密工作做得挺强的。这次误打误撞,让我们破获了一个吸毒团体,也算一种收获。” “周浩南指认了符昌盛,说他就是带走童颜的那个人,可是符昌盛死不承认。” 傅云帆点了点头,问:“其他另外几个吸毒者让周浩南认过没有?” “认过了,他说不太记得,因为三月每次都戴着帽,也不给他看正面,所以他不敢肯定。能认出符昌盛主要还是靠他手上那块黑痣。” “那几个人的身份信息都查出来了吧?”傅云帆问陈浩。 陈浩看着手上的资料,又看了一眼傅云帆,说:“查出来了。” “查出来就说啊,干嘛呢这是?”傅云帆觉得陈浩的态度有点奇怪。 陈浩清了一下喉咙,说到:“几个吸毒者的身份都查出来了,全都没有犯罪记录,表面上看起来也没明显可疑点,但包括符昌盛在内的有三个人都是易氏集团的员工。” 傅云帆一愣。 “又是易洲?把周浩南送过来的那个曾铉不就是一期一会的保安吗?这几个人又是易氏集团的员工?怎么可能有那么巧的事?”姜明疑惑地说到。 “当然不是巧合。”大将说到:“小明你还不知道,昨晚我们去到黄鹤楼的时候,易洲他们那伙人就在我们前面,要是我们再晚几步,就会被他们捷足先登。” “昨晚易洲也在黄鹤楼?他该不会是想去毁尸灭迹吧?”姜明猜测到。 “我合理推测,易洲就是蝴蝶天堂幕后的那个大佬,他见事情败露,就命令曾铉把周浩南推出来,打算让他顶罪。可没想到我们竟然还没有放弃,并且出乎他的意料地查到三月的藏身点。他收到消息,想赶在我们之前去到黄鹤楼毁灭证据,可没想到被我们当场截获。”小崔头头是道地分析到。 姜明点着头说:“很有道理,我之前就说过很多次,这个易洲不简单。你说他要是一个普通人,怎么这么多事情都跟他搭上扯不清的关系。之前的几起案子也就算了,但现在这个情况,虽说没有任何证据明确地指向他,但你们能否认他的可疑吗?” “看不出来嘛,易洲看起来好眉好貌的,没想到竟然有这种恶心的癖好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跟你说,这就是典型的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所以童颜可能就在他的手上?也不知道现在是生是死。” “那不对啊,易洲不是今年年头才回来的吗?可是蝴蝶天堂都存在好几年了,周浩南供出的之前被三月接走的那三个女孩,也都是今年之前的事,时间这对不上啊!” “三月不是一个人,蝴蝶天堂幕后的人也肯定不会只有一个。之前的可能不关他的事,但这次,我保留怀疑态度。” “那还等什么,赶紧传他回来审一审啊!” “他都成我们这里常客了,哪一次能问出东西的?这人,深不可测,难搞得很。” “亏他长得那么好看,竟然是个恋童癖的死变态,所以啊,人不可貌相,还是我们这种老实人靠谱。” “行了,一点证据都没有,在这里胡说什么呢,当这里是菜市场吗?”傅云帆语气强硬地打断了大家的讨论。 “老傅说得对,这个事暂时还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易洲跟案子有关系,大家讨论适可而止。”见傅云帆的脸色不好,陈浩赶紧开口调解了一下气氛,他转头问傅云帆:“那么我们现在下一步的工作怎么部署?” 说实话,虽说大家都是正常讨论案子的各种可能性,易洲的疑点也的确比较大,大家展开讨论也是合情合理。但别人不知道,他们口中的这个变态可是他傅云帆心头的宝贝啊,怎么可能容忍别人这么污蔑。他情感上很生气,但理智上告诉他要保持镇定。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把注意力集中到案情上。 “小明,你去走访一下那几个女孩。一分队跟我到符昌盛家里搜,二分队负责调查清楚黄鹤楼的底细,耗子你去易氏集团走一趟。”傅云帆安排到。 “还有。”傅云帆似是做了什么艰巨的决定,对陈浩说:“要是见到易洲,把他带回来。” 103 第103章 经核实,符昌盛为易氏集团后勤部的一个维修工,一个人租居在黄鹤楼附近的一套单身公寓。 傅云帆出示了相关证明后,物管给他们开了锁。 物管不想惹事上身,开了锁之后就想赶紧离开。 “慢着,我们还有些事情想跟你了解一下。”傅云帆把物管喊住了。 物管从来没有遇过这个阵势,一时紧张得口齿不清,“什……什么么事?” 傅云帆安慰到:“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想跟你了解一下这个租客的事,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有压力。” 物管说:“我要说什么?” “符昌盛在这里住了多长时间了?”傅云帆问。 “有好几年了,反正我来这里工作都三年了,我来之前他就住这里了。”物管答到。 “平时他都是一个人出入吗?有没有见过有什么人来找他?” “没有,印象中他从来都没有客人来过,起码我没有见过。我们这里管理挺严的,经常出入的人我肯定有印象。” “他一般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回来?” “没什么规律。据我了解的,这里住的单身汉都差不多,彻夜不归也是常有的事。” 傅云帆微笑点头表示认同,礼貌地说:“那可以了,我没有问题了,麻烦你先到外面等一下,我们工作完毕之后会再通知你过来锁门。” 傅云帆的随和让物管放松了许多,他壮起胆子问:“这个租客是犯了什么事了吗?” 傅云帆礼貌地拒绝了物管的攀谈,说:“案件还在调查当中,不方便透露。” 傅云帆把符昌盛的家里里外外地彻底地搜了一遍,果然在他乱糟糟的茶几上找到一张易氏集团的维修单,背面潦草地写着几个字:12.5.后山。 12号5点,人民公园后山! 傅云帆把维修单递给了身边的小五,小五马上用证物袋把单子装了起来,说:“这次证据确凿,他无从抵赖了吧?” “这么难得找到三月,你竟然把他让给了傅云帆?”郑穆青难以置信地说:“你不是说你必须要查清楚那个蝴蝶图案的来历吗?现在人都已经去了牢里了,你还怎么查?” 易洲也是一脸的疲倦,说:“这不叫让,云帆是警察,他们办案理所当然,我凭什么阻止?”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郑穆青坐在沙发上,不爽是真的不爽,可是又无可奈何,他说:“不过也好,黄鹤楼是黄老的地头,如果我们动了他的话,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一件麻烦事。现在是傅云帆他们那班警察捣的,刚好撇清了我们的关系。” “你说的黄老,是指黄建业吗?既然三月能躲藏在黄鹤楼,蝴蝶天堂的事,会不会有黄建业的一份?” “这个不好说,谁知道呢?”郑穆青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转头看向易洲,紧张地问:“你该不会是想动黄建业吧?你不要命啦?道上谁不知道黄建业的手最黑,我劝你还是不要惹他。” “放心,我有分寸。”易洲答到。 敲门声响起。 “进来。” 苏怡走了进来,把一个文件夹递给了易洲,说:“易先生,这就是你要的那几个人的资料。” 陈浩来到易氏集团,跟人事经理核实了连同符昌盛在内的三个吸毒者的身份,他们三人同为集团后勤部的维修工,在集团工作时间都超过五年了,一直都没有犯什么错误,就是普普通通不起眼的小职员。 “警官,实在不好意思,我们确实不知道我们的员工竟然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属于我们的责任我们一定不会推卸,但他们在工作时间内一直都表现正常,我们也实在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在下班后聚众吸毒。”人事经理巧舌如簧地想尽量撇清吸毒者与集团的关系。 “经理你说得很有道理,也不是所有事情都是你们公司可以掌控的,这我们都明白。我们也只是循例过来核实一下,你也不用太在意。”陈浩说着,又客气地问:“请问一下,你们易总裁在吗?” 人事经理有些为难,问:“请问警官问的是易蒋总裁还是易洲总裁?” “哦,不好意思,我想找的是易洲。”陈浩说。 这时,苏怡刚好从门口经过,人事经理眼尖地发现了她,并马上把她叫住,“苏怡,等一下。” 苏怡应声走了进来,她好奇地看了一眼陈浩,感觉眼前的这个男子既正气又亲和,不禁多看了几眼。 陈浩对上了苏怡的目光,发现对方正在看他,出于万年单身直男的害羞,他点头微笑后赶紧移开了眼神。 “苏怡,小易总回来了吗?”人事经理问。 “回来了啊,早就回来了,在办公室呢,找他有事?”苏怡问。 “是这位警官找他想了解一点事。”人事经理向苏怡解释到。 由于陈浩穿的是便装,苏怡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警察,一时有些惊讶,转过脸来看着陈浩问:“你是警察?” 陈浩连忙站了起来,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自我介绍到:“我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陈浩。” 苏怡有些懵,连续点了几下头之后就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苏怡,去问一下小易总,看看他现在方不方便见一下陈警官?”人事经理说到。 “嗯嗯,我这就去问。”苏怡说着,赶紧转身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小歪了一下脚。 “你没事吧?”陈浩连忙跑过去想扶她一把。 苏怡笑着摆摆手,说:“我没事,我这就去问,你等一下哈。”说完,又小跑着出去了。 陈浩看着苏怡的背影,心头好像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一下。 苏怡还没有回来,傅云帆就先赶到。 “怎么过来了?符昌盛那边怎样?有搜到什么吗?”陈浩问。 “有。回去再说。”傅云帆问:“你这边怎样了?” “都核实过了,暂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可以再向他们的同事打听打听。”陈浩看了一下傅云帆的眼色,压低声音说:“你那个有私交的朋友在上面。” 傅云帆来这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找易洲,一直在忙,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处理,他有太多的疑问要向易洲问清楚。而且,他很想他了。 “我上去找他,你先去找那几个吸毒者相熟的同事了解一下情况吧。”傅云帆说完,迈脚就走。 “老傅,等一下。”陈浩喊住了傅云帆,走上前小声地提醒到:“我不知道你们私底下到底有什么交情,但现在案情还破朔迷离,易洲的身份敏感,你还是注意点比较好。” “我知道了,我有分寸。”傅云帆说。 傅云帆熟门熟路地上了楼,刚出电梯就碰到了苏怡。 “你不就是傅警官吗?”苏怡说着,往傅云帆身后瞄了瞄,问:“陈警官呢?没跟你一起上来吗?” “他没上来,他去办别的事了。”傅云帆微笑着答到,又问:“易洲在里面吧?” “啊?那个……”苏怡有点为难,说:“易先生现在还有事情在处理,想先请傅警官稍等一下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他是有客户在里面吗?”傅云帆问。 电梯门又打开了,一个漂亮的小姐姐走了出来,她一看见苏怡,就高兴地走了上前。她把手上的外卖盒递到了苏怡手里,甜甜地说:“苏怡,看见你就好了,那我就不进去了。这是郑先生让我买的早点,麻烦你帮忙拿进去吧,谢谢啦!” 苏怡接过外卖盒,还没来得及说话,电梯门就又关上了。 傅云帆看着苏怡手上的外卖盒,一股莫名的醋意涌上心头,问:“在易洲办公室的那个客户该不会就是郑穆青吧?” 苏怡瞬间又想起了那天在超市楼下遇到傅云帆的情景,不可描述的直觉又再次浮上了脑海。虽说被抓奸的不是她,但在傅云帆的眼神威逼下还是感到有点尴尬。 苏怡直觉傅云帆跟易洲的关系不一般,所以也没敢隐瞒,唯有点了点头。 傅云帆露出了职业性的假笑,接过苏怡手上的外卖盒,不容拒绝地说:“我帮你拿进去吧,不用谢。” 苏怡看着傅云帆一步一步地靠近易洲的办公室,内心慌乱,瞬间脑补出了一场狗血的伦理大戏。 傅云帆轻轻地敲了门。 “进来。”是易洲的声音。 傅云帆把门推开,只见易洲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不知道在专心地看着什么资料。而郑穆青则坐在沙发上,悠然地喝着咖啡。 “咳咳。” 听到声音,易洲和郑穆青两人同时把目光投向了门口,易洲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意外,而朕穆青看起来则有点不爽。 “云帆,你怎么来了?刚才苏怡说找我的是姓陈的警官,我不知道你也在。”易洲赶紧起身走上前,解释到。 “没有,我也是刚到,就想着来看看你。”傅云帆说着,把手上的外卖盒放到了茶几上,说:“只是没想到你有客人在,打扰你们吃早餐了吧?” 傅云帆的醋劲大到方圆十里都能闻到,易洲不免有些紧张,马上解释到:“我跟穆青正好有要事要谈,他很早就过来了,还没吃早餐,所以让人帮忙买了个外卖。” 傅云帆并不在意易洲说什么,他径直走到朕穆青对面的沙发坐下,宣示主权似的拿起易洲喝过的杯子直接喝了一口,转头对易洲说:“凉了。” “好好好,我给你重新冲一杯。”易洲一如既往地宠着傅云帆的小性子。 “少糖多奶。”傅云帆说着,看向郑穆青,问:“一大早的就在谈公事吗?我在这会不会打扰你们?” 104 第104章 易洲背对着傅云帆,不知道他是在问郑穆青,很自然地就接过了话:“怎么会呢,我也正想找你,有事要跟你谈。” 易洲背后,傅云帆与郑穆青两人用眼神互相较量着,互不相让。 “傅警官这一大早就过来闲聊,看来你们当警察的工作也挺闲的嘛,我是该庆幸崇海的治安太好吗?”郑穆青冷冷地说到。 “正好相反,我这次过来就是查案的。最近崇海的治安可不太好,郑先生可得多加注意。”傅云帆说着,指着外卖盒问:“郑先生你还不吃吗?吃饱了还请你先回避一下,我有案子上的事需要跟易洲单独聊聊。” “傅警官,我看你搞错了吧,你当这里是你们警局吗?”郑穆青讽刺到。 “这里当然不是警局,但我们警方需要易洲配合调查,我有权利要求无关人员回避。”傅云帆一点也不客气地回怼。 “云帆,我们到隔壁我的私人会议室聊吧。”易洲把重新冲好的咖啡拿在手里,示意傅云帆跟他过去。然后又不忘对郑穆青交待说:“穆青,你慢慢吃,我们先忙。” 郑穆青虽然不爽,但他毕竟是体面的,既然易洲早已跟他坦诚了与傅云帆的关系,他也做不出死缠烂打的事情来。他提着外卖盒站了起来,说:“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公司还有个会议。” “慢走啊郑先生。”傅云帆嘚瑟地说到。 郑穆青一走,傅云帆马上就变了脸,“什么玩意,还以为你一天到晚在忙什么呢,不是亲眼看到还不相信呢,竟然孤男寡男的两个人一大早在办公室吃早餐,够有情调的啊!” 易洲虽然自问跟郑穆青堂堂正正并无任何不妥行为,但情郎吃醋了还是必须得哄的。他坐到了傅云帆身边,凑近他的脸,“该不会是吃醋了吧?云帆,你知道我的,我跟穆青真的只是朋友,别吃那种不着边际的醋好吗?” 傅云帆看着易洲那副既真诚又漂亮得我见犹怜的表情,本来想装作生气现在也装不起来了。他捧着易洲的脸,满眼都是疼爱,说:“你啊,就会装无辜,可我就吃你这一套,真是被你拿捏得死死的。” “我不是装无辜,我本来就是真无辜啊,我跟穆青真的是在谈正事,你非要吃醋。”易洲说。 “行了,不说他了。”傅云帆放开了易洲的脸,正式道:“我过来是真的有事要问你,你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不要再瞒着我,好吗?” 易洲推了一下架在高挺鼻梁上的金属眼镜,说:“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要瞒你,只不过我这边还一点头绪都没有,怕会扰乱你的节奏,所以才打算要查到点什么再跟你说。” “是关于那个蝴蝶图案吗?”傅云帆问。 “嗯。”易洲点了点头,说:“那天听你跟童谣提起蝴蝶图案,我的脑海中一下子就好像闪过了什么画面,我直觉我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相类似的东西,所以我才问你可不可以给我看看那个图案。” 傅云帆有些为难地抱歉道:“可是洲洲,我暂时……” “不用抱歉。”易洲打断了傅云帆的话,温柔地说:“我明白的,你们警方自有你们警方的办事准则,你作为领导,断断不能自己带头破坏了规矩。我知道你是一个绝不会徇私的人,所以才打算自己去调查清楚。” “那么你查到什么了?”傅云帆紧张地问。 “我看了那个蝴蝶图案,我确信我一定曾经在一个很不一般的场合见过它,可惜我暂时还是没能想起来。” 傅云帆轻轻地抚着易洲的背,安慰到:“没事的,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慢慢来,一定会想起来的。” “周浩南说蝴蝶图案是他上头的人指定的,于是我才想着要找到那个人,说不定他就能解开我心中的疑惑。我通过多方调查,确认了三月的身份和踪迹,昨晚本想着趁你们有所行动之前先会一会符昌盛,没想到你们的行动比我估计中的还要快。”易洲说着,对傅云帆流露出赞赏的目光。 “我们警方能查到,不足为奇。可是说实话,你手下的到底是什么人?消息竟然比我们警方还要灵通?”傅云帆问。 易洲抿了一口咖啡,说:“黑白两道各有各的生存法则,也各有各的本事。你们查案为的是正义,可黑市上贩卖消息无非就是为了几个钱,只要出得起价钱,自然就会有人卖力。” “看来我应该雇你为我的专用线人啊,还可以坐收渔人之利。”傅云帆笑着,顺手拿过了易洲手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说:“好喝,我宝贝就是手艺好。” “所以你不怪我了吗?”易洲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傅云帆问。 “我怎么舍得怪你?”傅云帆认真地说:“我只是担心你!之前的事就算了,答应我,以后无论为了什么,都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好吗?他们那些人是什么人,你要是碰了刮了,我不得痛心死吗?” 易洲刚想开口,傅云帆就截住了他的话,继续说到:“以后有什么事都跟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好吗?我知道你很有能力,也有你自己的办法,但我不放心别人。对于你,我只放心我自己。所以,不要再一个人面对,更不要一个人去处理,相信我,也给我这个机会,好吗?” 见缝插针地对易洲表白简直是傅云帆的天赋,他的话不是情话,却比任何情话都更能温暖易洲的心房。 “知道了,啰嗦。”易洲宠溺地一笑。 傅云帆看着易洲的笑容,顿时起了不正经的想法。他凑近易洲的脸,嬉皮笑脸地说:“许久没见,怎么见面了都不亲老公一口?” 易洲又好气又好笑,反问到:“怎么就许久没见了?几个小时前不是才见过吗?” “可是没亲过啊!”傅云帆眼神迷离,越凑越近。 易洲身上特有的香味笼罩过来,傅云帆神魂颠倒,一把搂住了易洲的头,用力地吻上了他的唇。 热情激吻中,傅云帆的手不听使唤地摸到了敏感部位,感觉到那里早已经反应激烈。 “宝贝,这么想老公了吗?”傅云帆离开了易洲的唇,贴着他的耳边挑逗地说到,手隔着布料不断地摩擦着。 “云帆,乖,别闹了,不然我真的忍不住了。”易洲声音沙哑地求饶,手却还是很诚实地把傅云帆抱得紧紧的。 易洲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傅云帆怎么还受得了。他单手解开了易洲的皮带,把手伸了进去。 “云帆,你太调皮了!”易洲说着,一挺身把傅云帆反压在身下,正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慢着!”傅云帆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喊到:“陈浩!” “什么??”易洲面色瞬间铁青。 “不是不是,我说陈浩还在楼下等我!”傅云帆赶紧解释到:“他还在楼下等我呢,我还赶着回局里,一大堆事等着我去处理。” 易洲从傅云帆身上起来,整理着自己的皮带,说:“说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喊出一个人名,怪奇怪的!” 傅云帆也赶紧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说:“还不是怪你,一见到你就把正事都给忘了,你这个祸国殃民的小妖精。” “行行行,都是我不好,我错了,可以了吧?”易洲宠溺地吻了一下傅云帆的脸,温柔地说:“我也知道这起案子牵连很大,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处理,你赶紧去忙吧,不要让人等太久了。” “那我先回局里了,答应我的事你要做到,有什么要跟我商量,不要再擅自行动了。”傅云帆说着,走到了门口,又停了下来,回头望向易洲,长叹了一口气,说:“还说要跟你去旅游呢,这下又要延期了。” “没事,日子还长着呢。” “好,一言为定。” “傅队,外面有人来找符昌盛,自称是他的委托律师。” “什么?律师?让我先会一会他。”傅云帆说着,走了出去。 “你就是符昌盛的委托律师吧?你好,我是这起案子的负责人,傅云帆。”傅云帆对正坐在走廊上低头看报纸的西装男说到。 西装男抬起头,望向傅云帆,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朝对方伸出手,说:“帆哥,好久不见。” 傅云帆看着西装男的脸,脑海中的情景一下子就回到了从前。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早已不再是少年时的模样,但认真地看还是能认出来的。他一手握住了对方的手,激动地说:“李霖,是你,毕业之后就没见过你了,你都成律师了啊!” 李霖谦虚一笑,说:“帆哥你都成大队长了,真真正正的年轻有为,我这一个小律师跟你比不了。” “你啊,就爱谦虚。”傅云帆笑着说,而后想到了什么,又瞬间收起了笑容,问:“怎么?你是符昌盛的委托律师?” 李霖低头一笑,说:“对,没什么问题吧?” “有。”傅云帆说:“有一个小问题,据我调查所知,符昌盛在崇海并没有近亲,你是他哪位亲友代为委托的?” 李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委托书,递到了傅云帆面前,说:“帆哥你说得没错,我的当事人在崇海的确没有近亲,所以我是由他所就职的单位委托过来的。” 傅云帆拿过委托书一看,的确是易氏集团的印章。 “还有问题吗,帆哥?”李霖看了一眼手表,说:“我等会还有几个委托人要见。” 傅云帆把委托书交给了小崔,说:“带李律师进去跟符昌盛确认。” 李霖跟傅云帆点头致意后就跟着小崔走了进去,傅云帆看着李霖的背影,一时有点百感交集。 105 第105章 易洲走进易蒋的办公室时,他们的会议刚好结束,律师团里的几个律师向易洲点头后就匆忙离开。 “你给符昌盛安排了辩护律师?”易洲很疑惑易蒋的这个决定。 “对,不仅是符昌盛,我给他们三个都安排了。”易蒋一边收拾着桌上的文件一边回答:“这件事情处理不好的话会对我们集团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烂的借口了,三个籍籍无名的员工能给他们的集团造成什么影响?在这全民吃瓜的时代,这件事还不如他易蒋被爆出跟女下属一同吃晚餐来得有热度。 易洲在易蒋对面坐了下来,也不急,问:“大哥,他们三个到底是你的人还是黄建业的人?” 易蒋抬起头,情绪不明地看着易洲,“你说什么?” “或者这么问吧,你跟黄建业是什么关系?我知道我们易氏集团跟黄建业的业务合作是从集团建立初期就开始的了,这么多年的合作伙伴,相信你跟他一定不陌生吧?”易洲说。 面对易洲的质问,易蒋也不生气,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看不出情绪,答到:“跟黄建业的合作,是从父亲在世的时候就如此,双方合作得很顺利,所以也没必要更改。至于我本人,跟黄建业并不熟悉,我不知道你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跟我委托律师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在隐藏情感这个方面,易氏这两兄弟可谓是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两人谈起话来,无论是在说着多震撼的事,都可以表面上保持一致的镇定,不愠不怒。 易洲说:“符昌盛是在黄鹤楼被人赃并获的,你该不会不知道黄鹤楼与黄建业的关系吧?况且这种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还有什么需要辩护的呢?除非你需要律师去处理的并不是吸毒这件事。” 易蒋放下了手上的文件,看着易洲,问:“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蝴蝶天堂,跟黄建业有什么关系?跟你有没有关系?”易洲问。 易蒋是没有意料到易洲竟然知道这么多情况的,但他显然不打算坦诚回应点什么,双方沉默了好一会,易蒋说:“跟我没有关系,至于其他,我并不知道,也无可奉告。” “既然跟你没有关系,又何必这么着急找律师去撇清关系?” “正因为没有关系,才急着撇清关系。易洲,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清者自清这回事,有的只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有的只是三人成虎百口莫辩。做什么事情都同一个道理,先下手为强,只有掌握主动权才能保证自己有选择的权利,也有进退的余地。” 多有道理啊,不愧是本市著名的商界奇才,话虽冷漠却真理。易洲无法反驳,任谁都无法反驳。 “易洲,你在外面游荡的时间长了,很多事情你还没有体会,商场就是这样,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也没必要太执着于是非对错,我们只看利弊。再过一段日子相信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易蒋说。 易洲又不是小孩子,而易蒋的这番话,即便在易洲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深谙这个道理。他们两兄弟都是特别理智的人,只是立场不同。易蒋从小就被当作继承人来培养,从小就跟着易天安在商场历练,而他如今身为易氏集团的总裁,肩膀上的责任非常重,很多事情都不得不考虑周到。至于易洲,他也有他自己的执着,有他心心念念需要找到答案的事。 “易洲,不要管这件事,行吗?我不想再节外生枝。”易蒋说。 “当然,我也最讨厌节外生枝的事。”易洲一口答应,又说:“对于你到底跟黄建业有什么关系,我是没多少兴趣的,但我也有我必须要查清楚的事。” “何必要这样?查清楚之后又怎样?现在不很好吗?为什么非要纠结那么多没用的事?” “对,查清楚之后也不会怎样。但我做事的准则跟你不一样,我不看利弊,也不问有没有用,我只看值不值得。” “那这件事值得吗?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还真是没有考虑。不过,都不计后果了,难道还不算值得吗?” “傅队,符昌盛招了。”大将冲进了傅云帆的办公室。 “什么?他说什么了?”傅云帆激动地问。 “他说,他说。”大将有点上气不接下气,说:“他说蝴蝶天堂的幕后操控者就是黄建业,接走童颜和之前那三个女孩都是黄建业指使的。他还供出了童颜沉尸的地方。” “走,带搜查队。”傅云帆下令。 傅云帆带队来到符昌盛供认的地点,这里已经出了崇海市的边界,是属于那种打市内电话的话需要往回走几步的地方。 《长风》TXT全集下载_39 这里附近都是工业区,污水偷排情况严重,河水浑浊。搜查队已经下了河,傅云帆站在河边,等待着结果。 “那个符昌盛,之前一直咬着不松口,这会怎么突然就全供了?那个律师到底跟他说了什么?”陈浩站在旁边,对傅云帆说。 这个问题,傅云帆也想了一路。弃车保帅吗?这是傅云帆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理由。可是黄建业也不是一般人,把他推出来不怕他来个鱼死网破吗?这个帅到底是谁?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黄建业。小崔那边有结果了吗?”傅云帆问。 他刚问完,小崔就来电话了,他马上接通。 然后陈浩看着傅云帆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怎么啦?出什么状况了吗?”陈浩问。 “黄建业失踪了!”傅云帆说。 “傅队,找到了!”搜查队员从河里上来,冲傅云帆喊到。 “童颜的尸体已经找到,跟符昌盛供认的沉尸点一致,具体死因要等法医部门稍后出报告。”傅云帆说:“现在我们首要任务是要找到黄建业。小崔,都联系过他的家人了吗?” 小崔说:“他的家人都主动报案了,说黄建业昨晚就没有回去。不回去本来也是很正常的事,但今天一天都找不到他,电话也关了机。他的助理说黄建业今天还有个很重要的会议,按理说正常情况下不可能这样毫无交待的。” “行,继续找。耗子,马上打申请,调动各部门配合,全力搜捕黄建业归案。”傅云帆说:“我再去会一会符昌盛,你们各就各位。” “麻烦你再说一次,你跟黄建业的关系。”傅云帆对符昌盛说。 符昌盛一副已经豁出去的样子,背稿子般地重复着下午时的对话,:“黄建业是蝴蝶天堂的幕后老板,我在他手下给他做事,代替他出面联系周浩南。童颜是我根据黄建业的指示接走的,途中就把人换到了他派来的车上,至于最终目的地是哪里,我就真的不知道了。昨天夜里,我根据黄建业的指示,在他派来的车上接走了童颜,那时候她已经死了。我根据黄建业说的,把她用大石头绑着,沉到了河里。” “黄建业通过什么方式跟你联系?” “有一部专用的手机,不过手机在昨晚也不小心掉到河里了。” “这么不巧吗?”傅云帆质疑到:“电话号码总记得吧?” “不记得。存在里面,没去留意。” “对方接送童颜的车牌,该不会也不知道吧?还有昨晚交接的地点在哪里?” “地点是黄鹤楼附近的一条后巷,车牌没留意。”符昌盛说:“我们干这个的,最不能够的就是多管主子的事。不该知道的,知道得越少越好。”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突然又肯把你主子供出来?早上李霖到底跟你说过什么?” “还能说什么,劝我坦白从宽啊。反正都逃不掉了,没必要替别人兜着,不如自首,说不定还能少判个几年。” “李律师不错啊,还能让你有这个觉悟。可惜啊,黄建业跑了,你能不能少判个几年还说不准呢。要不你再仔细想想,他有没有可能藏在什么地方?” “开玩笑吧警官,我怎么可能知道主子藏在什么地方?能说的我都全说了,剩下的就靠你们自己的本事了。”符昌盛说。 “你替黄建业做事有多长时间了?” “从蝴蝶天堂开业到现在。” “周浩南说,三月这个身份不只你一个人。” “没错,黄建业这人做事很谨慎,我们同时有几个人替他管理蝴蝶天堂,但互相都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对方身份。所以你也别想着问我知不知道还有什么人,我现在就能告诉你,我不知道,黄建业也不会允许我们知道。” “所以昨晚跟你一起在黄鹤楼吸**的你的那三个同事,与蝴蝶天堂或者与黄建业有关系吗?” “你想问他们是不是另外的三月吧?我不是刚说完我不知道吗?就算他们真的是,我也不知道啊,我根本就不知道另外的三月是谁。” “那你们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黄鹤楼?” “警官你不抽**,但你抽烟吧?你跟朋友一起抽过烟吧?你跟朋友一起抽根烟还需要特别的原因吗?” “行,我没有问题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傅云帆习惯性地转着手上的笔,盯着符昌盛问。 “有。”符昌盛说:“我要求再见一次李律师。” 107 第107章 易蒋非常体面,体面得就算他坐在公安局里也能给人一种正在进行商业洽谈的错觉。 “警官有什么话不妨直接开口吧,大家的时间都宝贵,就没必要兜弯了。我既然肯随你们过来,自然也是诚心配合你们调查的。毕竟是我集团的员工犯了事,我无论作为集团的负责人还是作为一名普通市民的身份,配合警方调查罪恶都是责无旁贷的。”易蒋谈吐大方地说。 陈浩点点头,致以礼貌的微笑,说:“如果每个人都能像易总这么深明大义,我们警方的调查工作就轻松多了。知道易总日理万机,我们也不客套了,这次请易总回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易氏集团跟黄建业的建筑材料公司之间的关系。” “就是正常商业往来的关系。”易蒋说:“我们集团与黄建业的公司一直都有比较紧密的商业合作,可以说他是我们集团的建筑工程材料比较主要的供应商之一。” “那么你本人呢?”陈浩问:“你本人跟黄建业私交如何?” 易蒋一笑,说:“这个问题我是可以选择不回答的吧?” “当然,你有这个权利。”陈浩说。 “这么无聊的问题,我真不明白有什么必要。不过既然说过要配合你们警方调查,我自然也是不会为难你的。”易蒋嘲讽地一笑,说:“我跟黄建业的关系仅限于商业合作,并无任何私交,也从未参与过黄建业组织的除商业性质外的所有社交场合。” “那么对于你集团下属员工符昌盛等人聚众吸毒的事,你了解吗?” “早上人事部门已经汇报过此事,大概情况我已有所了解。就此事,我集团非常愿意配合你们警方进行处理。” “李霖律师是你们集团委托过来的吧?” “我已吩咐律师团跟进此事,至于他们怎么处理,那是他们的专业,我并不了解。” “梦妮俱乐部,易总听说过吗?”陈浩观察着易蒋的表情。 易蒋纵横商场叱咤风云多年,要想从他的脸上找到情绪的破绽根本就是妄想。 “不知道,我不常去俱乐部。”易蒋说。 “黄建业失踪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说过我跟他只限于商业合作关系,而且一般的商业安排都不需要我亲自处理。” “我没有别的问题了,多谢易总的配合,有需要的话我们会再跟你联系。”陈浩合上了他写得密密麻麻的记录本。 “没事,应该的,只是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下次的话,恐怕只能麻烦你跟我的律师谈了。”易蒋说。 陈浩把易蒋送出了门口,直接走到了另外一个房间。他一进门,易洲就礼貌地向他点头微笑。 陈浩发现,他们这两兄弟长得还真有点像,不过易蒋一看起来就得体稳重又老谋深算,而易洲给人的感觉则是有点疏离的公子气。 刚刚才从傅云帆口中得知了那个秘密,陈浩不知为何竟然有点窥探了别人地下情的尴尬,他甚至有点不好意思直视易洲。 而易洲的态度截然相反。他之前面对警方的审问总是有点纨绔的浪荡不羁,但现在由于傅云帆的关系,他不自觉地想要给这班同事留下正派一点的好印象。 “陈警官,早上因为不巧正有急事在身,所以让你久等了,真是抱歉。”易洲客气地说。 “没关系,易总不嫌我们打扰就很好了。”陈浩也客套地回应着。 “陈警官太客气了,叫我易洲就好。”易洲笑着说:“陈警官有什么需要问的,直接问便是,我自当配合。” 天呐,我看你从前也不像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啊,要不是看在老傅的份上,你得带我兜个喜马拉雅山吧。陈浩默默地在心里想着,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尽力地保持着克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知道了什么。 “昨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黄鹤楼门口?”陈浩开门见山。 “其实我早上已经跟傅警官解释过了。”易洲坦然地说:“因为一些私人的原因,我也在调查三月的身份,只可惜我还没见到他其人,就被你们警方捷足先登。” “你在调查三月?”陈浩很惊讶,问:“所以你知道蝴蝶天堂?” “云……咳,傅警官没有跟你说吗?” “傅队他很忙,还在处理其他事务。”陈浩看了易洲一眼,解释到:“而且傅队他为人公私分明,私人的谈话他并不会放到公事上来说。” 陈浩的解释有点欲盖弥彰,易洲心如明镜,自然听出了点意思。他会心一笑,说:“没关系,我现在也可以重新说一次。” “那就有劳了。”陈浩说。 “这还得从前天偶遇受害人的家属童谣小姐说起了。我从她口中得知童颜有一个蝴蝶式样的头饰,出于一些私人的原因,我想要了解到这个图案的来源,所以就拜托一些朋友查到了蝴蝶天堂,也顺藤摸瓜地知道了三月就在黄鹤楼。昨晚我本来想去找三月,向他打听蝴蝶图案的事,不料还没见到他人,你们警方就赶到了。”易洲态度诚恳地说。 “所以说,你认识那个蝴蝶图案?”陈浩表情严肃。 “可惜,我不认识。我也在寻找这个图案的含义和来源,不过暂时还没有所获。我的出发点跟你们警方不一样,我完全出于私人原因,也与这起案件丝毫无关。” 陈浩沉默了好一会,易洲看出了他的疑虑,笑了一下,说:“我并不要求你相信我的话,怀疑每一个有可能的人本来就是你们的工作职责,况且我的嫌疑还那么重。” 陈浩尴尬地说:“也没有,只不过案件还在调查当中,我们必须把每一个细节都搞清楚。” “我明白,也愿意配合你们调查。不在场证明什么的我也有,不过要是你们怀疑我是幕后主谋,大概不在场证明也是没什么作用的了。” “易先生说笑了,案情一天没有定论,一切都还只是推测。”陈浩说:“我还想请问易先生,你是否认识黄建业?” “谈不上认识,但知道其人,他是我们集团的其中一个合作伙伴,是我们建筑材料的主要供应商之一。”易洲说:“可惜我并不负责那几个项目,所以暂时还没有跟他接触过。” “你知道他失踪的事吗?” “不知道。” “你要找的那个三月,也就是符昌盛,是你们集团的员工,这个你知道吧?” “今天刚知道。” “你们集团给他委托了律师的事,你知不知情?” “也是后来才知道。” “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很正常的操作,不怎么看。毕竟我们易氏集团在本地也是有声望的,员工出了这种事,负面影响确实不太好,这种情况下委托专业人士出来处理,不是很常规吗?” 陈浩点点头,说:“那么我没有别的问题了,谢谢你的配合,现在你可以离开了。如果你还想到任何跟案情有关的情况,欢迎随时跟我们警方联系。” 易洲刚走出市局门口,就收到了小帆船发来的微信。 “宝贝,我刚把受害人家属送了回去,现在回家。你晚餐想要吃什么?我顺路买回来,你直接回家里等我好了。” 易洲回头一看,看见陈浩正站在二楼走廊的窗边抽着烟。 “怎么?你今晚不用加班了吗?我看你的同事还没有走。” “我是谁啊,加班这种粗活需要我来干吗?别磨蹭了,赶紧说,要吃什么?” 就会嘴上厉害,易洲看着手机屏幕暗自发笑,然后回了一句:“随便就好,反正都只是配菜。” 两人享受了一顿久违的温馨的晚餐,都默契地没有提起案件上的事。 饭后,傅云帆在厨房收拾着餐具,易洲从背后抱住了他,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摩擦着。 “云帆。” “嗯?” “你怎么那么贤惠!” “去你的,老子是你老公!” 易洲也不辩驳,用嘴唇轻轻柔柔地在傅云帆的脖子上咬着。 “宝贝,别闹,别闹,洗碗呢!”傅云帆的耳朵都红了。 “你是不是跟那个姓陈的警官说过什么?”易洲贴着傅云帆的耳旁问。 “嗯?哦,是耗子啊。”傅云帆说:“对啊,他今天问起我俩的关系,我就顺势跟他说了。” “云帆,我们不是说好了先不要跟别人提起吗?” “怎么啦?我虽然长得寒碜点,但也不至于见不得人吧?”傅云帆擦干手,转过身来,望着易洲。 “不是,想什么呢!”易洲紧张地解释到:“只是我俩这种关系,对你的影响不好。” “我们的关系有什么见不得光?是小三出轨还是小四偷情了?我们堂堂正正的,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况且我也从来没打算要当什么模范标兵,我要喜欢谁,要跟谁在一起,我自己说了算!”傅云帆认真地说。 “我知道,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你们警方都把我当嫌疑人了,我真的不愿意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影响到你。” “没关系的宝贝,我相信你。” “有关系的,云帆。”易洲眉头紧皱。 易洲平日里看起来什么都漠不关心,但只要一旦涉及傅云帆,他就会特别较真特别执着。 “好了,好了,别皱眉,我都听你的就是了。”傅云帆温柔地哄着,抬起手舒展开易洲紧皱着的眉头,说:“怎么动不动就皱眉呢,人家不知道还以为是为夫欺负你了呢!” 易洲一把搂住傅云帆,抱得紧紧的,说:“云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好。你这么好,如果没了你,我该怎么办?” “对啊,你这么不让人省心,没了我,你该怎么办?”傅云帆吻着易洲的脖子,说:“所以啊,哪里都别去了,就乖乖地留在我身边吧!” 易洲温柔地回吻着傅云帆的脖子,吻得傅云帆全身温度急剧上升。 “洲洲,宝贝,等一下!”傅云帆声音都已经变了调,但还是理智地制止了易洲的动作。 “怎么了?”易洲停下了动作,温柔地看着傅云帆。 傅云帆冷静下来,抱歉地说:“洲洲,不好意思,我今晚还得赶回去局里。案情错综复杂,不亲眼盯着,我不放心。” 易洲一笑,用指腹捏了一下傅云帆的脸,说:“你是笨蛋吗?你忙就不用特地赶回来陪我吃饭,我一个人吃也可以,何必这样赶来赶去的。” “不。我不是赶回来陪你吃,我是想见你。”傅云帆嬉皮笑脸地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没了你,我都吃不下饭了。” “没个正经。”易洲笑着说:“那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不然又得怪我祸国殃民了。” “对了,你恢复记忆的事,有跟易蒋提起过吗?” “没有,除了你,我谁都没有提起过。况且现在我的这个状态,其实也不能算是恢复记忆,充其量只能说是想起一小点片段罢了。怎么啦?” “没,没说最好。”傅云帆说:“你说你曾经见过那个蝴蝶图案,要是这真的涉及到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我怕他们知道你想起什么后会对你不利。” “你们在怀疑易蒋?” “也不是这么说,必要的程序而已。” “没事,毕竟我也在嫌疑名单上。”易洲笑了笑说。 “你啊,在我的黑名单上,你跑不掉了!”傅云帆轻轻地捏了一下易洲的鼻子,说:“那为夫就先出去了,你今晚给我乖乖在家好好休息,不要乱跑,知道吗?” “你也太啰嗦了吧,我的傅警官。”易洲把傅云帆推到门口,说:“赶紧去上班吧,还说要赚钱养我呢!” “行行行,急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家里藏着人呢!”傅云帆嘴上说着不急,脚却很实诚地已经把鞋子穿好。 傅云帆一走出门口,易洲就收起了笑容,眼神也瞬间暗淡了下来。他拿出手机,上面的信息提示灯闪个不停。 108 第108章 大将和姜明一大早就赶到了符昌盛距离崇海市三百公里开外的老家,在当地公安同事的配合下,找到了符昌盛老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据这位远房亲戚说的,他们本来原籍外省,不过早在爷爷那一代就搬迁到这边来。他们原籍那边是著名的茶叶之乡,来到这边之后也顺理成章地做起了茶叶生意。本来一切都平平稳稳的,直至三十年前,一场灾难性的事故,把符昌盛一家都毁了。 符昌盛是家里的小儿子,前面还有三个姐姐。加上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他们一家八口人靠着一间茶叶店维持生活,虽说没有很宽裕,但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再加上家里人对他这个小儿子很溺爱,符昌盛小时候过得比一起玩的小朋友们都要优越。 在他十三岁那年,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几个歹徒冲进了符昌盛的家里,不仅抢夺钱财,还残忍地把他的家里人全部杀害。那晚上符昌盛刚好去了一个朋友家里玩,才逃过了一劫。 那时候的侦查技术还没有那么先进,再加上案发时间是深夜,附近的村民都早已入睡,没有人能提供到任何有用的线索。而符昌盛他们一家人在当地一直也是老实本分,从来没有跟谁起过争执,更别说有什么仇人。线索缺乏,侦查几乎无从入手,最后定性为流窜型的随机作案。 “昌盛那孩子命苦啊,那一晚之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那时候好像才刚十三岁吧!”那位与符家同宗族的远房亲戚把这件封尘了三十年的事告诉了大将和姜明。 “之后呢?”姜明问。 “之后啊,他就性情大变。本来他是挺开朗活泼的一个小孩,经历了那次变故之后,整个人都不爱说话了,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谁的话都不听。”老亲戚说:“他爸妈当时在银行留下了一点小钱,店铺里的货我们几个亲戚也同意帮忙顶下来。政府也有关怀补贴,我们几个亲戚再照顾一下,他要继续上学也是问题不大的。可是他不,也不上学也不出门,就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凶宅中,终日疯疯癫癫的。” “后来呢,他是怎么离开这里去到崇海的?”姜明问。 “后来村里连续出了几件灵异事件,大家都说是符家的冤魂在作祟,闹得人心惶惶的。久而久之,大家见到昌盛也有点害怕,都不敢跟他接触。没多久,昌盛就离开了,一去就三十年了,从来都没有回来过,你们不说的话,我也不知道他在崇海。” “灵异事件?是什么意思?”姜明问。 “符家的事过后不久,村里就接连死了几个人。而且死状凄惨,让人毛骨悚然。也是完全查不到凶手,所以大家都说是符家的冤魂来索命的。” 姜明和大将相视一眼,又问:“那符昌盛除了你们这几个远房亲戚,还有没有其他的亲戚?” “没有了,从他爷爷那一辈迁到这里,就只有我们这几族了。” 大将和姜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崇海,途中在高速的服务站吃了个不怎么合口味的快餐。 姜明吃了几口就没了胃口,无精打采地撑着头看着大将风卷残云地扒拉着饭菜。 “你啊,让你不要跟着来,你非要来,累坏了吧?” “没有啊,我还很坚挺!”姜明强忍着疲惫,瞪大了眼睛。 “你啊,就爱逞强。傅队不是说了让你去走访那几个女孩吗,你非要跟我来这么远受累。” “那几个女孩啊,能见的都见过了,什么有价值的都没问出来。还有几个完全不愿意见面,傅队说了,这事不能急,毕竟都只是十三四岁的小孩子,不能吓着她们。” “我最怕跟小孩子打交道了,我们队里全寡佬,幸好还有你一个女兵。” “也没有全寡佬啊,就你找不到对象而已。”姜明打趣到。 大将的脸有点红,别看他这么大块的一个粗汉子,其实一点都不经调侃。 “小将将你说,那个易洲到底是什么人?”姜明突然问到。 “什么什么人?”大将一脸懵,反问:“不就是那易氏集团的二当家吗?” 姜明嫌弃地白了他一眼,又问:“你没有发觉老大对他的态度不一般吗?” 大将想了想,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说:“好像是啊,每次我们讨论他的作案嫌疑时,傅队好像都有点不爽。” 姜明满意地拍了拍大将的肩膀,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说:“对吧,我早就发觉了。” 大将没好气地看了姜明一眼,说:“你还在怀疑傅队跟易洲有什么关系吧?别多想了,我还是坚持我一开始的想法,可能傅队在秘密地查着什么,暂时还不方便让我们这么多人知道。” 姜明又白了大将一眼,说:“不跟你说了,真无趣,一点都不会聊天。” “反正啊,我是绝对相信傅队的,没什么好质疑。”大将说。 “知道了,老大是我们全队人的偶像,谁敢质疑他。见你累得黑眼圈都出来了才跟你聊聊天,让你提提神,没想到你这么无趣。”姜明的语气好像有点不悦。 大将马上就慌了,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哄,一时有点手忙脚乱。 “逗你的,我是那么小气的吗?看你紧张得!”姜明哈哈大笑。 “我很在乎你啊!”大将脱口而出。 话刚出口,就知道说错了话,大将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姜明也扭过了脸,微微地偷笑。 姜明和大将一回到局里,就把情况跟傅云帆说明了。 “以前的侦查技术比较落后,很多案子都成了无头悬案,这是一个客观存在的问题。”傅云帆说:“只是还有一个疑点,当年符昌盛不过也才十三岁,怎么就突然决定要到崇海来呢?会不会有人接应他?” 傅云帆说着,望向小崔问:“你们那边查得怎样?” 小崔翻开了他随身带着的小本子,回答到:“我们走访过符昌盛的同事,他们都表示跟符昌盛私底下没有多少往来。他们说符昌盛这个人上班的时候还好,大家也说说笑笑的,但下班后的活动基本都不会参加,他们一直都以为符是因为有兼职,所以才从来不参加他们的私下聚会。” “这么说来,跟符昌盛供认的情况吻合,他在下班后帮黄建业做事。”陈浩说。 小崔又继续说到:“我们问过他好几个同事,都表示符昌盛一直都以单身自居,从来没有发现过他有跟人交往的迹象。也走访了符的邻居,都表示跟符不熟,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打过话,也没有见过有陌生人出入过他家。” 阿元接过话,说:“符昌盛在易氏集团干了六年,之前也前前后后换过好几份工作,太久远的无从查证,但初步看来并未发现什么问题。我们也查了他的资金流水,近几年都只有工资收入,并没有不明的其他入账,名下也没有固定资产或投资。” “这就不合常理了,他帮黄建业打白工吗?”姜明说。 傅云帆听着大家的汇报,沉思了好一会,说:“那也不一定,交易又不止只有金钱一种。” “老大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看来我得再跟符昌盛好好聊聊。” “怎么了警官,黄建业还没有抓到吗?”符昌盛的语气带着嘲讽的味道。 “黄建业的事先缓一缓,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聊聊三十年前发生在梅西村的那几起凶杀案。”傅云帆说。 看来即便三十年过去了,也依然丝毫没有减轻那件事对符昌盛造成的心理伤害,他听到傅云帆提起这个话题后,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瞳孔张大,震惊地望着傅云帆。 “看来你还很有印象,不用我提醒了。”傅云帆盯着符昌盛,眼神一直逼近。 “为什么?”符昌盛由震惊转为愤怒,吼到:“为什么要提起那件事?这有关系吗?我都已经说了一切都是黄建业指使的,还不够吗?你们到底想怎样?” “既然一切都是黄建业指使你做的,那么你为什么要帮他?他给了你什么能让你如此铤而走险为之卖命?”傅云帆站了起来,走到符昌盛身边,一手撑在桌子上,逼视着符昌盛的眼睛问到。 “他……” “答不出来吧?我们调查过你的资产,并没有发现有特殊收入,除非黄建业每次都是现金跟你付账。但你无亲无故的,这些现金又去了哪里呢?你要我信服可以,但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花光了,不可以吗?” “你给黄建业做这种丧心病狂的勾当,酬劳应该不少吧?你说说,你都怎么花的?花在什么地方?” “说不上来了吧?抑或正如我猜想的,你给黄建业干的这些事,根本就不为酬劳!” “你什么意思?”符昌盛抬起头,眼神闪过一瞬间的惊慌。 “当年你家发生灭门惨案后,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之后接连发生的那几起所谓的灵异案件,跟你有没有关系?” 符昌盛变愤怒为大笑,他哈哈大笑了好一会,然后目露凶光地盯着傅云帆,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都三十年前的事了,你要是有证据就抓我吧。哦,不对,我已经被抓了,无论你有没有证据也不能再抓一次了,哈哈哈哈哈!” 傅云帆本来也只是凭空的猜测,但符昌盛的态度反而验证了他的猜想,那几件案件果然跟符昌盛有关系。 “你不愿意说,不如就由我来帮你说吧,你听听看我说得对不对?” 109 第109章 傅云帆回到椅子上,坐了下来,拿起桌面上的笔放到手指上转着,望着房顶的墙角,如讲述故事般说到:“当年你家发生灭门惨案后,警方一直没有抓到凶手,但你无意中发现了证据,并确认了那几个作案人的身份。你没有把证据交给警方,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一个人默默地计划着复仇。但你当时只有十三岁啊,单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恐怕难以成事,于是你找到了帮手。那个人帮你一起解决了那几个你要解决的人,然后你们一起离开了梅西村来到崇海。你年纪小,他一直照顾你,简直就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了。你为了报恩,就替他做了所有他让你做的事。是这样吗?我随便猜猜,没说对的地方请你指正。” 符昌盛望着傅云帆,眼神里的凶光渐渐隐退,继而是震惊与不可思议,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傅云帆一笑,说:“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警察。再说,我是什么人有什么关系吗,对你来说,我刚才说的对不对才是重点,对吧?” “没错,你猜对了大部分。”符昌盛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抬起头,盯着天花板,说:“前面部分你基本猜对了,那几个人是我杀的,我只是报仇,他们罪有应得。” “我第一次作案的时候,没有经验,很紧张,差点被那畜生逃了出去了。幸好碰到了大哥,他帮我把那个畜生拦住,然后还助我把他碎尸万段。” “接下来的几起案,都是大哥跟我一起筹划的,也一起动的手。大哥有勇有谋智勇双全,我们很顺利地就把那几个畜生都杀死了,而且没有留下任何的犯罪证据,所以警察根本没有怀疑到我们俩的头上。” “梅西村是不愿意再待的了,我跟着大哥到处流浪,之后机缘巧合地来到了崇海。大哥混得很开,不久就混进了当地的团体,而我,什么用都没有,就只能安分地打工。” “一切本来过得很平静,我都快要以为我可以这样好好地过一生了,没想到大哥就出了事。” “那次他按照约定的时间去进行毒品交易,不料竟然被潜伏的警察当场破获。大哥他本来已经逃出来了,没想到他的上家,怕大哥被抓到后会出卖他们,竟然下了杀手。” “他们动手的地方就在我们当时住的房子的楼下,我在窗上看得清清楚楚呢,我当时就立誓,一定要杀了那群人给大哥报仇。” “后来我经大哥以前一起混的朋友介绍,认识了老板。那个时候老板也还是别人的手下,并没有现在那么大的势力。刚好那时候,老板的贩毒团体与杀害大哥的那群人是竞争对手,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老板,并主动请缨为老板处理毒品交易。没想到老板听到我说的事后,竟然答应要为我报仇,当晚他就真的除掉了那群人。” “我知道他这么做只是为了铲除自己的竞争对手,并不是为了帮我。但不管是出于什么用意,结果都一样,老板的确为我报了血海之仇,我答应过为他卖命,决不食言。” 《长风》TXT全集下载_40 “你说的老板,就是黄建业?” 符昌盛嘲讽地一笑,开口说出来的却是与表情绝然相反的答案,“没错,就是黄建业,所以我给他做这些事,纯属报恩。” 傅云帆从审讯室出来,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劲,平时即使再忙,也不至于这么安静。 “怎么啦?在忙什么?怎么都不说话啦?”傅云帆走到坐得最近的小五身边,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把头凑近他的电脑去看。 小五猛地向他打着眼色。 “怎么啦?眼睛坏啦?”傅云帆问。 “云帆。”背后传来了熟悉的稳重型男音。 傅云帆顿时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硬着头皮地转过身去,勉强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面前的男人喊了一声:“爸,你怎么来了?” 男人虽然头发有些花白,但身姿还是非常挺拔。他背着手站在那里,气场稳重又严肃,给人一股不怒而威的压迫感。 张局站在男人身旁,对傅云帆说到:“你这孩子真是的,你爸过来看看你不好吗,你紧张个啥?” 傅云帆笑着解释到:“不是不是,只是太突然了,有点没反应过来,哈哈。” 傅云帆的爸爸外表威严,但待人接物还是很亲和的,说话也温和,他说:“当然不是特意来看你,只是刚好过来这边检查,处理完事务之后看时间还早,就顺便过来探望一下张局这帮老伙计。” 张局听着,马上笑着接过话,说:“云帆,你爸还给大家买了下午茶,让大家休息休息吧,你们都累了好几天了,大家都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应该的。”傅云帆一边笑容僵硬地接着话,一边打着手势让大家去吃糕点。 “云帆,进来聊两句。”傅云帆的爸爸转身向傅云帆的办公室走去。 看来要进主题了,傅云帆感到有点小怕怕的,他转过头去向大家求救,没想到那班吃里扒外的家伙竟然只顾着吃,完全无视傅云帆求助的眼神。 陈浩拿着咖啡经过傅云帆身边,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看了,进去吧,都找上门了,你这次是跑不掉的。” 傅云帆走进办公室,马上关上门,还赶紧把窗帘都全拉上。他想,挨批事小,丢脸事大啊! 傅云帆的爸爸背着手,看着傅云帆玻璃柜里放着的各种奖章,说:“小崽子,你都多久没回家吃饭了,你妈都投诉你好几回了。” 傅云帆听此,松了一口气,说:“这不是忙吗,最近案件一宗接一宗的,还一宗比一宗事大。我也想回家吃饭啊,我也想念我妈,可是实在是**乏术啊。” “黄建业有线索了吗?” “暂时还没,我们已经在加紧追查。” “此案牵连甚广,影响也很大,你必须要处理好,不然的话肯定会……” “我知道了,张局他们已经强调过几百遍了,我都会背了。反正你们尽管放心,不管案情事小事大,我都会尽力查办的。” “嗯,我知道你有分寸,那我便不多说了。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什么?你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一句话吗?”傅云帆很惊讶。 “你真以为我是特意过来看你吗?我说了只是顺路的,来看看老张他们,才顺便看看你。你这臭小子,忙完了记得多回家。” “好吧,知道了。”傅云帆说着,正想打开门送他爸出去。 “对了,你最近是不是跟那个叫易洲的年轻人走得比较近?” 听他爸突然提起易洲,傅云帆吓了一跳,赶紧说:“是谁在打小报告?” “打什么小报告呢,胡说!”他爸严肃地说:“我听老张他们提起了,上次你追捕逃犯的时候,全靠那个年轻人替你挡了一枪,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对啊,全靠他。”傅云帆说,“不然可能你老就见不着你儿子了。” “爸也不是阻碍你交朋友,你这么大个人了,很多事情自己应该会考虑。你要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对方虽然对你有恩,但现在他既然有嫌疑在身,你就应该懂得避嫌。你自己不介意,但不好听的话传出去,对整个公安系统的影响都不好。这些这么基本的道理,你应该要懂得考虑。” 傅云帆刚想开口辩解,门就一把被推开。 小崔也顾不得傅云帆的爸爸还在这里,就激动地说:“老大,查到疑似作案地点位置!” 在码头的边上停着一艘渔船,除了体型比较大之外,外表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易洲站在岸边,静静地审视着船身,他的旁边站着两个庞克风打扮的年轻人。 他们竟然这么顺利就查到了这个地方,而且船上竟然还架着连接岸边的踏板,就好像是有人做好准备在等待着他一样。易洲明显感觉到这其中一定有诈,但他不想退缩,他直觉答案就在面前,任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必须要走进去。 “老板,就是这条船,要我们两个先进去探一探吗?”其中一个年轻人问。 易洲淡淡地说:“不用,我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你们俩在这里等着。” 说完,易洲踏着架在岸边的连接桥走上了船的甲板。 船舱的门关着,易洲拿出手帕搭在门把上,轻轻一拧,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就马上从门缝里钻了出来,易洲连连退了几步,用手捂住鼻子。 他屏住呼吸,再次靠近,用脚轻轻地踢开门,舱内的情况不堪入目。 他捂住鼻子走了进去,只见舱内摆满了**道具,墙上也画满了**的图案,易洲粗略地看了一眼,画上的人物全都是小女孩。还有各种瓶瓶罐罐的小药丸锁在一边的玻璃柜里面,柜子的旁边立着一个十字架,上面还套着一根又长又粗的麻绳。 船舱里面还有一个隔间,门是关着的。易洲赶紧回到舱门,把刚才搭在门把上的手帕摘了下来,重新包在隔间的门把上。 他小心翼翼地把隔间的门拧开,一幅巨大的挂画直接冲击他的视线。门的正前方挂着一幅油画,上面画着的是一只巨大的蝴蝶,色彩鲜艳,造型跟蝴蝶天堂的那个标志一模一样,只是色彩更加艳丽,感觉也更加诡异。 易洲看着那幅画,那只巨大的蝴蝶好像就要展翅飞进他的眼眶。他突然感到脑部一阵剧痛,就好像有一把刀子在切割他的神经一般,一时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只感受到天旋地转天崩地裂。 “站住,别动!” 易洲听到背后传来声响,转过头去,可是他眼睛模糊,失去焦点,什么都看不清,只隐隐感觉到前方好像有几个人影。 接下来对方好像还说了什么,可是他已经完全听不见了,他感觉自己身体虚浮,好像快要失去最后的知觉。 “易洲!” 易洲好像听到了傅云帆的声音,然后自己就倒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110 第110章 傅云帆他们在船舱内发现了大量指纹,经查证,跟黄建业的指纹一致。同时也在里面发现到童颜的指纹和她生前所穿的衣物。 “船主的身份已经核实,容慧根,68岁,本地人。早年行船,但最近几年退休了。据他说,他的船本来已经弃置了,但两年前有一个老板出了很好的价钱租下了他的船,直接现金交付了三年的租金。容慧根以为自己赚大发了,没有多想,就一口答应了。容慧根跟妻子现在长期定居在外市,去年除了回来过一次办理渔船年审手续,就没有怎么回来过了,他说他完全不知道渔船的使用状况。”小崔汇报着,说:“容慧根跟他的家里人那边,暂时没有发现有可疑的地方。” “虽说我们在船里面查到黄建业与童颜的指纹,但现在童颜已经无法开口指证了,黄建业又一直查不到踪迹,情况还是不算明朗。”陈浩说,“而且最想不通的就是易洲为何会出现在船上,船上的迷药又是谁下的?他的目标到底是谁?” 傅云帆他们当时去到甲板上的时候就已经嗅到了迷烟的气味,幸好船门大开,迷烟已经被海风吹散得七七八八,所以对他们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 武装部队一马当先地冲了进去,当傅云帆听到里面有人时,也紧跟其后走了进去。没想到他进去后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易洲站在隔间里,眼神虚无,快要倒下。 傅云帆不顾众人的目光,冲破武警的重围,飞奔过去,在易洲倒在地上之前把他搂进怀里。 陈浩看了一眼傅云帆,似有安慰意味地说了一句:“幸好易洲的情况并不算太严重,医生说了估计今天之内就会醒过来。至于他出现在船上的原因,待他休整之后我们可以具体问问。” “我们把黄建业的家和公司都彻底地搜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大将说。 “黄建业的妻子和家里人都重复地盘问过了,都表示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黄建业的妻子说,黄在外面有好几个情人,他们两夫妻的关系并没有像外界看来那么亲密,甚至交流也不多,她对黄建业外面的事几乎一无所知。”姜明汇报着说。 “大难临头各自飞啊!”小崔说:“那黄建业外面的情人有没有见到?很多事情外室比内室知道的都要多啊!” “哪里有这么容易,找情人又不用去民政部门登记!”姜明忍不住怼到。 “他那个助理呢?”傅云帆问。 “那个人啊,只会说一句话,就是不知道。”小五说:“无论我们问什么,他都只会说不知道,根本无法交流。” “对于蝴蝶天堂的事,他可能是真的不知道,但对于黄建业外面有情人的事,他身为私人助理,不可能不知道。”傅云帆笃定地说:“去查他的酒店入住登记。” “对啊,有道理,我这就去查!”小五说着,迫不及待地跑出了会议室。 易洲由于吸入了过量有致命性危害的迷烟,到现在还没有清醒。 傅云帆出了电梯,就看见郑穆青坐在病房外的长凳子上担忧地绷着脸。 他一看见傅云帆,马上就站起来冲了过去,一把扯住傅云帆的衣领,骂到:“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你以为你是谁啊?” 傅云帆本来心情就很不好,他这次没有像上次那样任由着郑穆青,而是一把把他推开,怒吼到:“就凭我是警察,就凭他现在是案情的关键人物,这个理由可以了吧?我没必要跟你解释,你要是对我的处理不服,大可以去投诉,否则的话,请你马上离开,不要妨碍我们警方办案。” “好大的口气啊,傅云帆警官。可惜啊你这个警察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到,还妄想谈什么保护大众安全?你自己想想看,易洲自从认识了你之后,麻烦事就没断过,还一次次地被送进抢救室,你这个警察还配吗?”郑穆青一口气宣泄着自己的不满,“我真的宁愿他从来没有回来过,起码在英国的时候他是无忧无虑的。” “无忧无虑?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你什么都不懂,就单凭自己的想法去做判断。什么叫无忧无虑?你不是他,你哪里有资格去替他定义他的人生?”傅云帆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怒气。 “对啊,我没有资格,但你又有资格吗?”郑穆青冷笑着说:“傅云帆,你不是警察吗?要想查什么做什么的话,为什么不堂堂正正?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有意思吗?” “你什么意思?你有话直说,我没兴趣在这里跟你猜哑谜。” “你接近易洲无非就是为了查易氏集团吧?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卑鄙吗?我跟你说,你这次白费心机了,易洲在易氏集团里根本就没有实权,一切都拿在易蒋的手里,你傅警官要使美人计的话恐怕搞错对象了!” 傅云帆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公安守则才勉强忍住没一拳打爆郑穆青的头。骂他可以,但郑穆青这么说无疑就是在侮辱易洲的智商啊。傅云帆怒气值已经爆表,但病房外守着的两个警察同志又好奇又八卦的目光让他不至于完全丧失理智。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6 . c o m 物极必反,傅云帆在冲破愤怒边际后,突然又进入了一种极为超然的状态。他凝神静气了好一会,说:“你赶紧回去吧,我怕你的低智商病毒会传染。” 在病房门口面对郑穆青时的硬气在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易洲时马上消失得荡然无存,傅云帆坐到床边的凳子上,轻轻地握起易洲的手。 易洲的手很冰凉,凉得让傅云帆很是心痛。 “你答应过我不会再擅自行动的,你为什么不乖?你是要我把你绑在家里才肯消停吗?” 他俯下头,把易洲的手贴着自己的唇,说:“是我不好,我说过要保护你的,可是我总是做不好。” 傅云帆的思绪回到了高三的一个夜晚。 那时天气已经入冬,沿海城市本来就湿冷严重,那种冷是穿多少衣服都难以抵抗的魔法攻击,保暖基本靠硬扛。再加上崇海一中独特的地理位置,风特别大,所以一到这个时段,课室一般都是紧闭着门的,大家也都不愿意在走廊上做追风的少年。 晚自修休息时间,傅云帆转过头对易洲说:“你杯子呢?我去打水!” “我不渴。”易洲说。 “谁让你喝了,我打给你暖暖手。这鬼天气,冷得手都僵了。”傅云帆说着,看了一眼易洲的手。 易洲的手指白皙修长,冷不冷不知道,不过非常好看倒是毋容置疑的。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易洲说着,正欲站起身。 “别,不用你。我还有别的任务要交给你。”傅云帆说着,从自己的桌面上拿过一本习题册,随手指着其中一道题说:“这道题有点复杂,我一时还没想到解法。你看看,等我回来给我讲讲。” “这么急吗?回来再看也不差这几分钟吧?”易洲还是执意想跟着傅云帆一块出去。 “怎么不差呢,快,别磨蹭了,赶紧看,我回来就要看到解法啊!”傅云帆不由分说地把易洲按回椅子上,然后拿过他手上的杯子走了出去。 门一打开,风就呼啸而来,吹得同学们桌面上的书本人仰马翻。 走廊上的风很大,傅云帆本以为不会有多少人出来打水,没想到饮用水机前竟然还排起了长龙。有意思的是,整条队伍全部都是男生,手上拿着的却是花花绿绿的一看就是女生风格的杯子,看来都是一帮为了照顾心仪的女生而勇于跟寒风搏斗的绅士。 这么多人要排到何年何月啊,傅云帆冷得缩起了手。他把外套的大帽子盖在头上,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想着幸好没让易洲跟着出来受冻。 这时候后面又来了好几个人。 “天好冷啊,要不是为了表现表现,打死我也不出来。”后面的男生说到。 “为了追你的女神,冷点算什么,上刀山你也上赶着去啊!”再后面的一个男生打趣着说:“不过我看你做再多也是白搭,你女神不是喜欢那个易洲吗?” “别给我提那个人,听到他的名字就烦。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细皮嫩肉的,整一个娘娘腔。我们学校的女生怕是都瞎了,喜欢他。” 傅云帆听到后面的男生在说易洲的坏话,脸色马上就不好了,但他还是尽量沉住气,看看对方还要说什么。 “就是啊,整天板着一张脸,一看就是个装逼犯。不过听说他家还挺有钱的,校长也要给他家几分面,所以才这么拽。” “有钱个毛线!你还不知道吧,我听说啊他爸是个老头,有一点小钱,在外面包养了他妈,生下了他。你说他这种见不得光抬不起头的身世啊,怎么还好意思在这里装王子,也不怕丢人!” 他们说的话越来越难听,傅云帆的脸色越来越黑,拿着杯子的手也越来越用力,都快要把杯子捏碎。 “我跟你说啊,他这种家庭的人,最有心计了。他一直装王子,骗取女生的注意,然后巩固自己的地位,从中获取畸形的满足感,好缓解自己内心的自卑。” “不是吧,我真的不知道!不过你这么说就对了,难怪他都高三了还突然转学过来,莫不是在以前的学校被发现了,待不下去了吧?” “很有可能啊!也不知道校长怎么搞的,当我们崇海一中是什么地方啊?阿猫阿狗也收!” “可惜啊,你的女神还被这种人迷到了!” “这个说来就生气了,越说越想叫人去把那个装逼犯打一顿,顺便撕破他的真面目,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拽!” “你特码的说谁呢!”傅云帆忍无可忍,猛地一转身,一拳打到男生的脸上。 头上的大帽子随着他的动作掀了开来,露出了傅云帆的脸。只见他面容紧绷,眼神愤怒。 周围的人全都望了过来。 “傅云帆,你疯啦?好端端的干嘛打人?”另外一个男生喊。 “还干嘛打人呢?他刚才说什么了啊?”傅云帆指着那个被打的男生愤怒地说到。 被打的男生捂着脸,还嘴硬地说:“我说你了吗?啊?说你了吗?我说别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打我干嘛?傅云帆,我告诉你,你别仗着自己家里有权有势,以为老师不敢对你怎么样,况且我又没骂你,我骂的是……” 那人话还没说完,傅云帆冲上前又是一拳,周围的人拉都拉不住。 傅云帆把男生按到地上,实力碾压,要不是傅云帆理智地只用了几分力,那男生估计是要住医院了。 “你骂我可以,骂他不行!”傅云帆扯着男生的衣领,瞪红了眼,说:“我警告你,以后不要再被我发现你在背后中伤他,不然我一定饶不了你!” 男生被打得不是很重,但吓得不轻。他虽然嘴欠,但也深知无论在哪里,像傅云帆这种有权有势又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最是不能惹。他马上连连点头,以示求饶。 “今天的事,不准再提,知道吗?”傅云帆松开了手。 男生又赶紧连连点头。 男生是示弱了,但围观群众可不买账啊。俗话说得好,看戏不嫌事大,学习生活这么无聊,难得有这么一出好戏,怎么能够让他停下来。虽然他们完全不知道事情的起因,但已经有好事之徒第一时间跑去给级长打小报告。 “傅云帆!你干什么!”级长认真负责,很快就赶到了现场。 之后,不免地要拉到办公室去批斗。幸好那个男生也怂,被傅云帆这么一吓就怕了,而且他也知道是自己乱编谣言在先,按照级长那个性子,自己也是免不了受处罚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一口咬定跟傅云帆只是玩闹,并不是打架。 事情的结果,虽然记过是免了,但教育批评还是少不了的,傅云帆还被罚抄校规十遍。 傅云帆从级长办公室挨完批评出来时,晚自修已经结束了,教学楼都已经熄灭了灯。 他快步穿过走廊,走出教学区,突然被喊住了。 “走那么快干嘛?” 傅云帆回过头,只见易洲站在身后,双手插着裤兜。 “我就知道你会等我!”傅云帆嬉皮笑脸地转身向易洲走过去。 “怎么回事呢?怎么突然跟人打架?”易洲说着,还不忘借着月光打量着傅云帆的身体,关切地问:“有伤着吗?” 傅云帆炫耀起他的肱二头肌,嘚瑟地说:“开什么玩笑?老子打架可是从来都没有输过的!” “那到底是什么回事?那个人怎么就这么不长眼惹到小霸王你了?”易洲看着傅云帆举着的拳头,忍不住笑了。 “没事,不想提了,反正就是他嘴贱,我大发慈悲地教育教育他。”傅云帆推着易洲往前走,说:“快走吧,宿舍都快要关门了。” “记过了吗?该不会明天又得请家长吧?” “那倒没有。不过得抄写校规十遍,真要命,我宁愿记大过。” “没事,我帮你抄吧!” “那怎么好意思啊,哈哈哈!” “那也是,算了,你自己慢慢抄吧。” “别啊,我客气客气你怎么还当真呢!你知道我最怕抄写了,这简直要了我的命!” “行啊,那我帮你抄,岂不是等于救你一命?救命之恩,你打算怎么报?” “以身相许,够诚意了吧?” “……” “别误会啊,我的意思是……” “是什么?” “是以后我要保护你啊!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 “你别不相信啊,我说到做到。我傅云帆要保护你易洲,决不食言!” “你是不是傻?” “我怎么就傻啦?傻了怎么保护你?” “快走吧,走这么慢,像个老头子似的磨磨蹭蹭。” “我磨蹭?有本事你追上我再说啊!”傅云帆说着,小跑着走到了易洲的前方。 “幼稚!”易洲看着傅云帆,笑容忍不住从眼角溢了出来。 傅云帆看着易洲安静的脸,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了一片阴影。他紧紧地握住易洲冰冷的手,用自己的掌心不断地温柔地摩擦着,说:“你总是容易被人误解、容易受人非议,你总说你不在乎你不在意,可是我在意啊,我会心疼啊!你这么好,这么洁净无瑕,我怎么忍心见你受半点委屈?我说过要保护你的,但我总是做不好,这次又让你受伤了,都是我的错!洲洲,赶紧起来吧,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了。赶紧起来吧,好不好?” 111 第111章 易洲从门缝里往里看,正好看到那个男人的侧身,只见他的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造型奇特的戒指。易洲定睛一看,是一只蝴蝶。 “谁?”男人听到声响,转过头来,向门的方向走近。 易洲吓了一跳,赶紧往外跑。 “站住,别动!”男人发现了易洲,紧跟着追了上去。 易洲冲出了马路,一辆刚转弯而来的小轿车躲避不及,把易洲撞飞了好长一段距离。 易洲脑袋空白,他好像看到了那个男人马上神不知鬼不觉地退了回去。他想看清楚男人的脸,可是与地板碰撞的猛烈冲击让他彻底地失去了知觉。他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记得那个男人的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蝴蝶造型的戒指。 易洲从噩梦中醒来,虽然房内空调温度舒适,但他依然满头都是汗,甚至气息微喘,心跳不稳。 他冷静了下来,仔细地回想刚才的梦境,现在他基本可以肯定,刚才见到的场景并不是梦,而且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他甚至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十年前发生车祸的原因。 蝴蝶戒指。男人的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蝴蝶造型的戒指。 易洲一直觉得自己肯定曾经在哪里见到这个蝴蝶的图案,这下说来就完全解释得通了,就是在他发生车祸之前,遇到了这个戴着蝴蝶戒指的男人。 他记得他当时是无意中撞破了那个男人与一个女人的秘密谈话,可是谈话的内容他现在一点都无法回想起来,甚至记不清男人的面貌。 但如果他当年出车祸的地点真的是在易氏大宅的门外不远处,那么就基本可以推测他是在易氏大宅里见到那个男人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跟他说话的女人又是谁?他们当时究竟在说着什么? 那肯定是一个不为人知的惊天秘密吧,否则的话又怎么会致使男人如此紧张地要去把易洲抓住,又怎么会致使易洲不顾后果地往外跑。 易洲越想越感到头痛,他把脸埋进了自己的双手中,却似乎从自己的手上嗅到了一丝傅云帆的气息。靠着这一点温暖的味道,易洲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既然从那个地方开始,就回到那个地方去寻找答案吧。易洲想着,打开了手机,满满都是未读信息。 通过调查黄建业的助理的酒店登记记录,配合翻查酒店监控视频,发现了两个可疑的年轻女子。经调查审问,她们两人都承认了自己是黄建业的情人。 其中一个女子还爆出了黄建业有恋童癖好,并提供了黄建业与一个小女孩发生性行为时的偷拍视频。 “我们找专家部门验证过了,视频没有问题,画面上的人的确是黄建业本人。”大将说。 姜明义愤填膺地骂到:“这种死变态,死刑都便宜他了!” “现在一切证据都指向黄建业,可是黄建业本人还是踪迹未知,我感觉他是不是畏罪潜逃了啊?证据确凿,无从抵赖了,就打算逃之夭夭?” “可是没有他的出境记录,在国内的话,顶着通缉犯的罪名一辈子躲躲藏藏的也不是容易的事,我感觉黄建业不至于那么傻。” “没错!”傅云帆说:“现在一切证据都指向黄建业,你们有没有发觉事情发展得有点过于顺利?好像有人把证据都整理好了,一件一件地送到眼前的感觉?” “傅队你还是怀疑有人在拿黄建业当替死鬼?” “黄建业跟蝴蝶天堂估计是怎样也脱不了关系的,但我本人更倾向于他只是其中的一员,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更像是他们那伙人在笼里斗,把黄建业推了出来顶罪,好护住其他的人罢了。”傅云帆说:“都几天过去了,如果我的猜想正确的话,黄建业估计已经不太安全。” “没错,老傅分析的很有道理。”陈浩说:“可是猜测只能是猜测,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去支撑这个猜测,如果黄建业死了,那么这个案子就真的只能结在他身上了,根本无法再深入调查。” “那么说,黄建业一死,其他人就安全了。这样的话,我又不得不想到易氏集团那两兄弟了,符昌盛之所以肯开口供出黄建业,不就是因为见了那个律师吗?” “易氏集团的确很有疑点,尤其是那个易洲,他怎么会先我们警方查到那艘船呢?虽然船上没有发现他的指纹,但这并不代表什么啊,我甚至觉得有点欲盖弥彰!” “而且他一直说是因为私人原因才去调查那个蝴蝶图案,对于这个说法我是始终不太能接受的。” 陈浩看了傅云帆一眼,虽然傅云帆装作无事,但陈浩还是能感觉出他有点不高兴的。陈浩拍了一下桌子,说:“易洲那边我已经调查过了,在童颜被谋杀的这件事上,他没有作案时间。从童颜失踪到尸体被发现的这几天时间里,他都有时间证人。” “即使是这样,但也不能证明他跟蝴蝶天堂没有关系。”小崔说:“不过其实我个人感觉易洲的嫌疑不大。推理小说上面也有说,最不可能的人往往才是真凶,像易洲这种三番四次被推出来顶刀的人,我倒感觉他好像是在被整呢!” 傅云帆对小崔赞赏有加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综合种种,我觉得易蒋的嫌疑是比较大的。你们看,易氏的掌权人是他,跟黄建业有商业合作的人是他,替符昌盛委托律师的人也是他。而且你们再想,为什么易洲会三番四次地撞刀口上?把他也顺手除掉了,最终得益的人会是谁?不就是易蒋吗?” “有道理啊!”姜明咬着笔盖,说:“单从外形上看,这个易蒋看起来就有心计得多了。他这种成熟稳重的商界名流,也太符合推理小说里的精英罪犯的形象了吧。表面上跟罪恶扯不上半点关系,但实质里所有事情都是他在背地里策划的。” 小崔跟姜明一对眼神,互相给出了一个一拍即合的微笑 大将赶紧打断他们两个的眉来眼去,说:“你们俩小说看多了吧,正经点好不好?” “我觉得他们俩说的也并非毫无道理,尤其是小崔这一分析,我也觉得易蒋的嫌疑很大。可是他暂时来说并没有露出什么可疑的破绽,我们要查也有点无从下手。”小五说。 “易蒋那边派人跟一跟,留意一下他有没有跟可疑的人接触。”傅云帆说:“还有黄建业的助理那边,继续跟着,这个人依然还是个关键人物。” 易洲推开门,门外坐着的两个年轻警察马上警惕地站了起来,拦在了易洲面前,“不好意思,上头有令,你现在还不能离开,我们警方还有很多需要你配合调查的地方,请你回病房里面稍作休息吧!” 在案发现场被当场抓获,如果警方这样还放他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易洲早就预料了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对这个处理也没有异议,只是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查清楚,现在被禁足在病房,多多少少还是有点郁闷的。 他无奈地一笑,说:“我没有想走,我只是想到对面走廊里买杯咖啡,请问二位方便通融一下吗?” 正当两位年轻警察犹豫时,一把熟悉又好听的男音从走廊远处响起。 “不方便。”傅云帆提着一购物袋的东西,正从走廊走来。 “傅队!”年轻警察有点紧张,说:“他想出去买咖啡,不过我们没让。” 傅云帆拍了拍年轻警察的肩膀,赞赏到:“做得好,给我盯紧了,半步不得让他离开。” 《长风》TXT全集下载_41 傅云帆说着,还装模作样地一脸严肃地盯着易洲看。易洲没好气地移开了脸,转身就走回了病房里。 “怎么啦?还发脾气啦?”傅云帆紧跟着进来,关上了门,随手把购物袋放到了桌子上。 “没有啊,傅警官不让出去,那我就回来啊,还有什么问题吗?”易洲背对着傅云帆,让人捉摸不到他的表情。 “怎么啦?还真发脾气啦?”傅云帆走过去,一把把易洲转过来,推到墙上。他把易洲按到墙上,整个人都冒着火气,说:“我都没跟你算账呢,你还好意思跟我发脾气?你答应过我什么啦?你说过有事要跟我商量,不会再擅自行动,这些都是鬼话吗?” 傅云帆这次是动了真格了,他是真的很生气。易洲自知理亏,无法辩解。 “易洲,你到底当我是什么?为什么你有事宁愿跟别人商量也不愿意跟我说?我在你心目中就那么帮不上忙那么不如别人吗?”傅云帆一拳捶在了墙上,说:“我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我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只是……”易洲看着傅云帆,还真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我只是怕我做的事情会影响到你。” 傅云帆激动地说:“你要做的是什么事?奸淫掳掠杀人放火吗?你以为你不跟我说就不会影响到我吗?别傻了易洲,你该不会是真的那么天真吧?我跟你的关系一开始了就否认不了了,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否认或者隐瞒。无论你做了什么,都跟我脱不开关系了,又何必要让我如此被动呢?” “我……” “好吧,要么我现在就去跟上级说明我们的关系,我去申请避嫌。不,我申请辞职,你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这样你就不怕会影响到我了吧?”傅云帆眼睛通红,声音激动:“易洲,就当我求你了,你不要再这样折磨我了行吗?我不想一次又一次地看着你受伤害,不想一次又一次地在犯罪现场逮捕你,不想一次又一次地听大家分析你的作案嫌疑!” “云帆,我……”易洲拉住傅云帆的手,正想解释。傅云帆的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起了。 112 第112章 黄建业的尸体被发现在他情人名下的一栋小别墅里。法医鉴定,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死因是服用过量毒品。 “我很少回去那里,是今天配合你们调查之后,心里一直觉得有点不太踏实,就想着回去看看,没想到一回去就看到他躺在床上。”甄莉莉说话的时候都还有点惊魂未定,不像是装出来的。 “你那个房子一个监控都没有吗?”陈浩问。 “谁会在用来偷情的地方装监控,这不是找死吗?”甄莉莉说。 “那栋房子是黄建业什么时候送给你的?除了你们,还有没有谁知道那个地方?”傅云帆问。 甄莉莉摇了摇头,说:“早三年了,那个时候我们经常过去,黄建业说他喜欢那里宁静,空气又好。可是最近一年多就很少过去了,那里终归是太偏远了,时间久了就嫌麻烦了。至于有没有别人知道,这个问题真的不好说,我记得刚买下那里的时候我们在那边开过一次派对,有请来双方的一些朋友。不过也就那一次。” “你认识黄建业的朋友吗?有没有比较眼熟或者听他提起比较多的?”陈浩问。 “哎呀警官,我都说多少遍了,我不认识他的朋友!”甄莉莉有点烦躁地说:“你们自己想想也知道了,我们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他还会带我去见朋友吗?我说你们这问题也问得太没有水准了吧!再说了,他的情人这么多,又不止我一个,我怎么就这么黑被你们查出来了,真是倒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甄莉莉说得很有道理,黄建业的情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就查到了她?又这么巧黄建业就死在了她的别墅里!要是他们没有查出甄莉莉,甄莉莉也不一定什么时候才会回到那个别墅去看看,黄建业的尸体就不知何年何月才会被发现了。 傅云帆直觉,冥冥之中好像有人在监控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掐着点地把线索塞进去。 傅云帆在会议上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和疑虑。 “按你这么想的话,那背后的黑手不简单啊,自己藏得密不透风的,还能设计好情节,让黄建业把罪都吃了,最后还来个畏罪自杀,简直无懈可击!”小崔头头是道地分析着。 “可是这毕竟只是猜想。”大将接过话,说:“现在人证物证俱全,全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表明一切就是黄建业干的。事情败露,黄建业畏罪自杀,一切合情合理,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非要还在纠结没有任何助证的猜想?” “易氏两兄弟虽然可疑,但是到此为止也仅限于我们自己的怀疑,并没有实质性证据证明他们跟这宗案件有关。”小五说。 “最可惜的就是没有追踪到黄建业到别墅去的时候的行迹,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监控完全无法覆盖,这个情况必须要整改。”小崔说。 傅云帆沉默着,用手上的马克笔抵着自己的下巴,一边听着大家的分析,一边思考着。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显示是阿元的来电。傅云帆马上把电话接起。 阿元负责盯着黄建业的助理,只见他鬼鬼祟祟地去到了发现黄建业尸体的别墅,熟门熟路地打开了一个隐藏在地下的保险柜。 阿元他们马上把助理当场逮捕,发现保险柜里存有大量金条,还有一本笔记本。 笔记本记录的是蝴蝶天堂的客人名单及其详尽资料,还有多张他们与幼女发生性行为时的偷拍照片。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保险柜的存在?”阿元审问黄建业的助理。 助理他惊魂未定,神色慌张,解释到:“我不知道有那本东西,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会知道有这个保险柜?又为何会有保险柜的密码?” 助理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说:“黄建业刚买了那栋别墅的时候,就让人在地下装了个隐形保险柜,我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这点事还是知道的。我还知道他藏了很多金条在那里。至于密码,他来来去去就是那么两三个,这个要猜到一点都不难,我一年多前就已经验证过了。” “你今天为什么去那里?” “黄建业死了,除了我可能就没有人知道那个保险柜的秘密了。我怕那个女人以后会发现,又或者换了门锁,那我就进不去了。所以就以为趁着现在一切都还有机会,去……”助理说着,又赶紧紧张地解释到:“我也只是一时起了贪念,我真的不知道那本东西的存在,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警方根据笔记本中提供的名单线索逮捕了犯罪嫌疑人18人,经过连续加班加点的审问与查证,全部证据确凿无从抵赖。 三天后,蝴蝶天堂一案正式对外公开调查结果,所有涉案人员全部归案。 蝴蝶天堂一案,看起来调查得很顺利,结果也正如人意。可是傅云帆怎么也无法放下心中的疑虑,那种被人套着一步一步走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实在是让人很不好受。他翻开了他的笔记本,记下了这如鲠在喉的疑点。 “老大,还不走吗?大家都等着你呢!”小崔敲着门问。 傅云帆抬起头,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下午的时候说好了要慰劳大家最近几天的辛苦,今晚下班请大家一起去吃饭。 “怎么啦老大,虽然几天没有好好睡,但不至于这么健忘吧?刚下午说好的事呢!我告诉你啊,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已经订好了最好的饭馆了,你人不去可以,但卡必须得交出来。”小崔伸着手说。 “去去去,怎么不去呢?马上就去!”傅云帆收拾着笔记本,说:“谁跟我车,停车场集合。” 他们一群人顶着疲惫的身躯与因疲惫到极点反而显得有点兴奋的灵魂饱餐一顿后还不愿意回家,这时不知道是谁提议要继续下半场,并且这个提议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同。于是熬不住的在饭店门口分道扬镳,回家休息。还想继续挑战生理极限的马不停蹄地赶去下一站。 在这个选择上,傅云帆的内心是无比地坚定的。他生理上想马上回家睡觉,心理上想马上回家抱着易洲一起睡觉。可是自从上次闹了别扭之后,就一直在忙,再加上傅云帆知道易洲在病房里有同事监看着,不会再出什么危险,所以就几天都没有跟易洲联系过。而且于公来说,易洲只要一天还是嫌疑对象,傅云帆就不应该跟他有任何私人的联系,他即使不为自己考虑,也不想易洲再因此沾染上什么不好的误会。而且他爸也的确说得对,他在这个位置上,代表的不是他自己一个人,很多事情他不得不从大的方面去考虑。 易洲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也非常默契地没有找过傅云帆。 蝴蝶天堂结了案,今天早上警方已正式取消对易洲的监控,换言之,易洲现在是洗脱了嫌疑并且恢复行动自由了。 傅云帆上次冲易洲发那么大脾气,只是一时冲动,事后他也后悔了很久,他一直想着等这件案子完了之后,一定要好好地给易洲道歉。 “走啊,老大,还站着干嘛?”小崔招着手催到。 “不啊,我不去了,我老了,熬不住了,你们年轻的去玩吧,我得回家睡觉了。”傅云帆摆着手说。 “你开什么玩笑?”小崔和大将他们几个马上过来拉傅云帆,嚷到:“他们那几个有家室的不去还可以原谅,你单身寡佬的,不去说得过去吗?” “不是,都几天没睡了,你们都不累的吗?要不择日再战,一定奉陪,你们看这样行吗?”傅云帆意图挣脱开他们的围剿。 “不行不行,你怎么也得先罚个几杯再走!”大家不由分说地推着傅云帆往前走。 大家推推搡搡地进了对面马路的一家KTV,“忙碌了这么多天,今晚大家一定要尽兴,来来来,嗨起来!”小崔一进到包间,就拿起麦义不容辞地开始热场,对大家招呼到:“快,都来点歌,我来给你们做服务生。” “我们队里就数老大歌唱得最好了,我们不要让他唱,他一开嗓我们怎么还好意思继续唱。”姜明说着,第一个挤到点歌机前,说:“让我来,我要给你们展示展示什么是女神的魅力!” “你唱歌可以,不过麻烦唱点我们能听懂的,别又整你那些韩国欧巴的歌,都不知道唱的啥!”小崔挤到姜明身边,凑过去看。 “小崔啊,你这就不懂了,我这明摆着塞钱给你了。你连欧巴的歌都不懂,还想脱单?你要知道现在韩国男神当道,会唱几首男神的歌是大大的加分啊,如果你还能跳上几下,那就更完美了!”姜明头头是道地说。 “笑话,什么韩国男神当道,我看他们也没几个比得上我们傅队帅啊!要我是女生,我肯定首选我们傅队,什么韩国男神还得给我排队。”小崔说着,还回头向傅云帆作了个飞吻的手势。 傅云帆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打闹,被小崔这么一个动作恶心到了,赶紧嫌弃地摆摆手,说:“别扯我,让我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吧,我可受不了你那么重口味!” 大将不知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小崔挤开了,自己坐到了姜明身边,还不忘对小崔嘲笑到:“你一邋邋遢遢的粗汉子就少来恶心人了,你看看我们傅队被你吓得!” 小崔刚想开口回怼,音响里就传来了激烈的前奏,把小崔到了嘴边的话硬吓了回去。姜明拿着麦,边唱边跳地开始了今晚的第一首。 姜明素有麦霸之称,一旦开唱了,没个十来首是停不下来的。再加上她是队里唯一的女生,大家虽然嘴上打打闹闹,但心里也实在是宠着她,谁也不会去跟她抢麦。 一群粗汉子不懂欣赏男神欧巴的歌声,唯有自动屏蔽起音响里传来的噪音,玩起了自己的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是他们这个没什么新意的团队最喜欢玩的游戏。 113 第113章 抽牌,谁抽到最小的牌谁输,输者就要接受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的惩罚。 第一个抽到最小牌的是大将。 “我选真心话吧,坦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呐!”大将拍着胸口说到。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小崔瞄了一眼姜明,只见她正沉醉在荧屏男神的美色和歌声中,丝毫没有留意他们在说什么。 小崔看着大将,坏坏地笑着说:“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小明儿啊?” 此话一出,一圈的人都齐刷刷地看向大将,有的人露出仿佛早就洞察世事的吃瓜微笑,有的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有的人则一脸的震惊。而主角大将,瞬间脸红耳赤,紧张得不知如何答话。 “一来就上那么劲爆的吗?太刺激了!”阿元说着,推了大将几下,说:“愿赌服输啊,你不是说好了事无不可对人言吗,赶紧交出你的真心!” “对啊,是不是真的啊?”吃瓜群众纷纷露出强烈的求知欲。 “我……我……” “别我我我了,你赶紧说了,我们保证替你保守秘密。你要是不说,我就得喊人了啊!”小崔说着,装作要去喊姜明。 “别,我说,不过你们一定要保守秘密啊!”大将深呼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地点了点头。 大家马上欢呼了起来,姜明听到了动静,回过头来看,大家又赶紧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喝着酒。 待姜明转了回去,他们才又忍不住露出了吃到大瓜的满足笑容。阿元拍着大将的肩膀说:“这还保守个啥秘密啊,我们全部人替你助攻,包你三年抱俩。” 大将羞红了脸,一口闷下一大杯啤酒,说:“你们可千万别闹啊,时机还不成熟呢,慢慢来吧。” “行啦行啦,你们别闹他了,这种事情让他们小两口自己处理就好了。”傅云帆开口给大将解了围,不过还不忘补充了一句:“我们就时不时地在背后默默地助攻几下就好了,哈哈。” “对,那我们就省吃俭用准备好份子钱,随时等候通知,行吧?”小崔笑着说,“一开始就这么刺激,不能让他停下来啊,继续继续!” 这一轮,一直安安静静装透明人的陈浩抽中了最小牌。 “浩哥啊,浩哥的生活也太无趣了,好像没有什么好问的。”小崔泄气地说。 “对对对,我实在是没什么好问的,不如我给大家敬杯酒就算了。”陈浩说着,意图以喝酒来蒙混过关。 大将马上把陈浩的手拦住,说:“那可不行啊,这不公平,必须得问点什么,要不,大冒险也行。” “对对对,必须公平。”小崔想了一下,说:“要不你就接受大挑战,去隔壁请一个女生喝杯酒吧!” 陈浩正想推辞,就被阿元把酒杯塞进他手里,说:“不是吧浩哥,这点小事都怕吗?不像你啊,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一向都是高大伟岸的,你不会临阵退缩吧?” “你少来这一套。”陈浩说着,还是接过了酒杯,“去就去啊,谁说我怕了?” 大家看好戏般推着陈浩敲开了隔壁包间的门,运气爆棚,整一个房间都是美女,看起来应该是闺蜜间的聚会。 而更巧合的是,陈浩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苏怡。 包房里的几个美女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外的几个大男人,有点被吓一跳。幸好苏怡认得陈浩,主动站出来解了围,微笑着说:“怎么是你啊,看这阵势,怕是玩大冒险输了吧?” 陈浩有点木讷地点了点头。 阿元在背后推了他一把,说:“认识啊?没想到啊,我们浩哥竟然还会认识这样的大美女。还等什么呢,快请美女喝杯酒啊!” 陈浩有点尴尬,转过头低声地对阿元说:“我认输了,不玩了好吧?明天早餐我的,行吧?” “不是吧浩哥,大好机会啊,你怎么这样!”阿元有点恨铁不成钢地小声地说着。 “是要请我喝酒吗?”没想到苏怡主动地开了口,笑容甜甜地看着陈浩,伸出手接过他手上的酒杯,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苏怡闭着眼喝了一大口。 “行了行了,意思意思一下就可以了。”陈浩赶紧接回酒杯,又是感激又是抱歉地看着苏怡。 “这位美女够豪气!”阿元说着,带领大家鼓起了掌。完了,还笑嘻嘻地对苏怡说:“你们几个美女晚上回去要是觉得不安全的话,尽管过来隔壁包间找我们浩哥,我们浩哥很有空的,也乐意为大家服务。” “去去去,别乱说!”陈浩把阿元他们推出门口,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苏怡。 苏怡对上了他的眼神,又赶紧害羞地低下了头,赶紧把门关上。 他们回到包间的时候,姜明还在自顾自地欢唱着,而傅云帆躺在沙发上有点昏昏欲睡。 “呦,帆哥困了?我们不能冷落帆哥啊!”小崔说着,对着大家打了个眼色,大家心领神会地偷笑着。 果不其然,在大家的同心协力之下,傅云帆抽中了最小的牌。 这下大家都精神了,毕竟傅云帆在他们队里可是八卦话题的主要贡献者。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小崔摩拳擦掌地说。 “你什么时候客气过?”傅云帆没好气地说。 “那也是,大家这么熟,还客什么气!”小崔笑着,问:“我见你上次送童谣回家的时候,她还拉着你的手臂,你们是不是旧情复炽了?” “复个毛线!”傅云帆说:“她悲伤过度,我扶一下她不是很正常吗?不要过度解读。” “那好吧!”小崔又问:“前一段时间见你每天都红光满面的,是不是有新的艳遇啦?” “这好像是第二个问题了吧?”傅云帆机警地发现,“你们这群崽子又想给我下套!” “没有没有,哪里的事?”小崔说着,赶紧重新洗牌,说:“我们再来再来,继续继续!” 毕竟是一个配合默契、合作无间的团队,他们毫无难度地又让傅云帆抽中了最小牌。 “你们是不是作弊了?”傅云帆发出了疑问,并看向了全场最老实的陈浩。 陈浩赶紧移开眼神,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愿赌服输啊帆哥,别想耍赖!”小崔说着,转头问大家,“这回要问什么?大家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姜明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说:“问什么问,真心话太便宜老大这个老滑头了,直接上个厉害的。” “你崽子,唱你的歌去,别掺和!”傅云帆赶着姜明走。 “别怕,哥保护你!”小崔拉着姜明坐下,问:“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好建议?” 姜明无视着傅云帆投来的死亡警告,兴奋地说:“不如就让他现场给一个人打通电话,说一句我想你了,这样如何?” “好啊!”大家拍腿称赞。 “我反对!”傅云帆说。 “反对无效!”小崔说,“你现在就可以开始了,你是想自己选择,还是我们替你选择。” 其实傅云帆本可以打给别的朋友蒙混过关,反正正常人一听就知道肯定是玩游戏输了,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傅云帆此时心里的确有个倾诉的对象,既然要打,既然要说这些话,他只想说给那个人听。 “不劳你们,我自己来吧!”傅云帆说着,也不用翻开通讯录,直接就在键盘上拨出了那几个烂熟于心的数字。 大家屏息凝视,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傅云帆身上。而傅云帆却丝毫都不在意,他的所有心思好像都放到了电话那头的人身上。 电话好像接通了,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什么。 傅云帆在大家的注视之下,对着电话无比温柔地说了一句:“我想你了!” 大家看着这个场景,简直想拍掌欢呼,但碍于傅云帆的电话还没有挂断,只好掩着嘴巴,强忍着内心的兴奋。 也许是大家的目光过于热烈,让傅云帆感到有点不自在,他不得不侧过身子躲到了一旁,对着电话小声地说了几句,然后才挂断。 “行啊帆哥,这是有了新欢了吧?看你刚才的反应,不像是普通朋友闹着玩啊!” “就是啊,多真情实感啊,我们可是专业的,别想骗我们。” “你最后躲到一边说什么啊?躲躲藏藏的,有这么不见得人吗?” “我知道,肯定是宝贝我想你了,我很快就回来了,在家等我哦,爱你哦之类的,哈哈!” 大家聊得兴奋不已,只有知道内情的陈浩不好意思笑,他看了一眼傅云帆,只见傅云帆在这通电话之后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大概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吧! “行了,电话也打了,酒也喝了,时间也晚了,散了吧,你们难不成真的想修仙吗?”傅云帆打断了大家越来越发散的讨论。 “傅队这是赶着去哪里啊?” “一通电话而已,这么急不可耐了吗?有故事哦!” “故事你们个头,我是真的困了。直踩几天,你以为我不累啊?”傅云帆狡辩着说。 “要走可以,不过……”小崔给大家交换着眼神。 “不过什么?又想作什么妖?”傅云帆问。 “不过你得先把刚才那通电话的对象公开出来。”姜明说。 “对,交出来。”大家附议。 “不不不,这个还不行,还不是时候!”傅云帆说着,看了一眼大将。 大将仿佛被威胁似的,马上帮傅云帆开了口,说:“算了,傅队说还不是时候就还不是时候,是时候的时候傅队自然会公开的。” 姜明疑惑地看着大将,问:“你什么时候被老大收买了?竟然背叛我们?快说,你收了什么好处?”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不是时候是什么意思,只有姜明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姜明这一开口,顺利把大家八卦的心思转移到她跟大将身上。 “对啊,大将,要么你说说,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对啊,你怎么突然就这么懂了?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大,都开始围攻大将。 傅云帆趁着大家闹成一团,跟陈浩打了个招呼,偷偷地溜出了包间。 114 第114章 傅云帆钥匙还没**门锁里,易洲就未卜先知地把门打开了。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了还在跟你同事在唱歌吗?”易洲眉眼温柔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傅云帆。 几天没见,牵肠挂肚。傅云帆一路上还在担心易洲会不会还在因为上次的事而生他的气,如今一见,所有的顾虑都烟消云散。管他还生不生气呢,先上手再说。 傅云帆一步上前,紧紧地抱着易洲,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贴着他的耳旁,说到:“洲洲,我想你了。” 易洲一手搂住傅云帆,一手伸出去把门锁上,说:“小傻瓜干什么呢?门还没关呢!” 傅云帆疲累到极点,本来就是靠意志硬撑着,如今靠在易洲的身上,闻着那熟悉的让他心驰神往的香气,浑身放松,睡意瞬间袭来。 他懒懒地靠在易洲的身上,说:“我困了,不想动。” “乖,先去洗个澡吧,累了这么多天,泡个热水澡再睡会舒服点。”易洲说着,把傅云帆拦腰抱起,往浴室走去。 外人肯定难以想象,易洲看着如此纤瘦的身躯到底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力量。但是他傅云帆知道,他眼前这个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斯文小生徒手就可以干翻几个彪型大汉。他甚至也不得不承认,如果真的要单打独斗的话,他也大概不是易洲的对手。 傅云帆双手环着易洲的脖子,坏笑着问:“是要一起洗吗?” “别闹,你累了,今晚好好休息。”易洲说着,把傅云帆放下,然后转身去给浴缸注进热水。 “好了,你泡一泡热水吧,会舒服点。我去给你热杯牛奶。” 傅云帆拉住易洲的手,坏笑了一下,说:“今天我要把那句话还给你了。” “哪句话?” “宝贝你怎么这么贤惠啊!” 易洲没好气地一笑,转过身,一手捏住傅云帆的脸,既霸道又宠溺地说:“你少嘚瑟,赶紧洗澡,等你休息好了有的是你表现的机会。” 傅云帆洗好澡出来,易洲正躺在床上看书。傅云帆一把扑到易洲的身上。 他把头埋进易洲的胸口里摩擦着。 “怎么啦,我的小傻瓜。”易洲笑着抚摸着傅云帆的头。 傅云帆抬起头,有点故意卖萌地看着易洲的眼睛,装作楚楚可怜地问:“洲洲大宝贝,我给你认错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易洲捏着傅云帆的脸,笑着说:“傻瓜,你这脑袋里一天天的到底在想什么呢?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那天是我冲动了,我也只是因为太担心你。” “我知道。其实你说得很对,是我不好。后来我也是真的很认真地反省过自己,也重新思考过我俩的关系,你说得很对,在这段关系上,我一直都处理得不好。” “洲洲?”傅云帆紧张地看着易洲,说:“你该不会是想吃完就跑吧?” 易洲被逗笑,轻轻地一拍傅云帆的头,说:“你这脑袋里面装的到底都是什么东西?” “都是你啊!” “我也是!”易洲突然认真了起来,深情地看着傅云帆,说:“你说得很对,我的确不该什么都瞒着你。但是有些事情,在没有确认之前,我是真的无法开口。我现在的状态,我自己都还经常处于一种不太清晰的混沌中,我真的还需要点时间去把一切都理顺。云帆,再给我一点时间去整理好吗。” “我不是要逼你,我尊重你的选择,也相信你会做出最好的决定。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答应我,不要再做任何有危险的事。还有,永远都不要怕会影响到我,非要说影响的话,从你在我生命里出现的第一天,就已经影响我了。对于我来说,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记住这一点,好吗?” “云帆,你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我爱你,好爱好爱你。”易洲说着,情不自禁地吻上了傅云帆的唇。 灯光微醺,气息缠绵,爱意浓烈,互诉衷肠。 “宝贝,喊老公!” “……” “怎么啦?我的大宝贝还跟老公害羞了?” 易洲用嘴再次堵上了傅云帆的唇。 傅云帆挣脱了几下没有挣脱开,很快就又沉沦在血脉喷张的快感中,忘掉了一切。 第二天,傅云帆还在赖床,易洲一大早就从外面打包好早餐回来。 他刚上电梯,就听到外面传来一把优雅的女声,“麻烦等一下。” 易洲赶紧按住了开门键,只见一个打扮干练优雅的女士提着一大购物袋的东西进来了。袋子看起来很重,女士似乎提得有点吃力。 女士一进电梯就礼貌地向易洲点头道谢。女士看起来应该有了一定的年纪,但整体却给人一种很年轻的感觉。 而让易洲十分意外的是,女士进了电梯之后竟然没有按楼层数。他回想了一下,跟他们同一层的邻居,好像没有见过这么一号人物。不过见女士提着这么多东西,估计是来探亲访友的也不一定。 很快,更让易洲措手不及的事情发生了。电梯门开了之后,女士直接走到了傅云帆的门前,按响了门铃。易洲站在她身后,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女士察觉了动静,回头一看,只见易洲站在身后,表情看起来颇为尴尬。 “请问你找哪位?”易洲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着问。 女士打量了易洲几眼,又看了看他手上提着的早餐外卖盒,接着赶紧回头看了看门牌号,疑惑地说:“是1901没错啊。” “你找傅警官吗?”易洲问。 “对啊,你是云帆的朋友吗?”女士盯着易洲手上提着的早餐外卖盒,疑惑又不失礼貌地问。 正当易洲思考着对方是谁并应该如何回答才比较恰当时,傅云帆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揉着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开了门。还没看清楚门外的形势,张口就来了一句:“没带钥匙吗……” “妈!” 妈? 傅云帆被吓得瞬间清醒了! 易洲被吓得当场懵了! “妈,你怎么突然就过来了呢?还带这么多东西,也不提前说一声让我下楼接你!”傅云帆紧张得要命,却又还要装作淡定地接过他妈妈手上的购物袋。 “我没听错吧?你这孩子还懂得下楼接我?以前可从来没有过那么好待遇啊!”萧潇说着,笑着回头看着身后的易洲,向傅云帆问到:“云帆,这是你朋友吗?刚才我们还一起上电梯呢!” 虽然早就已经在心里计划过要把易洲带回家见父母,但没想到事情发展得那么突然,在毫无准备之下,他妈妈竟然没有预告地就过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迟早都要见的,这次碰见了,就是缘分啊!傅云帆默默地安慰着自己,不要紧张,丑媳妇终要见家翁的。 《长风》TXT全集下载_42 “嗯,对啊,还没认识吧,先进屋里再慢慢介绍,站在门口干嘛!”傅云帆说着,把她妈妈推进屋里,还不忘回头给易洲打着眼色。 易洲已经从懵中反应过来,并迅速调整好状态。说实话,他其实还完全没有准备好要见傅云帆的父母的,他甚至根本都不愿意让傅云帆的亲戚朋友知道他俩的关系。他本人是完全都不在意世俗的目光的,但他非常在意傅云帆,他不愿意傅云帆因此受到半点的流言蜚语。 但既然都已经碰上了,就已经没有退的余地。 傅云帆把她妈妈带来的东西放到桌上,又赶紧接过易洲手上的早餐。 “妈,你怎么又给我买这么多东西了?我这又不是未开荒地带,需要什么我自己会买啊,你这样提过来多重啊!况且我经常加班,很多时候都不在家,你买这么多东西,放到过期了我都吃不完。”傅云帆翻了几下购物袋里的东西,又是面包又是饼干又是牛奶又是零食,塞得满满的。 “没事,你爱吃就吃,不爱吃可以带回去给同事吃啊。我不过是逛超市逛爽了,一时没收住手。”萧潇说着,视线却一直有意无意地停留在易洲身上,说:“你这崽子,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帅气的朋友啊,也不给妈介绍介绍。” 听到自己被点名,易洲赶紧微笑着点了点头。 傅云帆拉过易洲,认真且正式地介绍到:“这位是易洲,是我的……” “朋友。”易洲抢过了傅云帆的话。 傅云帆有点不解,又带点不悦地望向易洲,易洲装作没看见。 “易洲?”萧潇回想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地说:“你就是跟云帆高三同班的那位小易同学吧?我想起来了,我们当年还见过面呢。我对你有印象,我当时还一直夸你人长得好看,字也写得好看呢。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后,你更加帅气了,我一时都没认出来。” 面对萧潇的夸赞,易洲腼腆地笑了一下,说:“伯母好记性,只是你太过奖了。” 萧潇看了看放在桌上的早餐,说:“你还给这个臭小子带早餐了?你们今天是约好了一起出去玩吗?没事,你们随意吧,我就是路过顺便上来看看,一会就走。” 傅云帆把他妈妈拉到沙发上坐下,说:“急什么呢,来了就多坐会。你儿子难得放假呢,在家里睡个懒觉,没想到母后你突然大驾光临,儿臣实在是又惊又喜啊!” “我看你是惊大于喜吧!”萧潇笑着,又四处打量着屋里的环境,说:“我说你小子,长进了啊,家里收拾得挺干净的!” “那是自然,你儿子我可是出得厅堂进得厨房的美男子啊!”傅云帆一边自夸自擂,一边把易洲也拉到沙发上坐下,说:“不信你问小易同学,对吧?” 易洲不着声息地瞪了傅云帆一眼,又马上端坐好,向萧潇展现出一个十分得体又略带乖巧的微笑。 “你别拿人家小易来给你挡,一看人家小易就比你有分寸多了。”萧潇笑着望向易洲,客气又随意地聊了起来,“小易你也是公安系统里面的吗?看起来可不太像啊!” “嗯,不是的,我……” “小易同学是做老板的,你最喜欢的那款霸道总裁,跟我们这些打工的可不一样。”傅云帆又抢了易洲的话。 易洲跟萧潇同时瞪了傅云帆一眼。 “伯母你别听云帆的,他就爱说笑。”易洲微笑着,赶紧解释到:“我现在暂时在帮家里打理点小生意。” “对啊,这孩子从小就爱说胡话,怎么就是我最喜欢的那款呢?” “怎么就不是呢?你不是一直说霸道总裁什么的最带感吗?” “得了,你这崽子,少说两句吧!”萧潇让傅云帆赶紧闭嘴,又不好意思地向易洲笑了笑,转移开话题,问:“那你们今天是有什么活动吗?我还是先走吧,免得耽误你们时间了。” 傅云帆把她妈妈按住,说:“急什么,多坐会吧,我们也没什么活动,累了几天,我正打算在家里睡一天呢!” 傅云帆这么说完,易洲和萧潇就同时听出了点不对劲,易洲赶紧心虚地解释:“我就是过来送个早餐的!” 他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萧潇就越听越感到有点奇奇怪怪的。她四下打量着屋里,看得傅云帆和易洲心里发慌。 “妈,你看啥呢?”傅云帆打断了萧潇的视线,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找什么犯罪痕迹呢!” “你这孩子,又说胡话!”萧潇说着,起身向卫生间走去,“懒得跟你瞎扯,我上个洗手间。” 傅云帆和易洲同时惊住了,想阻止,可是又想不到借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潇走进卫生间。 听到萧潇关上了门,傅云帆和易洲对视了一眼,易洲面无表情,眼神却略显慌张。傅云帆拍了拍易洲的肩膀,露出了一个“放松点,这都是命啊”的无奈笑容。 萧潇一关上门,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洗刷用品都是成对的,连剃须刀都有两个。而且根据用品摆放的亲密程度来判断,这两个人绝对不是单纯的舍友关系。 萧潇看着两支紧紧挨在一起的牙刷,陷入了沉思。 “这就不能怪我了,我之前都说了,就在卧室的卫生间洗刷就好,你非要说怕有时候我早上起来赶时间,怕你正好在洗刷耽误我工作,硬是要在两个卫生间都摆上洗刷用品。这下好了吧,说好了,这可不能怪我啊!”傅云帆贴着易洲的耳旁,小声地说,脸上的表情不见紧张,反而好像有点小小的嘚瑟。 易洲看了傅云帆一眼,嘴角扯出一个无奈又勉强的笑容,说:“这下可怎么好?会不会吓到伯母?” “没事啦,我妈没那么胆小,她思想也挺包容的,应该好商量。”傅云帆安慰到。 萧潇在卫生间里出来,她一打开门,就正好瞥见阳台上晾着的一些衣物,有几件看起来不太像傅云帆的风格,倒是像是易洲会穿的。 “好啦,我就先回去了,等你休息好了,有空了多回家吃饭。” “这就走了?”傅云帆还以为他妈会问点什么,没想到她什么都没问。 萧潇提上手提包,又对傅云帆说:“知道你工作忙,但还是得多注意休息,别年经轻轻的就累出一身毛病。”她说着,又慈祥地看向易洲,笑着说:“小易你有空了也跟云帆到家里来吃饭啊,尝尝阿姨的手艺。” 傅云帆和易洲都有点意外,不禁迅速在脑中思索着萧潇话里的意思。 “好的,择日一定上门拜访。”易洲站起来,礼貌又拘谨地回着话。 他这一站起来,萧潇的视线就落在了他脚上的拖鞋上,然后露出一个不易察觉且意味不明的笑容。 “妈,我送你。”傅云帆跟着他妈妈走出了门。 傅云帆一路沉默地把她妈妈送到了停车场。 萧潇走到车门前,转头看了一眼傅云帆,说:“你该不会是想把妈送到家里吧?你妈我还有别的活动呢!快回去吧,别让人家小易等太久了。” “妈……”傅云帆双手插在短裤的裤兜里,头低着看着自己的脚,问:“妈你没什么要问的吗?” “你想妈问什么?”萧潇拉开了车门,把手提包放到了车座上,说:“你想说的话自然会跟妈说,你不想说的话,妈也不会勉强你。你做事一向有自己的主意,这么多年了,也没让妈怎么操过心,妈相信这次也一样。” “可是……”傅云帆抬起了头,看着他妈,想说什么,又有点犹疑。 “傻孩子,你都多大个人了,处理这么一点小事都要犹犹疑疑的吗?那简直太不帅气了。”萧潇抬起手,胡乱地揉了几下傅云帆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说:“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一样,既然决定了,就要有担当,要对得起自己,也要对得起对方。做自己想做的该做的事情,至于其他无关重要的,那是真的不重要,也不必多想。” “可是妈,你的想法对于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傅云帆鼓足勇气地开了口。 “既然你也知道这条路这么艰难,但还是如此做了,那就证明你是真的很强烈地想要这么做。妈妈其实很开心,很开心你没有因为外界的阻力去放弃自己热爱的人和事。云帆,你真的很棒,你一直都是妈妈的骄傲。” 听到他妈这么说,傅云帆感觉自己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他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对他妈说:“妈妈,谢谢你!” 萧潇坐上了车,拉着车门,对傅云帆说:“妈今天是真的赶时间,就不跟你在这里唠叨了。改天记得带上小易到家里来吃饭,妈有很多话想要跟小易说呢。” “不是吧,这么快人家小易就比你自己的亲生儿子还亲了?” “可不是嘛,你也不看看人家小易长得多么好看。你不是说了吗,正是我喜欢的那一款呢,怎么能不多聊几句。” “好啦,那你慢慢开车,路上小心。”傅云帆帮他妈妈关好了车门。 “行啦,我是妈还是你是妈,这么啰嗦!”萧潇启动了车子,还不忘朝窗外对傅云帆说:“回来之前提前说,记得把小易的饮食喜好发给我,好让我在厨艺上展现展现。” 傅云帆装作不耐烦地向他妈妈挥着手,直至他妈妈的车子驶出了停车场出口,他才转身往电梯走去。 真好啊!傅云帆想。 115 第115章 “怎么啦宝贝,怎么一脸哀愁啊,是怕被我妈点相了,以后不好始乱终弃吗?”傅云帆环着易洲的脖子,趴在他的背上,打趣地说。 易洲拉过傅云帆的手,问:“你说伯母她会不会看出来?” “天啊,都这么明显了,就差没有写在额头上了。这样都还看不出来的话,不是傻子就是瞎。”傅云帆说。 “那该如何是好?伯母刚才有说什么吗?”易洲紧张地问。 “有啊,说了挺多的。”傅云帆说着,走到易洲面前坐下,拉住他的手,认真地说:“我妈说了,让你抽空跟我回家,一家人吃个饭。” “这……”易洲有点茫然。 “傻瓜,我妈她说她很喜欢你。”傅云帆搓着易洲的手,温柔地说:“我妈她说了,她支持我们的决定,所以啊,你也不用再担心了,我们面前已经没有任何值得在乎的阻碍了。” 易洲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如此顺利,他甚至考虑过傅云帆的父母在知道这件事后会不会感到天崩地裂式的震惊与愤怒,并出现传说中那种以死相逼或者断绝关系之类的桥段。 他想过千万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么顺利的结果。一般人即使能接受,怎么也需要一段时间去消化吧。但傅云帆的妈妈竟然一句话都没有多问,甚至在连易洲的身份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就欣然接受了这件在很多人眼中有违常理的事,而且当事人还是她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独生子。 易洲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傅云帆,说:“这是真的吗?你妈妈她……” “我早就说过了,我妈她思想一向都比较包容,也好说话。不过我爸那边估计就没那么容易了,他就是个传统的老古董。所以啊,这事我们还得靠我妈多帮帮口。”傅云帆顿了一下,又看着易洲,笑着说:“不过现在看来,她这么喜欢你,估计也不用我们多说她也必定会全力以赴了。” 虽然傅云帆这么说,但易洲还是一脸的凝重。 “还在想什么呢?这样不是很好吗?怎么还愁眉苦脸的!”傅云帆轻轻地舒开易洲皱着的眉头,说:“乖,别想那么多了,安心地跟着我过日子吧,好吗?” 易洲被傅云帆的话逗得一笑,他轻轻地推开了傅云帆的手,笑着说:“怎么?这算是求婚吗?连个戒指都没有呢!” “我们之间还需要这种外在的形式吗?不过你要是喜欢,我倾尽家财也一定给你买颗最大的钻。”傅云帆说着,打开了早餐外卖盒子,摆在了易洲面前,说:“都凉了,赶紧吃吧,吃好了我们马上出去买。” 易洲把油条递给了傅云帆,又体贴地替他尝了一口豆浆的温度。温度刚刚好,不会太凉,他把豆浆放到了傅云帆面前。 “你慢点吃,今天就在家里休息,哪里也不去。”易洲说:“你累了这么多天了,今天多睡会。” “不行啊,我还赶着去买戒指跟人求婚呢!”傅云帆一边嚼着油条一边说。 “要送也是我送你。”易洲喝着豆浆。 傅云帆放下了油条,转过头来看着易洲,说:“凭什么啦?虽然我没你易大总裁有钱,但送个戒指还是送得起的。这婚我求定了,你别跟我抢。” 易洲微微一笑,不徐不疾地说:“我不跟你抢,可是你已经晚了。” “什么意思?什么晚了?你丫的该不会是在国外已经结婚了吧?”傅云帆紧张地问。 易洲一口豆浆差点喷了出来,说:“你脑子里一天天的想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晚了?” “晚了,你没机会跟我求婚,因为我早就已经跟你求过了。” “啥?什么时候?你蒙我吧?” “摸摸你自己的胸口再说话。” 傅云帆把手放在胸口上一摸,就摸到了那枚他贴身戴了十年的指环。 他甜蜜地一笑,当年那些难以忘怀的片段又一幕一幕地涌现在眼前。 “筹谋已久啊,看来你早就对本帅哥虎视眈眈了。”傅云帆没皮没脸地说,“那时候本帅哥还那么小,你也下得了手,禽兽啊,啧啧!” “戴上这枚指环的时候,你已经满十八周岁了,完全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再说,后来你不是也没摘下来吗。” “我是满十八了,可是你没有啊。想我傅云帆一世英名,竟然十年前就被一个未成年少男套牢了,失策啊失策!” “不管怎么说,反正你承认就好。所以别再想其他有的没的了,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傅云帆凑到易洲脸旁,撒娇卖萌,说:“那可不行啊,你当年是学生,一枚指环当然也凑合。但你现在可是大总裁啊,不考虑送我一套别墅或者一辆豪车之类的吗?我看别的土豪都是这么操作的啊!” 傅云帆在外头铁骨铮铮,一到易洲面前就总爱撒娇卖萌。可偏偏易洲就爱吃他这一套,无论见过多少次,都依然拒绝不了。 易洲一手搂紧傅云帆的腰,一手按住他的头,情难自控地吻了上去。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只要你。” 傅云帆果真在家里睡到了晚餐时间才跟易洲一起出门去吃晚饭。 两人在附近的商场吃了一顿火锅,然后又沿着河边吹着风散着步。 走着走着,走出了很远,傅云帆抬起头,忽然就看见了拳击俱乐部那栋高耸的商业楼。 “上次听郑穆青说,你在英国的时候还经常玩拳击?”傅云帆问。 “嗯,有时候玩玩,也不算经常。”易洲说。 “回来之后也没听你提过。” “以前没有别的事做,不过就随便当作一份消遣。现在不一样了,有意义的事情那么多,就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分出去了。” “我就喜欢听你讲这种暗搓搓的情话。”傅云帆笑了笑,又说:“不过啊,说实话我倒是还挺想看一看你打拳的样子。” “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啊,当然好看,随便一想就是一幅动人心魄的画面。仔细想嘛,那就简直不能过审了。” “你啊,整天说胡话!” “什么胡话,这都是我的真心话。”傅云帆突然一脸认真,说:“其实我挺羡慕郑穆青的,他陪你做过很多我没有陪你做过的事。” “云帆,我……” “没有,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你俩清清白白,你不用跟我解释。我就是有点遗憾,遗憾之前的日子没能一直陪着你。” “傻瓜,现在你不是陪着我了吗?” “嗯,不仅是现在,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陪着你,陪着你去做所有你想要做的事。” “你的情话倒是说得够直白的。”易洲说着,甜蜜的幸福感从嘴角溢出。 “爱就要勇敢说出来嘛,我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我……” “行啦行啦,你别越说越大声,周围的人都看过来了。”易洲赶紧出口打断了傅云帆的话。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俱乐部楼下。 “要不上去露两手吧,好让我开开眼界。”傅云帆站着不走了。 易洲知道,他不答应的话,傅云帆肯定又得念叨很久了。况且他也的确很久没有打拳了,想着想着还真有点手痒。 易洲一到了拳击场上,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平日里斯文精英的气质瞬间被隐藏,爆发出一种忍隐克制又充满力量的暴力美。傅云帆感觉易洲要是少了几分克制,分分钟可以把对方打到喷血。这种画面虽然很暴力,但易洲滴着汗的脸庞又偏偏让傅云帆感到非常性感,怎一个辣字可以形容。 两场下来,围观的人开始越来越多了,易洲走下了场,从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了傅云帆,向他走来。 “怎么啦?过够瘾了?”傅云帆问。 “还不是因为你说想看,我才打给你看。”易洲带着傅云帆往楼上走。 傅云帆跟在易洲身后,打趣着说:“我看你不也玩得挺开心的嘛,是不是因为太多人围观,害羞啦?这不应该啊,你不是早就该习惯了这种状况吗,毕竟读书的时候你就已经经常被围观啊,哈哈。” 易洲打开了包间的门,一转身就把傅云帆推到门后,用力地吻了一下他的唇,说:“你再这样念念叨叨的,我现在就让你闭嘴。” 傅云帆看着易洲还在滴着汗的脸庞,和全身都湿透了的衣裳,顿时感到兴奋无比。他摸着易洲的脸,说:“宝贝,你知不知道你打拳的时候真的很辣很性感,要不是现在在公共场合,我肯定忍不住要把你就地正法。” 看着傅云帆炽热的眼神,易洲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他忍不住宠溺地拍了一下傅云帆的脑袋,又说了那句一天下来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话,“你啊,这脑袋里一天到晚到底想的什么东西。” 傅云帆把易洲往冲澡间里推,说:“想的你啊,你还要我说多少遍。快去冲冲澡,把衣服换了,都汗湿了,等一下吹久了空调容易感冒。” “好,那你先坐着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好。”易洲说着,走进了冲澡间。 你很快才怪!傅云帆想着,易洲一进浴室,没有大半个小时是不会出来的,于是便开始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杂志打发时间。 傅云帆喝着包间里提供的红茶,不小心洒了一点在T恤上,他连忙把外搭的衬衫脱了下来放在沙发上,然后去里头的水龙头清理T恤上的茶迹。 这时候有人敲了门,门外传来了女服务员的声音,“你好,我来送茶点的。” “进来吧!”傅云帆应了一声,又继续擦着衣服上的茶迹。 傅云帆没有洁癖,可不巧的是他今天穿的内搭T恤是白色的。天知道白色的衣服上沾上了污点是一件多么令人抓狂的事,管你是不是洁癖,都完全无法忍受。 “马特,一穿白色就容易弄脏,真是可怕的定律。”傅云帆一边擦着,一边小声地抱怨。 女服务员放下了茶点,正想把门关上时,郑穆青走了进来。 “易先生来了吗?”郑穆青问女服务员。 “是的,郑先生。”女服务员回答到。 “嗯,没事了,你出去吧。”郑穆青说。 “是的,郑先生。”女服务员应着,走了出去,把门关上。 116 第116章 由于房间里格局设计的原因,郑穆青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傅云帆。他听到了冲澡间传来的水流声,想着肯定是易洲在冲澡。于是便走到了沙发前,正想坐下,却看见一件衬衫放在那里。 郑穆青拿起来一看,那是一件墨绿色的工装款衬衫,看着不像是易洲惯常会穿的风格。他把衬衫靠近鼻子,轻轻地一嗅,一股熟悉的气味传来,是易洲一向使用的乌木沉香的香味。 “你怎么嗅我的衣服,这也太变态了吧!”傅云帆突然从背后出现,把郑穆青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里?”郑穆青惊讶地问。 傅云帆把衬衫从郑穆青手里抽了回来,甩了几下,重新穿上,说:“这问题应该是我问你吧,还鬼鬼祟祟地嗅我的衣服,有够变态的。” 奇!书!网!w!w!w!.!q!i!s!u!w!a !n!g!.!c!co m “这衣服是你的?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不是我的就能嗅了吗?” “算了,懒得跟你争辩。”郑穆青十分尴尬又嘴硬地说着,坐在沙发上,装模做样地翻起了杂志。 “你怎么还坐下了?虽然你是这里的老板,但也不能不经同意就随便闯进客人的包间吧!”傅云帆嘴上这么怼着,但也没有硬要把对方赶走的意思,他跟郑穆青面对面地坐着,问:“找我家洲洲有事吗?” “啊,没什么事,就打声招呼,该不会违法吧?”郑穆青说。 “不违法,只要你不嗅我的衣服,你就坐着等吧。”傅云帆说。 “说了这只是一个误会,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提着?” “我都亲眼看到了,还误什么会?算了,你也不用解释,我只是惊讶你看起来正正常常的,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特殊癖好!” “傅云帆,你有完没完了?我说了只是误会,我以为那是Zale的……” “是我的就嗅一下,要是我家洲洲的,难不成你还想带回家收起来珍藏?我告诉你啊郑穆青,你变态可以,我管不着,但偷窃他人财物可是犯法的。” “市井之徒,我懒得跟你说。”郑穆青别过了脸。 傅云帆逞了口舌之快,觉得神清气爽,见好就收,他也不再跟郑穆青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对坐着。 冲澡间的门打开了,傅云帆和郑穆青同时转头望过去,只见易洲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 他大概是早就已经听到郑穆青的声音,所以对他的出现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 “穆青,你过来了?”易洲打着招呼,在傅云帆身旁坐下,说:“上次听你说工作上有点棘手事,还以为你没空过来。” “没有,都处理好了。”郑穆青说,“倒是你,有一段时间没过来了,手没生疏吧?” “我这种业余水平的,本来就只是玩一下,谈什么手生。”易洲笑着说,“不过就是云帆说想过来看看,就陪他过来了。” “原来如此。”郑穆青挑衅地看了傅云帆一眼,说:“那是得多过来看看了,有空我给你讲讲我跟Zale当年在拳馆遇到的趣事。” “好啊,还挺期待的。”傅云帆笑了一下,又默默地喝了一口红茶。 场面有一丝丝微妙的尴尬,易洲清了一下喉咙,说:“也没有什么特别有趣的事,不过就是那时候在国外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干,待在拳馆的时间就比较多。” 易洲总是毫不留情地跟所有暧昧划清界线,但对于与郑穆青之间的友情,他还是十分珍重的。他见郑穆青有点不高兴,又赶紧说:“那时候一个人在国外,连个说得上话的朋友都没有,幸好有穆青时不时地过来跟我一起到拳馆看看拳赛。云帆你还不知道吧,穆青可是建筑行业的顶尖级专家,在工作上他也帮了我很多,现在我们两家企业也有不少合作。” “对了,上次开会碰到易蒋,他好像已经开始筹划那个儿童福利院的项目。”郑穆青说。 易洲说:“这个项目我也听说,但他没有跟我提过,我以为一切都还只是初步设想阶段。” “我在我爸那边探到了口风,好像选址什么的都已经确定了,就在你们刚投得的那块地皮上。” “那里不是打算要建度假村的吗?”易洲想了想,说:“做公益是好事,只是突然推掉了一个这么大的项目去建福利院,怎么看也不是易蒋的作风。” “对啊,而且一般来说,搞这种公益项目都是大张旗鼓的,顺便还得请几个媒体来吹嘘几天,但易蒋这次好像有意要把信息都压着,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建福利院总归是好事。”傅云帆问:“你们说的那个选址是哪里?” “就是在恒峰山下的那一片。”易洲答到。 “用来建福利院的话,那个地址是不是有点过于偏了?”傅云帆说。 易洲说:“那里本来是计划要建一个度假村的,计划书都已经做好了,所以我也想不通为什么会突然改变。” “恒峰山吗?”傅云帆小声地念了一遍。 “是这个地址有什么问题吗?”易洲问。 “没有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傅云帆说。 郑穆青说:“别想太多了,大概是你哥想搞多点公益,打算以后去竞选市委员吧,哈哈。” 易洲没有答话,眼神深邃,似是在想着些什么。 傅云帆一回到局里,就看见小崔他们几个人围着电脑屏幕聚精会神地看着。 “你们看啥呢,让我也看看。”傅云帆突然出现在身后,把大伙都吓了一跳。 “是帆哥啊,还以为是谁呢,吓我一大跳!”小崔拍着胸口说。 “在队里你连我都不怕,还怕谁呢?”傅云帆说着,凑近屏幕一看,是一个五官俊俏身材火辣的美女在劲歌热舞。 “这谁啊?你们还学会追星了?”傅云帆好奇地问。 “连安琪周你都不认识?不是吧老大,你也太落伍了吧!”小崔说。 “安琪周?姓安还是姓周?”傅云帆问。 小崔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说:“人家那是艺名,你管人家姓安还是姓周呢,好听不就完事了吗?” “好听倒是没听出有多好听,不过舞跳得还不错,比小明看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团体好多了。”傅云帆点评说。 “有眼光啊帆哥,安琪周可是最近的大热呢。之前一直在韩国当练习生,现在才正式打开国内市场,状态很猛,气势如虹呢!”小崔一脸骄傲地说。 “不懂不懂,没有研究。”傅云帆摆着手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还不忘提醒到:“声音不要太大,注意影响。” 他一回到办公室,就看到放在桌面上的一份文件,通知他去省里参加培训学习,为期一周。 陈浩嚼着面包出现在门口,说:“看到了吧,刚刚上面送下来的,说是后天就要集中出发,为期一周呢。” “干嘛那么突然?之前都没听说。”傅云帆说。 陈浩走了进去,在傅云帆面前的椅子上一坐,说:“不突然啊,人才干部培训,不是每年都有吗?” “可是之前都没有参加过啊,还要到省里去,还这么赶,这还不叫突然吗?”傅云帆说。 “你是不是傻?”陈浩没忍住怼了一句,“你平时这么聪明,怎么这点小事都弄不明白?” “明白什么?”傅云帆反问。 陈浩看了一眼门后,小声地说:“李局不是快要退休了吗,干部培训啊,你要上了啊!” 傅云帆就着陈浩的话,想了一下,觉得好像有点道理。可是他一点都不在意权位,甚至有点不愿意升得太快。位高权重,但同时要考虑的事情也更多,傅云帆其实更宁愿可以简简单单地一心把精力放到每一宗案件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陈浩说,“可是啊,组织让你上你不能不上啊,组织现在让你去学习,难道你还能不去吗?别想那么多了,回家好好收拾行李,计划计划课余时间的安排,难得不用上班呢,就当旅游啊。” 傅云帆往椅子上一躺,说:“那这个星期队里的事就交给你了,有什么就给我电话。” “你不是后天才出发吗,说得好像现在就不用上班一样。”陈浩说着,转身走出办公室,在门口差点撞上了迎面走来的小崔。 “老大,张局让人下来喊你现在上去他办公室一趟呢。”小崔朝傅云帆说。 陈浩听着,回头对傅云帆打了个眼色,说:“对吧,我就说我猜的没错。” 星期三早上,傅云帆如期出发到省里去参加培训学习,可是违法犯罪的案件并没有因为他的暂时离开而暂停,他才出发没多久,陈浩他们就接到了一宗报案,说在恒峰山下不远处的郊外发现了一具被肢解的男尸。 陈浩他们和法医部门迅速赶到现场,男尸的肢体碎块被装到了一个麻袋里,血液渗出把整个麻袋和附近的一片土壤都染得通红。 这一带地势偏僻,平时一般很少人往来,今天碰巧有几个大学生相约到这边来采集蕨类植物作为研究,才发现了这具尸体。 尸体被砍成一块一块的,状况十分惨烈,手段相当残忍。但最让陈浩他们烦恼的是,尸体的面容被完全砸烂,已经丝毫辨别不出原本的相貌,且所有手指脚趾都被烧过了,完全无法采集到指纹。 《长风》TXT全集下载_43 “法医那边出了结果,被害人的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8点到今天凌晨零点之间。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痕迹,我们可以合理怀疑这是一起碎尸抛尸案,发现尸体的地方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陈浩在会议上分析着案情,“现在最棘手的是,尸体的面貌特征和指纹特征都完全被破坏了,DNA库也没有记录到这个数据,所以受害人的身份暂时还无法查清楚。” 117 第117章 “我们先查一下最近报案的失踪人口,再从里面进行比对,或许会有发现。”小崔建议到。 “对,这是其中一个办法,这个就交给你去办。”陈浩对小崔说。 “如果是抛尸的话,为什么要选择丢在那个地方?明明还有更多更隐秘的地方可以选择啊!况且要藏尸的话,起码也埋一下吧,就这么丢在路上,想不被发现也挺难的。”大将说。 “可能是因为那个地方平时少人经过,而且多监控盲区吧!既然那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就必须要有交通工具把尸体运送过去,其他的地方也许更隐秘,但对凶手而言,可能这条运输的路线最为安全。”姜明条分缕析地说着,“你们想一下,要抛尸的话,是不是应该选择一个自己熟悉的便于掌控的地方?所以我觉得凶手应该对恒峰山挺熟悉的,而且从第一案发现场到恒峰山应该不会很远,这样才有可能避开所有天眼监控摄像头。” “你这么分析,也很有道理。”大将说。 姜明又接着说:“至于为什么不埋一下,就更好理解了。挖坑埋尸,需要工具需要时间,耗时耗力,动静又大。埋了之后,发现尸体的概率是会减少,但这么大动作之后,留下痕迹和被人撞见的概率也会直线增加,我觉得凶手完全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没错。”阿元说:“而且凶手已经足够谨慎了,他破坏了受害人的一切身份特征,如果我们无法查清受害人身份的话,估计也很难追寻到真凶。” “抛尸点周围的脚印,除去了那几个学生的,还剩下一组,估测是属于一个身高一米七三左右,体重75公斤上下的壮年男子,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陈浩看了看笔记本的记录,继续说到:“虽然那几个学生都提供了昨晚的行踪证明,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阿元你接着再好好跟进一下。” “是,我会继续调查清楚他们几个人的背景和案发时段不在场证明的真实性。” “老傅去了学习,要一个星期后才能回来,这起案子……”陈浩想了想,安排到:“小崔你带一分队去查一下最近三个月的失踪人口。二分队负责查清楚天眼监控,从昨天晚上7点开始查吧,查到今天早上6点,看看有没有可疑的车辆。三分队跟我到恒峰山外围再仔细搜一遍,或者真相真的更倾向于小明的推测,第一案发现场可能就在恒峰山附近。” 集团高层会议结束后,易洲在走廊上喊住了易蒋,“今天早上恒峰山下的那宗事,你知道了吧?” 易蒋定住了脚步,回过身来,眼神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说:“听说过了,好像说现在那一片还在封锁着。” “出了这种事,恐怕对以后的度假村项目会有所影响。”易洲试探着问。 易蒋向易洲走近了两步,语调不急不慢地说:“大概你也已经听到消息了,度假村的项目可能会暂缓,我打算在那里建一个儿童福利院。” 易洲看着易蒋,表情无喜无怒,说:“听说是的确听说了,不过要不是你亲自开口的话,总感觉有点难以置信。要搞公益项目是好事,但多的是选址,为什么非要把这么一个已经计划得七七八八的大项目暂停让路?这好像不太符合集团的效益。” 听到易洲这么说,易蒋好像突然感到有点不合时宜的欣慰。他微微一笑,说:“我一直以为你对集团并没有很在意,看来是我想错了。你能这么为集团考虑,我真的很开心,爸爸在天之灵也一定会感到很欣慰。” 易蒋突然提到他们的爸爸,让易洲感到有点不自然。他别过脸,似笑非笑地说:“怎么现在一言不合就需要这么煽情的吗?我只是在商言商,从集团效益上来说,你这个决策并不是最佳的选择,不过当然,我也只是发表一下我自己的看法,要怎么做还是你说了算。” 易蒋走到窗边,背对着易洲,说:“其实这个项目,我已经构思了很久了,只是之前一直没到很合适的时候,现在综合各方面去考量,我觉得差不多可以了。” “嗯,你觉得可以就可以吧,我没有意见。”易洲说着,转过身正想离开。 “今晚有空吧,我们两兄弟也很久没在一起吃顿饭了。”易蒋说。 易洲停了下来,想了一下,说:“好啊,回来这么久,还没见过你家人呢,不如就今晚正式上门拜访吧。” 傅云帆结束了一天的学习,拒绝了新认识的朋友的晚餐邀请,一个人走在走廊上翻看今天的工作汇报。 他拨通了陈浩的电话,问:“现在查得怎么样了?有什么进展没?” “我们查了近三个月报过案的失踪人口,有五个身材外形比较符合,现在还在进一步排查。”陈浩把案情的进展汇报给傅云帆。 傅云帆问:“监控有没有排查到可疑车辆?” “那一片的监控条件也十分有限,不过我们已经初步排查出几辆在案发时段有可能经过恒峰山下的车辆,现在正在进行下一步筛查。”陈浩说。 傅云帆说:“怎么前脚一出门后脚就出了这种案子,要不我看看这边能不能请假吧。” “线索暂时就这么多了,你回来又能有什么不一样吗?”陈浩说:“行了老傅,你就安心在那边学习吧,这案子我们队里的兄弟会跟好,有什么进展的话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你就别多操心了。你要是现在赶回来,张局不得拧了你的脑袋?” 傅云帆想了一下,好像有点道理,而且他也不想显得自己对陈浩他们不放心,于是说:“那好吧,那就辛苦你们了,早点结案,等我回来九大簋我请。” 傅云帆挂断了电话,走出了培训基地,一个人在街上闲逛着。 时间还早,但省城不愧是省城,不分日夜都那么热闹。傅云帆想随便买点吃的打发掉晚餐,却发现每一家食店门前都在排队。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就排呗。他选了一家看起来让他最有食欲的店,拿了一张餐牌纸,排在队伍的后面。 他对着餐牌纸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备注名为大宝贝的微信号,说:“宝贝你帮我选选看,我今晚吃什么好?” 对方很快就发来了回复,“招牌推荐的那几个看起来都不错,可以都来一份尝尝。” “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你当我是猪啊!” “你一个人?没有跟同行的朋友一起吗?” “没有啊,本来是约好一起吃的,突然有点事耽搁了,现在一个人瞎逛,随便找点东西吃。” 傅云帆回复着,又拍了一张门口排着长龙的照片发了过去,说:“吃点东西还得排队呢,快饿死了。你又不在,一个人排队怪惨的。” “那真是辛苦我们小云帆了,不过我看餐牌上写的好像都挺好吃的。你先替我尝尝,好吃的话下次我们再一起过去吃,好吗?” “那敢情好啊,就等你这一句。你下班了吧?我不在家你一个人也得按时吃饭睡觉啊,不要趁我不在就修仙。” “知道啦!今晚约了易蒋吃饭,我现在就过去了,你也是,吃饱了早点回酒店休息。” “嗯,到家了给我电话。” 傅云帆打完这一行文字,放下了手机,开始认真地看起了餐牌。 已经有十年没有回到这个地方了,易洲站在易氏大宅门口,回想起往日种种,不禁有点百感交集。再踏进这个门,仿佛踏进了封尘的回忆里。 记忆中易洲是很少在这个家随意走动的,他一般都只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过话说回来,有钱人的惨都不算真惨,易洲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可以弹琴画画玩电脑,比一般人都优越多了。易洲回想起自己的往日,除了爱,也的确是什么都不缺,无论这个家里对他有多排斥,外在也还是能维持一个高贵公子哥的形象。 “二少爷回来了,欢迎回家。里面请吧,大少和大少夫人已经在饭厅侯着。”一个头发半白的老管家迎了上来,恭敬地招呼着。 易洲对这个老管家是有印象的,早在他来到这个地方的第一天,就是这个老管家在主持着这个家的家务事。 易洲微笑着对老管家点了点头,客气地说:“赵老管家,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怎么?你还记得赵老管家?”易蒋从饭厅里走了出来,刚好听到易洲与赵老管家的对话,有点惊讶地问。 易洲自知有点失言了,他并不打算让易蒋知道自己已经恢复了大部分记忆的事。他不慌不忙,微笑着淡定解释说:“刚才听到院子里的女工提起过,也就知道了。我想着以赵老管家的高龄,估计也不会是最近几年新来的吧?” 赵老管家弓着腰,连连点着头,说:“二少爷好眼力,我已经在易家二十多年了。” “赵老可是我们易家的元老了。”易蒋笑着说,又招呼到:“过来吧,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边吃边聊吧。你这么多年没回来过了,等下带你再好好逛逛。” 易洲一走进饭厅,一个漂亮的少妇就微笑着站了起来,想必就是易蒋的夫人。易洲回到崇海这么久,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 “这位是我夫人,纪纱子。”易蒋介绍到。 “我经常听你大哥提起你。”纪纱子笑着打着招呼。 “嫂子客气了,这么久都没能上门拜访,实在是我的失礼,还请嫂子不要介意。”易洲露出了让所有女性都无法抗拒的笑容,在纪纱子对面坐下。 “都是一家人,客什么气。饭菜都是你大哥亲自吩咐厨房做的,不过你们两兄弟这么多年没见了,也不知道还合不合你口味。”纪纱子大概是不清楚易洲跟易家从前的历史的,她只知道易洲是易蒋同父异母并出国留学多年的弟弟。同父异母,出国留学,多年不归,这些事情在豪门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特别的事,纪纱子并没有多想,当然,易蒋也不会对她多说。 但就凭这第一面来说,她对易洲的确是很喜欢。 易洲待人接物自有一套,清冷时清冷,客套时也足够客套。他坦然地接受了纪纱子的热情,也周到地回应着。易蒋也乐意见到这么和谐的场景,他似乎也很久没有感受过这般的融洽。 118 第118章 “一直在酒店住也不方便,不如就直接搬回来吧,反正这里地方也大。”易蒋说着,向易洲举起了酒杯。 “我没在酒店住了。”易洲小抿了一口红酒。 “哦?怎么没听你提起过,那你现在是?”易蒋问。 易洲笑了一下,又切着碟子里的肉排,答到:“不过就是换了一个更舒适的住所,也没什么值得特意一提的。搬回来就不必了,多点回来陪嫂子聊聊天那还是应该的。” 纪纱子听着很开心,她笑着对易蒋说到:“你看看你,都是两兄弟,你怎么就没有你弟那么会讨人开心呢!” “嫂子说笑了。”易洲说着话,突然看到一个半大的小娃娃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保姆。 “妈妈!”小娃娃扑到纪纱子前面,抱着她的腿,声音又奶又糯地喊着妈妈,看起来估计还不到两岁。 “睡醒了吗小奕,来,喊叔叔。”纪纱子把小娃娃抱到了腿上,轻轻地摇着他的手,让他跟易洲打招呼。 小娃娃有点怕生,他扭过脸趴在纪纱子身上,又忍不住偷偷地睁开眼睛去瞟易洲。 “是叫小奕吗?长得很是可爱。”易洲看着小娃娃又害怕又好奇的小表情,觉得很是好笑。 “对啊,这是我们家小奕,刚睡醒呢,有点起床气!”纪纱子笑着说。 “很可爱,长得像你。”易洲夸赞到。 “我倒是希望他长得像你大哥呢,男孩子,随他爸长得比较好看。”纪纱子说着,又问:“小叔你呢,有女朋友了吧?怎么也不带回来让嫂子认识认识,嫂子给你帮帮眼。” 易洲有点腼腆地一笑,说:“不急,以后有机会的。” “这么说是真有了?那就赶紧找机会公开吧,省得公司里的女同事整天惦记着你,搞得无心工作。”易蒋也难得地开起了玩笑,说:“不过话说回来,你的对象该不会就是我们公司里的某个女同事吧?” “不是不是。”易洲今天心情不错,也不介意跟他们多聊几句,“公司里的女同事不都是大哥你的粉丝吗?你可不能为了在嫂子面前自证清白,把全部都推到我的身上。” “那我就不信了。”纪纱子笑着说:“就你大哥那张严肃的脸,哪里会有女生喜欢他。” “好了,吃好了吗?我带你上楼去逛逛。”易蒋说。 “嗯,有劳了。”易洲答到。 上了楼,来到易洲昔日的房间门前。 “里面都是按照你当年使用时的模样保存着,你离开了之后,就没有动过。”易蒋说。 这话听起来有点让人感动,易洲以为这个房间早就已经被搬空了。不过仔细一想,按照蒋箐箐的性格,肯定也不会明目张胆地把事情做绝的,反正易洲人已经不在这个家了,把房间留着,留着自己心里的一根刺,留着这个家的一根刺,也好留住易天安心里对她的愧疚。 “我想一个人进去看看。”易洲说。 “那好吧,我在楼下等你,你随意。”易蒋说着,转身下了楼,把易洲一个人留在楼上。 易洲推开了那扇许久没被动过的门,门的关节发出了吱嘎的响声,让人有点感触。 果然,房间里的一切都没有被动过,基本符合易洲模糊的记忆。 他仔细地观察着房间里的每一寸摆设,一寸一寸地嵌入记忆里。 “二少爷,老爷说了,如果你不想下楼的话,晚饭可以在房间里吃。”女工托着餐盘,把晚餐送进了易洲房内。 少年的易洲冷冷一笑,问:“是来客人了吗?” “这个……”女工有点犹疑,答到:“是夫人的朋友过来了。” “行吧,饭菜你拿回去吧。”易洲说。 “这个……”女工有点为难。 “拿走吧,我不会为难你,我等会就出去。”易洲说。 易洲从走廊的外围绕到了院子里,途径客厅的时候,听到了里面传来欢乐的笑声。听得出来,易天安也在,易蒋也在,大家都聊得很开心。夫妻和顺、父慈子孝,一副模范家庭的模样。这种时候,易洲的存在显然是破坏气氛的,他默默地走出院子,走出大门,离开了这个不被欢迎的地方。 正值严冬,出门的时候匆忙,没穿够衣服,现在一个人走在海边,不免觉得海风刺骨。 他到奶茶店给自己买了一杯热奶茶,捧在手心暖着冰冷的双手。街上的行人很少,他才醒悟过来现在正是晚餐的时候,大家此时都应该在家里其乐融融地享受着热烘烘的晚餐。 可是他宁愿一个人在这里吹着寒风,也不愿意回去那个地方听不属于自己的欢声笑语。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几年过得开不开心,他也仿佛已经失去了开不开心的概念,反正从来都如此,也就这样了。 他一个人在外面漫无目的地游荡至深夜,除了月亮,再无别的任何东西做伴。他摸着夜色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头倒在床上,感觉双脚已经冻僵了。他应该去泡个热水澡,可是他不想动,他感到莫名的身心疲累,只想埋在被窝里没日没夜地睡上一觉。 再等几天吧,再等几天就开学了,高一一开学就又可以回到学校了。 易洲的视线跟着脚步移动着,最后落在玻璃柜里的一个战损小学生的泥人上。 他打开柜门,把泥人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洲洲……” “洲洲……” 耳旁不断地传来傅云帆的声音,易洲不禁笑了出声。他发现,在他曾经失去的那近十八年的记忆里,傅云帆的存在是他唯一仅有的快乐。那一年的光亮,温暖得足以驱散前十多年的黑暗与阴冷。 “洲洲,发什么愣呢?”傅云帆把篮球抛给了易洲。 易洲迅速反应过来,把球接住。 “你看,那里是不是有只什么东西?”易洲一手抱着球,一手指着远处的一棵树后。 傅云帆顺着易洲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仔细地辨认着,果然看到有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在树后钻来钻去。 傅云帆和易洲放轻脚步,慢慢地走近,看见一只黑白毛色的小猫躲在树后,一只猫跟小草小花玩得不亦乐乎。 “原来是小毛。”傅云帆对易洲说:“你还不认识它吧,它是大毛的儿子小毛啊,大毛就是小卖部老板的猫。” 见易洲没有吭声,傅云帆转头一看,却见易洲脸色铁青,嘴唇苍白。 “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傅云帆紧张地问。 “没有。”易洲的脸上似乎已经开始渗出汗珠,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说:“没事,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易洲说完,转身就走,脚步飞快。傅云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很是担心,赶紧跟了上去。 “你是怕猫吗?”傅云帆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易洲摇了摇头,解释着说:“不是的,我没有在怕,我只是不太喜欢小动物。” “不喜欢那我们不看就好了。”傅云帆瞄了一眼易洲,看见他的脸色已经缓和一点了,说:“我见你刚才脸都白了,还以为你怕猫。不过即使你怕也无所谓啊,我什么都不怕,我可以保护你啊。” 易洲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脸来,认真地看着傅云帆,问:“你真的从来都没有任何害怕的事吗?” 见易洲突然这么严肃,傅云帆也不禁认真了起来,可是他抓破脑袋想了好一会,也没能想到自己到底害怕什么。 “我还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你突然这么问,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特别怕的,如果一定要说,那可能就是虫类吧,感觉挺恶心的。”傅云帆说。 易洲一笑,说:“虫子是挺恶心的,我也不喜欢虫子。” 当天晚上睡觉之前,易洲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傅云帆发来的。 “你那个问题,我想了一个晚上,都没有想到答案。可是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么普通的一个问题纠结一个晚上呢,这么一想,我好像又突然有答案了。” “那么你的答案是什么?”易洲回复了过去。 过了很久,傅云帆才回了短信。“我想了想,暂时还是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这也是其中一件我害怕的事。” 易洲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看着手上捧着的小泥人,露出了少有的如视珍宝的眼神。 他轻轻地把小泥人放回玻璃柜子里,又轻轻地退出了这个房间。 他沿着扶梯走下楼梯,走到一半的时候视线落在了客厅里的一件摆设上。那是一盆玉石雕琢的花,花上有一只同样用玉石雕琢出来的蝴蝶。蝴蝶蓝白斑斓,比花还要娇艳。 “二少爷,这边请。”赵老管家站在楼梯底下,恭敬地示意易洲往客厅里走。 易洲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径直走到客厅那盆玉石花前,夸赞到:“蝶恋花,好品味,我想一定是嫂子选的吧?” 纪纱子掩着嘴笑了一下,说:“小叔子你实在是会哄人开心,我对玉石一窍不通,哪里有这么好的品味,这盆蝶恋花在我嫁入来之前就已经有了。” “可能你不记得了,这盆花以前就一直有的,不过说实话,我也没怎么留意过它。”易蒋举着一杯酒递给了易洲,说:“你对玉石有研究?喜欢的话就拿去吧。” 易洲接过酒,小抿了一口,笑着说:“不,我只是看这花雕琢得栩栩如生,忍不住多欣赏了几眼。尤其是上面的那只蝴蝶,简直艳丽得夺人心魄。” 听到易洲提起蝴蝶,易蒋的神色好像有点不自然。 “宝贝你太甜了。”傅云帆闭着眼,笑意还是忍不住从嘴角溢出来。 “云帆,你可知道,我全部的心跳,随你跳。” “我也是。” “好了,好好休息。晚安。” “嗯,爱你。” 陈浩带着姜明敲响了酒店套房的门,一个保镖模样的男人把门打开了。 陈浩出示了证件,对男人说:“你好,我们是市公安局的,约了周安琪小姐协助调查。” “进来吧!”房间里面传来了一把悦耳又冷淡的女声。 姜明探过头去,只见一个身材火辣的美女坐在里头的沙发上,烫着一头大波浪,即使在室内,也戴着一副明星标配的大墨镜。 “进来坐吧,不用客套了,有什么就直接问,我只能给你们30分钟的时间,30分钟之后我就要出去了。”美女说。 陈浩和姜明走了进去,在名叫周安琪的美女面前坐下,拿出了记录本,说:“既然周小姐赶时间,那我们就直入主题吧,就我们现在手中的一宗案件,有一些问题需要周小姐配合调查。” 陈浩正要开始发问,一个戴着口罩的女生提着一个大化妆箱从里间走了出来,走到周安琪的身后,开始装扮她的发型。 周安琪脱下了大墨镜,一双大眼睛在精心打扮过的眼妆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妩媚,她拨了一下头发,看了一眼陈浩,说:“我等会还有个通告,时间紧迫,现在就必须处理一下发型,两位不介意吧?” “不介意。”陈浩说。 陈浩对这种类型的女生向来不怎么感冒,也就显得格外淡定。相反,姜明就没这么淡定了,女生的第六感让她觉得面前这个女的在故意挑衅他们。 “我们监控到你车牌尾号为511的保姆车在前天晚上12时经过恒峰山外公路的天眼摄像头,请问你当时在车上吗?” “是的,我在车里。”周安琪随手翻着一本时尚杂志,说:“那时候我刚结束了一场工作,正赶回酒店。不过我对崇海不熟悉,因为工作的原因,来到这边也才两三天,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山在哪里。” “那么请问你前晚工作的地点在哪里?”陈浩问。 周安琪皱了一下眉,“这个必须要说吗?” 119 第119章 “你们两兄弟别光顾着站着,坐下来慢慢聊吧。”纪纱子招呼到。 易洲才刚一坐下,小娃娃就往他腿上爬。第一次跟小孩子有这么亲密的接触,易洲一时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才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亲你,看来小奕很喜欢你这个叔叔呢!”纪纱子笑着说。 小奕手脚并用地想往易洲腿上爬,嘴里还发出各种不明意思的小奶音。 “小奕是想你抱呢,他平时都不让别人抱,今天竟然主动要你抱,看来是跟你很有缘分呢!”纪纱子说。 易洲听着,双手一举,把小奕举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腿上。小奕很开心,坐在易洲腿上手舞足蹈的,还伸手去摸易洲的脸。 小孩子对于易洲来说是一种完全陌生的生物,他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身上会抱着个小娃娃。他看着小奕天真无邪的笑容,心中有一股暖暖的东西在流淌。 “小奕让叔叔赶紧给你找个婶婶,然后生个小弟弟小妹妹给你作伴。”纪纱子笑着说。 “弟弟、妹妹,陪小奕一起玩。”小奕果然学着说了出来,逗得纪纱子和易蒋都笑了。 易蒋说:“虽说男人以事业为重,但成家立业,小家庭早点建立起来也未尝不可。” “这个再说吧。”易洲说:“今天我来,还想跟你谈谈别的事。” 易蒋听着,给纪纱子递了个眼色,纪纱子马上意会,把小奕从易洲身上抱了回去,说:“你们两兄弟慢慢聊,我带小奕上楼洗白白了。小奕,跟叔叔说再见。” 小奕挥着他白白胖胖的小手,对易洲说:“叔叔拜拜拜拜。” 易洲也朝小奕挥挥手,一直温柔地看着他被纪纱子抱上了楼。 此时客厅里就剩下易洲和易蒋两个人了,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你要谈什么?”易蒋问。 易洲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夸了一句:“的确是好酒,只是我酒量不太好,可惜了。” “不可惜,好的东西浅尝即可,过犹不及。”易蒋说。 “言归正传吧,黄建业出事后,他手下的建筑公司迅速被我们集团收购,说起来你出手还挺快的。”易洲说。 “我是一个商人,这点商业敏感度总该得有的。”易蒋说。 “如此说来,黄建业倒了,正如外界推测的,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我们易氏集团了。” “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你是想问我到底跟黄建业那宗案件有没有关系,对吧?我可以清楚告诉你,没有。” “很好。那么那个蝴蝶图案呢?”易洲冷冷地问。 “你什么意思?”易蒋脸色微变。 “就是这个意思,你有没有见过那个蝴蝶图案,有没有什么印象?”易洲盯着易蒋的眼。 易蒋移开了眼神,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说:“没有,我没有见过。” “是吗,那的确是太巧合了。”易洲似笑非笑地说着,视线再一次落到玻璃柜子里的蝶恋花摆设上。 易蒋顺着易洲的视线看过去,沉默着。 不管易蒋回答了什么,易洲想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他笑了一下,说:“那好吧,是我唐突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易洲。”易蒋喊住了易洲,说:“何必呢?” “对啊,毫无意义。”易洲说。 傅云帆一个人游览了省城中心步行街的夜色,又在酒店的床上躺了好一会,才等来了易洲的视频电话。 “宝贝,你总算来了,你再不来我都快要睡着了。”傅云帆把电话摆好,正对着自己的脸。 “刚去了易蒋那边,耽误了点时间。”易洲的头发还有点湿湿的,看来是刚洗完澡出来。 “你今天怎么就突然去易蒋那边呢?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易洲想了一下,说:“不过我今晚倒是真的在易家里发现了点东西,只是……” “发现了什么?” “我看到他们客厅里摆着一个蝶恋花的玉石摆件,上面的蝴蝶跟黄建业那宗案的蝴蝶图案十分相像,我怀疑这不是简单的巧合。” “这……” “而且我想起来了我之前到底在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图案,就是在我那次车祸之前。” “洲洲,不要擅自行动,记得你答应我的!”傅云帆有点紧张。 易洲宠溺地一笑,说:“傻瓜,你想什么呢,我要擅自行动的话,就不会告诉你了。” “我怕啊,你这倔性子。”傅云帆说。 “不可否认我是真的很渴望知道真相,但事情都过去了,能知道最好,相比之下,还是当下最重要。我答应过你,不会再让你担心,我要做什么的话,一定会先经你同意的,好吗?” “那就乖了,不枉老公这么疼你。”傅云帆笑着说。 “说说你吧,今天过得怎么样了?”易洲一贯的宠溺。 “就学习啊,学习如何当一名优秀的***员。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为社会主义事业奋斗终生。” “好好好,好好学习,我们家傅警官最优秀了。” “那是!”傅云说:“然后放学之后我一个人去吃饭,还在外面瞎逛了一圈。天啊,才第一天,往后的几天我怎么熬!” “怎么?我怎么不知道傅警官这么不耐寂寞?”易洲调笑到。 “我不是不耐寂寞,就是想你了。”傅云帆半是撒娇半是认真,说:“我从前是热爱自由的,只不过跟你在一起之后,就折了翼。” 易洲说:“那可不行啊,我可不同意。” “那怎么办?” “你要飞,我就陪你飞。你要走,我也陪你走。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之后,依然自在如风。不同的是,我会一直在身边陪着你。” “哇,我家洲洲什么时候变成情话小能手了?简直甜死我了!” “不喜欢那就不说了。” “喜欢啊,太喜欢了,简直欲罢不能。”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得早起吧?早点休息!” “我不要,我睡不着。”傅云帆又在视频里撒着娇。 “那你想怎么样?”易洲也只能宠着。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你之前答应过我要给我弹唱一首的,到现在还没有兑现呢!我得想想,在家里腾出个地方给你买座钢琴。要不就把客房搬空了吧,给你弄个琴房。” “你啊,真是的!” “我怎么啦?我宠我自己的老婆还不行吗?” “行行行,我给你唱首歌吧,唱完了你就得乖乖睡觉了,知道吗?” 《长风》TXT全集下载_44 “来吧,我准备好了。”傅云帆在枕头上躺好,把手机靠着床头柜摆正,角度刚好互相能看到对方。 一次就好我带你去看天荒地老 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开怀大笑 在自由自在的空气里吵吵闹闹 你可知道我唯一的想要 世界还小我陪你去到天涯海角 在没有烦恼的角落里停止寻找 在无忧无虑的时光里慢慢变老 你可知道我全部的心跳 随你跳 “宝贝你太甜了。”傅云帆闭着眼,笑意还是忍不住从嘴角溢出来。 “云帆,你可知道,我全部的心跳,随你跳。” “我也是。” “好了,好好休息。晚安。” “嗯,爱你。” 陈浩带着姜明敲响了酒店套房的门,一个保镖模样的男人把门打开了。 陈浩出示了证件,对男人说:“你好,我们是市公安局的,约了周安琪小姐协助调查。” “进来吧!”房间里面传来了一把悦耳又冷淡的女声。 姜明探过头去,只见一个身材火辣的美女坐在里头的沙发上,烫着一头大波浪,即使在室内,也戴着一副明星标配的大墨镜。 “进来坐吧,不用客套了,有什么就直接问,我只能给你们30分钟的时间,30分钟之后我就要出去了。”美女说。 陈浩和姜明走了进去,在名叫周安琪的美女面前坐下,拿出了记录本,说:“既然周小姐赶时间,那我们就直入主题吧,就我们现在手中的一宗案件,有一些问题需要周小姐配合调查。” 陈浩正要开始发问,一个戴着口罩的女生提着一个大化妆箱从里间走了出来,走到周安琪的身后,开始装扮她的发型。 周安琪脱下了大墨镜,一双大眼睛在精心打扮过的眼妆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妩媚,她拨了一下头发,看了一眼陈浩,说:“我等会还有个通告,时间紧迫,现在就必须处理一下发型,两位不介意吧?” “不介意。”陈浩说。 陈浩对这种类型的女生向来不怎么感冒,也就显得格外淡定。相反,姜明就没这么淡定了,女生的第六感让她觉得面前这个女的在故意挑衅他们。 “我们监控到你车牌尾号为511的保姆车在前天晚上12时经过恒峰山外公路的天眼摄像头,请问你当时在车上吗?” “是的,我在车里。”周安琪随手翻着一本时尚杂志,说:“那时候我刚结束了一场工作,正赶回酒店。不过我对崇海不熟悉,因为工作的原因,来到这边也才两三天,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山在哪里。” “那么请问你前晚工作的地点在哪里?”陈浩问。 周安琪皱了一下眉,“这个必须要说吗?” 120 第120章 “因为这个信息对我们分析案情也是具有重要意义的,希望周小姐可以配合。况且周小姐作为公众人物,一定也是希望案情可以早日水落石出的吧!”陈浩说。 周安琪想了一下,不知道是认同陈浩的说法,还是迫于无奈,开口说:“我前天下午在影视城拍了一个下午的杂志,晚上的时候跟朋友在天华酒店吃饭,一直到11点半才离开。” 陈浩在心里琢磨了一下,从天华酒店回到这边来,途径恒峰山那边虽然不是唯一的路线,但也说不出有什么问题来。 “有什么问题吗?”周安琪问。 “没有。”陈浩答到,又问:“那么同车的人还有谁呢?” “有我经纪人、化妆师和司机。”周安琪说着,突然停下了翻着杂志的手,脸色一变,似是想到了什么。 陈浩察觉了对方的异样,问:“还有吗?” “没了。”周安琪回过神来,低下头,继续翻着杂志。 “我能见一下刚才你说的那三个人吗?”陈浩问。 周安琪一脸的不爽,说:“我现在是犯罪嫌疑人吗?我觉得我已经足够配合了,如果你们觉得还不足够的话,或者跟我的律师谈吧。” 这时候,一个打扮中性化的男子从里间走了出来,搭着笑地向陈浩和姜明打着招呼说:“安琪她年纪小,不懂规矩,两位警官千万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哈!我就是她的经纪人,昨晚我也在场,两位有什么问题不妨问我,我一定好好配合两位的工作。” 对于上升期的艺人来说,最怕就是出什么负面新闻了,尤其是这种刑事案件,当然避之唯恐不及。经纪人一看周安琪这个暴脾气,怕得罪了警方,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即使清清白白,也会被媒体编出一场几天几夜也看不完的大戏。周安琪现在发展形势大热,经纪人可不能允许任何意外的出现,赶紧出来兜着。 “不好意思啊两位,我昨晚吃了海鲜,有点过敏,肚子有点不舒服,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出来接待两位。你们有什么问题问我吧,我一定配合。对了,我也姓周,你们叫我小周就好。”小周说话时动作矫揉造作,看得陈浩和姜明有点适应不过来。 周安琪对周经纪的行为明显不爽,她毫不掩饰地摆出一副臭脸。周经纪只好一直对陈浩和姜明赔着笑脸。 周经纪个子不高,看起来跟周安琪差不多高,估计也就一米六五左右,而且非常瘦小,可能是有刻意保持着这时尚的纸片人身材吧。 陈浩问:“周经纪昨晚是与周小姐同车一起回酒店的吧,你们同车的人还有谁?” 周经纪动作娇柔地转过身,用兰花指一指,说:“我和安琪,还有这个化妆师,还有司机。” 陈浩顺着周经纪的兰花指望过去,化妆师戴着口罩,身材窈窕,看起来也很年轻。 “两位警官这次过来是因为昨天新闻上报道的那宗抛尸案的事吧?”周经纪面容紧张地问:“你们该不会是怀疑我们跟那件事有关吧?那肯定不可能啊!我们一混娱乐圈的,好端端地怎么会去杀人抛尸呢,你这怀疑得根本没有道理啊!况且是杀人啊,不是杀鸡,我们这几个人连鸡都不敢杀,别说杀人犯法了,就算杀人有奖我们也下不了手啊!” “周经纪不必过于担心,我们只是按照程序过来请你们协助调查。”陈浩温和地解释着,又问:“周小姐说你们的车是前天晚上11点半从天华酒店出发,途径恒峰山附近,然后回到这个酒店,是这样吗?” “是这样是这样!”周经纪连连点着头,又赶紧补充到:“我们十一点半离开天华酒店,酒店停车场肯定会有记录,然后我们就直接开车回到这里来了,酒店这边也会有记录,你们可以尽管去查,我们没有说谎啊!” 不用周经纪提醒,陈浩他们其实早就查过了。周安琪的保姆车十二点经过恒峰山外的一个监控,然后回到这个酒店停车场的时间是十二点三十五分。而根据监控显示,他们的车离开天华酒店的具体时间应该是十一点四十分。单从此行程上来说,这段时间内要完成杀人抛尸全过程是不太足够的。 “人是我杀的!”周安琪毫无预兆地突然说了一句。 全场的目光都瞬间落在她的身上,连正在做着发型的化妆师都吓得定住了手。 “你这天杀的孩子,你在瞎说什么呢!”周经纪回头骂了一句,又赶紧向陈浩他们摆着手解释到:“她是乱说的,两位警官千万千万不要当真啊!” “你们要是有证据就抓我吧,没有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周安琪语气不耐烦,说:“还有什么问题吗?我要赶着换衣服了,两位还要坐在这里看着吗?” “哎呦,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懂事呢!”周经纪骂到,对化妆师说:“莉莉你赶紧带她进去换装,不要再在这里气我了!” 看着周安琪高傲地走进里间,姜明说:“你们的大明星脾气还挺大的嘛!” “没有没有,安琪她不懂事,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她也是心里没底才会这样,两位警官千万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啊!”周经纪说着,半起着身子,问:“两位要不喝点什么东西吧,我这就去叫服务员送上来。” “不用了,不用客气。你坐下吧,我们还有一个问题就不多打扰了。”陈浩说着,又问:“那你们前天晚上在经过恒峰山外路段时,有没有遇到或者见过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可疑的车辆?” 听到这个问题,周经纪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僵了一下,随后又很快地用假笑掩饰过去,说:“我们就一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又不是警察,就算有什么可疑,我们也发现不了,对吧?况且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这么晚了,又喝了点酒,只想着赶紧回酒店睡觉了,哪里还会去多留意别的。” “你们的司机呢,我想见一下。”陈浩说。 “小李,过来。”周经纪对一直站在门边的保镖模样的男子喊了一声,男子应声走了上前。 “这个就是我们的司机小李。”周经纪摸着小李的肩膀介绍到。小李表情严肃地点了一下头。 小李身高大约一米七五,身材壮健,目测跟抛尸现场留下的那一组脚印的主人初步吻合。陈浩认真地打量了小李几眼,说:“你是司机,负责开车,当时一定是没有喝酒的吧?”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周经纪陪着笑替小李答到,“我们可遵纪守法了,开车不喝酒,司机从来不批准喝酒。” 陈浩看了周经纪一眼,说:“我们是问这位李同志呢,要不让他自己来回答吧!” “好好好,没有问题的,你看我这人就是太热情,哈哈。”周经纪说着,拉着小李一起坐下。 “刚才我跟周经纪的对话相信你应该也听到了,那么还是麻烦你回想一下,当晚在开车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可疑的车辆?”陈浩问。 司机小李低着头,回想了一下,说:“没有,一切都很正常,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和车。” “好的,那么我还想请问一下,当晚11点半之前,你在哪里?是跟周经纪他们一起吃饭吗?还是怎样?”陈浩问。 “哎呦,警官说笑了吧,我们跟投资商吃饭,哪里有还带着司机一起吃的道理!”周经纪又忍不住开了口,说:“小李当时应该是一直在车里等着的,对吧小李?” “是这样吗?”陈浩看着司机小李,严肃地问。 司机小李点了一下头,说:“是的,我一直在车里等着,当时莉莉小姐也在。” “就是嘛,我们可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啊,警官可要查清楚,违法犯罪的事跟我们根本扯不上一点关系啊!”周经纪捏着他的嗓子,挥舞着他戴满戒指的手说。 “好,感谢你们的配合,那就不多打扰了,有需要的话,我们会再跟你联系。” 周经纪把陈浩和姜明送到门口,还不忘拉着陈浩的衣袖,语气夸张地说:“警官可要尽快查清楚啊,不把这个残忍的凶手抓住,我们在这边工作也不安心啊!还分尸呢,听着真的让人感到好怕怕的!” 周经纪说话的语气实在是让陈浩感到有些别扭,他赶紧扯回了自己的衣袖,简单应付了两句,就带着姜明匆忙离开了这个不宜久留之地。 一回到局里,小崔他们就一窝蜂地迎了上来。陈浩还是第一次被这么热烈地欢迎,有点吓了一跳。 “回来啦?怎样了?”小崔问。 “表面说辞没什么问题,暂时找不到可疑的地方。”陈浩认真地回答到。 小崔搓着手,有点着急,问:“还有呢?还有别的吗?” “还有什么?”陈浩不解风情地问。 “他们是想问那个周安琪真人漂不漂亮,有没有屏幕上看起来那么火辣!”姜明走了过来,白了小崔他们一眼,说:“就他们那个德行,除了这个,还能问什么!” 小崔回赠了姜明一个鬼脸,对陈浩说:“浩哥这次就是你不够道义了,这种美差怎么不叫上我,你带着小明去有什么用,还被她翻白眼呢!” 陈浩想到了周经纪,也有点后悔怎么当时没让小崔过去,他说:“那行啊,下次如果还要去调查他们的话,就让你去。” “他们?除了女神安琪周,还有谁了?”小崔问。 陈浩说:“根据他们的自述,当晚车上除了周安琪,还有她的化妆师、经纪人和司机。我刚才见过他们,也都与他们简单地聊过,那个司机的身型跟抛尸点发现的脚印还是有点吻合的,但他们似乎并不具备作案时间,而且受害人的身份一天不能确定,也不好找到作案动机。对了,失踪人口那边排查清楚了吗,有没有新的发现?” 小崔摇了摇头,说:“不行,全部都已经比对过了,外形特征比较符合的那几个已经通知家属过来做过基因检测,暂时还是没有收获。” “小五他们呢,还没有回来吗?等他们回来了再一起开会讨论一下。”陈浩说着,走向了茶水间。 小崔他们死心不息,互相打了个眼色,跟了上去。 “浩哥,你坐吧,我来帮你冲!”小崔抢过了陈浩手上的咖啡杯。 阿元他们把陈浩按在了椅子上,几个人把他团团围住。 “你们到底怎么啦?奇奇怪怪的!”陈浩十分不解。 姜明嚼着薯片出现在门口,说:“你们干嘛不直接问我,浩哥不解风情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对于女生嘛,我肯定比浩哥观察得更细致。” “去去去!”小崔打发着姜明,说:“道理我都懂,女生看女生,不是绿茶就是婊,还是男生看女生来得更客观真实。” “你们男生啊,看东西就只会看表面,要分清一个女生的好坏,你们根本就不在行。”姜明拿着薯片,坐了下来,大有准备开班授课的阵势,说:“尤其是你们这群万年单身的,单纯啊,你当人家是女神,人家当你是备胎!” 阿元笑嘻嘻地说:“安琪周女神要是能把我当备胎,我可得烧高香了!” “对啊对啊!”一群人都发出了会心微笑。 “真是没救了!”姜明连翻了几个白眼。 “浩哥,别管她,快说说,安琪周真人是不是很漂亮?”小崔催着陈浩说。 “嗯,是挺漂亮的。”陈浩迫于压力,只好回答,“跟你们视频上看的没有多大区别。” “身材辣不辣?”阿元问。 “这个……”陈浩抓了一下头,说:“还好吧!” “我来跟你们说吧,你们的安琪周女神身材可火辣了,不过性格更火辣。”姜明说:“高傲得很啊,眼睛都恨不得长在头上。” “突然被刑警问话,有点不适应那很正常啦!”阿元赶紧替女神辩解。 “而且女神的人设本来就是女王型的啊,她又不走小白兔路线,高傲点才带感,对吧!”小崔对阿元发出盟友间的微笑。 “你们到底还有没有节操啊!”姜明感觉白眼已经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情,转头对陈浩说:“浩哥,他们作风有问题,你得从严处理!” “好了好了,别闹了,都去准备一下手上的资料吧,等小五他们回来再集中开个会。”陈浩说。 “对了,我在网上看到有人说女神的经纪人是个基,你们今天见着了吗?是不是真的啊?”阿元不罢休地又问。 陈浩表情有点尴尬,说:“见是见着了,不过人家是不是基,我怎么知道。” “怎么不知道呢,基有样子看的嘛,例如特别娘啊,说话捏着嗓子啊之类的!”阿元说。 “好像是有点。”陈浩回想起刚才的画面,感觉好像还是挺符合的。 “浩哥,我看你下次就让他们去吧,好让他们亲身感受一下对方是不是基!”姜明说,“不过啊,基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啊,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你们呢,哈哈!” 陈浩突然想起了傅云帆和易洲,感到有点不可思议,犹疑了一下,开口问:“基的话,也不是一定要很娘吧?应该也有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甚至很爷们的,对吧?” “那必须啊,基一定要娘娘腔那是你们直男的偏见。外国有很多帅哥明星都是基啊,人家不一样依然男性荷尔蒙满满的。”姜明说。 “对啊,我们直男是没有你腐女懂得多!”阿元笑着说。 “我才不是腐女!只是看不惯你们的无知,好心科普一下。”姜明说。 “谁说我们不懂呢,我还知道分攻受呢,哈哈。”小崔说 “好了好了,打住打住,别深入讨论了。”陈浩赶紧制止了话题的深入拓展。 不过他的脑中竟然不受控制地开始疑惑一个问题,那么两个看起来都很爷们的人,如何分攻受? 121 第121章 这时,小崔手机的特别关注推送提示音响起,他赶紧兴奋地掏出手机,说:“安琪周女神发微博了!” 阿元他们一听,都不约而同地掏出了手机,打开了微博,果然显示安琪周的工作室账号新发了一条微博信息。 是一封律师信,控告某些营销号散播不实信息,严重侵害安琪周小姐的形象及合法权益。并郑重声明了安琪周小姐与最近的抛尸案无任何关系,希望警方能早日将凶手缉拿归案。 “这是怎么回事啊?”小崔一脸疑惑地点开了相关的连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安琪周在案发时间出现在案发现场之类的信息突然在短时间里迅速地传遍了互联网,并已造成了规模不小的热度,还上了微博热搜。 各大营销号疯狂转载,路人网民不断转发,粉丝吵架吵得不可开交,这热度估计还会一直飙升。 “浩哥你看,这怎么回事啊,保密工作不是做得很足吗,怎么会突然这样?”小崔把手机递给了陈浩。 案件还在调查当中,所有的工作及相关信息都必然是保密的,况且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全网热搜呢?这件事一看就不寻常! “还用想吗?”姜明放下了薯片袋子,开口说到:“肯定是周安琪的团队自己把信息放出去的啊,再请几个营销号推波助澜一把,然后自己再出来澄清一下,这热度就上去了。这点手段,在娱乐圈不是很常见吗?” 虽然不愿意相信,可小崔他们自己也不得不这么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不管怎么样,不能让事情继续发酵。虽说民众有知情权,但在案情水落石出之前,这么大规模地传播,只会让消息越传越偏,不但容易引起恐慌,而且还会影响我们调查的节奏。”陈浩说。 “收到,我这就去处理一下!”小崔说着,拿着手机走出了茶水间。 “现在很多网民自以为是网上警察,其实都是键盘侠。只会兴风作浪人云亦云,一不留神就被一些别有用心的大号带着节奏走。别人在网上说几句伸张正义的话就把人当救世主,我们这些加班加点干实事的还要挨骂,真不知道这世道怎么活!”姜明愤愤不平地对着手机说,“你看,还有骂我们警方污蔑周安琪的,还让我们警方公开道歉,这些人出生的时候到底有没有长脑子?” 突然出了这种事,也的确是有点乱了陈浩的部署。都全网热搜了,凶手肯定也看到,被对方知道己方的调查进度,那是极忌讳的事。陈浩冷静下来,耐着性子说:“行了,先不讨论了,赶紧都去帮忙小崔处理一下,把热度压一压,不要让事情再继续无边际地扩大下去。” “你挺厉害的嘛,连死人的热度也蹭!”郑穆青半躺在沙发上,有点不修边幅地看着刚走进来的安琪周。 安琪周在这拳击俱乐部里拍完了一套主题为力量美的杂志,刚走进休息室准备卸妆,就看到郑穆青早已在里面坐着。 “死的又不是你,你管得未免也太宽了吧!”安琪周白了郑穆青一眼,径直经过他身边,走向了里间。 “死的要是我,凭我俩的关系,我肯定保佑你大红大紫!”郑穆青说着,竟也继续跟了上去。 “你跟着我干嘛?我要换衣服了,你也要进来吗?”安琪周回头站定,一双大眼睛冷冷地瞪着郑穆青。 郑穆青在门口站住了脚,看了一眼手表,说:“你动作最好迅速一点,不要耽误我太多时间,我的时间比你宝贵多了!” 安琪周把门甩上,回赠了一句:“我又没让你等我!” “脾气还越来越大了啊?”郑穆青话还没说完,门就已经被关上。他生气地对着门板喊:“我要是不等你,你一出门就能被狗仔围得过不了对面马路!我看你想红是想疯了,什么热度也敢蹭,还涉嫌谋杀分尸呢,你敢吗你?我看你连蟑螂都不敢杀呢!” 郑穆青对着门板发泄了一顿,里面没有回应。他觉得一个人的独角戏没什么意思,只好转身回到沙发上坐着等。 安琪周是郑穆青在国外念大学的时候遇到的。那时候他十九岁,刚上大一。 那时候他经常去一家小酒馆,在酒馆里面经常会碰到安琪周。他对这个小女孩印象很深刻,一来是因为她年纪小,当时只有十岁,出现在小酒馆里非常容易引起注意。二来是因为安琪周的脸上有不属于她那个年纪的神情,恍惚间有股蔑视一切的天涯歌女的味道,这让郑穆青又不自觉地对她多留意了几分。 当然,十岁的安琪周不可能是歌女,但她妈妈是。 安琪周的妈妈是小酒馆的驻唱歌女,人长得漂亮,歌也唱得不错,吸引了一班常客,可以说是小酒馆的摇钱树。 可是小酒馆毕竟是鱼龙混杂的地方。有一天晚上,几个客人喝醉了酒,把一个女生强行拖进了后巷。由于那几个客人是当地有名的混混,背景势力也很强,大家都不敢贸然出手制止,况且在很多人眼中,这种事早已经见惯不怪了。 可是那个女生是一直跟着安琪周的妈妈一起打拼的姐妹啊,安琪周的妈妈绝对不能坐视不理。她跟出了后巷,打算好言劝说对方高抬贵手。凭着她在当地打滚多年累积下来的一小点交情,以为好好谈谈估计也能有商量。可是不巧对方喝得太醉,下手没轻重,把安琪周的妈妈推倒在地,头部刚好**了一个碎酒瓶里。 安琪周的妈妈死后,安琪周也消失了好一段时间。有一天晚上,郑穆青从小酒馆出来,正好碰到安琪周,只见她一个人往酒馆后巷走去。 好奇心驱使郑穆青跟了上前,他看见安琪周躲在后巷的一个角落里,狠狠地盯着从后门出来的一群人,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子。 可是直至那群人离开了视线,安琪周都没有走出去。过了很久,她才蹲了下来,放声痛哭,短刀子也掉到了地上。 郑穆青走到安琪周身边,也蹲了下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哭什么呢,让人看笑话吗?” “你谁啊?关你什么事?拿开你的手!”这是安琪周对郑穆青说的第一句话。 小小的年纪,明明已经伤心得泪流满面,却还要鼓起勇气强势地保护自己。郑穆青突然感到有点心疼。 “叔叔,我回来了!”安琪周甜甜地向郑向东打着招呼。 “恶心死了,你说话的语调能正常点吗?”郑穆青做出一个作呕的动作。 “穆青,都多大了,还欺负安琪!”郑向东慈祥地说,“来,边吃边聊,都饿了吧?我们有多少年没一起吃过饭了?得有五六年了吧?” 安琪周坐在郑向东的旁边,郑向东往安琪周的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郑穆青又忍不住翻了几个白眼,说:“爸,你别给她夹。人家现在是大明星,得保持身材,不能吃这么肥腻的东西!” “叔叔你别听他说,我最爱吃红烧肉了!”安琪周说着,开心地咬了一大口。 郑向东说:“我记得你小时候在这里住的时候最爱吃的就是红烧肉,把你送到韩国去学习时,我还常常担心你在那边吃不惯呢!” “在韩国当然吃不惯。”郑穆青又插了嘴,说:“女团的训练可严格了,恐怕一个星期也吃不了一块肉吧。不过这也好啊,要不然凭你这么能吃的劲头,怕过不了几年就把我们家吃没了!” “穆青!”郑向东看了郑穆青一眼,郑穆青才暂时地闭上了嘴巴。 “当时把你送到韩国做练习生时,我也是舍不得啊!”郑向东慈爱地看着安琪周,说:“不过我知道你有这个方面的兴趣,也不想埋没你的天赋,所以还是听了穆青的建议,把你送过去了。没想到你真的出息了,现在在电视上经常都能看到你的广告,还天天都听到我们公司的小年轻在讨论你呢。” “他们是怎么讨论我的?”安琪周有点好奇。 “还能怎么讨论?无非就是这人唱歌又不行,跳舞又不行,到底是怎么红起来的?肯定是背后有金主,哈哈哈!”郑穆青说。 “你……”安琪周正要发作,一想到郑向东还在,只好咬着牙忍了下去,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说:“你真爱说笑!” “穆青,你能不能少说两句,你们啊,一碰面就斗嘴,像个小孩子似的!”郑向东教训了两句,说:“你们两个啊,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冤家,都斗嘴斗了十年了还不厌。” “谁跟他是冤家啊!”安琪周嘟着嘴,用叉子拨弄着碟子里的意面。 “就是啊,当年还是我建议把你送过去当练习生的,你现在红了要知道感恩知道吗?快,叫一声好哥哥!”郑穆青得寸进尺。 “真是太感谢你了!”安琪周咬牙切齿地说着,眼神恨恨地盯着郑穆青,仿佛在说“你给老娘等着,老娘等会就弄死你!”。 “不客气,不客气,我的乖妹妹,哈哈哈!”郑穆青满意又嘚瑟,直接无视了安琪周的眼神。 “安琪啊,这次回国发展了,就不回韩国那边了对吧?就在这边玩几天,让你穆青哥带你好好玩玩。”郑向东说。 “我也想啊,可是我这次回来崇海是有几个工作在身,天天都在忙着拍拍拍,估计也抽不出多少时间去玩了。公司那边说我现在是上升期,必须抓紧,隔三差五就飞来飞去的,这不,过几天又得飞去外滩那边拍个广告了。”安琪周说。 “大忙人啊!”郑穆青语气怪怪地说。 “事业是重要,但女孩子家家的,也没必要太累。在外面受欺负了记得跟叔叔说,叔叔替你出头!”郑向东说,“我今天看新闻报道,说你跟那宗凶手案扯上关系了,这到底什么回事呢?” 郑穆青一边吃着碟子里的肉排,一边观察着安琪周的反应。 安琪周解释到:“我不过就是那天晚上经过了那里,哪里有什么关系,真是倒大霉了!” “你敢说这些消息不是你自己放出去的?这波热度赚大发了吧!”郑穆青说。 “安琪,是这样吗?”郑向东问。 安琪周嘟着嘴,说:“又不是我的意思,是公司那边决定的,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外宣的事情不归我管,我也是没有办法!” “那你们是怎么会走到那个地方的?”郑向东问。 “都怪小李,非要走那条路,说那边比较近。”安琪周说。 “行了,别多想了,晦气。”郑向东说着,把果冻甜品推到安琪周面前,说:“来,吃个甜品,从此大吉大利,百无禁忌。” 122 第122章 因为安琪周的影响力,这起案件发酵迅速,甚至引起很多脑残粉的猎奇心理,组团去到恒峰山下进行所谓的探险活动,美其名曰:走过爱豆走过的路,离爱豆更近一点。 几个年轻人趁着夜色,偷偷地越过封锁线,来到了抛尸的地点。他们身上背着铲子和锄头等工具,看来是有备而来的。 “网上谣传说,被尸血浸淫过的土地下会长出灵异的结晶,我们赶紧开始吧!”女孩说。 同行的几个人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被发现后,赶紧用锄头锄开了脚下的土地。 “深一点,深一点,宝物都是在最底下的。”女孩催着说。 “不好意思啊宝贝,刚才跟培训班上的朋友出去喝了两杯,回来晚了,你等很久了吧?”傅云帆拿着手机趴在酒店的床上,头发还没擦干。 视频的对面是易洲温柔的笑脸,他坐在家里的飘窗上,一贯宠溺地看着傅云帆,说:“没有,你知道的,我向来没有这么早睡。倒是你,在外面跟新朋友在一起,尽量不要喝太多。” “放心啦,我可是酒缸子,出了名的千杯不倒。况且大家都不过是小喝几杯,主要还是聊一下天,交流交流工作经验,我有分寸,宝贝放心哈!”傅云帆笑着说。 “你啊,在哪里都能认识新朋友,我倒也不用担心你一个人会寂寞。”易洲说。 “对啊,我交际小王子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不过啊,纵然有千万人在身旁,在我心里,也不及你分毫。”傅云帆望着易洲,隔着手机屏幕,也能感受到那股情真意切。 “你啊,就凭你这花言巧语,我就不放心了。”易洲笑着说,“我听说啊,你不但是交际小王子,还是情场浪子呢!我不在的这些年,也不知道你用这些甜言蜜语蒙骗了多少的懵懂少女?” 《长风》TXT全集下载_45 傅云帆做贼心虚,心里没底,慌得一批。他赶紧坐了起来,紧张地问:“怎么突然说这个了?是不是有人趁我不在,在背后打我小报告了?” “我看你这个反应,莫不是……” “不是不是,真不是!当然不是!”傅云帆赶紧严肃地解释,并开始耍赖,说:“之前我是贪玩了点,这还不是因为你没在身边管着我吗?说起来这里面也有你的错啊!不过看在你乖乖回来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一回吧,记得啊,下次不要再犯了!” 易洲又好笑又好气,一时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过了好一会才说:“我刚才在小区门口碰见童谣了。” 傅云帆一哆嗦,慌忙解释说:“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冤枉啊,我跟她真的没有联系!” 易洲本来是想装作严肃的,可见了傅云帆这个慌张的样子,又忍不住觉得好笑,说:“我知道,你别这么紧张,我看起来有这么让人害怕吗?” “不是,我就是担心你会误会!” “你又不在家,我误会什么呢,你个小傻瓜!”易洲说:“我看到她一个人在小区门口徘徊,像是在等人,就过去问了两句,原来她真的是在等你。” “等我?有什么事吗?她没给我电话啊!” “我替你问了,她说……” “说什么了?” “她说没什么事,就是想见见你。” 易洲云淡风轻地说着,傅云帆却听得两眼一黑,犹如天雷灌顶。 “宝贝,你听我解释!”傅云帆紧张地说。 “不用解释,傻瓜,想什么呢,我相信你!”易洲说。 易洲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在诈他,傅云帆这才放下心来,想了一下,说:“为了避免再次发生这种不愉快的事,我觉得我很有必要公开一下我的恋爱状态。哦,对了,后来呢,你把她劝回了没有?” “我跟她说了你出了差,这段时间都不在家,让她不要再过来等了。” “你没有趁机宣示一下主权什么的吗?”傅云帆好笑地问。 “幼稚!”易洲笑着说。 “哦,我知道了,你是觉得自己的地位无可撼动,所以并不紧张,对吧?哈哈。好吧,你这么想也没错,你的确是我的唯一。” “少贫嘴。”易洲说着,把手机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并调整了一下角度。 “怎么啦?”傅云帆问。 只见易洲突然从旁边拿出一把木吉他,说:“你不是说想听我弹唱吗,钢琴暂时没有,木吉他能收货吗?” “必须能啊!我昨晚不过就随口说了一下,你今天就真的……” 傅云帆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因为易洲已经抱起了吉他,开始深情地弹奏。 我在二环路的里边想着你 你在远方的山上春风十里 今天的风吹向你下了雨 我说所有的酒都不如你 我在鼓楼的夜色中 为你唱花香自来 在别处沉默相遇和期待 飞机飞过车水马龙的城市 千里之外不离开 把所有的春天 都揉进了一个清晨 --奇@ 书#网¥q i & &s h u & # 9 9 &. c o m-- 把所有停不下的言语变成秘密 关上了门 莫名的情愫啊请问 谁来将它带走呢 只好把岁月化成歌 留在山河 我在二环路的里边想着你 你在远方的山上春风十里 今天的风又吹向你下了雨 我说所有的酒 都不如你 陈浩他们越过封锁线,来到了现场,只见先前抛尸点的位置被凿开了一个大坑,陈浩就着手电筒的光往坑里一望,坑底躺着一具尸骨。 那几个发现尸骨的男女,除了一个受到重度惊吓晕了过去被救护车送进了医院外,其余的四个人都暂时被拘留在警车里面等候审查。 又是一晚通宵,会议室里飘荡着速溶咖啡与烟草混杂的复杂气味。姜明拉开了百叶帘,推开了玻璃窗,天已经亮了,新鲜的空气吹了进来,大家都清醒了好几分。 “你们说那几个人有没有可疑?真的是因为听从了网上的谣言,想要去探险吗?”小崔说。 “我感觉这一点倒是没有问题的。”大将说:“虽然听起来是很脑残,不过这个世界上脑残的人多了去了。他们几个都是安琪周的铁粉,本来只是约在一起到恒峰山来打卡的,后来看到网上很多传言说什么尸血浸淫过的地方会长出灵异的结晶,一时禁不住好奇,才决定偷偷越过封锁,想要一探究竟。” “法医部门那边有消息了吗?”陈浩问。 “还没有。”小崔答。 “地上抛尸,地下埋骨,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姜明说:“你们觉不觉得这越看越像一个设计好的局,好像在一步一步地引着我们去发现什么似的。我感觉这两个死者一定有特殊的关系!” “没错,还有没有别的,继续分析下去。”门外突然传来了傅云帆的声音。 大家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只见傅云帆提着好几袋早点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我的天啊,老大你可算回来了。你不在的这两天,我们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姜明激动地冲到傅云帆跟前接过早点。 “老傅,你不是要培训一个星期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你该不会是……” “是张局同意的。”傅云帆坐了下来,翻开陈浩面前的记录本,说:“培训可以下次再去,这案子一宗一宗的迫在眉睫,断断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大家先吃早点吧,边吃边说。”傅云帆说着,认真地看起了陈浩之前记下来的案情摘要。 一连串的线索在傅云帆的脑中缠绕,很快就缕成了一条线。 “先是杀人抛尸,虽说是分了尸,可最终还是装在同一个麻袋里,就证明了分尸不过是凶手残害受害人的一种手段,而并不是为了达到一般认为的藏尸的目的。由此看来,凶手对受害人是具有极度的仇恨心理的,绝对不是单纯的冲动杀人。凶手选择抛尸的地点和方式也很有问题,似乎并没有刻意去隐藏尸体,反而好像是在等候着被人发现似的。不过结合现在这宗新的案件来看,一切都说得通了,凶手把抛尸点选在那里,就是为了引人去发现底下埋着的尸骨。不过这中间就存在太多不确定性了,凶手如何保证底下的埋骨一定会被挖出来?除非周安琪事件的热度也在他的预想之中。”傅云帆条分缕析地剖析着。 “傅队你的意思是说,安琪周经过恒峰山下的那段路,也是凶手设计的?”小崔不可思议地问。 “我想我得先见一见周安琪。耗子,你联系一下吧,看看大明星什么时候能腾出时间来配合我们的工作。”傅云帆说。 “傅队我……”小崔说。 “别我了,大家都知道去调查别人是一件很惹人讨厌的工作,你也不想你的女神对你有什么不好的第一印象吧?这种丑人还是我来替你当吧!” 傅云帆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小崔根本无从反驳,甚至有点想说谢谢。 “道谢就不必了。”傅云帆好像看穿了小崔的心思,说:“吃饱了赶紧继续努力工作。受害人身份那边估计是无从下手了,把重心放在凶手上,要运送尸体,怎么也不可能完全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把那晚经过的几辆车都重新查一遍,检测一下车体有没有染上血迹。” “要从公路上走到抛尸点,来回大概需要二十分钟左右。可是经过车辆通过前后监控的时间显示,那几辆车都是直接驶过的,并不存在足够的作案时间。我们证据不充分,贸然拿人家的车去检测血迹,是不是不太符合程序?”陈浩说。 “谁说一定要同一辆车作案了?要是凶手去的时候和走的时候搭乘的不是同一辆车,是不是就不存在这个作案时间的问题呢?”傅云帆说。 陈浩想了一下,说:“你的意思是,凶手先乘一辆车运送尸体,在中途下车。完成抛尸后,回到公路上,再乘坐下一辆车离开?那么至少要有两辆车协同作案了,我先前的确忽略了这一个可能性。” “我也只是推测。”傅云帆说,“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也只能这样大胆推测了,我们不能放过任何的可能性,不能漏掉任何一处细节。” “大家赶紧吃,吃饱了好继续干活。”陈浩把早点分发给大家,说:“小明,多吃点,还是你最喜欢的华安呢!” 姜明把吸管**奶茶里,大吸一口,脸上的疲劳尽散。她高兴地说:“太好喝了,就是这个味!还是老大最疼我。” “知道你爱喝,特意买多了,躺开地喝。”傅云帆说着,思绪却一直停留在案子里。 恒峰山,为什么偏偏是恒峰山,真的只是巧合吗?傅云帆默默地在心里推敲着。 123 第123章 “最近的这件事,网络发酵得挺大的,谣传四起,越传越可怕,估计你们原本打算的度假村项目是不太可行了,就算建起来,谁还敢到那边去住?这么看来,易蒋还挺有先见之明的,提早把那个项目叫停了,不然的话,现在的损失可就大了!”郑穆青说。 易洲靠在办公椅上,背后的落地窗透进来的阳光打到他的侧脸上,把他原本就很完美的五官烘托得更加好看。郑穆青移开了眼神,刻意不去看易洲的脸。 “先见之明吗?”易洲低声地说了一句,仿似自言自语。 “你觉得……” 易洲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说:“本来要用那块地来建福利院,集团的高层肯定是不同意的,虽说他们同不同意不太影响易蒋的决策,但以我对易蒋的了解来看,如非必要,他绝对不会明摆着与大家对着干。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出了这宗事,那块地用来建福利院变成了最好的选择,如此一来还能赚得个好名声,他这一步走得很漂亮。” “你怀疑易蒋预先知道了这件事的发生吗?” “谁知道呢,或者他真的是个天生的商业奇才吧。”易洲仰着头靠在椅背上,他用修长的手指推了一下架在高挺鼻梁上的金属眼镜,望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郑穆青看着易洲桌子上摆着的一杯柠檬水,杯子上面印着当地一家老字号餐厅的标志。可是那个餐厅的地址距离这边比较远,以郑穆青对易洲的了解,他不太可能一大早特意跑那么远的地方就为吃一个早餐。 “你到那边有事?”郑穆青问。 “啊?”易洲不明所指,回过头来,顺着郑穆青的眼神望过去,才知道他指的是那家餐厅。 “哦,到高速口那边去接人,顺便在那附近吃了个早餐。”易洲随意地答到。 “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崇海还有这么多朋友了?”郑穆青有点不是滋味。 易洲笑了一下,好像并没有打算深入解释。 这时候,郑穆青的手机响起了,他一看信息,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易洲问。 “安琪那边出了点事。”郑穆青有点紧张又有点急躁。 安琪周窝坐在沙发上,两条长腿缩在大裙摆里面,头发自然地披散在肩,有些许的凌乱,却更添颓废美。她手指夹着一根女士香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脸上的表情有点微妙的烦躁。 而他的经纪人小周,则正襟危坐地,甚至有点哭唧唧地向傅云帆他们诉说着。 “意思是,你们的司机李维勇失踪了?是什么时候的事?能具体说说吗?”傅云帆问。 “我们也是刚刚发现的。”周经纪语气焦急得让人感觉他随时都要抽出手帕来擦眼泪。“我一起来就没看到他,我以为他只是下楼去吃早餐,所以也没在意。但刚才我打他手机发现他关机了,而且他的行李都收拾走了,什么都没留下。而且……” “而且什么?”傅云帆问。 “而且我们发现安琪一些贵重的珠宝都不见了,连我自己私人的稍微值点钱的物品都被他带走了。”周经纪说着,果真用兰花指从衣兜里夹出一条粉红色的花手帕,轻轻地擦了一下眼角。 “你说起来的时候就没见到李维勇,那么那时候具体时间是多少点?”傅云帆问。 “早上七点多,差不多八点吧,我记不太清。”周经纪哭唧唧地说。 “你们认识李维勇多长时间了?对于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他到我们公司任职司机也有差不多两年了,一直跟着我们团队到处飞,关系还是很好的。我早就把他当一家人了,所以才对他没有半点提防。实在没想到……”周经纪越说越激动,几乎都要破音了,“实在没想到他竟然是个狼心狗肺的!” “在今天之前,他有什么异样的行为吗?” “没有啊,他这人平时木讷得很,问三句才答一句,谁能看出他有什么异样。” “你们在3号晚上,准确来说应该是4号凌晨零点的时候,开车经过恒峰山下的公路,据我所知,那并不是唯一也不是最优的路线选择,请问当时是谁建议走那条路线的。”傅云帆问。 “是小李啊,这就是司机该做的事,我们一般都不会过问。”周经纪说着,又强调了一下:“况且那晚我们都喝了点小酒,一上车都昏昏欲睡的了。” “是这样吗?那那晚你们没有在路上遇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事吧?”傅云帆问着,看向了一直没有出声的安琪周,只见她听到这个问题后,脸色明显地变得有点不自然。 “没有啊,绝对没有!我们都跟陈警官说过很多次了,对吧陈警官?”周经纪看向陈浩的眼神有点莫名的挑逗,看得陈浩心里一慌。 “是这样吗,周小姐?”傅云帆略过了周经纪的回答,严肃地望着安琪周。 安琪周转过脸,看了一眼傅云帆,皱了一下眉,又深深地抽了一口烟,才不耐烦地开口说:“他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没有!” 面对安琪周的臭脸,傅云帆并不在意。他笑了一下,接着说:“现在网络信息传播得那么快,昨天晚上有几个年轻人在恒峰山下挖出一具骸骨的事,相信周小姐已经在网络上看到了吧?那周小姐应该也已经知道,那几个年轻人就是周小姐你的粉丝吧?” “是又怎样?我的粉丝千千万,难道他们每一个的行为都要我来买单吗?”安琪周不爽地说。 “安琪!不要这么没礼貌!”周经纪喝止了安琪周,然后马上职业假笑地向傅云帆道歉,说:“安琪她年纪小,什么都不懂,脾气有点冲,警官千万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啊!不过我说啊,安琪她这话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粉丝行为不应该上升到偶像啊!我们可是一直都在给大众传播活力、传播青春、传播正能量的,个别脑残粉丝的行为可不能赖在我们头上!” 傅云帆笑了一下,说:“我又不是广电局,又不是娱乐圈纪检委,不过就以事论事,周经纪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警官有所不知,名声就是我们这一行的命啊,要是这种不实的负面信息传了出去,对我们的影响可就大了。”周经纪一本正经地解释说。 这开玩笑吧,消息已经满天飞了,热搜都上了一拨又一拨,你现在来跟我说名声是你们的命?我看热度才是你们的命吧!傅云帆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可是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忍住没把吐槽的话说出来,他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周经纪,又转头对安琪周说:“这件事情现在在网络上引起了比较大的关注,周小姐作为传播正能量的明星偶像,相信你也一定希望凶手可以早日绳之于法。如果你想到什么相关的信息,欢迎随时跟我们警方联系。” 安琪周把烟头在烟灰缸上戳了戳,头也不回地说:“想到再说吧。” “那小李的事?”周经纪看了一眼傅云帆,最终又把目光落在陈浩身上,还有意地上下游离着,看得陈浩有点心里发毛。 “李维勇那边我们会跟进调查,你们这边最好也派人到公安局做一份详尽的笔录。”陈浩移开了眼神,刻意端正着语气,毅然一副浩然正气加身的样子,大有百毒不侵、鬼神莫近之势。 可是他这个结界才刚建立起来,还没来得及让人欣赏,就被门外突然闯入的人破了功。 “傅云帆,怎么又是你啊?这崇海市该不会就你一个警察吧?”郑穆青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傅云帆见了郑穆青,也是有点愕然的。他反问:“我寻思着你也不是崇海刑侦案件的特邀观众啊?” 郑穆青大摇大摆地坐到了傅云帆面前,两人互相打量着。周经纪被这两人诡异的气场吓得连连退后了几个座位。 “现在失踪案也归你们刑侦管了吗?你们管得真宽啊!我公司楼下有几条流浪狗,麻烦你们有空的时候也去帮忙理清一下。”郑穆青挑衅地望着傅云帆说。 要是现在不是在办案的过程中,傅云帆肯定要把郑穆青狠狠地怼回去,可是他良好的职业素养告诉他现在是上班时间,现在正在工作,必须要保持冷静。 他在心里默念了三遍“莫生气,莫生气,煞笔由他去!”之后,强行扯出一个职业式微笑,说:“我们现在还在进行案件的调查,不知道你跟周小姐是什么关系?如果没有关系的话,还请你先出去,不要妨碍我们警方办案。” “我跟他没有关系,把他赶出去吧!”安琪周冷冷地开了口。 “你少说两句会死吗!”郑穆青对着安琪周骂了一句,又转头对傅云帆说:“她是我罩的,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都各怀心思。 安琪周听着郑穆青说出这句话,刚要点烟的手突然停止了动作。她扭过头,让表情埋进了长发中。 周经纪看着这场面,人精似的掩着嘴在偷笑。 陈浩茫然地看了一眼郑穆青,又看了一眼安琪周,想到了姜明之前说的话,不禁在想,难道郑穆青就是安琪周的金主?他一从来不留意娱乐圈的人,为什么要让他识破这让万千网民疯狂的惊天大秘密? 而相比之下,傅云帆就显得淡定多了。在他听来,郑穆青差点没说出“凡是能与你傅云帆作对的事,都是我郑穆青的事”这样的话。 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去处理,他简直懒得在这里跟郑穆青胡扯。他看了一眼手表,官方地说:“既然如此,那麻烦你跟周小姐好好沟通一下,若想到任何相关的线索,请随时与我们警方联系。” 傅云帆说完,起身就要走。 “你等一下。”郑穆青突然喊到。 “又怎么啦?”傅云帆忍住没说出“你有完没完”这后半句。 郑穆青定睛看了一眼傅云帆手上的手表,他清楚地记得那只手表是易洲之前惯常戴的。 “还有事吗?”傅云帆问。 “没事了。”郑穆青移开了眼睛,故作无所谓地说。 陈浩对周经纪说:“那请尽快派人到局里做一份详尽的笔录吧!” 周经纪连连点头应声。 安琪周的脸上闪过几丝不明的焦虑。 124 第124章 “傅队,我们查过了酒店的监控,李维勇是今天早晨7点45分离开酒店大门的。他拖着一个大行李箱,出了酒店之后就匆忙上了一辆计程车,我们追踪了计程车的行车路线,李维勇是在银沙滩附近下车的,然后失去了踪迹。”大将汇报着手上的资料。 “计程车司机联系上了没?”傅云帆问。 “联系上了,他说了李维勇一上车就报了地点,全程也没有怎么交谈过,没发现什么异样。”大将说。 “看情况李维勇应该是有计划地出逃。”陈浩说:“你还没有见过他本人,我是见过一次了,他的外形看起来跟现场留下的那一组脚印初步吻合。可是他在案发时段内有不在场证明。” “周安琪那边已经证实了走恒峰山是李维勇的主意,再结合现在的情况,这个人的确很有可疑。”傅云帆转着手中的笔,一边思考着一边说,“而且,周安琪的反应也很可疑。” “老大你是怀疑周安琪真的与这起案子有关?”小崔问。 “有没有关暂时还不好说,但我感觉她应该是知道一些什么的,不然她不该是那个反应。不过那小妮子嘴也的确是硬得很,要她说出点什么,估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傅云帆说。 “那么我们接下来的工作怎么安排?”陈浩问。 “还能怎么安排,现在唯一的明线就是李维勇了,集中火力首先把李维勇搜出来。”傅云帆说。 “这到底什么回事啊?连续剧吗?”姜明看着手机,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 “怎么回事?”傅云帆问。 “老大你看。”姜明把手机递给了傅云帆。 有网民爆料称,恒峰山下那片地原本建有一个孤儿院,在四十五年前,孤儿院的院长和几个工作人员突然失踪,而那时正好碰上市福利院新址的落成,于是便把孤儿院里的所有孤儿都一并搬迁到新址。旧孤儿院一度丢空,逐渐地成为了一些吸毒者的临时聚集地。在几年后,一场大火把孤儿院旧址烧得一点都不剩。那场大火很大,也不知道烧死了多少个躲在里面吸毒的人。因为这件事的性质比较敏感,当时也是被掩着藏着处理过去的,那时候信息传播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发达,所以就算是本地人也鲜有知道这件事的。 “那里之前竟然有一个孤儿院?”傅云帆看着手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接着,他很快又意识到一点不妥,心里觉得一阵不安。 “我们这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竟然也不知道,我们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小崔说。 “四十五年前啊,那时候你妈也才刚会走吧,你不知道有什么奇怪的!”姜明说。 “不过我看这个爆料人知道得还挺多的。”傅云帆说:“院长失踪,孤儿院被烧,现在又是抛尸案,又是地下埋骨,小明说得没错,这就是一场大型的连续剧啊,只是不知道编剧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测。”小崔神神秘秘地说:“法医那边不是说了吗,那副骸骨已经有几十个年头了,我想,他会不会就是那个失踪的院长?” 此话一出,全场都陷入了沉思。 “我看也很有可能啊!”姜明附和到,又说:“那么看来,那具碎尸的身份估计也离得不远,他抛在那个地方,不就为了引出地下的埋骨吗?” “凶手到底是谁?会不会就是这个详情知道得那么清楚的爆料人?”小崔敲了敲电话屏幕说。 “小崔小明你们两组负责调查清楚孤儿院当时的所有工作人员及每一个孤儿的身份,其他的人员全力搜捕李维勇。”傅云帆安排到。 易洲看着手机新闻,陷入了沉思。根据之前打听到的信息,他的父亲易天安与母亲程灵姗都是福利院长大的孩子,那么以时间来推算,难道他们两人都曾经在恒峰孤儿院生活过? “怎么了?有事吗?”郑穆青问。 “啊?”易洲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郑穆青,又向周安琪点头一笑,说:“没事,看新闻看得有点入神了。” 郑穆青切了一块牛扒放进嘴里,问:“是关于四十五年前恒峰孤儿院的那篇新闻吗?易蒋不是也想在那边搞福利院吗?难不成他早就知道这件事?” 易洲笑了一下,说:“难得今天安琪小姐这么赏面一起吃个饭,就不要谈论这些这么无趣的事了,你也不怕闷着人家。” “没事,反正他说什么都是那么无聊的!”周安琪搅拌着面前的沙拉,看起来没什么食欲。 “你现在连司机都跑路了,身边就一个娘娘腔经纪人,我是怕你饿死了都没人管才好心带着你一起吃饭,你还不懂感恩,只知道怼我。你信不信我现在把你扔出去,你一分钟不到就会被狗仔包围了!”郑穆青大口大口地吃着牛扒,毫不客气地说。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周安琪翻了几个白眼,又说:“可惜啊,我对着你真是吃不下东西!” “哈哈,那当然必须的啊,我这么秀色可餐,你多看几眼啊!”郑穆青厚着脸皮说到。 大概是早就习惯了他们两人的相处方式,又或者是对他们的相处方式毫不在意,易洲在他们的唇枪舌战中,淡定地插了一句,“你说安琪的司机跑路了?是什么意思?” 易洲这一问倒是提醒了郑穆青,他放下了刀叉,严肃地问周安琪:“你坦白告诉我,你那个司机到底是什么回事?” 周安琪放下了叉子,双手抱在胸前,冰冷冷地说:“我怎么知道什么回事,早上不是都说了吗,他跑路了啊!” “他都跟着你们团队两年了,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跑就跑?”郑穆青问。 “你这话真好笑,你问我我问谁?”周安琪反问。 易洲喝了一口清水,思索了一下,说:“恐怕那天晚上要走那条路也是他决定的吧,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是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任务?你说的什么意思?”郑穆青不明地问。 “依我推测,安琪的司机估计是被人收买了,他被要求在案发时段带着安琪经过恒峰山,好借助安琪的知名度在网上掀起一拨热度,好让这件事情迅猛地扩散。甚至还有意无意地诱导安琪的粉丝到案发地点进行探险,并挖出地下的埋骨。”易洲分析着说。 郑穆青一脸愕然,“你的意思是,李维勇跟凶手串通,要借安琪的热度把事情扩散?” 听着易洲和郑穆青的话,周安琪的表情越来越僵了,甚至连脸色都开始变得有点苍白。 郑穆青留意到周安琪的不妥,赶紧问:“你怎么啦,怎么脸都白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周安琪答着,一口气喝下了一大杯清水。 看着周安琪这个样子,郑穆青有点心软,语气也不自觉地软了下来,说:“好啦,怕什么,有我在呢!” “谁说我怕啦?无聊!”周安琪嘴硬地说。 “反正这事我是管定了,等我把李维勇抓到,定要他好看。”郑穆青说。 易洲看着周安琪的反应,感觉她应该是知道点什么的,于是便试探着问:“这件事情的性质严重,李维勇要跑估计也是做好万全之策的,要找到他恐怕不太容易。安琪你回想一下,之前有没有留意到李维勇有什么异样,或者有没有见到他跟陌生的人来往?” 周安琪别过脸,不去看易洲,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没有,我没有留意到。” “我跟小明到福利院翻查了当年的档案,不过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很多资料都记录得不太全面,再加上那时候孤儿院搬迁到新址比较仓促,导致很多相关档案都遗失了,所以我们查到的资料也非常有限。”小崔汇报着,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傅云帆,里面都是复印的档案资料,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几乎难以辨认。 傅云帆翻开了文件,第一页就记录着当时恒峰孤儿院院长的资料。字迹非常模糊,傅云帆眯着眼仔细地辨认着。 孙庆平,男,1930年生。后面还有一段文字,大概是简单记录了孙庆平的简历,但时间比较长,再加上保存得没有很好,字迹已经无法清楚地辨认,只能勉强地看到这个孙庆平是当时孤儿院的院长,而这个院长在1974年突然失踪,下落不明。 接下来的几页记录了当时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名单,其中李晓波、张林强、方中山三人也在1974年失踪,余下的几名工作人员在孤儿院搬迁的同时也安排到了新福利院。 再接下来就是当时孤儿院里的孤儿名单,几乎就只有一个名字和出生年月日,并没有记载到更多的资料。有一部分孤儿的名字甚至还只是个小名,诸如牛宝、小羊等,连个姓都没有。当然那几个连姓都没有的孤儿,也是没有记录到准确出生日期的,就写了一个大概的年份草草了事。 “就这么一点资料,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要如何下手啊?”姜明双手托着头,有点垂头丧气地说。 “行,我先研究一下,你们先去吃饭吧。”傅云帆认真地看着文件上的资料,头也没抬起来。 “走吧,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再晚一点饭堂都没菜了。”小崔站起来说。 “又是饭堂,人家不想吃饭堂。”姜明累趴在桌上。 大将非常体贴地问:“你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打包吧?或者叫外卖?”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想吃什么就叫吧,我买单。”傅云帆一边看资料一边说。 姜明一听,立马就有了精神,说:“老大最好了,来来来,要吃什么赶紧报,我统一下单。” 小崔马上凑过去,跟姜明商量着要点什么外卖,阿元突然走了进来,说:“你们还躲在这里干嘛,开饭了啊!” “点外卖啊,你要吃什么,赶紧报名,老大买单。”小崔说。 阿元一听,一脸大写的疑惑,他看了看小崔,又看了看傅云帆,然后指着外面说:“可是老大定的餐我已经替你们都拿进来了啊。” 《长风》TXT全集下载_46 这时,换成傅云帆一脸大写的疑惑,他抬起头来,问:“我什么时候定了餐?” “不是吧?我刚才经过门口,刚好碰到送餐的外卖员,他说是刑侦大队傅队长点的餐啊!他还给我报了一遍电话号码,是你的号码没错啊!”阿元一脸怀疑人生地说着。 傅云帆快步走到了茶水间,看着桌上摆满的色香味俱全的外卖,顿时醒悟了过来。他一拍脑袋,回头对着后面跟着的一群不明真相的饥民说:“是我点的,我差点忘了,大家赶紧吃,随便吃,趁热吃。” 有了傅云帆这话,大家放下心来,食欲大增,一窝蜂地挤进了小小的茶水间,开始瓜分着诱人的食物。 “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傅队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又高大了许多。” “你看看你,一有吃的就不要节操。什么叫又高大了许多,傅队的形象一直都很伟岸好不好!” “哈哈哈,你还要不要脸。” “喂喂喂,别抢,都斯文点,那是我的。” 傅云帆看着大家嘻嘻哈哈地一边吃一边闹着,默默地退了出去。 125 第125章 傅云帆默默地研究着小崔交给他的资料,似乎是想要把那廖廖几个字看出花来,解读出一万种可能。 他记得易洲曾经说过,他的父母都是孤儿,那么是不是极大可能曾经在恒峰孤儿院住过?虽然这表面上看起来跟案情并没有什么关联,但傅云帆就是有种奇怪的预感,这冥冥之中似乎有着某种不一般的联系。 可是这资料上面,并没有记录到姓易的,有没有可能易天安只是后来改的名字?会不会他其实就是那几个没有全名的孩子其中一个?至于易洲的母亲,傅云帆记得易洲提过她姓程,可这资料上也没有记录到姓程的女孩。 傅云帆感到眼睛干涩,他紧闭着眼,用指腹揉着鼻梁。 他突然站了起来,拿起放在桌面上的车钥匙,快步走了出去。 “傅队,你去哪里?我们给你留了饭!”阿元冲傅云帆的背影喊到。 “我去福利院走一趟。”傅云帆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傅云帆打通了各种关系,才让福利院的院长从家里开车赶回来在办公室里等着他。 “傅警官啊,我说你们警方怎么查案查到我们这里来了呢?”院长泡着茶,热情地招呼着傅云帆,说:“来尝尝,今年的新茶!” “刘院长客气了!”傅云帆接过茶杯,小酌了一口,说:“果然是好茶。网上的新闻相信刘院长也看过了吧,虽然暂时还不知真假,但当时恒峰孤儿院的孤儿搬迁到你们福利院的事属实吧?所以我们就想请院长配合一下,看看能不能提供到相关的资料,好让我们警方能尽快找到案情的突破点。” “配合警方办案,那是应该的,我们白天的时候不是已经翻查了档案把当时交接的一些资料交给了你们的同事吗?你也知道,那时候的档案保存还不规范,能找到那点资料也实属不容易了!”刘院长放下了茶杯说。 “我知道,那叠资料我也已经看过了,只可惜记录得太简单,很多信息都看不出来,所以才只好再次麻烦刘院长你,看能不能给我们提供一下福利院自四十五年前开办以来的历年资料。”傅云帆说。 “进来吧!”刘院长缓缓地站起身来,朝里屋走去。 傅云帆赶紧跟上前,只见刘院长从一大串钥匙里抽出其中一条,**了里间一间房子的门锁里。 门一打开,就飘出一阵陈旧的味道。 “这里就是档案室,福利院历年以来所有的资料都保存在这里了。这些资料涉及到孤儿的身份,本来是不便对外公开的,但你们张局给我电话了,既然是为了早日将凶手缉拿归案,我们单位配合调查也是责无旁贷的。”刘院长站在门口说。 “那真是太感谢刘院长的支持与配合了。”傅云帆激动地说着,已经忍不住想要马上走进去。 “那就请便吧。”刘院长说:“可惜之前的何院长已经仙逝好几年了,不然可能能记得当年的一些情况也不一定。我当这个院长不过也就十来年时间,对当年很多情况也不清不楚的,恐怕就帮不上什么忙了。你就先看着吧,我在外面等你,有什么问题就喊我吧!” “那就辛苦刘院长了。”傅云帆说着,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一目十行地查阅着档案柜上的年历。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针也已经走过了零点。刘院长早就已经回家了,来接替他的年轻工作人员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夜色浓重,整个福利院此时似乎只有傅云帆一个人在醒着,他正聚精会神地研究着手上的几份资料。 一九八零年,记录的满十六周岁离开福利院的孤儿名单上有一个叫程灵姗的,如果傅云帆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易洲的母亲。 而在一九七四年的交接档案上并没有记录到这个名字。 傅云帆仔细对此了好多年的资料,发现一九七四年从恒峰孤儿院转来的那几个没有全名的孤儿后来都消失在档案中,而又凭空出现了好几个没有转入资料而后又出现在离院档案上的人。傅云帆通过年龄的对此判断,推测恒峰孤儿院转入的那几个没有全名的孤儿可能后来都在福利院这边改了正式的全名。那么易洲的母亲程灵姗估计就是当年恒峰孤儿院的一员。 “法医那边的报告出了,那副埋在地下的骸骨生前的年龄大概是二十到二十五周岁,男性,一米七五左右,体格偏瘦。死亡时间保守起见在四十年以上。”傅云帆读着法医出具的报告,问:“大家有没有什么看法?” “这个人会不会是当年失踪的院长或者工作人员?”小崔问。 “我对比过资料上记录的年龄,1974年的时候孙庆平已经四十多岁了,不太符合。不过倒是有一个工作人员的年龄在这个范围之内。”傅云帆看了大家一眼,说:“方中山,资料上记载他是1950年出生的,到1974年正好24岁。不过除了年龄之外,我们查不到他更多的资料,所以一切暂时都还言之尚早。” “对了老傅,你昨晚在福利院待了个通宵,查到什么信息没有?”陈浩问。 傅云帆摇了摇头,说:“几十年前记录的档案残缺不全,实在没有多少有价值的东西。我对比过几年的档案,唯一可以推测出的就是之前在恒峰孤儿院没有全名的儿童,后来应该都在福利院改了正式的名字,不过这个发现好像对案情并没有什么帮助。” 小崔一拍桌子,说:“我就说了嘛,那边没有多少有价值的资料,最有用的那一本我们已经复印回来了。” 大将接过话,说:“那个孙庆平,就算在世的话,现在也已经有差不多九十岁了吧。查过公安系统,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但跟他同一个年份出生的一个都没有,也就是说那个孙庆平当年要么就直接出事了,要么就后来改名换姓了。” 傅云帆点了点头,又问:“李维勇那边有什么进展没有?” 陈浩摇了摇头,说:“他在银沙滩下车之后就直接失去了踪迹,我们已经全范围搜查过一遍了,还是没有一点蛛丝马迹。这么大个人还拖着行李,不可能说不见就不见的,除非他有人接头,而这个接头人极有可能就是指使李维勇开车经过案发点附近的人。” 傅云帆的电话响了,他抬起手示意陈浩等一下。 “喂,你好。”傅云帆接起了电话。 “好,我明白了,我马上过去。”傅云帆挂断了电话。 陈浩问:“什么事了吗?” “找到李维勇了,不过他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傅云帆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下站了起来,对陈浩说:“耗子,跟我出去走一趟,其他人留在这里待命。” 李维勇的尸体在离银沙滩不远处的岸边被游客发现。 银沙滩本来就是一个无人管理的天然沙滩,它附近还有很多没有被开发的地方,一般没有多少人会到那边去,碰巧今天有一家人一大早就来到了这个少有人驻足的新鲜地,只是没想到迎接他们的不是海浪与美景,而是吓人的尸体。 尸体的表面看起来并没有明显的外伤,但是否因溺水而亡,还要等法医部门进一步的鉴定。 傅云帆隐隐感觉到好像有人一直在注视着他,他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但不见周边有可以藏人的隐蔽处。 “耗子,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傅云帆靠近陈浩,低声地问。 陈浩一个激灵,马上四周张望,只见现场只有他们公安机关的工作人员,而且大家都在各司其职地认真工作,并没有人看向他们。 “没有啊,你太敏感了吧?”陈浩说。 “可能是吧。”傅云帆应着,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座山上。 “那边是不是有一个村子?”傅云帆指着山的方向问。 陈浩顺着傅云帆的手指方向望过去,说:“对啊,是有一个村,昨天我们搜查李维勇的时候就派人进去过一次,不过村里就剩几户老人了,年轻人都搬出去了。” 傅云帆点了一下头,默默地点燃了一根烟,说:“我看那里最好还是得再仔细搜一次。” [奇^书^网][q i].[s u][w a n g ].[c C] “你怀疑李维勇出事前曾在那里落脚?”陈浩问。 傅云帆缓缓吐出一口烟,说:“既然从天眼监控上找不到他的踪迹,就证明他很有可能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这一带。再说,他的尸体现在又在这里被发现,就更验证了这个可能性。这四周围除了那个村,还有哪个可以藏人的地方?没有年轻人,只有老年人,难道还不是最安全不过的藏身点吗?” 今天是七夕,酒吧里格外热闹,男男女女借着酒意把节日的气氛推向高潮。 易洲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一期一会的办公室里,这里的隔音做得很好,所有的热闹都与他无关。 他从昨天到今天都一直在想着同一个问题,他的父母跟恒峰孤儿院有没有关系?跟这起案子有没有关系? 也不能怪他多虑,这段日子接连几起案子都跟他牵扯上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联系,他实在是无法再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只是巧合。从一开始他父亲留给他的那份遗书开始,到最近在易蒋家里发现的那盆蝶恋花,再加上这中间的种种,换谁也无法再说服自己这一切不过只是巧合。 那个人就是同一个人吧,他设计让父亲送了命,接下来也会正如父亲遗书上所说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放过他。易洲这么想着。 可是这中间几起案子的受害人又是什么关系,易洲与他们毫不相识,如果非要把这几起案子都强行与自己扯上关联,好像又实在有点牵强。易洲不禁皱起了眉。 易洲把眼镜脱了下来,随手放到一旁,用指腹轻轻地揉着鼻梁。 孤儿院。 难道那个人在孤儿院就与父亲相识? 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让他在几十年后还能有这么浓烈的杀意。 电话铃声响了,打断了易洲的思绪。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马上调整了一下状态,接起了电话,温柔地说:“云帆,开完会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很吵杂的声音,傅云帆扯着嗓子喊:“这里很吵,我听不到你说什么。我就在你酒吧里,你的保安不让我进你的办公室,你出来开开门!” 126 第126章 易洲听着,赶紧起身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门一打开,就看见傅云帆站在门口。傅云帆一见易洲开了门,就马上走了过去。 门边的保安反应迅速地想要把傅云帆拦着,却被易洲一挥手制止了。 易洲向保安微微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关上了门。 “你这隔音做得很不错啊。”傅云帆说着,躺在了易洲刚才起身的躺椅上,仰着头闭起了眼,看起来很是疲累。 “这椅子挺舒服的,回头我也买一张放办公室里。对了,还有收拾收拾一下房间,给你买台钢琴。等这手头上的事情完了之后空一天出来把这事情都搞好,还有换个大一点的衣柜,也不能忘了。”傅云帆闭着眼睛说。 易洲走过去,半跪着拉着傅云帆的手,满眼心疼地看着傅云帆疲惫的脸,说:“我陪你回家休息吧?” 傅云帆也紧紧地拉着易洲的手,笑了一下,说:“不了,虽然今晚我轮休,但案子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就在这里眯一下眼就回局里了。” 易洲知道傅云帆的脾性,只要一天没有破案,要他安心地休息是不可能的。他温柔地摸着傅云帆的脸,说:“那你就在办公室眯一下不更好吗,何必要特意跑过来,来来回回怪折腾的,况且这个点数,路上又塞车。” 傅云帆抓住易洲放在他脸上的手,半睁开眼睛,笑着说:“今晚不一样,今天是七夕,我想跟你一起过。” “傻瓜,什么七夕不七夕的,什么日子不都一样吗?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在意这些节日。” “对啊,好像是没什么不一样的。那你就当我只是随口找一个借口吧,而实情是我想你了,时时刻刻都想跟你在一起过。” 傅云帆眼神饱含深情地凝望着易洲,让人完全无法怀疑他的真心。 “宝贝,你这么跪着,我还以为你是想跟我求婚呢。来,上来,让老公抱抱你。”傅云帆张开了双手。 “没点正经。”易洲笑着骂了一句,起身走到办公桌后,在办公椅上坐下。 他这个地方大概是从没打算要接待客人的,整个办公室就只有这两张椅子。 “宝贝你跑那么远干嘛,快过来,让老公好好看看你。” “别闹了,你等会不是还要回局里吗,赶紧休息一下吧,我不吵你。” “可是我不累啊,我就想见见你。”傅云帆说着,起身上前,走到了易洲身边,坐到了办公桌上。 他看着易洲近在咫尺的近乎完美的脸,**一下子就冲破了禁锢,浑身瞬间欲火翻腾。 他情不自禁地弯**,勾住易洲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易洲的回应一贯的热烈又温柔,两人如胶似漆,忘情地拥吻。 “宝贝,我想要你。”傅云帆声音沙哑地喘着气。 “别闹,在外面呢。”易洲按住了傅云帆伸向禁区的手。 “这里是你私人的地方,怎么能算是外面呢!没事的宝贝,又没有别人会进来。”傅云帆贴着易洲的脖子,细细密密地吻着,手完全不在意易洲的阻止,一直往下伸。 “而且,办公室play,一听就很刺激,对吧?”傅云帆在易洲的耳旁挑逗地说。 易洲被傅云帆挑逗得举手投降。他这一松手,傅云帆的手就马上直闯禁区,直接撩拨起易洲最本真的**。 “宝贝,你明明也很想要对吧!”傅云帆爱抚着易洲身上最敏感的地方,一边吻着他的唇一边说。 两人一边拥吻着,一边动作熟练地解着对方的衬衫扣子,直至衣衫凌乱,半遮半掩半赤裸。 易洲闭着眼,深喘出一口气,声音低沉地说:“坐上来。” 傅云帆跨坐在易洲的腿上,易洲紧紧地抱着傅云帆,两人肌肤相贴,互相厮磨着,毫无保留地感受着对方爱的温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终于从完全释放的快感中缓过来。傅云帆整理着衣服,还贱贱地笑着说:“现在这个办公室里到处都留下了我们的犯罪痕迹,想来你以后都不能安心地在这里冥想了。” “这样很好啊。”易洲倒了一杯柠檬水放到了茶几上,然后自己又在茶几上坐了下来,轻轻地拍了拍躺椅,示意傅云帆过来坐下,说:“我喜欢我的生活里每一处都有你的气息,这样才能让我感到安心。” 傅云帆一边整理着衣袖,一边走到躺椅上坐下。他把手搭在易洲的大腿上,仰着头,笑着说:“怎么?这么快就离不开我了?” “对啊,离不开了,我恨不得把你关起来,让你一辈子都逃不掉。”易洲说着,低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傅云帆的额头。 “我发觉你真的挺像那些小说里描写的斯文败类变态狂,怎么,玩过了办公室play,又想试试禁锢play吗?”傅云帆没皮没脸地说。 “你要是有兴趣想试试,也未尝不可,我乐意奉陪。”易洲嘴角勾起了一个魅惑的笑容。 “好了,说正经的。”傅云帆趴在易洲的腿上,抬着眼一脸正经地问:“说实话,你到底想不想试试那个?” “哪个?”易洲戚着眉,一脸迷惑。 “就是那个啊!” “到底是哪个?” “你来。”傅云帆示意易洲低下头来。 易洲俯**,傅云帆贴着易洲的耳旁轻声地说着。 易洲恍然大悟,震惊地看着傅云帆,问:“你想?” “我想啊,要么你考虑考虑让我试试?”傅云帆不知真假地笑着说。 “你想都别想!”易洲捏住傅云帆的脸,笑着说。 “或者,要是你想试的话,我伟大一点,让你试试。”傅云帆说。 “是真的吗?那我就不客气了。”易洲好笑地看着傅云帆,作势要把他推倒。 “别啊,我开玩笑的,你该不会真的想试吧?你之前不是说不喜欢吗?”傅云帆紧张地抱住自己。 “骗你的。”易洲好笑地看了傅云帆一眼,喝了一口柠檬水,说:“你既然不能接受,又何必要惹火上身!” 傅云帆接过易洲手中的杯子,也喝了一口,认真地说:“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为了你,我可攻可受。只是你这么一下子太突然了,我没做好心理准备。” 易洲听着,温柔又宠溺地看着傅云帆,摸着他的脸,说:“你是傻瓜吗?” “没事,我说真的,只要你想,我都可以。”傅云帆认真地说。 “我们现在这样,不足够吗?”易洲问。 “足够啊!”傅云帆说:“我只是……好爱你!” “我也是。”易洲说着,又再一次温柔地吻了一下傅云帆的额头。 “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基啊?竟然不能接受analsex。”傅云帆好笑地说。 “我没说过我是基啊。”易洲说。 傅云帆一愣,抬起头来紧张地看着易洲。 易洲语调轻柔地说:“我的确是天生就不喜欢女生,但这么多年了,除了你之外,我也没有喜欢过别的男生。我想,要是没有遇到你,我可能不会喜欢上任何人,无论男女。” “宝贝你这个心机boy,现在功力越来越深了,情话说得信手拈来,差点让我招架不住了。”傅云帆拉着易洲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脸上摩擦着。 “我说的都是实话。”易洲认真地说:“就算在失去记忆的那十年里,我也从来没有为任何人动过心。我曾经以为我没有心,后来重遇你,才发现原来我的心早就给了你。” “我也是。”傅云帆细细密密地吻着易洲的手,说:“在失去你的那十年里,我的确做过很多糊涂事,但我一直都知道,你在我心里无可代替。” 听傅云帆说着,易洲好像突然反应起什么,有点忍隐地说:“之前你不是一直在跟女孩子交往吗,其实那样挺好的,你就不该再来招惹我。” “你这什么话啊!”傅云帆也认真了起来,严肃地对易洲说:“易洲,我警告你啊,别动不动就给我说这种混账话。你可以吃醋,可以骂我,可以打我,我都认了,但你不能质疑我对你的爱,更不能离开我,听清楚了吗?” “知道了,我不过就随口一说。”易洲赶紧解释。 “你知道吗,虽然我之前的确有过几个交往对象,但没有一个人能让我有如此强烈的欲望。你知道吗,我一看到你,一靠近你,一闻到你身上的味道,就无法压抑自己。我想拥有你,我想要你,你手心的温度,你口中的热度,你的每一寸肌肤都让我沉溺,让我无法自拔,让我沉沦其中,让我醉生梦死。”傅云帆说着,眼神迷离,伸手要去摸易洲的脸。 易洲握住傅云帆的手,用舌头轻柔地舔着他的手指。 傅云帆粗喘着气,声音沙哑,“你这个妖精,我迟早要死在你的手里。” 易洲单膝跪在了地上,解开了傅云帆才刚穿戴整齐的皮带。 “洲洲,别,时间不早了,我还得……” 傅云帆话还没说完整,一阵滚烫的刺激就再次攻上了头。他握住躺椅的把手,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呻吟。 “你这个妖精,你就杀了我吧!”傅云帆说着,闭起了双眼。 易洲与傅云帆走出办公室时,酒吧已经打了烊,只有几个服务员在做着清洁的工作。 傅云帆的车就停在酒吧门口易洲的车隔壁,一般除了老板本人,谁也不会把车就这样直接拦在人家的店铺门口。傅云帆下车时曾遭到门口保安的劝阻,说这里禁止停车。可傅云帆一句“这是你们老板的车”让保安不敢再多说什么。 易洲把傅云帆送到车前,傅云帆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易洲说:“那天早上我赶着时间出门去省里,一顺手把你的表给戴错了。” “说什么你的我的,这表很适合你,你戴着很好看。”易洲微笑着说。 “好看是好看,但不太适合。这几天我戴着这个表,总担心会被人举报我贪污受贿。要不是为了方便看时间,我就不戴了。”傅云帆说。 “胡说。”易洲体贴地给傅云帆拉开了车门,还不忘关切地说:“慢点开,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局里要是不忙的话,就睡一会吧,我看你这几天都累坏了。” “哦,我知道了,要是有人举报我的话,我就坦白公开我被金主包养了就好了。”傅云帆笑着说,“你回去也早点休息,不要总是熬夜。老公不在家,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睡觉,知道吗?” “这不是傅云帆吗?”身后突然传来了一把男声。 傅云帆和易洲同时回过头去,只见一个年纪跟他们相仿的男子正向他们走过来。该男子上衣领躺开,领带歪歪斜斜地搭在脖子上,手里还夹着个公文包,走起路来步履有些不稳,显然是喝得不少了。 “你认识?”易洲小声地问傅云帆。 “嗯,大学同学,很多年没见了。”傅云帆应到。 说话间,该男子已经走到了傅云帆面前,他热情地笑着说:“大学毕业之后就没见过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碰到你,缘分啊!” 傅云帆客套地回应着,“班里也组织过几次聚会,不过你忙,没参加罢了。” “那是,忙啊,没办法!”男子开始借着酒意吹起了牛皮,“这几年生意做得大,分不开身,经常也想跟老同学好好聚一聚,但的确腾不出时间来啊。” “是是。”傅云帆应付式的点着头,又看了一眼手表,说:“我今晚还有事,下次有空再约吧好吧?” 该男子一手拦住傅云帆的车门,易洲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有点不太好看了。傅云帆赶紧向易洲打了个眼色,示意他息怒。 127 第127章 “我听说你在市公安局当队长了,班里就数你最出息了,难怪以前老师就经常表扬你后生可畏。我都记着啊,你看,虽然我学习不怎么样,但我记性好啊,我都记着。”该男子滔滔不绝地说:“我记得你以前理论成绩好,实操也出色,是校里的大红人。不像我这些,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白瞎了高考这么好的成绩,考了个不适合自己的学校。不过我现在也不赖啊,生意做得很大,虽然浪费了四年的专业,但总比那些在这个系统底层里苦苦挣扎的人好太多了。你看,我刚又签成了一笔大买卖,我的合作商都遍布全亚洲了。” 傅云帆实在是没有兴趣在这里听他吹牛皮,但又碍于同学的情面,不好拆穿,只好笑着说:“那真是恭喜你了。” “这是你的车啊?”该男子拍了几下傅云帆的车门,说:“牧马人啊,好是好,可是不够档次啊。怎么说你也是一个队长啊,别的能省,这个可不能省啊,别出了门让人家看不起。” 傅云帆不觉得牧马人哪里档次低了,大概是这个老同学太高估崇海公务员的收入水平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傅云帆还记得,他开这个车回局里的第一天,局里的领导还暗示过他不要太张扬。不过傅云帆觉得牧马人开着舒服、看着又好看,而且自己的收入清清白白没有什么好怕的,所以就没有多加理会。 “我这一打工的,有个车代步就可以了,不能跟你们当大老板的比啊!”傅云帆应付着说。 “你瞧瞧,瞧见没。”该男子突然走到隔壁,摸着易洲的车,说:“这是我的车,得二百多万啊。本来想载你兜兜风,让你感受一下名车的马力,可惜我今晚喝了酒,你是警察,我可不敢酒驾啊!下次,下次,下次带你兜风。” 该男子话刚说完,他身旁的豪车就亮起了眼。只见易洲站在傅云帆的身后,一手插着裤兜,一手拿着车钥匙。 连傅云帆都替该男子感到尴尬。 “这是你的车?”该男子震惊地望着易洲手上的车钥匙。 “不,这是傅警官的车,我是他的司机。”易洲不屑地扯了一下嘴角,答到。 “是吗?是我认错了吗?”男子装模作样地去看了一眼车牌,然后一拍脑袋,说:“哎呦,你瞧我,喝多了,眼花,一时没看准车牌。我也有一辆一模一样的车,不过好像停在隔壁马路了。” “没事,车有相像,看错了很正常。”傅云帆友好地给了对方一个台阶。 “那先走了,我还叫了代驾呢,让人等久了也不好,下次约啊!”该男子满脸尴尬地快步离去。 等该男子走远了,易洲才缓缓地说了一句:“你怎么认识那么多奇葩的人啊?” 傅云帆坐上了驾驶座,无奈地一笑,说:“大概是为了丰富人生阅历吧。好了,我真的得回局里了。” 易洲体贴地为傅云帆关上了车门,原地站着,直至目送傅云帆的车驶出了视线。 第二天一大早傅云帆就到达银沙滩隔壁的那个小村庄。 “傅队长,就是这里面。”一个年轻的民警站在一间老房子的门外,指着里头说。 傅云帆拉起警戒线,钻了进去。陈浩紧跟随其后。 这间老房子大概是已经空置好多年了,一走进去就闻到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灰尘有几尺厚,蜘蛛网遍布了每一个角落。 傅云帆在年轻民警的带领下,走进了最里头的一个房间,只见桌子上放了好几瓶矿泉水,还有几盒吃过的快餐散落在地。木板床上铺着一张酒店专用的白色床单,床边放着一个大行李箱。傅云帆没记错的话,行李箱的外形跟在监控上看到的李维勇的那个行李箱一致。 整个房间虽然东西很少,但还是明显能看出剧烈打斗过的痕迹。 傅云帆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行李箱,只见里面都是一些随身的衣物。他仔细地翻了一下,在箱底找到了一个小盒子,里面装有一些名贵的饰品。 “老傅,你看。”陈浩在床底下发现了一条领带。他小心翼翼地用戴着手套的手捧起领带,若有所思地说:“昨晚的验尸报告表明,李维勇是昨天凌晨被勒住脖子窒息至死而后才被丢进海里的,这条领带会不会就是凶器?” 傅云帆接过领带仔细地端详着,他越看越感觉不妥,这领带的风格怎么那么眼熟啊,好像家里的衣柜还挂着几条差不多样式的,他不禁陷入了不安。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陈浩打断了傅云帆的沉思。 “啊?哦,没什么。”傅云帆回过神来,把领带递给了陈浩,说:“装起来。” 傅云帆继续在房间里一寸一寸地仔细地搜查着。 陈浩说:“估计李维勇下了车之后就直接躲在了这里,他的接头人到底是谁?后来又为什么要杀他?” 突然有一个发亮的东西晃了一下傅云帆的眼,他定睛一看,是窗缝里**来的阳光照射到门角边某件小物品上反射出来的光。 傅云帆把门拉开,蹲下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支银色的钢制签字笔掉落在门缝里。 傅云帆小心翼翼地把钢笔捡起来,他这回彻底的无法淡定了,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钢笔上刻着一个Y。 这是易洲的笔。 “傅队,领带上没有提取到指纹,但法医部门那边检验过了,说领带的宽度与李维勇脖子上的印痕相符,极有可能就是凶器。”小崔汇报着说:“至于那支钢笔,我们在上面提取到了指纹,经过对比核实,证实是属于易洲的。” 傅云帆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他一点都不感觉意外。从他在现场发现那支钢笔的一瞬起,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估计是有人处心积虑计划周全地要把易洲拉下水。 傅云帆并不意外,但陈浩反而有点不太淡定,他一听到钢笔上有易洲的指纹,立马转头看了一眼傅云帆。 《长风》TXT全集下载_47 傅云帆好像没留意到陈浩的眼神似的,接过小崔的话,说到:“钢笔上有易洲的指纹很正常,那支钢笔本来就是属于易洲的。” “老大你怎么知道?”姜明震惊地问。 “钢笔上刻着一个字母Y,相信大家都看到了吧,而且那款笔是定制的,市面上流通的也不多,之前易洲来局里配合调查的那几次,我都见过他用那支钢笔。”陈浩像是怕傅云帆会冲口说出什么似的,抢先答了话。 傅云帆看了陈浩一眼,他明白陈浩的意思,在这个敏感的关头,的确不宜多说什么。 “怎么每次都有他的份啊,我现在甚至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组织派来锻炼我们的业务能力的。”姜明说。 “别说笑了,我看他根本就是幕后玩家吧,每次都让他全身而退,这次估计就没那么容易了。”大将说。 “那我们还等什么啊?赶紧去把人带回来再说啊!”阿元说着,望向了傅云帆。 傅云帆正欲开口,会议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张局!”大家转过头看向门外,然后站起来异口同声地喊到。 “在开会吗?”张局走了进来,径直在一个空位置上坐下。 大家察觉事情不妙,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敢多说话。 “云帆,你说说,现在案情什么进展了?”张局问到。 傅云帆简单地把最新查到的消息总结汇报给了张局,张局点了点头,问:“既然如此,那你们还坐着干嘛呢?还不出去把人带回来吗?” 陈浩马上站起来,说:“我去吧。” 张局点了点头,说:“好,你带几个人去吧,其余的人也先出去继续干活。云帆,你留下来,我有话要问你。” 大家不明觉厉,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但是又不敢多问,只好默默地退了出去,临关门前还不忘多看了张局和傅云帆几眼。 等大家都出去了,张局才慢慢地站起身,走到门前,把门锁给锁上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傅云帆,只见傅云帆一脸无所谓地坐着,也不惊讶,也不着急。 “你也不问问到底是什么事吗?这么淡定,看来是心里有数了?”张局坐到了傅云帆的正前方,态度略微有点从领导向长辈转变。 “没数,也不好乱猜,张局还是直说吧。”傅云帆说。 “之前在处理陈贤齐那宗案子时,你就向我们汇报过跟易洲是朋友关系,那时候我没多在意,但也叮嘱过你要注意行为,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张局说:“那时候我没多在意,一来是因为并没有很确切的证据证明易洲跟案情有关,二来是我以为你们也不过是不甚来往的普通朋友。” “那么现在呢?是第一点有变还是第二点有变了?” “云帆啊,你都当了多少年的队长了,现在这个情况还需要我跟你分析吗?今天早上,我接到了匿名信,举报你跟易洲之间存在不正当的交易关系,说我们警方包庇纵容犯罪团伙。” 傅云帆听着,眼神复杂地看向张局。 张局说:“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但是我清楚没有用啊,外面的市民不清楚。我们这一行,说是暴力执法机构,但其实也是弱势群体,一丁点的不实信息只要经媒体一传播就会搞得满城风雨。市民根本不会用心去考虑真相,他们听风就是雨。早上那封举报信不论真假,但凡有一言半语传了出去,不止是你傅云帆,我们整个局都得被审查,你明白吗?” 傅云帆本来就因为案情种种明目张胆的指向而心烦,如今被这举报信的事一搅,更是心情不爽。但是他无言以对,唯有沉默着。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虽说清者自清,但人言可畏也不是没有道理。总之,现在情况敏感,你自己注意点吧!”张局苦口婆心地说。 傅云帆正要开口辩解些什么,门被重重地敲响了。张局正站在门前,便顺手开了门。 阿元站在门外,看到是张局开的门,明显地愣了一下。 “愣着干嘛呢。”张局说。 “哦,是这样的。”阿元赶紧正了正,说:“安琪周的那个经纪人过来了,他说他在车里发现了一张纸条。” 128 第128章 纸条皱巴巴的,即使被捋直了装进了证物袋里,依然清晰可见上面满满的折痕。傅云帆用两根手指捏起证物袋,仔细地往里面看,只见纸条上有几个打印上去的字,写着“今晚恒峰原计划”。 傅云帆放下了证物袋,看向周经纪,问:“你是在哪里找到这个纸条的?” 周经纪有点哭唧唧地说:“小李他不是出了事吗,晦气啊,我们就让人把车拉去洗一洗,没想到就在驾驶座的边上发现了这纸条。” “这么说,这纸条不是你第一个发现的?”傅云帆问。 “是小何发现的。”周经纪说。 “小何是?”傅云帆问。 “小李之前不是失踪了吗,我们没有司机不方便啊,郑总就让他的司机过来替我们开几天。”周经纪说。 傅云帆在脑中搜索了一下,略略地记得那天在酒店里,郑穆青走进来的时候,门口还站着一个高大威猛的保镖模样的男子。 “一般洗车不都是任由着洗车工自由发挥的吗,你们这个小何有够厉害的,一张这么搓成球的小纸条也能发现啊?难不成这车还是你们小何亲自洗的?”傅云帆盯着周经纪问。 周经纪被傅云帆盯得心里发慌,他赶紧移开了眼神,搓着手,嘀咕到:“警官你别这样盯着我啊,我现在是热心提供线索的好公民,又不是嫌疑犯。你以为我想来啊,要不是小何他非说要把这个交给你们警方,我才不来。” “那你们小何现在人在哪里?他为什么不自己来?”傅云帆收回了眼神,问。 “他载安琪去拍外景了,你们赶紧的,没什么事我也要赶过去了。”周经纪抱怨地说。 “你可以先回去了,我们还会派人送你回去。”傅云帆说。 “什么意思?”周经纪警惕地看了看傅云帆,又看了看坐在傅云帆身后,一直没有出声的老男人。 “没什么意思。”傅云帆说:“按照程序,我们必须得见一见你们这个发现证物的小何,既然他抽不开身,那还请周经纪带路,我们过去请他配合调查。” 傅云帆和张局一走出来,陈浩就迎了上前,他看了一眼张局,吞吞吐吐地说:“那个,易洲带回来了。” “嗯,我这就过去。”傅云帆说。 “等一下。”张局喊住了傅云帆,说:“就让陈浩去审吧,你跟我到监控室那边去看着。” 陈浩一脸惊讶又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只见傅云帆脸色不爽,但又强忍着没说什么。 他点了点头,拍了一下陈浩的肩膀,就朝监控室走去。 傅云帆透过监控视频看着审讯室里的易洲,想着他与易洲重逢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案子上的事,而这半年以来,易洲出入这个审讯室已经不是一次半次了,到底是谁,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易洲往浑水里整? 只见易洲风度翩翩地朝陈浩和小崔礼貌地点了点头,说:“辛苦两位了。” 自从知道了易洲与傅云帆的关系后,陈浩在面对易洲时总感觉有点不得自然。他拘束地坐了下来,有些小尴尬地回应了一句:“是我们警方感谢你的配合。” 从警多年,说实话什么类型的审讯对象应该都见得七七八八了,但易洲这种无论风度、气质还是相貌都绝伦的,小崔还真是没有见过有别人。他仔细地打量着易洲,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以易洲这种分量的角色,绝对不会是无辜中枪的小路人,反而很有可能就是心机极深的幕后终极大佬,下一秒钟就要撕破那伪装的斯文,露出变态又狠淚的笑容。 “易先生,请问你认得这支笔吗?”陈浩把装在证物袋里的钢笔放到了易洲面前。 易洲瞟了一眼,淡定地说:“认得,这是我的,只是我办公室里有三支一模一样的笔,所以并未及时发现少了一支。”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并不知道你的这支笔遗失了?”陈浩问。 “不,我后来知道了。”易洲说:“我前晚下班之前已经发现了,只是并未在意。” “你在前晚下班之前已经发现了这支笔不见了,那么你是否知道它确实的丢失时间?又或者你有没有曾经把这支笔带去过什么地方。”陈浩问。 傅云帆隔着屏幕看着易洲,脸色复杂,但又碍于张局在场,必须得好好忍住情绪。 易洲说:“我不能确定它是什么时候丢的,但我应该能肯定我没有把它带离过办公室,因为我随身携带的那支还一直在我身上。”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只钢笔很有可能是在你的办公室里遗失的,对吗?”陈浩问。 “有可能。”易洲也不急躁。 “那么谁有机会进到你的办公室,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的钢笔偷走呢?”陈浩问。 易洲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地说:“这个不好回答,我并不是一直在公司里,公司里的所有人都有可能做得到。” “易先生你的办公室里应该装有监控吧?” “很抱歉,没有。” “那公司里怎么也肯定装有吧?根据我的印象,你办公室外面大厅不远处好像是有一个监控摄像头的,我没猜错的话,那个摄像头应该是可以照到你的办公室门口。” “陈警官好记性。”易洲轻轻地笑了一下,说:“我自己倒是没怎么留意,不过如果陈警官觉得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让公司那边提供监控配合调查。” “那先感谢易先生的配合了。”陈浩说着,又问:“易先生怎么不问这支钢笔我们警方是从哪里找到的?难道易先生已经心里有数了吗?” “并没有。但反正也不会是什么好事,要不然……”易洲停顿了一下,抬起了眼角,看了一眼正对着他右上方的监控摄像头,似有别意地说:“要不然也不用劳烦你陈警官了。” 傅云帆隔着屏幕与易洲眼神碰撞的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心都碎了。易洲七窍玲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这么体贴,一定会体谅傅云帆的难处,可是傅云帆自己无法原谅自己,他从小立志要拯救地球,可是到最后却连自己最想要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 傅云帆紧抿着双唇,用力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陈浩看了一眼易洲,缓缓地说:“这支钢笔,是我们从李维勇出事前的藏身地点里找到的,而根据我们掌握到的线索与证据,那个藏身点很有可能就是凶案发生的第一现场。” 易洲听着,点了点头,并没有发表言论。 陈浩又拿出另外一件证物放在了易洲面前,易洲低眼一看,只见证物袋里装有一条领带。品牌是他熟悉的,款色也是他喜欢的。 “这个,易先生有印象吗?”陈浩问 “我的确比较经常戴这个牌子的领带,但这条不是我的。”易洲说。 “这条领带与易先生的钢笔都是在李维勇出事前的藏身处被发现的。”陈浩收起了领带。 “那条领带是凶器吗?”易洲突然问到。 全场的人包括屏幕外的张局都没有想到易洲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都不约而同地震惊了一下,张局往前挤了挤,凑近了屏幕。 “我好像没有说过李维勇的死因吧?”陈浩警惕地望向易洲。 易洲被陈浩和小崔突然严肃得如临大敌的表情逗得一笑,他推了一下眼镜,克制住自己的笑意,说:“两位警官不用太紧张,我不过是随便一猜随口一问,这样子看来我是猜对了。” “这个易洲,是个狠角色。你看,才那么几句话下来就把陈浩的节奏带走了。”张局指着屏幕说。 傅云帆暗自发笑,心里嘚瑟地想着,在智商的较量上,我家洲洲是从来都没有输过的。 “那么让我继续来猜一猜吧。”易洲又推了一下眼镜,似是认真地分析到:“前天早上李维勇失踪,昨天早上发现尸体被海水冲到岸边,你们警方今天传我过来审问,也就是说李维勇是前天晚上到昨天凌晨的这段时间里遇害的。凶器估计就是你刚才拿出来的那条领带,李维勇应该是窒息致死而后才被丢进海里的对吧?” “天啊,我看就是他自己做的吧?难不成他还开了上帝视觉?有钱也不能这么开挂吧!”屏幕外的姜明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然后才反应过来张局还在,赶紧闭上了嘴巴。 陈浩和小崔两脸震惊地听着易洲的分析,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易先生好厉害啊,分析得头头是道,只是不知道易先生是从何有这些判断的?” “我胡乱猜的。只是看两位警官的反应,我怕是猜得**不离十了,对吧?”易洲双手自然地交叠在胸前,一副在做学术交流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给陈浩他们做客席顾问。 “按照剧情的推理,他们应该用我的领带做凶器,那样才会显得更顺理成章,可惜要不动声息地盗取一条领带就没有盗取一支笔那么容易了。对方大概也考虑了这个情况,为了减少失误,所以也没必要去费心完善这个细节,反正即使我不承认,我也没办法证明那条领带不是我的,对吧?” 陈浩不知道要如何去回应易洲的这个“对吧”,只好默默地一边聆听一边做着笔录。 易洲继续分析到:“为了更方便地让你们警方把一切联想到我身上,对方还非常体贴周到地在现场留下了一样带有我标记的东西,就是那支钢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支钢笔上面应该完好地保留了我的指纹,对吧?这一切看起来环环相扣,实质环环都有疏漏,细节经不起推敲,要是我就决不会这么设计了。” “你的意思是?”陈浩抬起头,疑惑地望着易洲。 “我的意思是,对方不至于认为用这么粗糙的手法就能将一切都完全推到我身上,他不过就是想用我来拖住你们警方罢了。”易洲淡定地说。 张局背着手站在屏幕前,说:“这个人不简单,即便他说的都是真的,但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也绝对不能对他掉以轻心。他即便不是凶手,也绝对跟案情脱不了关系。” 陈浩说:“既然你说笔是在你办公室丢的,只需要等我们调查过贵司的监控设备,应该就能找到盗取你钢笔的那个嫌疑人。” “那就拜托你们了,我也很想知道那个人是谁。”易洲说。 “那么请问你跟李维勇是什么关系?”陈浩问。 129 第129章 “没有关系,我连他人都没有见过。”易洲说:“不过我认识周安琪,这两天也跟她接触过,所以也就听说了李维勇的事。” 小崔听着,不禁在心里感慨,好看的人果然都喜欢跟好看的人一起玩。被自己仰望的女神,原来在某些人眼中也不过只是一个没什么特别的普通朋友。 “那么现在麻烦你说一下前天晚上你在哪里?”陈浩拿起笔,准备做笔录。 按照刚才的那个势头,陈浩以为易洲一定会给出一个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据。可惜,并没有。 现场沉默了有大概三十秒,在这三十秒时间里,易洲保持了一个半推眼镜的姿势纹丝不动,在心里默默地考虑过千万种可能与后果。 最终,他缓缓地开了口,说:“这个问题,我选择不回答。” 陈浩有点惊讶,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他放下了笔,看着易洲说:“你当然有权保持沉默,但你得考虑清楚,在现在这个情况下,不能提供有效的不在场证明,对你很不利。” 易洲客气地微笑了一下,对陈浩说:“感谢陈警官的提醒,但我没有不在场证明,余下的事情就辛苦你们警方了。” 张局转过身面向大家,说:“都看到了吧,易洲虽然能言善辩,但在场的大家都是有多年经验的专业警务人员,千万不能被他带着节奏走。我们办事看的是实质的证据,必须要找到证据,以证据来说话。接下来的首要任务就是要查清楚易洲前天晚上的去向,不能漏掉任何一处细节,都清楚了吗!” “云帆,你好好安排一下。”张局说着,拍了一下傅云帆的肩膀。 傅云帆明白张局是什么意思,可他做不到。不是他不够专业,也不是他被什么东西蒙蔽了眼睛,而是他的确无法做到。 他知道易洲前天晚上在哪里,也知道易洲为什么宁愿被怀疑被拘留也不肯说出来。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即便是单纯地出于他这个职业的身份,他也不能够再隐瞒下去。 “张局,我有话要跟你说。”傅云帆追上了张局。 张局正推开了他办公室的门,回头看见傅云帆,他看着傅云帆这个样子,就知道事情肯定不一般。 “进来说吧。”张局走了进去。 傅云帆跟在张局的身后走进了办公室,然后转身关上了门。印象中他每一次进来这里,十有**都是挨批的,很显然这次也不会例外。 张局坐到了他的大办公桌后,喝了一口已经凉掉了的茶,说:“有事就说吧,该不会是对我刚才批评你的话不顺气,赶过来与我理论?” 傅云帆知道包括张局在内的局里的很多领导一直都很关照他,虽然他平时挨批不少,但他心里知道领导们都是为了他好。可是这次怕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我有易洲前天晚上的不在场证明。”傅云帆说。 “你不会告诉我,前天晚上你们又刚好碰到了吧?”张局神色复杂地看着傅云帆。 傅云帆拿出手机,打开了家里的监控设备,调整好时间,放到了张局面前。说:“没有碰到,我前天晚上在福利院档案室那边待了一晚,你是知道的。这个是我家的监控设备,可以证明易洲前天晚上十点就进门了,到昨天早上八点才出门离去。” 张局看了一眼傅云帆,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只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客厅,监控头正对着大门,可以清晰地看到易洲在前天晚上十点的时候一个人开门进入了监控范围,然后很快就穿过客厅消失在监控头后。 张局还没来得及反应,傅云帆又用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时间去到昨天早上八点。只见易洲重新出现在客厅里,不多时便出门离去。 傅云帆收起了手机,说:“回头我再去小区物管那边调一份监控,可以证明易洲在案发时间段内没有离开过家里。” 张局看着傅云帆,半是不解,半是暴怒。他生气地又喝了一口凉茶,问:“易洲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里?你得有个合理解释!你们关系那么密切,难怪举报信都送到我这里来了!” 傅云帆满脸都是疲累,他说:“不好意思张局,我没有解释。我跟易洲的关系的确很密切,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举报信上所说的不正当的交易关系。” “没有解释是吧。”张局也是真的生气了,他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好吧,这起案子不用你负责了,你也很久没休假了,我批你个长假,你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吧。” 傅云帆早就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无论在情在理,都必然会是这个结果。 “我明白了。”他说着,向张局弯腰鞠了一个躬,满脸疲累地转身走出了门。 傅云帆把陈浩喊进了办公室,简单地安排了一下手上的工作。 “这事情就不能再商量一下吗?”陈浩着急地问。 傅云帆无奈地一笑,说:“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张局的决定很正确,在情在理我都不适宜再参与这个案子。” “可是……” “不用可是了,这里就暂时交给你了。你就当我是去休了个假,我回来的时候你要把这案子给我结得漂漂亮亮的,知道吗?” “老傅!” “怎么啦?我又不是不回来,你尽快把案子结了,我就回来了。” “易洲他……”陈浩有点迟疑地说。 “易洲没有问题,我相信他。”傅云帆想都没想,直接且坚定地说。 陈浩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拍了拍傅云帆的肩膀,说:“你的直觉一向很准,我也相信你。” 傅云帆拍了一下陈浩的手,笑了一下,说:“好兄弟,接下来就辛苦你了。” 陈浩喊住了正要出门的傅云帆,问:“那,那班崽子问起,我该怎么说?” “直说。”傅云帆站在门边,没有回头,:“我等会会回去小区物管那边拷一份易洲前天晚上的出入证明,我跟他之间的事已经瞒不住了,就直说吧。反正,我也从来没打算要瞒着大家。” “这……” “不说了,我得去准备我的假期了。”傅云帆说完,潇洒地走了出去,就像真的准备要去度个美丽假期一样。 傅云帆离开了市局,径直回到小区物管处,调取了那段时间的监控记录,发给了陈浩。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奔向了下一处。 他把车开进了周安琪所在的酒店的地下停车场,他刚才在局里时留意到周经纪在走廊上跟别人打电话,从电话的内容推测出周安琪会在今天下午大概3点钟的时候回到酒店。 他在车里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手表显示两点四十五分时,果然看见周安琪的保姆车回来了。 正如他所料,周安琪的保姆车停在了离他两个位置的车位上。他看见周安琪下了车,后面跟着上次见过的化妆师和周经纪,还有一个小助理模样的女孩。至于司机小何,并没有下车。 他透过车窗,看见小何坐在驾驶座上玩着手机,看样子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可能周安琪他们很快就要赶去下一场工作,又或者他是在等人。 他仔细地观察着这个小何,发现他非常面熟。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想起了他就是之前一直跟在郑穆青身边的保镖。傅云帆好几次碰到郑穆青,身边不远处都有这个小何的身影。 郑穆青这种公子哥,出门带几个保镖那是很正常的事。但他跟周安琪到底是什么关系,能使他让出身边的人去给周安琪当司机。再说,这个小何发现车上的字条,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傅云帆正想着,一辆豪华超跑嚣张跋扈地从入口处驶入,直接经过了傅云帆的车前。 是郑穆青。 崇海市内也没有多少辆这个架势的超跑,傅云帆想不认得也难。 郑穆青那夺人眼球的超跑被傅云帆认住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没想到的是,傅云帆那辆低调的黑色牧马人竟然也被郑穆青认住了。 郑穆青把开过前的超跑倒了回来,停在了傅云帆的车前,按下车窗,戚了一下眉,对傅云帆喊到:“这不是上班时间吗?傅警官是弹性工作制吗?这么大白天的就来酒店开房?” “郑总不也是大白天过来吗?”傅云帆回怼到:“我上次还以为郑总嗅我的衣服只是一个意外,现在这么看来是存心又有意的啊,不然郑总一个大忙人怎么连我的车牌都认住了!” 郑穆青一听傅云帆提起上次那件事就又羞又怒,他骂到:“你能不能不要再提那件事了,我说了我不知道那是你的。” “谁知道呢!”傅云帆贱贱地一笑,有意要气郑穆青,说:“我告诉你啊,别白费心机了,我对你这种类型没兴趣!” “傅云帆,你有够无聊的。我对你也没有兴趣好吗?我又不瞎!”郑穆青竟然幼稚地拦着一条车道与傅云帆互怼了起来。 他们这一闹,顺利把小何引下了车。他走到郑穆青的车门旁边,恭敬地问:“郑总,需要帮忙吗?” “这个不是你的保镖吗?怎么去给周安琪当司机了呢?”傅云帆问。 “我乐意让我的人去给谁当司机就去给谁当司机,难不成还要经你傅警官审批吗?”郑穆青翻了个白眼说。 “那是,那是。”傅云帆点着头,说到:“不过我说你这个保镖果然是训练有素啊,这么一张小纸条,换做别人大多可能都留意不了。” “什么纸条?”郑穆青皱了一下眉,看了一眼傅云帆,又转头去问小何,“他说的纸条是什么回事?” “这个……”小何在郑穆青的逼问目光下显得有点紧张,他清了一下喉咙,说:“这个,我早上去洗车的时候,在驾驶座的边上发现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什么恒峰山之类的,我感觉可能跟那个小李失踪的事有关,就让周经纪把纸条交给了警方。” “马特!”郑穆青骂了一句,说:“发生这种事,你不知道要先汇报给我吗?谁让你这样自作主张的?都反了吗?” 小何被骂得不敢反驳一句,只能低着头默默地承受着。 傅云帆早就猜测郑穆青可能并不知道这件事,要不然的话,以他的行事作风,是不可能直接把纸条交给警方的。如今一试,果然验证了猜测。 130 第130章 只是既然如此,小何为何执意要把纸条交给警方?周经纪为何又会同意他的决定?这背后一定有人指使。能够操控郑穆青身边的人,这个人想来也是不简单。 “怎么?郑总还不知道这件事吗?”傅云帆继续挑衅到:“这可是周经纪亲手交给我们警方的啊,他们都没有跟你说吗?” 郑穆青眼神严厉地盯着小何。 小何慌张地解释到:“郑总,你听我解释。发现纸条的时候我也有点不知所措,然后我跟周经纪一商量,我们都觉得如果把纸条交给警方的话,可以撇清我们和李维勇的关系,所以……” “所以你们就不用经我同意吗?”郑穆青怒吼到:“你们一个个的到底有没有脑子!” “我说郑总,这也没必要发那么大脾气吧。你这员工做得很不错啊,觉悟很高,值得表扬。警民合作,共创平安新社会嘛。”傅云帆笑着说。 郑穆青感觉自己在傅云帆面前丢了脸,脸色非常不好看。这时候又刚好有一辆车进来了,那辆车径直从郑穆青的车旁驶过,傅云帆感觉车内的人好像回头看了他一眼。 郑穆青看了一眼手表,又转头对傅云帆说:“本少爷今天还有几个会,不像你们当公务员的那么悠闲啊,就先失陪了。” 傅云帆也不生气,他装模作样地点头微笑对郑穆青说再见。这时候又陆续进来了几辆车,看样子是一伙人。 傅云帆正考虑着是要下车一探究竟还是在车内静观其变,这时候手机响了。傅云帆一看来电显示,顿时觉得有点头疼。 消息传得这么快吗? 傅云帆硬着头皮接起了电话。 “崽子,在哪呢?”是萧潇不急不躁的声音。 “妈,我在忙呢!”傅云帆有点紧张地说。 “忙什么呢,老张他都跟你爸说了,你爸让你回家一趟。他自己不好意思给你打电话,非要逼着我来打。不过也挺好的,你也很久没回家吃饭了,趁着休假就回来尝尝妈新习得的菜式吧。”萧潇话语轻松,让傅云帆的压力减缓了许多。 “爸他……” “你爸估计还不知道内核,我上次回来也一直有跟他暗示暗示,不过他这老古董,暗示了好几次都没听明白,我就放弃了。我想着啊,这事情还是得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你亲自跟你爸说,不过急不来,你知道的,你爸的脾气吃软不吃硬。慢慢来吧,毕竟这事情也不能强求你爸一下子就接受。” “那我今晚要是回去,不是明摆着受死吗?” “什么话呢,你今晚要是不回来顺顺你爸的气,你爸对小易的印象肯定就差到无法挽回了,这道理都不懂吗?” 傅云帆恍然大悟,猛地一点头,说:“还是妈你想得周到。” “妈的鞋你就不用擦了,准备好今晚怎么应对你爸吧。” “行,我这就去爸最喜欢吃的那档烧味店买个烧鹅腿回来。”傅云帆说着,启动了油门,离开了停车场。 他前脚一出门,后脚就有一辆车子跟了出去。 傅云帆在一家著名老字号烧味店买了一盒烧鹅,回到车上,发现刚才跟着他的那辆车还在后面。凭着傅云帆多年的职业经验与敏感的直觉,这绝对不会是巧合。 他把车头转了一个方向,避开了城区路段,驶上了高速。一来是因为这个时间段城区会比较塞车,二来傅云帆也想找机会看看对方到底想怎么样。 傅云帆驶上了高速,后面那辆车还一直在跟着。当经过一个岔口路段时,另外一辆面包车突然从隔壁车道冲了过来,直接撞向了傅云帆。 傅云帆反应迅速,马上加大油门冲了出去,完美地避开了来车,却不幸重重地擦到了高速围墙的边。 他感到整个人都有点头晕脑胀,他甩了甩脑袋,回头一看,只见刚才向他冲过来的那辆面包车已经撞到了高速的围墙上,整个车头都塌了。 而之前一直跟在他后面的那辆车,在稍加停顿之后,竟然踩着油门扬长而去。 《长风》TXT全集下载_48 傅云帆其他的伤势没什么,但左手撞伤得较为严重,经过包扎处理后被送进了病房。 幸好一只手也完全足以应付日常的起居,傅云帆在病床上坐了下来,正打算给自己倒杯水。 “老大!” 门突然被推开了,姜明和小崔他们挤了进来,“老大你没事吧?” 傅云帆伸长手去够纸巾筒,抽了两张纸巾去擦洒在桌上的水,说:“本来没事的,被你突然这么一吼,吓得水都洒了。” 姜明走到傅云帆跟前,看着傅云帆包扎在胸前的左手,眼泛泪光地说:“我们老大好可怜啊,要是以后落下了个后遗症什么的,那该如何是好?” “呸呸呸!”小崔说:“你怎么就不盼着老大点好的。” “你看,老大连水壶都拿不稳了,肯定很严重了。”姜明哭丧着脸说。 傅云帆又好气又好笑,说:“我这不是被你突然的一声吼才吓得拿不稳水壶吗,你还好意思说!” “那你的手……” “我的手不过是皮外伤,休养几天就好。这点小伤也值得你哭唧唧的吗,你老大我没那么娇贵,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姜明在傅云帆面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替傅云帆倒了满满的一杯水,说:“我们收到你出事的消息,大家都想第一时间赶过来,可是现在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浩哥就说派个代表就好了。我跟小崔可是奉命来看你的啊,你得把你的伤势详细告诉我们,我们好回去汇报啊,大家都很担心你。” 小崔抽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对着傅云帆,说:“来,老大,给大家录个视频。” 傅云帆知道大家担心他,也不好拒绝。他对着镜头,挥了挥右手,又侧过身,显示了一下他包扎着的左手,说:“大家放心好了,我不过是皮外伤,死不了,休养几天就好。大家不用担心啊,也不用来看我,这里太闷了,估计我也待不久,可能明天就出院了,哈哈。这段时间案子上的事就拜托大家了,请容许我稍稍偷懒一段时间,你们加油,回头我回去带你们去吃好的玩好的,一言为定了啊!” 小崔保存好视频,并立即按下了发送键。他戳了一下姜明的头,说:“老大你不知道,刚才接到你出事的信息的那一刻,大家都吓坏了,这个人都快哭了。不过幸好很快就接到前方医护人员的线报,说你没什么大伤,我们才稍微稳下心来。” 姜明白了小崔一眼,说:“什么叫我都快哭了,你自己也吓傻了好不好。不过话说回来,到底还是我们老大命大,另外一辆车的司机当场就救不回来了。” 傅云帆一听,问:“这次的事故,有什么说法没有?” “听说是那个司机酒驾。”姜明说:“酒驾的人真是该死,自己不要命就算了,还祸害别人。你说,要是这次不是你命大,后果会怎么样?真是想想都怕!” 傅云帆摸了一下姜明的头,安慰到:“我这不是没事吗,你老大我连阎王都嫌,不肯收,估计还要祸害人间一段日子。” “对了,老大,你为什么会被停职啊?你跟易洲到底是?”姜明问。 “耗子没跟你们说吗?”傅云帆低下头,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看了一眼自己胸口上链坠的位置。 “浩哥就告诉我们,说是因为你跟易洲的来往过于密切,所以不方便继续参与这起案子的调查。”姜明说。 “嗯,没错,就是这样。虽然清者自清,但很多时候避嫌还是无可避免的事。”傅云帆说。 “老大,我们等你回来。”姜明说。 “放心好了,我不过就休息一阵子,很快就会回来的。”傅云帆说。 “糟了,我们急着过来,什么都没带。刚才阿元他们还特意交待了,说医院的饭菜太清淡,老大肯定吃不惯,让我记得给老大买点吃的过去。你看我这脑袋,一急起来什么都忘了。老大你要吃什么,我这就下去买。”小崔说。 “不用了,不用了。”傅云帆摆着手,说:“我妈和老爷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们给我带了饭菜,这时候估计也差不多到了。” “傅书记要来了,那我们还是先走吧。”小崔对姜明使了个眼色。 “对对对,那我们先走吧,今晚还得值班呢!”姜明说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 傅云帆哈哈大笑,说:“你们怎么比我还怕我老爷子啊,他有这么吓人吗?哈哈!” “咳咳。”门外传来了两声低沉的男音。 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门口,只见傅云帆的父母都站在门外,傅书记表情严肃地背着手,傅伯母提着一个大大的保温袋温柔地笑着,后面还跟着一个满脸尴尬的陈浩。 “那个,我在楼下碰到伯父伯母,就一起上来了。”陈浩首先开口,打破了现场的尴尬。 “傅书记傅伯母请坐吧。”小崔移出凳子招呼着。 “你们吃饭没,一起吃点吧!”傅伯母从保温袋里拿出好几个瓶瓶罐罐碗碗碟碟放到了桌面上,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带来了一桌满汉全席。 “啊?不了不了,不用客气了,我们今晚还要值班,也差不多该回去了,是吧小明。”小崔挥着双手,紧张地拒绝了傅伯母的好意。 “对啊,我们就先回去了。傅书记傅伯母慢慢坐啊!”姜明应和着说。 “等等我吧,我也走了。”陈浩把提在手里的水果篮放到了傅云帆床头的柜子上,说:“这是张局让我带来的,还特意交待,让你多吃水果。” “你们张局有心了,小陈回去得替云帆好好谢谢他!”傅伯母笑着说。 陈浩点头应了一下,又转头低声地对傅云帆说:“看见你没什么大碍,我也放心了。这段时间你就专心养伤吧,别的就不要操心了,局里的事就放心交给我们。” “辛苦你们了。”傅云帆拍了一下陈浩的手说。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陈浩向傅书记和傅伯母告辞,然后领着姜明和小崔往门外走。 傅云帆从裤兜里抽出打火机,故意往床底一丢,说:“哎,掉了,耗子你过来帮我捡一下。” 在场的都是有眼力见的人,都明白傅云帆是什么意思。傅书记背着手看着窗外没有说话,傅伯母继续摆弄着桌上的食物,而姜明和小崔则站在门口等着。 陈浩走到傅云帆面前,弯下腰捡起了床底的打火机。傅云帆凑近他身前,小声地说:“那辆车是故意要撞我的,后面驶过的那辆车牌尾号为355的银色小轿车也是一直跟着我的,他们应该是一伙,去查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还有,易洲他吃不惯盒饭,回去的路上帮我给他打包个汤粉,记得不要放香菜和葱。还有,不要跟他说起我受伤的事。” 陈浩听着,默不作声地把打火机交回给了傅云帆。说:“嗯,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事联系。” 131 第131章 大家走后,病房里的三个人一度陷入了沉默。傅云帆朝他妈妈打了个眼色,他妈妈装作没看见,悠然地摆弄起陈浩带过来的果篮,说:“这橙子很新鲜,等会给你切一个吧。” 傅云帆看着他爸站在窗前的背影,那道身影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依然挺拔,甚至有股铁骨铮铮的感觉。傅云帆他爸军人出身,转业后也一直按照严格的标准要求着自己。他对傅云帆自小就很严厉,甚至有点不苟言笑,但傅云帆不得不承认他爸一直都很爱他,只是根据我国的传统文化,父爱一般都深沉且不易流露。 “爸,你吃过了吗?一起吃点吧!”傅云帆喊了一声他爸。 “我吃过了,你吃吧。”傅云帆的爸爸并没有转过身来。 傅云帆的妈妈把饭给傅云帆盛好,又把筷子塞进他的手里,说:“幸好你没伤着右手,不然我就得给你准备勺子了。” 傅云帆看着桌上满满的好几样餸菜,说:“妈,你来就来,怎么把菜市场都搬来了呢?这也太夸张了吧!” 他妈妈一边切着橙子一边说:“我本来预计你回家吃啊,谁想到你会突然来了这么一桩事。我跟你爸又吃不完,倒了又怪浪费的,就给你带过来了。你可得使劲吃啊,别浪费我千里迢迢带过来的心意。” “你真是我亲妈啊!”傅云帆往嘴里塞了一口辣子鸡,举着大拇指说:“好吃,太好吃了。” “身上有伤就别吃那么多辣的,该忌口的还是得忌口。”傅云帆的爸爸默默地说了一句。 傅云帆的妈妈笑着跟傅云帆对视了一眼,说:“还是我们家领导会疼人啊!” “爸,你不再吃点吗?”傅云帆说。 “不了,你吃。”傅云帆的爸爸说着,在小沙发上坐了下来。 萧潇把切好的橙子拿给了傅云帆他爸,傅云帆一个人默默地吃着饭。不知道是手不得劲还是故意想拖延时间,他今天吃得特别慢。 可是并没有人催他。 直至他吃完了最后一口饭,喝完了最后一口汤,他爸的声音才再次从背后响起。 “吃好了吧,那么现在我们来聊一聊。” “嗯。” “你跟易洲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浩把奉命打包回来的汤粉送到了易洲面前,说:“多少吃点吧。” 易洲在这个小房子里已经待了大半天,神色难免有些疲累,可是还是很好地保持着优雅的风度。他朝陈浩点头道谢,然后又问:“硬盘修复得怎样了?” 陈浩一惊,问:“你什么意思?” 易洲一笑,说:“难道是我猜错了?易氏集团的监控难道没有被洗吗?” 白天的时候,陈浩他们派人去易洲集团调取监控,可是不巧的是,监控设备被人做了手脚,之前的记录都被删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陈浩震惊地问。 “猜的。”易洲无所谓地笑了一下,说:“既然要做,就做全套,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让人抓到,毕竟对方还得靠我来拖住你们警方啊。” 易洲清醒且淡定,仿佛是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陈浩好像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傅云帆会栽在这个人手里,经过今天的较量,他发现易洲果然有跟一般人不一样的魅力,他通透又冷静。陈浩不禁暗自祈祷,眼前的这个人千万不要是幕后的大佬,不然肯定很难搞。 “你没猜错,记录的确被做了手脚,我们技术部门正在尝试着进行修复。”陈浩转过身,顿了一下,还是把话说了出口:“不过我们已经掌握了你案发时间的不在场证据,虽然不能证明你跟案子完全无关,但是也基本可以撇清你是第一作案人的嫌疑。” 易洲一听,脸上划过一丝不安的情绪,但又很快被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隐去。 他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虽然他早就知道这本来就无法隐瞒,被公之于众不过是迟早的事。 他看着摆在面前的外卖,很想问一下傅云帆现在的情况,可是他知道他不能。易洲用力地抿了一下唇,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不被人看到的地方。 傅云帆独自一个人靠在病房的床头上抽着烟,手边的烟灰缸已经塞了好几个烟头,虽然明知道病房内禁止抽烟,可是还是忍不住抽上了一根又一根。 傅云帆刚才硬着头皮壮着胆地跟他爸坦白了与易洲之间的关系,他坦白的时候甚至有点不太敢去看他爸的表情,但是他必须要说。既然迟早都得坦白了,不如就打铁趁热吧。 傅云帆的爸爸是个严肃又传统的人,根本无法一下子接受自己人高马大的独生子竟然有一天跟他说他喜欢男人。他消化不了这个太过意外的消息,但理智告诉他这事情发怒也没有用,而且性格包袱让他无法深入讨论这个话题。他沉默了很久都没有说话,直至临走时才说了一句:“你也长大了,很多事情爸说了也不算,你自己考虑清楚吧。记得无论是任何事情都好,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爸的态度其实是让傅云帆有点意外的,他以为他爸会非常强烈地作出反对,没想到他爸只是让他自己考虑清楚。而这句话在傅云帆听来,无疑就是表示他愿意试着接受这个事实,虽然这其中百般无奈。 傅云帆又伸手往烟盒里摸,发现里面已经空了,顿时感到烦躁又焦着。 当然他的烦躁与焦着并不全是因为私人感情上的事,而更多的是因为白天的那宗交通事故。 这起事故明摆着就是冲着他而来的,而且看情况是下了决心要取他性命的。干这一行,说没有几个仇人是不可能的,但之前也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今天这宗事故,到底是何人指使,又为何要杀他? 傅云帆记得那辆银色小轿车是从酒店停车场就跟着他出来的,会不会是郑穆青那边的人?郑穆青在白天发生的这起事故中,甚至在恒峰山一案中,到底充当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手机提示灯亮起,傅云帆划开屏幕,是陈浩发来的信息。 “那辆银色小轿车果然是从酒店停车场就一直跟着你,车主叫李斌淼,没有犯罪前科,我正进一步调查他的资料。” “查一下他跟郑穆青是否有关系。” “还有,白天的时候易氏那边就派律师过来了,但易洲拒绝了。” “嗯。” 第二天下午,易洲已经在局里待了超过二十四小时。而在这二十四小时里,易洲没有睡过一分钟,这是他与傅云帆在一起后,第一次彻底的失眠。但怎么说他也是有着多年失眠经验的人,一天半天不睡觉完全不影响他照样端庄得体地出现在人前。 因为证据不足,易洲被暂时的释放。他从陈浩手上接回自己的手机,还礼貌地道了谢,然后才按下了开机键。 “非常感谢易先生对我们警方工作的支持与配合,你可以先回去了,有需要的话我们会再次联系你。”陈浩说完,又往前一步,低声地说:“快出去吧,有人在外面等很久了。” 易洲会意,点头致意了一下,就迈着大步子走了出去。 他一边走,一边翻看着这两天的信息。一条本地新闻推送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停下了脚步,点开来仔细地看着。 崇海高速旻桥路段发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一司机疑因酒驾撞向高速围栏,当场不治身亡。此事故造成另一辆车因躲避不及而与围栏发生碰撞,司机受伤送院,目前伤势稳定。 报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吸引易洲的是文中附的图片,虽然车牌被打了马赛克,而且只照到一个小边角,但易洲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傅云帆的车。 易洲把手机插回裤兜里,又是紧张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简直百感交集。他快步地走向了门外。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傅云帆靠在易洲的车边,包扎着的左手放在里侧,右手潇洒地玩着手机。如果不仔细看,也很难发现他里侧的那只手还被绑带绑在胸前。 易洲站在傅云帆的身后,看着他从身侧隐隐露出来的绑带,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知道是出于职业的警觉还是出于对易洲特殊的敏感,傅云帆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他,猛地一回头,就对上了易洲满是心疼的眼神。 “宝贝,你来了。”傅云帆像个没事人一样笑着对易洲说。 傅云帆这一转过身来,就把包扎着的手完全展现在易洲面前。易洲看着傅云帆那捆着绑带的手,心里又酸又涩。 “嗯。”易洲抿了一下唇,极力地克制住自己某种汹涌的情绪。 “你都看到了,我手不方便,就不开车了。我刚也是打车过来的,就劳烦易总当司机送我回家了。”傅云帆嬉皮笑脸地说,“不过我饿了,先去吃点东西吧!” “小心点。”易洲打开车门,让傅云帆坐进副驾驶,还不忘伸手护住傅云帆的头,防止他不小心撞到车框。 易洲坐上车后,弯过身来,凑到傅云帆身前,为他系上安全带,然后又体贴地问:“座椅需要调整一下吗?” 傅云帆看着易洲全程绷着的脸,伸手拉住他的手,说:“宝贝啊,我只不过是手有点皮外伤,又不残废,你不要太紧张。虽然我很享受你的照顾,但我真的伤得不重,你不要绷着脸,好吗?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还生龙活虎的,你别被这绷带整怕了,过两天就能拆掉了啊!” “云帆,这真的只是意外吗?”易洲低着头,双手握住傅云帆的右手,眼眸深邃。 132 第132章 “当然啊,不然呢?你想什么呢!”傅云帆说着,还不忘捏紧易洲的手,轻轻地安慰着。 “我的事,是不是影响到你了?你……” “说什么呢!什么叫你的事?我告诉你啊易洲,你别又给我整那一套,你就当体谅体谅我这个伤残人士吧,不要再来吓唬我了!”傅云帆打断了易洲的话,认真又强硬地说。 “可是我现在毕竟是有嫌疑在身,你作为警方的身份,还总是跟我走在一起,被人看见了恐怕是要传出不好的舆论。你啊,今天就不该在这等我。”易洲叹了一口气,又有点无可奈何。 “没事啊!”傅云帆笑了一下,装作语气轻松地说:“我已经在休假了,昨天开始已经不负责恒峰山那宗案子,所以你也没必要再担心这个问题了。” 易洲一听,虽然早就已经心里有底了,但还是感到很自责。他松开了傅云帆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神暗淡地看着自己手指的方向,说:“果然还是会这样,我早就应该知道会这样了,那个人既然不会放过我,你跟我在一起,肯定是会受到牵连的。” “哪个人?”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我父亲留下来的那封书信吧,自从回到崇海之后,接连发生的这几起案子都不得不说是有意要把我牵扯进去,恐怕我父亲的担心是对的,即使他死了,那个人也没打算要放过我。他既然要对我下手,就不可能不清楚你我之间的关系,云帆,对不起,这次……” “那正好啊,在公在私,歼灭罪恶都是我的职责。对方再阴损我也不怕,但要是你敢再说一遍连累我之类的话,我立马就跟你不客气!” “云帆……” “我知道你接下来打算要做什么,你也别想着找借口撇掉我。”傅云帆突然表情严肃地说。 易洲被戳中了心事。 傅云帆拉过易洲的手,说:“虽然我现在已经被停职了,也不再负责这起案子了,但你的事我不可能不管,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冒险。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但你必须答应我,无论什么事,都必须要让我陪着你。” 易洲看着傅云帆那真诚的脸,他舍不得傅云帆为他冒险,但又不忍心拒绝他的真心。 “行了行了,你不用说话,反正你答应最好,不答应也得答应。我告诉你啊,我现在可是伤残人士,你必须要贴身照顾我,寸步不离的那种,所以啊,你去哪都必须得带着我,知道吗?我看你也不像不负责任的人吧?” 易洲被逗得一笑,说:“既然你伤得那么严重,我现在就把你送回医院去吧!” “你可千万别啊!”傅云帆按住了易洲的手,说:“我求了医生很久,他才肯同意我不住院的,你别把我送回去,等下他反悔我就郁闷了。你也不想天天在病房里陪着我吧,我这也是为了你着想啊!” “我倒是没所谓的,你治疗要紧,我可以一直在医院陪着你的。”易洲忍不住想要去逗傅云帆。 “我这种皮外伤,隔天去换个药就行了,住院简直多此一举,完全没有必要,我不去!”傅云帆按住易洲的手松也不松。 “你放手啊,你按住我怎么开车呢?” “我不放,我不去!” “你刚不是说饿了吗,不去吃饭吗?你这究竟是伤到了手,还是伤到了脑子啊?”易洲好笑地问。 傅云帆听着,麻溜地松开手,还不忘没皮没脸地说:“你最好选个人少一点的地方,毕竟你还得喂我的,我是没所谓的,就怕你脸皮薄,会觉得不好意思。” 易洲没有接话,但看得出来心情比一开始的时候好了很多。他心底虽然还压着很多事,但傅云帆总有办法让他露出笑容来。 “云帆。”易洲突然轻轻地喊了一声。 “嗯?”傅云帆转过脸来看向易洲。 “没事了。”易洲笑着看着前方的路。 傅云帆也不追问,他看着易洲露出嘴角的笑容,也跟着他一起笑了。 易洲带着傅云帆到超市买了好几样菜,回到家里又直接走进厨房戴上围裙,开始有模有样地操作起各种锅碗瓢盆刀刀叉叉。 傅云帆挨在门上,看了很久,有点惊讶又有点暖心,说:“我说了出去随便吃点就行,真的没必要勉强。” “怎么就勉强了呢?”易洲说着话,手却完全没有慢下来,动作熟练地处理着案板上的鱼。 “你会做饭吗?我这家虽然破了点,但还没打算要重新装修啊!”傅云帆从购物袋里摸出刚买回来的酸奶,用牙把瓶盖拧开,仰头就喝下了一大口。 “你下厨几次都没把厨房烧掉,证明这里的质量还是过关的。放心吧,我会温柔点。”易洲背对着傅云帆,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着话。 “别,不用太温柔,你的温柔只能由我独享。”傅云帆俏俏地走到易洲的身后,右手环过他的脖子,喂了他一口酸奶。 “好了,别闹了,等下弄湿了手可就麻烦了。出去厅里等吧,很快就好。”易洲说。 傅云帆从背后看着易洲熟练的动作,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我的洲啊,没想到你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竟然会下厨,还这么熟练,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你猜猜。”易洲嘴角上扬。 “我知道了,你不会离开我。”傅云帆说着,在易洲的脖子上吻了一下。 易洲顿时停住了手上的菜刀,整个人都僵住了。 傅云帆笑了一下,连连退后几步,说:“我的好宝贝啊,反应这么大吗?冷静冷静,我们先吃饭好吧,甜品得留在饭后吃!” 易洲的脖子和耳朵已经红透了,他清了一下喉咙,对傅云帆说:“乖,出去等吧,这里挤,小心撞到手。” 傅云帆在饭厅里翻着杂志,感到有些无聊,他看了一眼易洲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起了贼念。 他拿过易洲的手机,试了一下0419,又试了一下0919,都显示密码不正确,傅云帆有点不开心了。 “喂,你手机的密码多少啊?”傅云帆不爽地冲厨房喊到。 他也知道要尊重对方的隐私,也知道私自翻看对方的手机不好,但占有欲在这一瞬间彻底战胜了所有的理智与礼仪,他就是莫名地想要知道易洲的一切。 “0126。”易洲坦荡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还夹杂着锅里发出的滋滋声。 傅云帆输入0126,果然打开了手机。他不禁心里一阵兴奋。 易洲的首屏界面如他其人一样非常洁净,除了时间与日期,别的什么图标都没有,背景图是一张海上小帆船,傅云帆不禁暗自一笑。他的所有软件都整整齐齐地放在第二页,并都分门别类地归纳在不同的文件夹里,让人看起来非常舒服。 易洲把一盘上汤西洋菜捧了出来,放在饭桌的中间,还不忘叮嘱到:“很烫,你小心点,不要碰,等我来。” 傅云帆做贼心虚地瞬间把易洲的手机放下,当作无事发生。 易洲动作娴熟地很快就把一饭桌摆满,色香味俱全,诱人的香味扑面而来,惹得本来就饥肠辘辘的傅云帆食欲大增。 他忍不住用手捏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还被烫得直甩手。 “太好吃了,深藏不露啊宝贝。”傅云帆赞赏到。 易洲把满满的一碗白米饭放到傅云帆面前,又把筷子塞进他手里,温柔地说了一句:“洗手了吗,这么大个人了,也不嫌脏。” “怎么,不是你喂我吗?”傅云帆撒娇地说。 “我看你偷吃的时候还挺敏捷的,还需要喂吗?”易洲夹了一块肉放到傅云帆的碗里。 傅云帆也是真的饿了,埋下头猛地扒拉了几口,“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你慢点,小心噎到。”易洲体贴地给傅云帆夹着菜。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做菜啊,那我之前给你做的那几顿,岂不是班门弄斧丢脸丢到家了!我的天啊,又被你坑了!”傅云帆愤愤不平地说。 易洲笑着,说:“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做的都是最好的。” “得了吧,不用安慰我,那么一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傅云帆警惕地盯着易洲,问:“不过倒是你,什么时候练就了一手好厨艺,该不会是……” “又瞎想什么呢,就爱胡乱吃醋。”易洲说:“之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家里有个做中餐的阿姨,不过后来我搬出去自己一个人住了,又吃不太惯那边的口味,就尝试着自己做饭,久而久之也就学会了几手。” “可以啊,那以后家里的厨房就交给你了!”傅云帆笑着说。 “你想都别想,那是你的活!不过为了我们未来长远的生活着想,我可以手把手教你,直至你顺利出师。”易洲说。 “那也可以啊!”傅云帆愉快地答应。 两人在暖暖的灯光下,一边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一边品尝着色香味俱全的家常便饭,还有柔和的音乐从音响里轻轻地传来。这不就是他们一直想要的生活吗? “真好啊,洲洲。” “嗯。” 133 第133章 在易洲去洗碗的时候,傅云帆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又开始打起易洲手机的注意。他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魔鬼欲望,挣扎了几下之后,还是伸出了魔爪。 他输入了密码0126,虽然很多微信信息已经弹了出来,但出于对易洲的尊重,他并没有点进去。 “洲洲,我看一下你手机相册可以吗?”傅云帆朝厨房方向问。 “嗯,你看吧。”易洲回答。 得到了易洲的允许,傅云帆怀着激动的心情点进了相册。 相册里有好几百张照片,全部都是傅云帆的各种日常。有他下班刚从局里出来的,有他在超市里专心挑选商品的,有他在餐厅里埋头看菜单的,有他在厨房洗碗的,有他靠在窗台聊电话的…… 傅云帆看着这相册里满满都是他,也只有他,顿时感动得说不出话。他一张一张地浏览着,仿佛这段日子里与易洲一同做过的事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易洲洗完碗出来,在傅云帆身旁坐下。 “我发誓我这辈子都没有看过这么多自己的照片。”傅云帆说:“你什么时候偷拍了我这么多照片,我都不知道呢!” “也不是特意要去拍,只是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要留住你的每一个瞬间。”易洲凑近傅云帆的脸,与他一同重温这些照片。 傅云帆放下了手机,转过脸来看着易洲,说:“我会一直都在的,你要看就看真人吧,我真人比上镜好看。” 易洲摸着傅云帆的脸,温柔地说:“你怎样都好看。” “我突然想起来,我们好像还没有拍过一张合照。就连当年拍毕业照的时候,你也因为家里有事缺席了,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遗憾。但我当时还天真地以为来日方长啊,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没想到……”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易洲轻轻地吻了一下傅云帆的唇。 “不如我们现在就来自拍一张吧,也顺带换掉你那个老土的微信头像。”傅云帆说着,举起了手机。 “等等,我的微信头像怎么就老土了呢?” “来,看镜头。” 在按下快门的一瞬间,傅云帆吻上了易洲的脸。 “看,好看吧!” “好看是好看,但用这个做头像,恐怕有点……” “有点什么?你该不会是嫌弃我吧?” “不是,但这也……” “哈哈,逗你的,我们这些情趣照片当然留着自己看。”傅云帆说着,打开了自己的相册,说:“也不知道我平时都拍了些什么。” 傅云帆的相册里照片不多,奇奇怪怪的什么都有一点,但一般都是平时跟易洲发微信时专门拍来发给易洲报备的,例如今天吃什么,例如现在去哪里等等。 “这一看,我活得像个妻管严啊!”傅云帆看着相册,自嘲地说。 傅云帆总爱在嘴皮上占易洲的便宜,但这能怎么办呢,易洲也只能选择宠着啊。 “哎,老婆,你那密码什么意思啊,0126,总该有个意思吧,总不会是随意编的吧。你看我的密码……” “你的密码是1919。”易洲抢先替傅云帆说了出来。 傅云帆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你以前的手机密码就是这个。” “你以前的手机密码还是0419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易洲一手搂过傅云帆,把头抵在他的头上,说:“其实我之前的密码一直都是0126,只不过后来认识了你知道了你的生日之后才换成0419的。” 《长风》TXT全集下载_49 傅云帆想抬起头,可是还没抬起来,就被易洲按住了。 “别动,听我说。”易洲的声音温柔又霸道,让傅云帆无法抗拒。 易洲贴着傅云帆的头,轻轻地说:“那一年我刚上二年级,因为家庭的关系,我不愿意与人接触,也没有人愿意和我交朋友。那时候我长得又很瘦小,于是乎便成为了大家欺负的对象。在学校里有老师看着,大家也不敢太放肆,但在上学放学的路上,大家就都肆无忌惮了,所以那时候我最怕的就是在路上碰到一些学校里的小混混。” 易洲说得轻松,仿佛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但傅云帆却听得心里一颤。他又气又怒又心疼,恨不得马上穿越时空飞奔回到当年,挡在易洲身前,为他打跑所有不知所谓的小混账。 “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傅云帆用右手紧紧地抱住易洲。 “现在跟你说也不晚。”易洲轻轻地用下巴摩擦着傅云帆的头。 “不晚,我们余生还长。你慢慢说,我都听着。”傅云帆紧贴着易洲的胸口。 “有一天我放学后一个人在小公园里坐着,然后又碰到了学校里那群总是欺欺霸霸的人,他们看见了我,马上二话不说把我围住。我那时候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掏我的书包,把我的作业本什么的都翻出来撕碎。其实那些事我都习以为常了,我抱着头蹲在那里,任由他们拳打脚踢,只期望他们可以早点觉得没意思早点收手。” 易洲说得淡然,但傅云帆却听得非常生气。他握紧了拳头,眼睛通红,可又不知道该怨谁,一腔怒气无处发泄。 易洲摸着傅云帆的头,给他顺着毛,继续说到:“当时的我远远没有后来你认识的我那么坚强。那时候我很弱小,什么都不敢反抗,所以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学校里谁都可以随意踩一脚的对象。不过一切在那一天全都改变了。” 傅云帆抬起头看着易洲,只见他的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眼神里满满都是往事。 “他们很多人,一人一脚足以把我的脸都踩进沙坑里,我从指缝里看着他们大笑着把我的作业本撕成碎片,再洒在我的身上。正当我祈祷着这一切赶紧结束时,一个改变了我一生的人出现了。他穿着跟我们不一样的校服,我看到那上面有市一小的校徽。他长得很高大,比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趴在地上的原因,我感觉他看起来比我见过的所有同学都要高。他冲我们这边大喊了一声,让那群人马上住手。虽然他长得很高大,看起来也很厉害的样子,可是那群人人多势众,根本就不怕他,并且反过来劝他不要多管闲事。我以为他会走,可是他并没有。他拾起路边的棍子,冲了过来,以一己之力对抗着他们一群人。我看着他被压在地上,脸上手上都挂了伤,衣服和书包也都被弄脏。虽然在人数上处于劣势,但他好像一点都不害怕,他那时候的气势用奋勇抗敌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在那个瞬间,我见到了我人生的第一个英雄。” “然后呢?”傅云帆着急地追问。 “然后,那群人也都被他打跑了,撂下了狠话就四散而去,小公园里就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他脸上和手上都落下了好几道血痕,看起来伤得挺重的。他拾起他的书包,拍了拍上面的泥沙,又伸手把我拉起来。他看着我,对我说了一句我铭记一生的话,他说‘你不强大,别人就会一直欺负你,只有自己强大起来了,才能保护自己和所有想要保护的人’。我几乎不敢相信,这句话会出自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学生之口,但事实就是这样。他说完了之后,提着书包到处在找着什么,我蹲在地上收拾着被丢得满地都是的书本,突然在里面发现了一张校卡,我才刚看清楚上面的字,就被那个人拿回去了。他对我笑了一下,然后就小跑着离开。” 傅云帆越听越感觉不对劲,可易洲一直按着他的头不让他动。 “我怎么感觉……” “你先听我说完。” “好吧。” “自从那次之后,我就彻底改变了。那个人就像是一束光,带给了我光明和希望,引领着我走出阴霾黑暗。自从那次之后,我就不再去逃避,不再向那些欺霸我的人屈服低头。我开始尝试着反抗,哪怕被打得遍体鳞伤也要反抗,久而久之,他们果然都不敢再欺负我了。我去学习拳击,也是从那一年开始的,我必须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因为我想像他一样,我想成为一个像他一样的人。” 易洲吻了一下傅云帆的头,又说:“云帆,你不是问我0126有什么含义吗?我捡起那张校卡,上面写着崇海一小,二年一班,学号0126,姓名傅云帆。” 傅云帆大惊,快速在脑中搜索着往事。没错,的确有点印象。他记得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他跟着学校老师去参加区里一所小学的公开课,放学后因为他妈妈顺路过来接他,于是他便没有跟校车回去。傅云帆也是从小就调皮得很,本来说好要在学校里等他妈妈的,可是难以抵抗新环境的诱惑,趁她妈妈还没来到的空档就逃了出来到处乱逛,没想到就在学校不远处的小公园里碰到了这以多欺少的混账事。傅云帆从小就正义心爆棚,最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况且事情都发生在眼前了,断断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他还记得那一次他也伤得挺惨的,回去还被爸妈狠狠教育了一番。可是啊,这种事迹后来发生的频率也不算低,所以渐渐地也就被傅云帆抛之脑后了。 “天啊,那是我啊?不行,我得消化消化!”傅云帆坐正了身子。 “那是你。云帆,一直都是你,你就是我的光。”易洲扳过傅云帆的脸,深情地望着他的眼睛,说:“你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给了我力量与勇气。遇到你,是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事。” “所以高三的时候你就认得我了吗?”傅云帆问。 “嗯,你不会知道,当我在学校里看到你的第一眼,我是有多么的兴奋。” “你说你以前很瘦小,可我高三认识你的第一天,你就已经比我还要高了,难怪我认不出你。我怎么也无法把你跟被欺负的形象联想到一起。” “那是因为你。我努力变得强大,就是为了能像你一样,为了能有一天有资格跟你并肩。” “那你做到了,你做得超过标准了,现在我都打不过你了,你可得保护我啊!”傅云帆笑着捏了捏易洲的手臂,又傻乐着说:“那么说来,你是从二年级就开始暗恋我了啊?真正的一见钟情啊!没想到我从小的魅力就杠杠的,哈哈。我这笔投资不错啊,挂了一点伤,挨了一通骂,钓回来一个大大大美人,值了值了。” “谢谢你,云帆。” “谢什么谢,千万别谢我,我得要你以身相许!” 易洲捧着傅云帆的脸,想吻他的唇,可是又怕压到他的伤,便只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点了一下。 “宝贝!” “嗯?” “你是我的宝贝,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一丁点的伤害。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怎么舍得让别人来欺负。” “你是我的光,是我的神,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易洲说着,再也无法克制,小心翼翼又热烈地吻上了傅云帆的唇。 唯有肌肤相贴,最能感受到真心的搏动。 不管是命运还是缘分,你爱的人总会以他自己的方式来到你的身旁,不早也不晚。 “宝贝,你厉害啊!” “什么?” “你说我是你人生的第一个英雄,那你现在岂不是搞到自己的爱豆了?哈哈!” “……” “别害羞嘛,让哥哥来好好疼你!” “云帆,别……淘气!” 134 第134章 易洲来到了拳击俱乐部,郑穆青早就在里面等着他。 郑穆青正把黄油夹在面包里,说:“你比我预想中来得要早,吃早餐了吗?要不要来一块?” “穆青,你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事。”易洲坐在沙发上,翘着腿,表情放松,但气场却严肃得很。说实话,郑穆青认识了易洲这么多年,也很少见他这个样。 “我知道,为了傅云帆的事。”郑穆青咬下了一大口面包,问:“你该不会是认为那是我做的吧?” “不,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否则我也不会坐在这里。”易洲说:“我来找你,不过是想要一个清晰的说法。” 郑穆青放下了面包,用手帕纸擦了一下嘴巴,站了起来走到窗边,背对着易洲,说:“Zale,我们认识也有很多年了,你也说过我是你最珍惜的朋友。那么现在我问你,如果真的是我做的,你打算怎样?” “我知道你不会。”易洲说。 “我说如果。怎么,不敢回答我吗?你从前可不会那么犹疑的。”郑穆青说。 “如果真是你做的,我也不会打算怎样。”易洲说。 郑穆青听着,有一点意外,又有一点小窃喜。他转过脸来看向易洲,问:“怎么?你就不打算为你的傅警官讨回公道吗?” “我说过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但你应该还记得我也跟你说过傅云帆是我的人,我不许任何人动他。云帆这次侥幸伤得不重,若此事真的与你有关,念在我俩的情谊上,我可以暂且作算。但你知道的,我不容许有下一次,我说了任何人都不能动他,不能动就是不能动!”易洲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并没有刻意强调什么,但却让人无形中感受到巨大的杀气。 “你的意思就是,若我执意要动他,你就要与我为敌,对吧?”郑穆青看着易洲的眼睛,逼着他给出答复。 “穆青,为什么非要这样?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为什么非要用这件事来与我斗气!” “你为什么不敢直接回答我?” 易洲移开了眼神,良久,又复看向郑穆青,认真地说:“我不是不敢回答你,我只是不想做太多无谓的假设。不过既然你一定要我说,我也可以坦白地告诉你,任何人只要敢伤害云帆,就是我易洲的敌人。” 郑穆青大笑,拍着手说:“好啊,不愧是我认识的易洲。” “穆青,你别这样!”易洲叹了一口气。 郑穆青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发送了一条信息,不一会儿就有两个人押着一个被绳索绑着手的人进来了。 “行了,你们先出去吧。”郑穆青打发了另外两个人,只留下了被绑着手的一个跪在地上。 易洲侧过头,轻轻地瞥了一眼,只见那人跪在地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虽然垂着头,但还是清晰可见脸上的淤青,可想而知是刚遭受到一通不轻的教训。 郑穆青坐在摇椅上,姿态轻松随意,说:“这个是我新来的保镖,也是那天跟踪你家傅警官的人。不过事先声明啊,这事可不是我指使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也料想了你易少爷会来找我算账,早早地就把人给你绑好了,就等着你亲自过来审问。你请便吧!” 易洲也不客气,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人,问:“说吧,是谁指使你的?” “没人指使,那是我的工作职责。我见那人与郑总起了口角,于是便跟着他,打算摸清楚他的底细。我只是跟着他,并没有打算要撞他,那天的事故是个意外,与我无关。”那人虽然被打得不轻,但语气里还是有股不卑不亢的傲气。 “摸清他的底细?你跟着你们郑总多长时间了?连傅警官都没有见过吗?”易洲冷冷地问。 “这个我可得替他辩解了。”郑穆青插了话,说:“他是这两天才跟着我的,我不知道他跟你家傅警官熟不熟,反正跟我还不太熟,不然也不会不经我指示就自作主张地去做什么跟踪。” “随时随地了解跟主子接触过的人的情况,以便更好地保护主子的安全,这是我们的工作职责。”那人说。 郑穆青笑了一下,说:“说得挺好听的,我很满意。不过这事我满意不算,你得看看这位易少爷满不满意。” 易洲也不在意郑穆青的调侃,他脸无表情地问到:“那个肇事的司机,是否跟你有关系?” “我不认识他。”那人说:“那辆车突然撞过来,我也吓了一跳,要不是我刹车刹得快,恐怕也……” “得了,能审的我已经替你审过了,这事就当我郑穆青管教不周,让手下的人出了差错,你要怎么处置他,你一句话,我绝对不会有意见。” “先押着吧。”易洲说着,脸上无悲无喜。 郑穆青又在手机上按了几下,门外的那两个人立即就又进来了,手脚麻利地把跪在地上的那人拖了出去。 “好好看守着,不要再出什么差错了,不然我可无法向易少爷交待啊!”郑穆青说。 易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穆青,这事我不是要怪你,只是无论如何,我也得查出个真相。” “我明白,我现在就告诉你真相。”郑穆青坐直了身子,伸手拿过手边的奶茶,喝了一口。 “什么意思?” “我查过了,李斌淼,就是刚才那个人,他之前是跟你家易蒋的。” 易洲有点意外,一连串的事又瞬间涌出眼前。易蒋,他在这里面到底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 “他都把人安插到我这边了,说是巧合,你信吗?易蒋啊易蒋,你到底玩的那一套?”郑穆青喝着奶茶,又偷偷地看了一眼易洲的反应。 傅云帆在车里等着,手握着烟盒。他好几次想小小地抽一口,但又害怕残留在车内的烟味会令易洲不舒服,几番挣扎之后还是忍住了。 自从跟易洲在一起之后,傅云帆抽烟的频率就明显下降了很多,无论在上班时间抽得怎样疯狂,起码下班之后只要跟易洲在一起他就没敢再抽过一口。易洲曾经说笑问过傅云帆怎么忍得了,其实说实话,也没有忍得很难受,毕竟跟易洲在一起的时候有那么多有趣的事情想要做,哪怕什么都不做只待在一起发呆,也是让人感到愉快的,哪里还有别的心思去想着抽烟。 易洲出了电梯口,往傅云帆的方向走来,看起来有点神不守舍的。 “怎么样了?你看起来有点不太对劲。”傅云帆看着易洲说。 易洲回到车上,看着倒后镜,确认周围没有别人后,才说:“我见到那个跟踪你的人了,他的确是穆青的人。” “那么这事……” “穆青说他对此事并不知情,以我对他的了解,此事应该不假。” 傅云帆沉默着没有说话,脸上划过一丝轻微的不悦。 “那人现在还在穆青手上,他已经审问过了,那人也招了此事是他一个人的主张。不过他否认了与肇事车辆的关系,这件事,我觉得还需要进一步调查一下。” “嗯。”傅云帆有点不爽。 易洲转头看着傅云帆,见对方脸色不太好看,迅速意味过来,戏谑地问了一句:“怎么?我的小云帆不高兴了吗?” “没有,只是觉得……”傅云帆别过脸,欲言又止地说:“算了,没事了。” 见傅云帆是真的不高兴了,易洲连忙使出百试百灵的杀手锏。他瞪着无辜的大眼睛,一副我见犹怜的表情看着傅云帆,说:“云帆,我错了,你不喜欢听我就不说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天呐,又作弊!简直犯规!傅云帆在心里骂着。可是就算明知道对方是故意戳他死穴的,他也没有办法躲开。面对易洲大美人的无辜眼神,谁也不忍心再生气啊,即使心有熊熊怒火也会瞬间被浇灭。 “你啊,就会这一套。”傅云帆撩了一下易洲刘海上的发丝,语气软了下来,说:“我这点事是小事,我并不是要追究什么,只是我觉得这件事不一般,总感觉环环都有相连。你这一边刚被栽赃,我这边就出了这样的事,我不得不怀疑这背后是同一个人在操控着。” 听着傅云帆的分析,易洲的眼神冷了下来,他说:“穆青那边查出来了,那个跟踪你的人叫李斌淼,他是这两天才跟着穆青的,之前他是易蒋那边的人。” 傅云帆听到着,马上陷入了沉思,不过他很快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说:“郑穆青也不是一般人,身边的人肯定也是经过挑选的,易蒋想要把人安插在他身边,估计也是得费一番功夫的。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就为了逮住这个撞我的机会吧?这太不科学了!难道说这里面还有一个更大的棋局?” “这盘棋已经开局了,只是不知道易蒋到底是下棋人还是棋盘上的其中一粒棋子。”易洲说。 “还有你在易家看到的那盆蝶恋花……”傅云帆摸着下巴说:“易蒋,我们也不是没有查过,可是不知道他是真清白还是隐藏得太深,直到现在都没能被抓到一点破绽。” “这个暂且先不说吧,我们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易洲说着,调好了车载导航,说:“我们现在就过去李红那边吧,迟了恐怕又要生变。” “嗯。要查清真相,我们必须不能再被人截在前面。”傅云帆说着,随手拧开了电台。 可是他换了好几个电台都没能找到合适听的节目。 “没什么好听的,要不你给我唱一首吧。”傅云帆也不知道是说笑还是说真。 “都说开车时不要跟驾驶员谈话了,你还要驾驶员唱歌吗?”易洲又无奈又宠溺地笑着说。 “那也是。”傅云帆想了一下,说:“那要不我给你唱一首吧。” “好啊。” “你想听什么?” “都可以,你唱的我都喜欢。” “我的歌曲库存货不多啊,让我好好搜一搜。”傅云帆拧着眉头,看起来真的是在很努力地搜索着存货。 “有了,前一段时间刚听到一首,趁我还能记住一点歌词,就唱那首吧。”傅云帆说着,半哼半唱了起来。 晚餐后的甜点就点你喜欢的吧 今晚就换你去床的右边睡吧 这次旅行我还想去上次的沙滩 球鞋手表 袜子和衬衫都已经烫好 放行李箱 早上等着你起床 慢慢喜欢你 慢慢地亲密 慢慢聊自己 慢慢和你走在一起 慢慢我想配合你 慢慢把我给你 慢慢喜欢你 慢慢地回忆 慢慢地陪你慢慢地老去 因为慢慢是个最好的原因 易洲一脸甜蜜地微笑着听傅云帆唱完。 “这歌不行。”傅云帆突然说。 “怎么不行了?唱得很好听啊!”易洲说。 “唱得好听那是当然,我唱什么都好听。”傅云帆说:“可是这歌词不行,不符合我们的状态。” 易洲好笑地问:“那我们该是个什么状态?” “我们简直是一见钟情,然后迅速陷入热恋,难舍难分,热烈缠绵啊!虽然歌词上描写的那种慢慢的感情也很美好,但明显我们不是那种,你占据我整颗心的速度简直比博尔特还要快。”傅云帆说。 “也不害臊。”易洲笑着说。 傅云帆看了易洲一眼,凑近他的身旁:“害臊?哦,明白了,这等情话要留在晚上说,对吧?” “请这位乘客自重,不要让司机分神。”易洲笑着说。 傅云帆的头靠在椅背上,一直侧着头看着易洲,易洲优越的侧颜在天然的打光下更加迷人。 “洲洲,你为什么这么好看?” “你又来了!” “那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我怎么回答你?在我看来,你更好看。” 傅云帆笑了一下,说:“难怪你明明不近视也非要每天戴个眼镜,原来你瞎啊,哈哈。” “你不喜欢我戴眼镜吗?” “没有,我喜欢,很喜欢。我就喜欢你这种斯文败类的变态帅。” 易洲愣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说:“你这是个什么形容词?” “赞美啊。戴上眼镜攻得厉害,脱下眼镜又纯得不行,你真是要了我的命。”傅云帆说着,突然又摇了摇头,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打住打住,不能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正事要紧。” 易洲看了一眼导航,离目的地不远了。 135 第135章 跟着导航的准确指路,他们来到了崇海西区一个叫黄杨的小镇,很顺利就找到了黄杨二中。他们在一家叫琪琪文具的小卖部门前停了车。 正值午饭后,整条路连一个行人都没有,易洲和傅云帆下了车往小卖部里面看了一下,只见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正抱着一个小女孩在用手机看着卡通节目。 根据傅云帆在福利院复印回来的资料,易洲连夜让人打听了与程灵姗同期的几个人的现况,没想到一大早就收到了信息,他手底下的人查到了李红的现住址。 福利院记载的资料显示,李红也是从恒峰孤儿院转到福利院的,而且她的出院年份跟程灵姗一致,傅云帆和易洲都期待可以从李红这边问出点有用的信息。 大概是两个一米八多的高大男子突然出现在门口挡住了阳光,引起了中年妇女的注意,她探出头往门外望,问:“你们要买什么东西吗?” 傅云帆向前一步,露出温厚友善的笑容,恨不得在脸上写上我是好人这四个大字,说:“你好,我们是来找李红阿姨的。” 中年妇女看了傅云帆一眼,视线很快就被他包扎着绷带的左手吸引了过去。包扎着绑带的身材高大的男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终日以打架斗殴为乐的街头小混混,毕竟黄杨二中也是有名的学生战场,在这门口开了十来年店铺,打架的事见多了去了。 “我就是,你们是谁?”李红警惕地问。 “原来就是阿姨你啊,你好你好。”傅云帆一边打着招呼一边走进店铺里,又自来熟地拉过一把凳子坐在了李红面前。 小女孩看到陌生人,抬起头来盯着傅云帆打量。 “这是你孙女啊?长得真可爱,哈哈。”傅云帆笑着拉起了家常。 李红摸了一把小女孩的脸,对傅云帆说:“你是想来推销货品的吧?不需要了,我们这都是有固定供应商的。再说了,现在生意很难做,我们每天也是勉强维持租金罢了,你不用推销了,我们不要。” “阿姨你误会大了。”傅云帆连忙解释到:“我们不是来推销的,我们是有点事想来跟你打听一下。” “打听什么?”李红半信半疑地问。 傅云帆往门口看了一眼,只见易洲还站在门外。他明白这件事对于易洲来说其实是有点难度的,毕竟他还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要去掀开以往的所有事。 “嗯,这个……”傅云帆犹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开门见山,他说:“那我就直说吧,我们是想来了解一下恒峰孤儿院的事。” 李红脸色一变,慌张地看着傅云帆,问:“你们是什么人?” 经验告诉傅云帆,这时候一定要打铁趁热抛出主题,不然等对方完全回过神来,很有可能就什么都不愿意说了。 “你认识程灵姗吗?我们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下她的事。”傅云帆说。 听到对方是来打听别人的事,李红马上就放松了很多。她缓了一下,问:“你们是她的什么人?又怎么会找到我这里来了?” “我是她的儿子。”易洲走了进来。 李红刚才一直被傅云帆拖着,这才第一次看清楚另外一个男子的脸。她打量了好一会,才说:“你是姗姗的儿子?长得挺秀气的,倒还真有几分像姗姗。” “这么说来,你记得程灵姗?”傅云帆压抑着内心的激动。 聊别人的事情总是容易,李红来回看了傅云帆和易洲几眼,点了点头。 “我在这边生活了几十年,也没怎么跟别人说过以前的事,你们怎么就找到我了呢?”李红自言自语地说着,望向了易洲,问:“你妈妈最近还好吧?不过看你穿着得这么好,想来你妈妈一定过得很不错吧!” 傅云帆连忙替易洲接过了话,说:“很遗憾程伯母早年就因病去世了,我们这次过来就是想了解一下程伯母在孤儿院时候的事。” “姗姗走啦?哎,人生啊,真是说不准。”看得出来李红是真心地为程灵姗的去世感到惋惜,不过她很快又察觉了不对,问:“不过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你们突然问起孤儿院的事干嘛?” 傅云帆和易洲当然是有备而来的,他们早就商量好说辞。傅云帆像模像样地说:“说来就话长了。最近呢有个男的找到了我们,说是程伯母的远房亲戚,我们都知道程伯母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啊,哪里有什么亲戚。但那个男的说起关于程伯母的事还头头是道的,所以我们就想过来跟阿姨你打听一下,看看你知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我们要找以前跟程伯母一起生活过的人也是耗费了一番功夫啊,多不容易才找到了阿姨你。阿姨你若知道点什么,就当行行好告诉我们吧,我们山长水远的来一趟也不容易。” 为了表示这远道而来的诚意,傅云帆从挎包里抽出一个信封,推到了李红面前,压着声音说:“一点小意思,给小孩子买个玩具。” 李红摸过信封,感觉到里面厚厚的份量,顿时就有点动了心。她再次认真地审视了傅云帆和易洲几眼,见这两人衣着得体,金金贵贵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凭借着平时看的肥皂剧的知识积累,李红暗自推测着,能让这两人山长水远找到她并重金求她开口,肯定是关于财产分割的豪门恩怨了。既然这样,那收一点润口费也不为过啊,于是她半推半就地把信封收了起来。 “你们也算找对人了,当年就数我跟姗姗最要好。”李红说。 不管这是真话还是看在信封的厚度上说的客套话,反正就是有戏了,易洲和傅云帆不禁相互对视了一眼。 “我跟姗姗自小就要好,还睡隔壁床呢,换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闺蜜了。”李红说。 “程伯母是自小就在恒峰山那边居住还是后来才过去的?她既然有名有姓,也就是说一开始是有家人的对吧?那她怎么就突然进了孤儿院呢?”傅云帆试探着问。 李红叹了一口气,说:“我是差不多八岁的时候父母突然出了事故,家里亲戚又穷,负担不起我的生活,才把我送到恒峰山的。我一到那边就被分配到姗姗的隔壁床,也就认识了她。我记得她说过她是刚出生不久就被遗弃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反正她自懂事以来就生活在孤儿院了。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她也不叫程灵姗,院里有好几个像她这样没名没姓的孩子,都是随意叫个阿狗阿猫之类的小名。别的孩子都没有意见,但姗姗自小就跟别人不一样,她有自己的想法,她不喜欢那些小名,私底下她都让我喊她姗姗,那是她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她说这个名字好听。后来我们搬迁到市区的福利院,新地方的管理就正式很多了,院长还给那些没有全名的孩子都起了新的名字,我记得程灵姗这个名字就是那时候起的。我有印象啊,因为当时院长给她起的是另外一个名字,但她不喜欢,自己跟院长争取说要叫姗姗,于是便有了程灵姗这个名字。你要知道,当时我们那群孩子,院长说什么就是什么,谁也不敢反抗一句,姗姗她敢跟院长说不,敢争取自己喜欢的名字,简直就是了不起啊,所以这事我特别记得。” 听李红滔滔地说了一通,看来她是的确记得程灵姗的,甚至关系应该真如她所说的比较亲密。 “那阿姨你有没有听程伯母她提起过在外面有什么亲戚或者认识的人?”傅云帆问。 李红沉思了好一会,似是想起了什么,说:“亲戚我倒是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她是出生后就被遗弃了的,估计也没有什么亲戚会找到她了。不过朋友嘛,我倒是经常听她提起一个人。” “谁?”傅云帆有点小激动。 “后来我们长大了点,每个星期都会被批准出去一趟。一开始的时候姗姗都是跟我一起到外面的市集瞎逛,可是后来她就不跟我一块出去了,她说她要去见一个朋友。我磨了她很久,她才告诉我,她在外面认识了一个哥哥,还说那个哥哥对她很好,说等她满了十六岁就出去跟他那个哥哥在一块。” “她有没有提起过那个哥哥叫什么名字?或者是怎么认识的?” 李红摇了摇头,说:“她没有说过,她说那是一个秘密。不过那个人应该是真的对她很好,我看她每次出去都会带回来一些小玩意,像一些小饰品或者小零食之类的,虽然也不是太值钱的东西,但怎么说也是一份心意。她比我早半年满十六岁,她临走前的那个晚上还跟我聊了许多,说她那个哥哥在外面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也有了稳定的收入,说他们会永远在一起,我当时还很羡慕她。后来她离开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她也没有给我留下联系地址。不过也正常,在孤儿院里出来的人,谁也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过往。我现在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看淡了,有儿有女也算知足,要不然换作以前,若有人来打听这种往事,我也是不愿意提的。” 《长风》TXT全集下载_50 “那是自然,要不是情非得已,我们也不想来打扰阿姨你,幸好阿姨你人好又通情达理,哈哈。”傅云帆打着哈哈,又问:“我看网上说啊,当年恒峰孤儿院之所以急急忙忙搬迁到新福利院是因为当时孤儿院的院长和几个老师突然离奇失踪,这事传得神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那时候我也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很多事情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我们去到新福利院就换了一个新院长,也换了很多新老师,当然还是有几个从恒峰孤儿院跟过来的老师。至于旧院长和那几个没有跟过来的老师到底是不是失踪了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们不来更好,大家都不喜欢他们。” “大家都不喜欢他们是什么意思?” 李红摸着怀抱里的小女孩的头,说:“你以为以前的孤儿院是什么地方?像现在这些托儿所那么好玩吗?差太远了!我们那时候一举一动都要听着老师的来,一不听话就被打,老师心情不好了也要拿你来出出气,反正你也投诉无门。我还记得那个旧院长挺讨厌的,动不动就把人关进小黑房,大家都不喜欢他。” 小黑房?易洲的心跳频率一下子猛然加剧。傅云帆敏锐地察觉到易洲的反应,悄悄地在桌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令人心安的触感与体温让易洲缓缓地平静了下来。 “你说的关进小黑房是什么意思?”傅云帆小心翼翼地问。 “就是惩罚啊!”李红说:“谁要是不听话就关进小黑房里,一关就是一整天,没吃没喝的,也不会有人理你。在那里面啊,饿啊渴啊这些都不算事,主要是心慌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心慌,真的很可怕。我就因为多偷吃了一个馒头被关过一次,从此再也不敢了。” 大概是感受到李红说话时有点激动,怀抱里的小女孩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李红赶紧揉着小女孩的脸说:“没事,没事,奶奶在跟哥哥们说话呢,宝宝不怕哈!” “程灵姗也被关过吧?”易洲问。大概是由于对情绪的过度控制,让声音听起来有点干涩。 “关过啊,关过好几次。”李红说:“姗姗她性格比较执拗,有时候总是不肯听老师的话,被关过了好几回。” 傅云帆在桌底下握紧易洲的手,又问李红,:“你还记得你们以前有一个叫方中山的老师吗?有没有什么印象?” 李红认真地想了好一会,说:“在恒峰孤儿院的时候好像是有一个姓方的,不过没什么印象了,那时候我还小,很多事都记不清了,而且啊我们也不知道老师的全名。别说是老师了,一个班上的同学其实也认不全,要不是跟姗姗当时比较亲近,可能也早忘得差不多了。” 136 第136章 “李红说的你母亲在外面认识的哥哥,会不会就是你父亲?”傅云帆说着,从车门边拿出一瓶矿泉水,试图用牙齿拧开瓶盖。 易洲把矿泉水拿了过去,拧开后再递到傅云帆手里,说:“很有可能。我之前了解到的情况是我母亲一离开福利院就跟我父亲在一起了,这么一综合,李红说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我父亲。” “现在还有两点问题。一是你父亲不是也是从孤儿院出来的吗,为什么没有找到他的记录?二是你母亲一个星期才被批准外出一趟,怎么就认识了你父亲并这么快就私定终身了呢?” 易洲接过傅云帆手中剩下的半瓶水,一饮而尽,说:“我父亲比我母亲大了五岁,有可能在孤儿院搬迁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后来孤儿院又被火烧,没有找到他的记录也很正常。” “那么说来……”傅云帆分析到:“你父亲与母亲很有可能在孤儿院里就认识,后来你父亲先离开,你母亲搬迁到福利院,而后你父亲在社会上立足后又找到了你母亲,这样事情也说得通。” “嗯,有这个可能。”易洲说。 傅云帆看了看时间,停顿了好一会,表情忐忑又赔着笑地望向易洲,弱弱地问:“我的大宝贝,等会你没别的事吧?” 易洲看着傅云帆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不由得往后一靠,防备地问:“你怎么这幅表情,准没啥好事。说吧,什么事呢?” “我说你怎么这样看我呢,我不过就问一下你的行程,还怕我卖了你吗?”傅云帆心虚地闪开了眼神。 易洲笑着捏了一下傅云帆的脸,说:“逗一下你还生气啦?你看你都成伤残人士了,我还能有什么行程呢,去哪里不都得带着你吗?” 傅云帆偷偷地笑了一下,转过头对易洲说:“宝贝你真好,今晚奖励你不用做饭。” “哦?有想去的地方吗?” “带你去吃大餐。” “哪里?” “我家。” “什么?”易洲明显有点被吓到了,慌张地问:“怎么那么突然?” “突然是突然了点。”傅云帆压着声音,像对待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对易洲温柔地解释到:“其实昨晚我妈就给我电话了,说让你今晚一起回家吃个饭。” “怎么那么突然?”易洲好像受惊过度,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其实也不算突然了。”傅云帆心虚地瞟了易洲一眼,又耐心地解释到:“我不是被停职了嘛,我爸前晚在医院问起了我俩的关系,我想着纸包不住火,况且我们迟早也是要公开的,就没必要隐瞒下去了,于是我就向他坦白了。” 易洲哭笑不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又重复了一遍:“怎么那么突然!” “突什么然呢。宝贝你想想啊,事情都发展到这样了,我总不能骗我爸说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吧,大家都不傻,想要隐瞒也隐瞒不了多久。况且啊,丑媳妇总要见家翁,坦白从宽,还能捞个好印象,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你爸怎么说?”易洲问。 “没说什么,就让我自己考虑。其实昨晚我妈给我打电话说爸让我们回去吃饭,我也挺意外的,我还以为他起码要消化一段日子。不过啊,也别想太多了,既来之则安之。”傅云帆握起了易洲的手,温柔地说:“就当陪我回家吃顿饭吧,不要有太大压力。我们的事,他们要是同意,往后就多一个儿子,要是不同意……” “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为人子,我也不能拿他们怎么办,他们要是不能理解,我也不能勉强,对吧?不过反正我也不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其实影响也不大。反正不管怎么样,只要你自己不偷偷跑掉,没有人能让我们分开。”傅云帆把易洲的的手拉到脸上蹭了一下,又说:“不过要是你敢自己偷偷跑掉,我就……” “就怎么样?”易洲看着傅云帆的眼睛。 “就追你追到天涯海角。”傅云帆贴着易洲的手背,近乎恳求地说:“不要离开我。” 实话说,易洲是还没有做好要正式拜见傅云帆父母的准备的,上次与萧潇的偶然碰面已经让他有点措手不及,一想到要正式登门拜访,易洲不禁有些紧张。而且重点是他现在不但有命案的嫌疑在身,还连累傅云帆被停了职,这给人的第一印象实在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啊!易洲想到这,感到前途一片黑暗,实在是尴尬又为难。 但他不忍心让傅云帆失望,这种时候,不要说鸿门宴了,即使是游鳄鱼潭,也必须硬着头皮上。 “你爸妈喜欢什么?空着手去实在是不太礼貌。”易洲说。 傅云帆带着易洲一进门,萧潇就热情地迎了上去。她接过易洲手上的几大袋见面礼,说:“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你这孩子真是客气。” 易洲总能在不同场合不同情况下迅速进入不同的角色,充分发挥自己的魅力。他温厚又得体地微笑着,说:“也不知道伯父伯母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点。” “我爸呢?”傅云帆往屋内瞄了瞄,小声地问。 萧潇把东西放在茶几上,往书房瞟了一眼,说:“你爸在书房呢,我去喊他,你们先坐吧。” 傅云帆拉着易洲坐在沙发上,易洲有意地和傅云帆拉开一点距离,身姿挺拔地端坐着。 傅云帆掩着嘴偷笑,小声地说:“你又不是来面试的,放松点,我爸不吃人。” 这时,傅云帆的爸爸傅玉良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易洲马上站起来问好。 “傅伯父好。” 傅玉良不着痕迹地审视了易洲一番,点了点头,说:“坐吧,就吃顿便饭,不用太拘谨。” “可以开饭了,过来这边坐吧。”萧潇一边布置着饭桌一边招呼到。 傅云帆招呼着易洲在自己边上的座位坐好,又赶紧对他妈的厨艺发表了一番赞叹,同时还不忘用剩余的那只健全的手给他爸夹了一块肉,一切一气呵成。 “爸,小易知道你喜欢写写书法,特意给你送了一个砚台,你等会看看喜不喜欢。”傅云帆一边给他爸夹着菜,一边讨好地说到。 “有心了。”傅玉良向易洲点了一下头,又嫌弃地看了傅云帆一眼,说:“行了行了,你爸我手脚健全,自己会夹,倒是你,小心别弄到伤处。” “没事啊,我感觉我都全好了,明天就可以去医院拆绷带了。”傅云帆说。 “胡闹!小伤不养好,大伤就后患无穷了。”傅玉良严肃地批评着。 傅云帆立马收住了声音,易洲也感到有点尴尬。 “小易啊,你尝尝这条鱼,我听云帆说了你喜欢吃海鲜,快尝尝阿姨的手艺合不合格。”萧潇调制着气氛,又说:“吃鱼好啊,你也得替我多说说云帆,别整天抱着泡面过日子。” “我才没有。”傅云帆狡辩着说:“我有按时吃饭的,不信你问小易同志。” 易洲尴尬地笑了笑。 这顿饭吃得尴尬又诡异,萧潇和傅云帆一直在一唱一和地努力地意图救场,可是也不敌傅玉良气场太严肃。至于易洲,这种场合还是少说话为妙,乖乖地低头吃饭,偶尔点头微笑就好。 饭后,傅云帆在厨房里跟他妈妈说着话,傅玉良一个人坐在阳台外抽着烟。 “傅伯父,我能坐这里吗?”易洲走到阳台上,恭敬又客气地问傅玉良。 “坐吧。”傅玉良说着,打开了烟盒递给了易洲。 易洲礼貌地拒绝着,说:“我不抽烟,伯父请便吧。” 傅玉良有点意外地看了易洲一眼,又点了点头,说:“不抽烟好啊,云帆这孩子别的不像我,就这烟瘾随我了。她妈整天对我有意见,说我把烟瘾遗传下去了,呵,真是的。” 见傅玉良心情好像不错,看样子也有聊几句的意愿,易洲就自然地搭上了话:“云帆他工作压力大,抽烟也是难免。都说抽烟不好,但人活一世,实在很难每件事情都做到尽如人意,况且很多时候根本就无法说出个对错。” “你话里有话啊。”傅玉良一手夹着烟,一手给易洲泡了一杯茶。 易洲双手接过茶杯,说:“不是话里有话,只是有感而发。” “云帆他自小就跟他妈亲,有什么都爱跟他妈说,与我就不怎么亲近。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我不了解他。”傅玉良突然说到。 “云帆他很敬重你,你在他心目中一直都是一个很优秀的父亲。”易洲说。 “是吗?我以为他挺怕我的。”傅玉良难得地露出了笑容,说:“不过也不是,那小子天不怕地不怕,谁也治不了他。” 易洲也跟着笑了一下。 “你们来之前,云帆他妈妈一直跟我说让我不要吓着你。不过现在看来,你并不怕我。”傅玉良说。 “我很敬重你。一来敬重你是云帆的父亲,二来敬重你的为人和能力。”易洲语气清淡却不失诚恳,说:“我从云帆口中听到过傅伯父你的很多事迹,伯父你的气节与才干都值得我辈学习。” “不用说好话,我不吃这一套。”傅玉良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是满意的。 易洲说:“我知道你不吃这一套,我也不是刻意要讨好你,只是你问起我就回答而已。” “你比我想象中要有所不同。”傅玉良说。 听对方提到自己,易洲转过头,微笑着说:“请傅伯父指教。” “云帆和他妈妈都替你说了很多好话,我也了解过一些你的背景,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你比我想象中的要优秀。”傅玉良喝了一口茶,又给易洲续上了一杯,说:“你比我想象中要沉稳且有力量。” “傅伯父过誉了,实在是愧不敢当,我也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易洲说。 “在你身上看不到当代年轻人共有的轻浮,这很难得。”傅玉良说。 易洲抿着唇笑了一下,故意想要试探傅玉良的态度,说:“实在是担不起伯父的赞誉,我现在还是一个有命案嫌疑在身的人。” “我这人别的本事不敢说,但活了几十年,看人的本事还是有一点的。你不是坏人。”傅玉良说:“而且我也相信我的儿子不至于那么傻,傻到好坏不分。” 易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露出了不着痕迹的笑容,低头喝着茶。 “你们的事,云帆跟我说了。”傅玉良把烟头按熄在烟灰缸里。 “那伯父你的意思是?”易洲坦诚地问。 “我的意思还重要吗?我说我不同意你们就会听我的吗?要是这样的话,那我绝对是不同意的。”傅玉良毫不客气地说。 易洲没有接话,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去劝说一个父亲去接受这种事。 傅玉良又开了口,说:“云帆他从小就很顺,在很多人看来也足够优秀,不可否认,有些时候我也的确为他感到自豪。我想象过他的未来他的前程,料想也是应该能如我所愿的。可他那天突然跟我说了你们的关系,说实话我是不太能够接受的,我甚至也想过要阻止你们,为你们考虑过很多不好的后果。但我也不是迂腐专制的人,我希望他好,但怎么才算真的好,不应该由我来说了算。我尊重他自己的选择,也愿意相信他的选择。” 易洲抬起眼看着傅玉良,眼中闪过一丝激动的光。 傅玉良又说:“不过云帆他跟你不一样,他看似坚强,实则从来都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甚至都没有受过什么挫折。他还不够稳重,甚至有时候会意气用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易洲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还是微笑着说:“我也不愿意因为我们之间的私事对云帆造成太大的影响,我会注意的。” 傅玉良看了易洲一眼,沉默了好一会,突然站了起来,说:“听说你买了个砚台,拿给我看看吧。” 137 第137章 易蒋半夜惊醒,他坐在床上,粗喘着气,额角微湿。他转头看了一眼熟睡在身旁的纪纱子,轻轻地走下了床。 他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了儿童床的边上,看着正酣睡的小奕,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小奕感受到外界的碰触,扭了扭身子,翻了个身。 易蒋收回了手,小心翼翼地帮小奕把被子重新盖好,然后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出了神。 “小蒋啊,你爸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他们还有了孩子,不过你放心啊,妈不会让那对母子进门的。” “小蒋啊,那个女人死了,自杀的,你爸要把那个孩子接回来了。不过你放心,有妈在一天,妈绝对不会让那孩子动了你的地位。” “小蒋啊,妈恨啊,妈不甘心,我们两母子到底有什么错啊,我们没有错,没有错啊!” “小蒋啊,你一定要争气啊,妈只有你了。” “小蒋啊,妈时日不多了,妈这一辈子太多的遗憾,最可惜的就是看不到纱子肚子里的孩子出生。还有你要记住,要盯紧你爸,不要让那个人回来,提防他死心不息要觊觎我们易氏集团。你要记住,你是我们家的唯一继承人,谁也别想着跟你抢。” “易蒋啊,爸也老了,集团的事以后就交给你了。你很有才干,爸对你很放心,相信你一定会比爸做得更好,集团在你手里一定会更有发展。” “易蒋啊,爸最近总感觉精神不太好,可能年纪大了吧。如果万一哪天爸不在了,你要记住你还有一个弟弟。千错万错都是爸一个人的错,可不管怎样,你们都是亲兄弟。” 易蒋就着黑夜走下了楼,开了一瓶红酒,靠在吧台上自斟自饮了起来。 易蒋的生活节奏一向都很快,生活作息也很有规律,规律得他几乎从来不怎么会做梦。但最近竟然接连几晚都梦见了他的父母,这让易蒋非常不适应,也感到不太舒服。 他从小就很优秀,尤其在商场上很早就表现出过人的天赋,是公认的易氏集团不二的接班人,他还记得每次易天安带他出席宴会时都会流露出不可掩饰的自豪。 在外人看来他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但可惜天之骄子也有不为人知的苦恼。因为易洲母子的存在,让蒋箐箐心里藏了一根刺,再后来易洲搬到了家里来,蒋箐箐因郁成病,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易蒋因为在外读书的关系很少在家,但每次他一回来都会看见他妈妈在发疯,然后拉着他的手,言语不清地跟他倾诉积郁在心里的不甘与仇恨。直到蒋箐箐临终前躺在床上,说的最后一句也是让易蒋记得要提防易天安与易洲。 在易蒋看来,他的母亲蒋箐箐大半辈子都是过得不愉快的,并且她致力于把这种仇恨的情绪灌输给易蒋。但易蒋天生就是一个非常理性的人,他的一言一行甚至每一丝情绪都经过缜密的计算,绝不浪费一点的时间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显然,仇恨这件事情费时费力不讨好,完全没有必要。 况且,易洲当时并不对他构成任何威胁。 而且,他知道了一个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傅云帆坐在咖啡馆里等着,他特意选了一个不显眼的位置。 陈浩推门进来,傅云帆马上向他招了招手。 陈浩在傅云帆的面前坐下,喝了一口傅云帆早就为他点好的冻咖啡,然后从挎包里拿出一本《无人生还》放到了桌上。他手压在上面,把书推到了傅云帆面前,说:“你落在办公室的书,我帮你带过来了。” 傅云帆意会,迅速把书放进自己的包里,说:“谢谢啦,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还要你特意跑一趟。” “不用谢我,我求神拜佛只希望你早日归队,我一个人真的太难了。”陈浩把冻咖啡一口气喝光,又举手示意服务员续了一杯,说:“张局现在天天盯着,几乎打的疲劳战,又没有什么新的线索,大伙的士气都有点低落了。” “的确是辛苦你们了。”傅云帆有点无奈地说着。 “你在的时候无论再难再累,大家的士气都是积极的,也有目标有方向,不像现在,就好像使不出劲似的。小明昨天还说了,你不在,队里都没主心骨了。”陈浩说。 傅云帆何尝不想早日归队,他甚至比任何人都想尽快查清楚真相,比任何人都想尽快把那个藏在背后居心叵测的人缉拿归案。他想与大家一起并肩作战,可是他不能,起码暂时还不能。 傅云帆看着陈浩,拍了一下自己的包包,低声地说:“队里的事就辛苦你们了,至于我,就趁此享受一下难得的假期。放心,我要是遇到好玩有趣的事一定会第一时间跟你们分享的。” 傅云帆回到车里,迫不及待地从包里抽出那本《无人生还》,里面夹着一张信纸,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除了对案情最新进展的汇报,还有傅云帆托他查的一些资料。 傅云帆认真地看着,易洲就在一旁耐心地等。 “李斌淼果然是跟了易蒋很多年。”傅云帆打开车窗,用打火机点火把信纸烧掉。 “你还在查李斌淼?”易洲问。 “他必须得查。”傅云帆说:“在案发之前,他跟着郑穆青去过你的办公室。” “你怀疑那支笔,是他做的手脚?” “他去过你的办公室,很有可能趁你不留意得手。再说,你们这么大一个集团的监控为什么这么恰恰在那个时候坏掉,而更巧合的是,李斌淼之前是易蒋的人。” “所以你真正怀疑的人是易蒋?” 不管他们两兄弟的关系怎么样,易蒋毕竟是易洲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连唯一的亲人都在处心积虑地要害自己,这种感觉一定很难受吧。傅云帆在讨论起易蒋时不多不少都会有些许的顾虑,他不想易洲不开心。 “也不是这么说,只是根据现有的线索来看,易蒋那一边的确有值得调查的地方。”傅云帆尽量说得婉转些。 “傻瓜,你不用担心我,你以为我会因为这点事而不高兴吗?”易洲笑了一下,说:“你是专业的,拿出你专业的架势来。” “洲洲……” “易蒋看起来的确很有可疑,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易洲顿了一下,说:“在其他所有人看来,我也是一直这么有可疑,甚至比易蒋的嫌疑大得多。” “你的意思是……”傅云帆望向了易洲,问:“你怀疑易蒋跟你一样,只是用来引开我们的注意力?”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易洲的眼眸深邃,目视着前方,说:“对方就是想我死啊,这怎么能一样。至于易蒋,我暂时还不能搞清楚他的角色,不过你说得对,他的确有很多需要调查的地方,而且是需要我亲自去调查的。” 傅云帆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易洲凑近身子,小心地帮傅云帆系好安全带,说:“易蒋要查,不过不是现在,我们现在有一个地方必须得去。” “马富强那边有消息了?”傅云帆问。 易洲点了点头,笑着说:“傅警官这是未卜先知吗?” “在哪里?” “不远。” “那我们赶紧过去。” “当然得过去,不过不是现在。”易洲说着,已经启动了车子。 “为什么?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傅云帆不解地问。 “去医院,你得换药了。” “天啊,这点小事,回来再去也不晚啊。我们还是先去找马富强吧,迟则生变。” “不行。”易洲态度坚定,根本没打算要跟傅云帆商量。 “好吧,都听你的,行了吧?”傅云帆无奈地一摊手,又看了一眼专心开车的易洲,突然偷笑了一下,说:“以前你手受伤的时候可是没少折腾我啊,相比之下,我是不是好伺候很多?” 易洲一听,忍不住笑了,说:“什么叫没少折腾你,你这话容易让人误会啊!” “误会什么,是你想太多了吧。真是的,看你斯斯文文的,没想到一脑子不正经想法。”傅云帆假正经地骂到。 “好吧,我错了。”易洲笑着说:“可是也不是我折腾你啊,是你自己心甘情愿说要照顾我的,不是吗?” “是是是,是我心甘情愿的,是我的荣幸。”傅云帆没好气地说。 “好啦,别气啦,这不是换我来照顾你了吗?”易洲哄到,说:“我可是真心实意想要照顾你一辈子的,请问我的小云帆能给我这份荣幸吗?” “专心开车,别跟乘客调情。”傅云帆笑着说。 “好好好,都听你的,乘客就是上帝嘛。”易洲说。 “我可是无神论者啊。” “我不是。” “哦?” “你就是我的神!” “天啊,你这家伙,是不是偷偷报了什么情话进修班?不行,我不能落后太多,回头我也去报一个。二人同行有没有优惠?” “不用报,回家我一对一给你辅导。”易洲侧过头看了傅云帆一眼,只一眼,傅云帆就感受到对方眼神里的致命诱惑。 “快专心开车吧,你简直要了我的命。”傅云帆说。 138 第138章 在医院换完药之后,傅云帆和易洲马不停蹄地根据线报找到了马富强的住所。马富强也是当年从福利院出来的孤儿,只是跟李红不同的是,他年纪比较大,从恒峰孤儿院转到福利院后,半年时间就离开了。 根据易洲手下的人查到的线报,马富强之前一直在本地一家大工厂当普工,是前几个月才刚退休的。现在跟老伴两个人带一个刚上小学的孙子一起生活,儿子和儿媳在外地上班,一个月才回来一两趟。 那是一栋自建的集资楼,马富强就住在二楼。 傅云帆敲了敲门,一个头发半白的男人打开了里面的木板门,透过铁门的门缝警惕地看着门外两个陌生的人。 “你们找谁啊?”男人问。 “是马叔吧?我们总算找到你了。”傅云帆又临场即兴发挥着说:“我们受家中长辈所托,想找你打听一下以前恒峰孤儿院的事,马叔你方便给我们开个门再说好吧?” 一听到恒峰孤儿院,马富强心里又警惕又疑惑,但更多的是对门外两人的好奇。他打量着傅云帆和站在傅云帆身后的易洲,半信半疑地问:“你们是谁?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这个说来话长。”傅云帆抓住了马富强的心理,装模做样地左右看了一眼,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说:“要不马叔你先开门,我们进去屋里说吧。” 马富强犹疑再三,还是开了门。傅云帆马上接过易洲手上提着的烟酒茶叶,生怕马富强反悔似的挤进了门。 “你小心……”易洲话还没说完,傅云帆已经一阵风似的挤进屋里,他只好也跟了上去。 傅云帆把带来的烟酒茶叶放在了茶几上,马富强看了一眼,说:“你们这什么意思?无功不受禄啊!” 傅云帆笑嘻嘻地自顾自地坐下了,还不忘不着声息地拉了一下易洲,示意他坐在旁边,说:“马叔你这么说就差点意思了,我们不过就一点小意思,你连这都拒绝就真的不够意思了。” “行吧,那也别绕来绕去了。”马富强坐了下来,给傅云帆和易洲递了两根烟,说:“那你们这次来找我到底什么意思?” 傅云帆推了一下手,礼貌地拒绝了马富强的烟,指了一下自己的左手,说:“不用客气,我现在不方便抽烟。” 马富强又看了看易洲,问:“你呢?抽一根?” “他也不能抽!”易洲刚想拒绝,傅云帆又赶紧接过了话,说:“我这手不是伤着了吗,医生交代了,不但不能抽烟,连二手烟也不能碰,不然会加重伤情。” 这样毫无科学根据的话估计也只有傅云帆才能编得出来,易洲只好附和着点了点头。 “二手烟这么毒啊,难怪我老伴总是不让我在家里抽烟,说对孙子不好。”幸好马富强也是个厚道人,听了傅云帆这么一说,连自己嘴里叼着的烟也塞回了烟盒里,说:“那就不抽了,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马富强转身在身后的饮水机里斟着水,傅云帆马上转头看了易洲一眼,一副求表扬的嘚瑟小表情。易洲又嫌又宠地笑了一下。 [ 奇书网 www.qishu99.com] “不抽烟那就喝杯水吧,家里不怎么来客人,也没什么东西招呼你们。”马富强把两杯水放到了傅云帆和易洲面前。 “客气了,客气了。”傅云帆礼貌地接过水,说:“是我们来得太唐突,要不是事情紧要,也不会这么冒昧地来打扰马叔你。” “那到底是什么事呢?”马富强问。 “是这样的。”傅云帆跟易洲交换了一下眼神,说:“我们家中有一位长辈当年也是从恒峰孤儿院出来的,他之前在孤儿院生活的时候有一位很要好的朋友,只可惜出院后就再无联系了。人老了嘛,总想着以前的事,我们这些小辈知道他一直想找到之前的那位老朋友,就想着看能不能帮他实现这个心愿。我们费了好多周折,才总算找到了马叔你这么一个知情人,希望马叔你能……” “你家中的这位长辈姓甚名谁?”马富强问。 “他是后来离开了福利院才自己另起的名字,听他说起过以前在恒峰孤儿院的时候叫什么牛宝的。”傅云帆说。 马富强认真地想了一下,又摇了摇头,说:“没有全名很难记得起来,以前的事情也过去太久远了。况且他是几几年生人?跟我岁数差太远的也玩不到一块儿去。” “他是在孤儿院搬迁到新址的那一年离开的。”傅云帆试探着说。 马富强摸着茶杯说:“那应该就是跟我同一届了,我怎么就记不得有这个人呢。” 傅云帆打铁趁热,连忙趁机而入,说:“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不记得也正常。再说,当年同一届的孩子也不少吧?” 《长风》TXT全集下载_51 “没有,我印象中跟我差不多岁数的一共就那么几个。而且……”马富强说着,突然又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的样子。 “而且什么?”傅云帆嗅到了不一般的信息。 “这事我也说不明白了。”马富强摸了一把花生,剥着壳说:“我们那一年不是搬迁到新福利院吗,可是啊,有三个跟我一般大的孩子却在搬迁之前失踪了。” “失踪了?”傅云帆和易洲都同时竖起了警觉。 “嗯,以前的监管并没有很规范,有些事情为了避免麻烦都掩着藏着过去了。况且都是孤儿,无亲无故的,少了几个也不会有人来追究。”马富强说。 “我在网上看到报道说,失踪的是院长和几个老师。”傅云帆说。 “没错,院长和几个老师的确失踪了,那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年纪比较大的孩子应该都还记得。但那三个孩子失踪的事,估计就没有多少人会知道了,虽然住同一个院,但玩不到一块去的话,谁也不会留意谁。”马富强摸着茶杯,说:“他们跟我一般岁数,平时接触也多,所以我才清清楚楚地记得,换了别人也大多不会知道这回事。” “说不定我家长辈要找的老友就是这三个人其中之一,麻烦马叔你能不能给我们详细说说当年的那回事?”眼看就要摸出新线索了,傅云帆强忍着内心的激动。 而一直不动声色的易洲也开始有点紧张。 “让我想想啊,让我想想。”马富强说着,开始回想起往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一个叫易扬,一个叫何长生,还有一个是女的,叫何丽丽。何丽丽跟何长生还是双胞胎兄妹呢。”马富强说。 马富强后面的话傅云帆和易洲都没听太清,一个易扬就已经完全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姓易的,会是易天安吗?看来这次是找对地方了。 “马叔好记性啊,这么多年了,还能记得起他们的名字。”傅云帆不敢贸然地着重问起易扬,只能转弯抹角地奉承着。 “老了,再过几年恐怕就记不得了。”马富强说:“不过易扬和何长生当时可是对抗院长的领军人物,就像现在学校里的学生代表似的,又跟我岁数差不多大,所以我印象就比较深。” 对抗院长的那算哪门子的学生代表啊?顶多算个学校霸王一把手吧。傅云帆一直以为在那个年代那个背景下,学生们大多都是唯师长之命是从的,敢于反抗的人都是真英雄啊,傅云帆不禁泛起一阵莫名又怪异的敬意。 “对抗院长的领军人物?此话怎么说。”傅云帆问。 “说来话长,不过也不是什么离奇的事,放在现在这个年代嘛,就是老师虐待学生的案子。不过放在几十年前嘛,而且还是孤儿院,就是关起门来谁也管不着也谁也懒得管的事。”马富强把剥好的花生一颗一颗地丢进嘴里,说:“我们以前那个院长啊,为人专制,谁要是敢不听话,马上就会受到惩罚,那个时候大家都很怕他,包括我。我所知道的,全院只有两个人敢跟他搞对抗,一个是易扬,一个是何长生。不过这两个人也是个刺头,皮粗肉厚,又聪明多计,院长有时候也拿他们没办法。我记得那个时候我们连上厕所都得按照院长规定的时间,半夜急了也不准去,这多不人性化啊。易扬和何长生就总是晚上偷偷出去上厕所,被院长抓到了几次,也打了好几回。可是没用啊,他们也不怕打,打过之后还是照样去,有一回还故意溜进院长的房间,在他的床上撒了一泡尿。那次他们够惨的,被关在小黑屋里三天三夜,出来之后整个人都脱了相。我们知道他们肯定不只是单单被关在里面那么简单,肯定是遭了大罪的,可是谁也不敢问,怕一多口就连累了自己。” 易洲听着,眉头轻轻一皱。 “你刚才说,何丽丽是何长生的双胞胎妹妹?她也一同失踪了吗?”傅云帆问。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说来话长可能是马富强的口头禅,他说:“他们是双胞胎兄妹,长得也像。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有**岁了吧,听说是家里遭盗贼进屋,父母被杀害,两兄妹躲在床底才逃过了一劫,之后就被人送到了孤儿院。可能是志趣相投吧,何长生来了不久就跟易扬混在一起了,何丽丽也整天的跟在他们身后。可是何丽丽这个女娃胆子小,跟他哥完全不一样,别人大声一点说话都能把她给吓哭。” “那么易扬呢?他是怎么进的孤儿院?”傅云帆问。 “这个就不知道了,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反正印象中他很小就在了,估计跟我差不多,一出生不久就成了孤儿吧。”马富强说:“不过这个易扬啊,给我印象还挺深的,因为他跟我们其他的小伙伴都不一样。” 易洲推了一下眼睛,看了马富强一眼。 139 第139章 “此话怎么说?”傅云帆赶紧问。 “怎么说呢,例如吧,我们院里的孩子大多都是脏兮兮的,但这个易扬就不一样,他比别人都要干净。脸啊手啊,都是白白净净的,衣服也是,那怕破破旧旧打满补丁,也一样每天都洗得干干净净。而且啊,他爱念书,懂很多知识。我记得以前有一个姓方的老师很喜欢易扬,总是借给他一些书籍,然后易扬就总是一个人躲在宿舍后面的大树下看,我都碰见他好几次了。换句话说,就像现在那些女孩子说的校草吧,反正当时院里的女孩子都喜欢他。不过也难怪,易扬长得的确好看,秀气得很,跟我们这种大老粗就是不一样。” 马富强说着,突然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眯着眼,定定地盯着易洲,说:“我怎么觉得这个小伙子长得跟易扬有点像!” 易洲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推了一下眼睛,说:“人有相似罢了。” “对啊,他大众脸,跟谁都像,哈哈。”傅云帆赶紧转移开马富强的注意力,说:“有些人还说他长得像刘德华呢,哈哈。” “刘德华?那不太像。”马富强又看了几眼,说:“那可能是我认错了吧,毕竟都过去太久了。哦,对了,我们扯远了,你们来打听人的,我给你们扯这么远干嘛呢这是。” “不远不远。”傅云帆赶紧摆着手,说:“说不定那三个人的其中一个就是我家长辈要找的老友呢,马叔你说的信息至关重要啊!你继续说,我们都听着呢。” “继续说,我也不知道该说啥啊!”马富强挠着头,有点为难。 “随便说什么都可以。”傅云帆想了一下,说:“你刚才说易扬很受欢迎,要不就说说他在恒峰孤儿院的时候有没有走得比较近的女孩子吧?” “女孩子?你们家长辈是男是女啊?”马富强一头冒水。 “我们这不是不愿意放过任何一处细节嘛,反正都是聊聊天,对吧。”傅云帆脸都笑僵了。 幸好马富强也没多怀疑,他说:“这个方面我真没留意,反正女孩子们大多都挺喜欢他的就是了。那个叫什么来着,对,暗恋,暗恋能让我发现嘛,那肯定不能啊!不过嘛,因为何长生的关系,何丽丽跟易扬走得挺近的,他们三个人经常走在一起。有一回易扬跟何长生被罚,一天都不准吃东西,何丽丽还偷偷地把自己的馒头给了易扬。不过这事被负责盯梢的老师当场抓获,连何丽丽都一同罚了。因为这事啊,大家都还在私底下取笑过何丽丽,说她连自己亲哥都不要,整天惦记着易扬。” “那失踪的事呢?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傅云帆问。 马富强仰着头看着天花板,想了好久,才说:“院长和那几个老师是在某一夜突然失踪的,我记得接连好几天都没有见到院长他们,然后我们就被通知要搬迁到新福利院了。那个时候,易扬和何长生还在,只是到了新福利院之后就没见过他们了,这么想来,他们可能从来都没有跟着我们一同过去新福利院那边吧,大概是在搬迁之前就偷偷地溜走了。毕竟那个时候出了这么多事,乱得很,根本就没有人顾得上盯着我们,溜掉几个那是最容易不过的事了。” “那么何丽丽呢?”傅云帆问。 “何丽丽……”马富强想着,似乎绞尽了脑汁,说:“没有印象了,好像之后就没见过她。” “之后是指?” “就是院长失踪之后,甚至可能更早之前,记不清了。” 傅云帆和易洲交换了一下眼神。 “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个事。”马富强激动地说:“大概是在院长他们失踪的前一两天吧,我们院里有一个孩子突然病了,病得很重,那时候老师都以为他熬不过去了。然后过了好几天,他又突然退了烧,不过脑子已经烧坏了,整个人就废了。说他傻吧,又不全傻,不说话的时候看着还挺正常的,日常生活也能照顾自己,不过一旦受了刺激,那就跟疯子没什么两样了。在福利院待了一两年吧,自己逃了出去,就再也没找回来了。” “你有什么想法?”傅云帆单手扒拉着碗里的面,动作流利矫健,果然在日常生活中伤了一只手是没有太大影响的。 “起码可以肯定我的父母都是从恒峰孤儿院出来的,现在的这宗案子,说不定牵扯了几十年前的一些恩怨。”易洲淡定地说着。 在外面的时候,无论说着多大的事,易洲的语气几乎都是很平淡的,简直有宠辱不惊的神人风范。这种风范,在外人看起来很帅,可是在傅云帆眼中,却让他有点心疼。 “易扬,其实也不一定就是你父亲,虽然马富强说你们长得有点像……” 易洲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现在的重点是,何长生到底是谁,何丽丽又是谁?当年他们为什么要逃跑?他们的出逃与院长的失踪是否有关系?” “还有马富强提起的那个疯子。”易洲放下了筷子,单手托着下巴,说:“他起病的时间点也太敏感了,会不会是遇见了什么?” 傅云帆瞪大了眼睛,问:“你怀疑他是看见了什么,受了刺激,才病的?” “对,我觉得很有可能。”易洲说:“而且何丽丽失踪的时间也是个谜。马富强只记得易扬和何长生是在院长失踪后才一起失踪的,但却不记得何丽丽。我看马富强的记忆还是挺清晰的,如果他们三人是同一时间离开的,马富强不该有这样的记忆偏差。” 傅云帆顺着易洲的话仔细一想,说:“所以时间顺序会不会是,先是何丽丽失踪,然后是疯子发病,再到院长及那三位老师失踪,最后才是易扬和何长生的出逃?” 易洲轻轻地点了点头,顺手把最后一块青瓜夹到傅云帆的碗里,说:“这样的话,似乎比较符合逻辑。” 傅云帆嚼着青瓜,说:“我明白你的想法了,所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何长生。” “不。” “那你的意思是?” “要找到何长生固然是最重要的,我父亲已经不在了,何长生若还在世,那必然就是整件事情的关键人物。但要找到他,估计不太容易。或者我们可以先从疯子入手,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还是我们家领导想得周到啊!”傅云帆笑着说。 “云帆,你会不会不喜欢……”易洲还没有说完,电话就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划过一丝意外的神色。 他接听了电话,听对方说了不到一分钟时间,只回了一句“我现在过来”就挂断了电话。 傅云帆看着易洲,紧张地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易洲有点小为难,但还是坦荡地向傅云帆交待了,“是周安琪,她说穆青喝醉了,出了点事,现在在医院,让我过去一趟。” 易洲又不是医生,让他过去有什么用呢?那个郑穆青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该不会是想使苦肉计吧?傅云帆越想越不爽,但他又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小气,于是便故作无所谓地说:“嗯,你去吧。” “你不会生气吧?”易洲又瞪着他漂亮的大眼睛,发动着谁也无法拒绝的光波。 “不会,不过你早点回来,我一个人在家怕黑。”傅云帆说。 易洲笑了一下,说:“知道了,我去一下就回,保证很快。” “嗯。” “我先把你送回家。”易洲说着,拿起了账单走向了收银台。 “马特,真想把你关在家里。”傅云帆自言自语地说着,但身体还是很体谅地跟了出去。 易洲赶到医院的时候,郑穆青正做完检查回到他的私家病房。 “你怎么来了?”郑穆青一推开门,看见易洲坐在里面,还有些惊讶。 “好点了吗?”易洲问。 郑穆青半躺在沙发上,一脸疲惫地说:“是安琪那个死丫头告诉你的吧,这丫头真是的。” “你别怪她,她也只是担心你。”易洲的声音一如既然地让人感到舒服。 “担心什么呢,不过就是喝了点酒,一不小心碰了别人的车罢了。你看我毫发无损的,是那死丫头小题大做。”郑穆青说着,想起身去倒一杯水。 易洲马上接过他手上的水壶,替他倒了一杯,还不忘用手摸了摸杯壁,估测了一下温度。 “温度刚刚好,可以喝了。”易洲把水杯递给了郑穆青。 “你这人真是讨厌得要死啊!”郑穆青一口气喝下了整杯水,看了易洲一眼,说:“你到处对别人这么好,很容易让人误会的,你知道吗?” “我没有到处对别人这么好,我对别人一点都不好。”易洲接过郑穆青手上的杯子放好在桌子上。 不知道是残留的酒精起了作用还是怎样,郑穆青突然感到心脏一阵搏动,问:“你什么意思?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我以为我早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过不要紧,如果你不清楚,我可以跟你慢慢再说。”易洲的语气不同于往日的冷淡,他今晚似乎格外的温柔,他在凳子上坐下,又示意郑穆青在面前的沙发上坐下来。 “你要说什么?”郑穆青竟然突然地感到有点紧张。 “对不起,我一直有事瞒着你。”易洲看着郑穆青的眼睛,认真又抱歉地说。 “什么?”郑穆青问:“瞒着我?到底是什么事?” “其实那次中枪醒来之后,我记起了很多事,其中就有你。”易洲说。 “你的意思是……”郑穆青表情复杂,除了惊讶还夹杂着很多不可言说的情感。 “没错,你我之间共同的经历,我大部分都记起来了。记得我醒来之后跟你说过,你是我这辈子最值得珍惜的朋友吗,我是真心的,不管以前还是现在,而且我坚信未来也会同样。” 郑穆青先是不知如何反应,而后又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泛起了一丝苦涩,说:“所以你这次是再一次拒绝我了?继高中那次之后。” 易洲表情抱歉又坚定,说:“我不是拒绝你,在我的心里,你是我的兄弟,一直都是。” “如果你真心当我是兄弟,那么既然你都记起来了,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为什么要继续瞒着我。”郑穆青似乎有点生气。 “这事是我不对,可是当时我也还没完全缓过来。再说,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我不得不谨慎点,我不想牵连到你。”易洲解释到。 道理其实郑穆青都懂的,以他对易洲的了解,完全可以理解他的用心。他叹了一口气,说:“行了,看在你今天主动坦白的份上,就算了。不过啊,有些事你今天必须得给我个合理解释。” “什么事?”易洲问。 “如果你是直的,那我无话可说。可是你不是啊!那个傅云帆呢?你怎么解释?”郑穆青说。 “云帆他不一样。”易洲说。 “怎么不一样?他有三头六臂吗?还是会飞天遁地?”郑穆青把话彻底地说开了。 “那我也没有三头六臂,也不会飞天遁地。比我好的人那么多,你又为什么非要……”易洲把话说到这,又生生地把后面的咽了回去,“其实你都懂的,为什么非要跟我怄气。” 郑穆青大笑着,他这回是彻底的释然了,还自嘲地说:“有些人说不出哪里好,可就是谁也替代不了,对吧?” “穆青,我跟你之间虽然不是那种感情,可是……”易洲严肃又认真,看着郑穆青,说:“你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易蒋之外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而在我心目中,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兄弟。” “我的妈呀,发好人卡的也就算了,发兄弟卡那是什么回事,要我彻底绝望吗?哈哈。”郑穆青笑着,向易洲伸出了拳头。 易洲看着郑穆青的拳头,终于放下了心里的负担,开怀地笑着,也伸出手向他击了一下拳。 “一辈子的兄弟是你自己说的,别有事找你的时候重色轻友啊!”郑穆青打趣着说。 “怎么可能!我从不食言。”易洲笑着说。 “那太好了,我可以好好物色女朋友了,我家老头子都催着想要抱孙子了。”郑穆青装作一副头痛的样子说。 “你……”易洲欲言又止。 “你什么你?我跟你说啊,要不是被你耽搁了,哥早就儿孙满堂了。”郑穆青说。 “那真是对不起了。”易洲没好气地说。 “我跟你说啊,你也别怪我多事,我偷偷地调查过了,你家傅警官之前可是有过好几个女朋友的啊!你得盯紧点,要是他敢对不起你,哥替你出头!”郑穆青拍着胸口说。 易洲笑着看了一眼手表,说:“那真是太感谢你了,不过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过天再来看你。” “过天拳馆见吧,哥明天早上就出院了。”郑穆青说。 “好好好,那你早点休息。”易洲轻轻地关上了门。 他一转头就看见周安琪坐在走廊里。 140 第140章 易洲跟着周安琪走到医院楼下的公园里,一直走到了灯光昏暗的长椅旁。 周安琪四周看了一眼,确认周围没有人后,才脱下了口罩,说:“不好意思,我不太方便在公共场合露面。” “没事,这里的空气挺清新的,我们就在这里坐坐吧。”易洲绅士地请周安琪先坐。 等周安琪在长椅上坐了下来,易洲也在旁边坐下,说:“我看穆青精神状态还不错,问过医生,说检查也一切都正常,估计明天早上就可以出院了,你也不用过于担心,女孩子熬夜对皮肤不好。” “嗯。”周安琪点了点头。 在走廊上等了这么久,又特意走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来,正常人都能看出来她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跟易洲说的。只是她还没准备好开口,出于绅士的风度,易洲也只能等着。 两人坐在长椅上,周安琪始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这副样子与在镜头前意气风发的她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而易洲则静静地看着月亮,不急不忙,似乎真的在欣赏月色一样。 “我今晚也不是特意要打扰你的,只是刚才他喝得太醉了,怎么说都不听,还非要自己开车,结果控制不住方向盘,撞了。”周安琪说:“你知道他为什么喝得那么醉吗?” “我不知道。”易洲的回答非常直接。 周安琪呼出一口气,似是鼓足勇气似的,说:“我知道他一直喜欢你。” “你喜欢他?”易洲的回答令周安琪有点手足无措。 “你说什么?”周安琪有点慌。 “我说你喜欢他。对吧?”易洲声调温柔,说出的话却让周安琪有点心慌意乱。 “我……” “你打电话给我让我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穆青他心里有我,为了我买醉,因为我出事。你希望我可以跟穆青说清楚,让他早日断了这个念想,对吧?” 易洲一语中的,周安琪哑口无言。 “可惜你不太了解穆青,他不是这种人。”易洲说。 “既然你都能猜到,那你为什么还要过来?” “我为什么不过来?好朋友进医院了,我过来探望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因为郑穆青的关系,周安琪之前就跟易洲认识,也接触过好几次。她早应该知道他是一个心细如尘的人,早应该知道这点谎话骗不了他。 “对不起,我只是……” “不要紧的,不需要说对不起。”易洲低头看着周安琪,温柔地说:“我知道你是真心对穆青好,既然这样,何不勇敢些?” “我……”周安琪突然捧着脸,抽泣了起来。 易洲赶紧拿出纸巾,给周安琪递了过去。 没想到周安琪没有接过纸巾,而是直接抱住易洲,双手紧紧地挽住他的脖子,把头埋进他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易洲彻底的懵了,完全不知所措,双手晾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是他这辈子除了傅云帆之外,第一个有这么亲密的身体接触的人,他感到非常不舒服,整个人都濒临崩溃的边缘。 强烈的不适感最终冲破了绅士的理智,他双手握住周安琪的肩膀,把她一把推开。 周安琪大概不会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易洲竟然会做出如此令人震惊的举动,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不都是会根据正常的流程安慰几句吗?她寻思着自己也不至于令人讨厌到无法容忍的地步吧? 周安琪被推开后有点懵,脸上的泪水把妆都弄花了,有点狼狈。 易洲自知自己的举动有点无情,可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有点尴尬,再一次递过纸巾,说:“擦擦脸吧。” 周安琪接过纸巾,转过脸整理着自己的仪容,声音还有点哽咽,说:“对不起,我有点激动了。” “没事,我可以理解的。”易洲说着,看了一眼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不了,我还想上去看一看他。”周安琪说:“你先回去吧,我司机会送我回去。” 易洲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说:“那好吧,那我先回去了,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给我电话。” 易洲走出了几步,周安琪又突然把他叫住了。 “等一下!” 易洲站住了脚,转过头去。 周安琪碰触到易洲的眼神,又赶紧转过脸去,顿了一会,才说出一句:“没事了,就是想跟你说一句,今晚的事,真的很抱歉。” 易洲站在原地看着周安琪的侧脸,隐隐有种感觉,她抱歉的也许不是他想的那件事。 傅云帆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反复推敲着白天马富强说的话,易扬估计是易天安没跑了,但与他一同失踪的何长生到底是谁,他与整件案子到底有没有关系? 他想了好一会都想不出个所以来,不过也难怪,最近的确发生了太多事,脑子都搅成一团浆糊了。 他走进了厨房,打开冰箱,拿出牛奶,然后靠着冰箱门喝完。 今晚怎么总感觉有点太过安静呢?哦,是因为易洲没在。虽然易洲在家的时候也是安安静静的,但只要他人在,一切都不一样啊! 跟易洲同居的这段时间其实也不长,但傅云帆竟然都忘了以前这么多年下来自己都是一个人住的,今晚一个人在家,竟然有点不习惯。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感情关系中是非常独立的,之前的几次恋情也让他足够相信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浪子,是没有脚的小鸟。可是啊,这只小鸟最终却被易洲轻易地套牢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粘人,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易洲粘在一起。 “都多少点了,那个郑穆青搞什么东西!”傅云帆看了一眼放在柜顶的大钟,自言自语地埋怨了一句。 睡是睡不着的,傅云帆决定找点事情来做做,就把家里收拾一下吧。虽然暂时还是独臂侠,但简单的收拾应该还是可以应付的。 傅云帆环视了家里一圈,自从易洲住进来之后,家里实在是收拾得太干净了,傅云帆想再收拾也无从下手了。易洲这个洁癖把家里整理得太整洁,让人感觉无论是动了哪一处都仿佛是罪过。 他打开电视机,漫无目的地转着台,深夜的电视节目也实在是有点无聊。他放下了遥控器,任由着电视播放着广告。 一则运动饮料的广告引起了傅云帆的注意,他撑着头把广告完整地看完,广告拍得不错,让傅云帆有点想尝试一下这个饮料的冲动。不知不觉地,思绪竟飘回了许多年以前。 “帆哥,来瓶水吧。”张木槿把一瓶运动饮料递给了傅云帆。 “谢谢啦。”傅云帆接过饮料,拧开盖子就灌下了半瓶。 张木槿双手往后撑着,半躺在石阶上,前胸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弄湿了,湿哒哒地紧贴着身体。他闭着眼,似是在享受这深秋的凉风,说:“得了帆哥,历届校运会的跳高项目你都没有对手的啦,不用练了,练再多也是自己挑战自己而已。” “我就当锻炼身体。”傅云帆向来不怎么谦虚。 张木槿睁开眼睛四处寻找了一圈,问:“你那个形影不离的易洲呢?今天怎么不见他?” “哦,他家里有点事,得回去一趟。”傅云帆毫不扭捏,非常坦荡地接受了与易洲的捆绑。 “我说啊,易洲这个人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张木槿说。 “你什么意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傅云帆就听不得别人对易洲任何不好的评价。 “你说不是吗?虽说我们高三了,样样事情都得以学习为重,但校运会一年一次,那可是关系到班级的荣誉啊。他别的项目不参与没关系,但他人高马大的,连集体项目也不愿意出一份力,那怎么也说不过去了吧?” “人都够了,还怎么参与呢?难不成还得把别人挤出去?”傅云帆有点不爽了。 “你看,你又来了。”张木槿说:“每次我们提一下对易洲的意见,你就那么不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老子呢。” “去你的!赶紧去多跑两圈吧,班级的荣誉就靠你了。”傅云帆不想在这里跟张木槿多贫嘴,站了起来朝跳高场走去。 “喂,你这人也太双标了吧!”张木槿喊到。 “我这是对你寄予厚望,你可是我们全班的希望啊!加油!”傅云帆头也不回地大声应到。 “我去!”张木槿喊了一声,马上又一轱辘地起了身,小跑着往操场跑去。 读书生涯的每年校运会,傅云帆都会参加跳高的项目。其实他第一次参加跳高的时候并不是自愿的,他甚至都不懂得如何跳,但没办法啊,他长得高,自然而然地就被委派了这个艰巨的任务。一来是身高优势,二来也是经验丰富,他包揽了他学生时代参加过的所有校运会跳高项目的冠军。今年是高三了,再拿下这个冠军就是大满贯。当然,这对傅云帆来说是毫无难度的,正如张木槿刚才说的,他根本就没有对手。 训练是没有训练的必要的,他这几天坚持过来这边,一来也是为了锻炼身体不假,但其实更重要的是,他私心地想要向易洲炫耀一下自己的魅力。易洲这几天每天的这个时候都会陪着傅云帆过来,然后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训练,落日晚霞,这个场景让傅云帆感到莫名的舒畅。 可惜啊,今日易洲不在,落日再漂亮也让傅云帆提不起劲来。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好像对易洲越来越依赖。 “到家了吗?今晚会赶回来吧?”傅云帆给易洲发了一条信息。 易洲回复信息的速度一如既然的快。“到了,今晚估计不回来了,明天早上见吧。” “如果我校运会发挥不佳,那一定是你的错,你得补偿我!” “我怎么了……” 傅云帆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将半边脸隐没在山后的橙红日落,又低头回复了一句“没事了,你去忙吧,明天见。” 141 第141章 校运会当天,全场沸腾,气氛热烈。要说运动场上哪一个项目是最受女生欢迎的,那必然就是跳高。不管你看不看得懂里面的行道,反正看到人越过杆去就行了。而重点是,跳高项目里每一个参赛选手都是高个子的大帅哥啊。嗯,不管你是否真的长得帅,只要你够高,身材够好,就已经帅了一大半了。 男子高三组已经就位了,现场的气氛进入了小高潮。前两年都只是一个傅校草,今年还附赠了一个易校草呢。没错,即便易洲不在参赛名单上,但小迷妹们早已摸清了规律,凡是傅云帆出现的地方,五米之内必有易洲,反之亦然。 赛场的外围被挤得水泄不通,这些小姑娘出了学校一定会是追星的一把好手,必然可以奔赴在每一个顶流的最前线。 “快看,傅校草出来了!” “饭饭,饭饭,人帅腿长,实力非凡!” 傅云帆不但有迷妹应援团,而且还有专属的应援口号,这个排面在学校来说已经是非常厉害的了。虽然应援口号有点羞耻,让傅云帆感到有点尴尬。 “快看,易校草出来了!” 《长风》TXT全集下载_52 易洲坐到了参赛选手的座位席上。 “哎,不是说易校草没有参加任何比赛项目吗?他怎么坐进去了?” “人家那是家属,你懂什么?磕就完事了。” “我说你这西皮粉也太没有节操了吧,人家不就是好朋友吗,非要扣血糖!” “哎哎,是你自己想太多了吧,我说我磕什么了吗?兄弟不就是家属吗?我没有说错吧?我磕他们的友情天长地久不行吗?” “你们别吵了,管他们是什么关系呢,反正养眼就完事了。我们也只有看看的份啊,管那么多干嘛,反正他们也不会看上我!” “一大早的别那么打击人啊,我可是女友粉耶!” “怎么?你还在坚持给易校草送信吗?我有一个相熟的学姐是他们班上的,我听她说啊,易校草的信都是傅校草给拆的。” “快闭嘴吧!” “哎,你们知道为什么他们班上的女生都不磕他们俩吗?” “久居其室不闻其香呗!距离产生美!而且啊,他们那些尖子班,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学习上,哪有我们这么好闲情逸致去搞这些东西!” “那固然是一个方面,但还有另外的一个重要原因。” “是什么?” “脱敏了啊!我听说啊,他们两个日常特别粘,同班同学都看腻了。” “快闭嘴吧,可怜可怜女友粉行吗!” “我劝你啊,也别做女友粉了,我听说他们俩的脾气都不太好。” “不会吧,我感觉傅校草的人还挺不错的。” “饭饭是挺好的,但粥粥就不太行了。他们班的人都说了,他这人冷得可怕,一天到晚都跟人说不上一句话。” “高冷人设最带感了,你们懂个啥!” “对别人高冷,却时时刻刻想要跟傅校草黏在一起,嗯,我又磕到了。” “赶紧闭嘴行吗,你们这疯子!” “别吵,到傅校草跳了!” 全场顿时默契地安静了下来。 第一跳是毫无难度的,简直是抬抬脚就过去了。傅云帆不费吹灰之力一个完美下地,第一个反应就是看向休息席上的易洲。 易洲向他轻轻一笑,点了一下头。 “妈呀,这也太甜了吧!” “你能不能专心看比赛?” “行行行,我不刺激你了,我闭嘴!” 接下来的几个回合也是毫无难度的,傅云帆一路过关斩将地来到了决胜局。 “饭饭,饭饭,人帅腿长,实力非凡!” 全场的总高潮来了,傅云帆毫无悬念地在一米九的线上碾压了剩下的所有对手,完美落地,漂亮地赢得了本次校运会高三男子组跳高项目的冠军。 这个冠军是意料之中的,大家期待的精彩时刻还在后头。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傅云帆的自我挑战时间,上一年他的记录是一米九五,这个记录对于一个没有受过长期专业训练的普通高中生来说,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大家都在期待着看傅云帆今年是否能再创个人新高。 “再往上一点吧,直接两米。”傅云帆看了一眼标杆说。 几个已经被淘汰的参赛队员忍不住窃窃私语,说:“我说这个傅云帆也太狂了吧,他这一年都没怎么训练过,说两米就两米吗,还真当自己会飞呢。” “就是啊,他一个理科生,凭什么比体育特长生还厉害。” “体育特长生也不是都练跳高啊,我们学校就没有跳高特长生。” “反正我感觉傅云帆也太狂了。” “或者他平时私底下特训过吧,你跟他又不熟,你怎么知道呢。” “我看啊,他就是想抓紧机会耍帅。这不一圈的粉丝团吗,此时不耍更待何时?” “合着我们都是他耍帅的工具啊?真是悲惨世界啊!” “你一有女友的还叫什么悲惨,我们这些单身的才悲惨好吗!” 傅云帆走到休息席,易洲非常自然地给他递了瓶水,还不忘抓紧时间怼了几句:“你也不怕扭了你的老腰啊?” 傅云帆把瓶盖拧紧,丢回给易洲,用毛巾擦了一把脸,轻轻笑了一下,不知是真是假地小声地说:“其实啊,我今年本没有打算要刷记录的,这五厘米嘛,我是为了你加的!” “我?”易洲一脸震惊。 傅云帆一笑,说:“你最好祈祷我不要摔得太难看,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 也不等易洲反应,傅云帆就走向了赛场。 “饭饭,饭饭,人帅腿长,实力非凡。” 令人尴尬的口号又响起,傅云帆不禁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祈祷,千万不要摔得太难看,就算越不过去,落地也一定要帅啊!!! 其实刚才傅云帆对易洲说的话并不是玩笑,他真的是因为易洲才把高度加到两米的。虽然没有太大把握,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在易洲面前显示出自己很厉害的一面。仔细一想,这好像跟孔雀开屏一个道理吧! 傅云帆第一次这么紧张,从来没有试过的紧张,他甚至可以肯定,就算是高考的那一刻,他也不会这么紧张。 他助跑着向横杆腾起。 傅云帆不愧是天选之子,整个人生幸运得仿似开了挂。他第一次试跳就几乎以贴着横杆的高度越了过去,落地虽然不算太完美,但这个新纪录足以让全场沸腾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傅云帆,傅云帆,好帅啊!” “哇靠,还真的行啊!” “我就说嘛,可能人家很有把握呢。” 易洲也激动得马上站了起来,虽然激动的表情在他脸上稍纵即逝,但残留的高兴还是很明显的。 傅云帆也顾不上全场的欢呼,第一时间冲向了易洲。如果换做是别人,他肯定会激动得一把抱住,可是面对易洲,却总是有种莫名的羞涩。他们会做很多亲密得连好兄弟都不会做的事情,但很多普通同性朋友可以做的事情在他们这里却好像有点做不出来,这真的非常矛盾。就例如在这个值得庆贺的场合,傅云帆非常想给易洲一个拥抱,但冲到他面前了,又停了下来。 傅云帆尴尬地动了动已经举到半空中的手,掩饰似的放在头上挠了挠。 “你老腰没事吧?”易洲笑着问。 “笑话,老子还能再加个十公分呢!不过算了,给下一届的运动员们留个机会!”傅云帆逞强地说,说完又傻笑了起来。 “好好好,你傅云帆最厉害了,天下无敌,行了吗?”易洲好笑地奉承着他说。 傅云帆还想说什么,裁判员就过来推着他往前走,“快快快,颁奖仪式要开始了,别磨蹭。” 傅云帆被裁判员推着走,后面还簇拥着一大群迷妹和围观的群众。他一边走一边回头给易洲打着手势,示意他赶紧跟上到颁奖台那边去。 傅云帆站在颁奖台上,目光一眼就锁定了易洲,反正就凭易洲这身高和相貌外型,就算把他丢进国庆假期的名声风景区里也不怕会被人群淹没。 傅云帆高兴地笑着向易洲展示着挂在胸前的金牌,他从来没有试过因为获得金牌而这么满足过。而易洲也微笑着一直看着站在领奖台上的傅云帆,眼神坚定又夹杂着满满的骄傲和自豪。 接下来是大家期待已久的合照时刻,在场的人一波又一波地挤着上前。易洲看着被簇拥在中间的傅云帆,默默地退了出去。 傅云帆在人群中搜索着易洲的身影,刚才明明还在的,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傅云帆想挤出人群去找,却又被一把拉回。 “云帆,站这中间呢,去哪呢这是?” “云帆,看镜头!” “大家看镜头,三、二、一,笑!” 傅云帆扯出一个营业式的笑容看向镜头,心里却有一万头羊驼在跑。马特易洲,老子这么辛苦就是为了能戴着金牌让你站在我身旁拍一张照片啊,关键时刻你给老子跑哪里去!等会老子非得宰了你! 142 第142章 拍完了大合照,傅云帆一个箭步冲出了人群,拨通了易洲的电话,气冲冲地问:“易洲你去哪里了?” “我在饭堂给你打饭啊,我怕等一会人多要排很久队,我想着你肯定饿了,所以就提早过来。”易洲温柔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传来。 听到这个暖心的解释,换谁也再也生气不起来。傅云帆马上就忘记了合照的事,感动地说:“嗯,我现在过来,很快。” 傅云帆以五十米冲刺的速度来到了饭堂,易洲果然已经打好饭菜在等着了。 “这也太丰盛了吧,饭卡里预存了三万吗?”傅云帆说着,已经不客气地动起了筷子。 “就当庆祝你刷新本市中学生跳高记录!”易洲笑着说。 “那可不行啊!”傅云帆扒拉着饭菜,说:“一顿饭堂就想打发我吗?绝对不行!你起码也得请我刷顿火锅啊,就这个周六晚上吧,就这么说好了啊!” “还说好了呢,我同意了吗?”易洲好笑地说。 “我管你同不同意呢,我等会就给我妈发信息说周六不用做我的饭。”傅云帆说。 “没见过你这么吃霸王饭的啊!”易洲笑着说。 “你没见过的事情多着呢,以后我会让你慢慢习惯的。”傅云帆说着,语气一柔,气氛马上就起了微妙的变化。 其实这句话也没有什么问题,易洲和傅云帆都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反正两个人就突然同时地感到心跳加速,身体微烫。 “吃饭吧,菜都凉了。”易洲喉咙干涩地说。 “嗯。”傅云帆低着头应着。 下午就是班级团体比赛项目了,包括有400米接力赛和二十人二十一足。 因为身高的关系,步伐相对难配合,傅云帆是从来都没有参加过班级多人多足的比赛的,但他这次竟然非常想跟易洲一起参加这个项目。可是啊,想想都知道,易洲是会一口拒绝的,傅云帆也就只好早早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按照惯例,傅云帆是接力赛的最后一棒,前面的队员有张木槿、李加强和陈志明。要赢体育特长班是不可能的,要比只能是文化班里互相比,也就是说,勇争第二吧。不过接力赛嘛,既要讲个人能力,又要讲团队配合,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对于傅云帆他们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重点班来说,平时的体育训练肯定是没有别人多的,比赛嘛,不要输得太难看就当赢了。 差不多要候场了,陈志明突然感到肚子有点不舒服。 “你不是吧,这个时候说不行?”张木槿说:“你不要太紧张,放松点,放松点。” “对啊,有什么好紧张的,反正我们就志在参与嘛。”李加强说。 “也不是,我们必须得赢隔壁班,这是我们理科重点班之间的较量。”张木槿举着拳头说。 “你幼不幼稚!”李加强说。 “什么幼稚,我说啊,我们倒数第二也不要紧,但必须得在隔壁班前面,不然又得听他们班嘚瑟了。” “我真的不行了,可能中午喝了冷饮又做了剧烈运动,你们赶紧找别人来替我吧。”陈志明弯着腰说。 “这下怎么好,我们连个替补的都没有呢!”李加强说。 “我就说嘛,让报名的时候个个都不愿意,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你看,现在连要换个人都没有人能替上呢!”张木槿抱怨着说。 “怎么回事呢?吵吵嚷嚷的。”傅云帆换好了鞋子走了过来,易洲双手插着裤兜跟在后面。 张木槿看着易洲,一下子就有了主意,他越过傅云帆对易洲说:“我看你打篮球这么厉害,跑步应该也不会差吧?” 易洲被这个突然的问题搞得一脸懵,傅云帆也是满头冒水,问:“这到底哪跟哪?” 李加强听明白了张木槿的意图,赶紧上前帮忙解释到:“帆哥,易洲,是这样的,志明他突然肚子痛,估计是不能跑了,我们如果没有人替上的话,那就只能退赛了。” 傅云帆走近陈志明,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你还好吗?还能不能跑?” 陈志明一脸痛苦,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恐怕不太行了,我现在只想坐着。” 傅云帆没有办法,摆摆手说:“行行行,你休息一下吧,身体要紧。”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快要进场了,难道真的要退赛吗?”李加强问。 “我去班里拉个人来顶上吧。”傅云帆说。 “这不是有一个现成的吗?”张木槿看着易洲说:“班里的其他同学平时都不怎么锻炼,你抛开名次不说,突然让他们来跑,除了会掉棒,也有受伤的危险。易洲不是经常跟你一块打球吗,我看他球场上跑得挺快的,跟你又有默契,那不是正好吗?” 张木槿说得非常有理有据,换谁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对啊,易洲,你就替一下志明吧,不然我们班就得退赛了,那多可惜啊!你也不想帆哥跟我们这段时间的训练都白费了吧?”李加强又补了几句。 “你们别这样,易洲也没有跟我们一起训练过,他……”傅云帆替易洲解释着。 “我来跑吧。”易洲突然开了口。 傅云帆惊讶地望着易洲,强忍着内心的窃喜,他其实也是期盼着这个结果的,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表现出来。 “那你赶紧去换双鞋子吧,快要进场了。”李加强看了一眼易洲脚上的小白鞋,说:“你这个鞋一看就不适合跑步啊,你有准备跑鞋吗?” “我就穿这个鞋就可以了,影响不大。”易洲说。 “穿我的吧,我42码,你应该也差不多吧。”陈志明说着,已经开始脱自己的跑鞋。 “对对对,穿志明的,快换上,我们班级的荣辱就靠你了。”张木槿催促着。 这时候广播也响起了,通知所有接力赛的队员进场,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易洲看着陈志明脱下了的鞋子一脸的为难。 傅云帆了然,马上接过话,说:“我42码,我合适,我穿你的吧。” 傅云帆说着,拿过陈志明的鞋子,又开始脱自己脚上的跑鞋,对易洲说:“我穿他的就可以,你穿我的吧。快换上,时间不多了。” 易洲这回倒是没有推辞了,脱下自己的小白鞋,迅速地把傅云帆的跑鞋换上。 张木槿、李加强和陈志明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令人窒息的操作,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由于易洲没有跟他们在一起训练过,为了降低在交接棒时出现失误的风险,傅云帆把最后一棒的位置让给了易洲,自己退到了第三棒。 他们抽到了最后一组。 各就各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看是易洲啊!” “对啊,是易校草耶!他不是不参加任何项目吗?” “他是他们班的最后一棒?今年不是傅校草了吗?” “快看,饭饭在第三棒。” “两个校草的世纪交棒啊,给力!” “粥粥好飒啊,我要晕了!” “醒醒,要开跑了。” 枪声一响,李加强马上冲了出去,奋力向第二棒的张木槿跑去。交接顺利,他们现在在同组中处于中间位置。 张木槿紧握着木棒,朝着傅云帆跑去。傅云帆看着隔壁跑道的第二棒陆续冲上前来,现在中间位置好像也有点不稳了,傅云帆感到有点压力山大。当然,他的压力不是来源于排名,而是来源于他下一棒的易洲啊,他知道最后一棒意味着什么,他可不想在交棒给易洲时落后别人太多,他不愿意易洲承受不好的压力。 接过张木槿递过来的木棒时,他们已经处于同组倒数的位置。傅云帆顾不得考虑,双脚像是装了马达似的,脚下生风地向易洲奔跑过去。 他看着易洲正站在他的前面,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速度过快还是因为扬起的尘土让他的视线变得有点模糊,此时他眼中的易洲有点缥缈,就像是仙子一样。 他越跑越快,很快就超过了同组的其他选手,离易洲也越来越近。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傅云帆的脑中竟然起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他好想就这样冲过去,冲到易洲面前,给他一个深深的拥抱。 好想拥抱之后就再也不放手。 可是想法终归只是想法,暂时他还只敢自己在脑中偷偷地想一下。 不负众望地,傅云帆在一片欢呼声中超越了所有同组的对手,以暂时领先的优势把木棒交到了易洲手里。 易洲长得漂亮,看着斯文,但绝对不是花架子,围观过他打篮球的人都知道,他可是真正的有内有外的实力偶像派。 他抬脚向终点线跑去,步子大频率快,完全没有辜负傅云帆的努力,以大距离的绝对优势抢先冲过了终点,让他们班取得了本组的第一。 “哇,是已经跑完了吗?我好像只看到一阵风吹过。” “哈哈,别夸张了好吗!不过还真是挺快的,腿长就是不一样。” “挺遗憾他们没有抽到跟体尖班一组,不然就可以看看两大校草跟体尖的较量,绝对很精彩。” “我看就算跟体尖比,他们也不一定会输,他们打篮球还赢了体尖班呢!” “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不想看他们跟体尖比,我想看他们两个比。你们说,他们两个谁跑得比较快?” “哈哈,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啊!我也好想知道!” 在一片吵闹和欢呼声中,比赛的总成绩出来了,高三一班以第二名的成绩仅次于体尖班之后。 这可是他们班接力赛取得过最好的成绩啊!张木槿兴奋得快要跳起来,说:“快快快,准备要颁奖了,快到那边去。” 傅云帆吸取教训,一把抓住易洲的手臂,生怕他又因为什么事突然不见了。 易洲也不抗拒,就这样任由着傅云帆抓着他的手。虽然只是第二名,但因为傅云帆,一切都变得特别有意义。这一刻,他也想永远铭记。 143 第143章 他们来到颁奖台前等着,全班同学都围在一起,期待又紧张地等着见证这个高光的时刻。毕竟他们班在学习上获得的赞誉不少,在体育场上获得的荣誉可真的不多啊! 他们等了好一会,没有等来颁奖的学校领导,却等来了一则通知。通知今天接力赛的颁奖仪式推到明天早上举行。 大家都有点失望,甚至都开始抱怨:“又是哪个领导临时没有空了?” “没有空就换个人呗,在场的老师这么多。” “也不一定,校运会不是还有明天一天吗,可是明天的比赛项目不多了,可能因为这样,校方才想把一些颁奖仪式放在明天吧。” 围观群众的失望都是表面的,傅云帆的失望才是真正的失望啊!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紧紧抓住易洲的手臂等到现在,却突然被告知颁奖仪式推迟了,这简直犹如天雷灌顶啊。 傅云帆松开了易洲的手,有点哭笑不得。 “没事,不就明天吗,今晚过去就是明天了。”易洲安慰到。 今晚过去就是明天了。 第二天一大早,校运会继续如火如荼地举行着。傅云帆已经没有参加别的项目了,一个早上都在跟易洲闲逛,围观各种赛事。 “云帆,过来一下,有市里来的跳高教练想要见一下你。”体育老师走了过来,拍着傅云帆的肩膀说。 “见我?我可不去参加什么集训啊,我还得参加高考呢!”傅云帆警惕地说。 “你这孩子,少废话,赶紧跟我来。”老师二话不说就走在前面,走了两步,见傅云帆没跟上,又回头催了几句:“快跟上啊,还磨蹭什么!” 傅云帆对易洲说:“我去一下就回来,你自己先找点好看的项目看看,我等会回来找你。” “嗯,你去吧。”易洲应到。 然后傅云帆百般无奈地跟上了体育老师。 因为傅云帆昨天的跳高成绩打破了崇海市中学生跳高比赛的记录,引起了市里的关注,市里特别委派专员过来了解一下,顺便看看这个优秀的学生有没有兴趣参加专业的跳高集训。 很显然,傅云帆对此是毫无兴趣的。他礼貌地拒绝了领导的好意,又简单地交流了一下所谓的经验。等到他得以脱身时,还没有找到易洲,就得知了一个让他悲痛欲绝的消息,昨天接力赛的颁奖仪式已经进行完毕了。 由于傅云帆当时在跟重要领导面谈,不方便被打扰,班主任就让其他的同学替他上台领奖了。至于易洲,他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场合,再加上唯一能让他心甘情愿地上台的傅云帆也不在场,他理所当然地也缺席了这次的颁奖仪式。 傅云帆得知消息后,瞬间就崩溃了,顿感人生的灰暗。 幸好这种灰暗感觉并没有维持很长时间,他一直以为,一切还来日方长。 可是啊,曾经以为的来日方长,一旦错过了,就真的永远错过了。 傅云帆回想起来,在学生时代,他跟很多人都合照过,唯独跟他最亲爱的易洲连一张合照都没有。拍一张照片,不过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但正因为太简单,一直以为不用急,才错过了所有机会。 当时只道是寻常。 没有在学生时代留下合照,那是傅云帆心底的遗憾,但幸好现在易洲已经在他身旁。而最让傅云帆欣慰的是,在这个屋子里到处都有易洲的气息,那是实实在在的生活的气息,让他真切地感受到易洲就在这里,一直和他在一起。 当天晚上是校运会的余庆节目,全校师生就围在大操场上唱歌,也安排了艺术生上台表演歌舞。 易洲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的,不知道是在认真听歌还是在冥想什么。 傅云帆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地说:“陪我上一趟洗手间。” 易洲马上起身,跟着傅云帆一起,弯着腰挤出人群。 从洗手间出来,傅云帆没有往操场方向走,而是拐到了湖边。 “去哪里呢?”易洲问。 “听歌听得我都犯困了,陪我到湖边吹吹风吧。”傅云帆说。 深秋的夜晚已经有比较浓重的寒意,绝大部分学生都披上了薄外套,包括易洲。而傅云帆不知道是体感迟钝还是故意耍帅,依然还穿着短袖校服。 他们二人在湖边的长凳子上坐下,风吹着杨柳摆动,湖面的月光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这个画面有点像偷偷溜出来谈心的小情侣,只是不同的是,他们还以为自己是兄弟。 “我们认识也有好几个月了。”傅云帆突然开了口。 “怎么?你这话说得,我还以为你即将要转学到外太空,现在来跟我道别了。”易洲说。 “我怎么舍得。”傅云帆说。 “舍不得什么?”易洲明知故问。 “当然是舍不得这地球的美好生活啊,不然呢?”傅云帆嘴硬地说。 “我还以为你舍不得我呢。”每次傅云帆退避,易洲都有点使坏地喜欢故意撩拨。 “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舍不得你。”傅云帆说。 “因为我经常请你刷火锅,要是去了外太空,就吃不到美味的火锅了。”易洲笑着说。 “什么叫你请我刷火锅,你请我刷火锅我还得照顾你呢。给你夹肉夹菜,给你斟茶倒水,就差没喂到你嘴里了。你这不叫请我刷火锅,这叫雇佣我伺候你刷火锅。” “听着你还挺有意见的啊,昨天不知道谁还让我周六晚上记得请他刷火锅来着。” “得了,我总是说不过你。” 易洲低头笑着,傅云帆仰头看着头顶随风摆动的柳条,气氛安静又美好。 “你在想什么?”傅云帆突然又问。 “我在想,你可以背越过我的头顶,还不带弄乱发型。”易洲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傅云帆也被逗笑了,说:“这么美好的环境,你竟然在想这个?脑回路也是够清奇的。” “不然呢,我应该要想什么?” “想一些美好的事物和美好的人。” “例如呢?” “我怎么知道你。” “那你呢?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 “……” “还没说完呢,我在想你周六会带我去哪里刷火锅。” “你的脑中只有吃啊?” “对啊,吃,就是美好的事物啊。” 听出傅云帆话里的话,易洲低着头,沉默了很久,然后慢慢地笑了出声。 傅云帆也笑了。 两个人坐在湖边,像两个傻子似地笑了起来。 “你俩三更半夜地躲在这里笑什么?”王瀚源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 傅云帆和易洲都被吓了一大跳,马上回过头去,只见王瀚源和张磊正站在身后。 “你俩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傅云帆紧张地问。 “我俩可是踏着重步来的,听不见那是你们笑得太忘形了吧?有什么好笑的事吗?也让我和磊哥高兴高兴。”王瀚源搭着傅云帆的肩膀说。 “要不是听到你俩的笑声,我们还以为是哪对情侣在这偷情呢。”张磊补刀。 易洲有点尴尬地转过了头。 “瞎说什么呢!”傅云帆作势要打张磊,张磊赶紧退了一步。 “那帆哥你们在这干嘛呢?哦,我知道了。”王瀚源左右看了看,半掩着嘴巴,故作神秘地说:“你们是约了学妹在这见面吧?” 傅云帆一脸迷惑,问:“什么学妹?” “难道不是吗?我早上在贴吧里看到的啊!整个版面都是你们俩校运会的帖子。饭煲和粥煲,也就是你们粉丝团的名称啊,你们这个知道的吧,饭煲和粥煲都在一直刷屏讨论你们呢,还说一定要把你们追到手呢。我还以为她们真的来追你俩了,原来只是在网上过过口瘾罢了?” 傅云帆一副无奈的脸,说:“这个你也当真啊?贴吧上的事大家都不过就随口说说让自己开心罢了,谁当真谁煞笔啊!我劝你还是少看点吧!” “你们都这么淡薄吗?要是换了我,肯定得开心坏了。”王瀚源说着,又想起了什么,可是又想不全,挠着头说:“那些小学妹们还给你们俩弄了个组合名呢,叫什么来着,我一时又忘了,好像是叫什么饭煲粥煲来着。” 傅云帆和易洲两头黑线。 “是饭粥组合。”张磊靠前一步提醒到。 “对对对,是饭粥组合。听着还挺开胃的,嘻嘻嘻。”王瀚源一边笑一边说。 傅云帆和易洲继续两头黑线。 “说起来,我还真的有点饿了,要不一起去饭堂吃个宵夜吧?”张磊建议到。 王瀚源看了一眼手表,说:“现在大家都还在开晚会,我们去饭堂不是等于自首吗!” “那也对。”张磊想了想,又说:“要不我们去小卖部吃泡面吧,老板肯定不会举报我们的,放心。” “有道理啊!饭粥组合一起来啊,走吧!”王瀚源拍了一下傅云帆的手,示意他一起去。 说实话,傅云帆也是有点饿了。他转头小声地询问了一下易洲的意见。易洲表示同意,然后他们就动身跟着王瀚源和张磊向小卖部走去。 深秋的寒风越夜越冷,傅云帆打了个喷嚏。 易洲二话不说,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傅云帆的身上。 “不啊,我不冷,你穿吧!”傅云帆挣脱着要把外套还给易洲。 “别拉拉扯扯的,多难看。我热了,你帮我披着。”易洲根本不容傅云帆拒绝。 易洲看着温文,但他说的话总是不让人有拒绝的余地。傅云帆有时也会吐槽,易洲大概是霸道总裁转世。 但吐槽归吐槽,易洲的这个举动还是让傅云帆感到很暖心的。他掖紧了衣服,把自己藏在易洲余存的体温里,突然好像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易洲特有的香气。 144 第144章 圣诞前夕平安夜,无疑是校园里的第二个情人节。小情侣们交换着精心准备的礼物,单身的也暗戳戳地往心仪对象的抽屉里塞情书和巧克力。 但也有些大胆的,趁着节日,头脑一热,壮起胆子来个当面表白。 女孩已经尾随了易洲很久了,但一直没有等到他落单,傅云帆似乎完全没有离开的打算。眼看他们两个就快要进入教学区了,再不出击就没有机会了。 她鼓起勇气,小跑到前面,拦住了易洲。 易洲有点惊讶,但看到女孩双手拿着的信封时,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来意。 “学长,我是高二艺术班的乐乐,我……”乐乐紧张地低着头,忽而又鼓起勇气尽力一搏似的抬起了头,望着易洲的眼睛,说:“我喜欢你,我想跟你交往。这是我给你写的信,请你收下吧!” 易洲马上用手肘碰了一下傅云帆,示意他赶紧来帮忙解围。 傅云帆接收到指令,不过就算他没有接收到指令,也已经打算要开口了。他笑嘻嘻地对乐乐说:“我说学妹啊,你有所不知了,你们易学长现在心里只有学习,其他的事他都没有兴趣。这不是快要高考了吗,谈恋爱什么的很影响学习的,你也不想影响易学长学习对吧!听我一句劝,把信收好,赶紧回去努力学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可是你们易学长的座右铭啊!” 这是哪门子的座右铭,易洲突然有点想笑。 “学长,我不会打扰你学习的,我只想陪着你。”乐乐大概也是个狠人,被拒绝后也不依不饶。 《长风》TXT全集下载_53 这回易洲有点哭笑不得了。 傅云帆有点气急了,说:“我说你这学妹怎么回事呢?我们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不能理解吗?你们易学长暂时不想跟任何人交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前这个难缠的学妹还没有解决,就又引来了另外几个人。路过的几个女同学看见乐乐举着信站在傅云帆和易洲面前,以为两位校草改现场收圣诞节礼物了,就都围了过来,把本来打算偷偷塞进他们抽屉的巧克力当面送给他们。 “傅学长,这是给你的巧克力,请收下吧!” “傅学长,这是我亲手做的,你一定要尝尝哦!” “易学长,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就随便买了几个口味,祝你圣诞节快乐!” “谢谢你们了,真是谢谢你们了,这么破费我们可不能收,你们拿回去自己吃吧。”傅云帆内心有点暴躁,但还是礼貌地回应着。 “请收下吧,就一点心意。” “今年过节不收礼啊,多谢大家了!大家圣诞节快乐啊!”傅云帆说着,抓起易洲的手臂,穿越火线似的急急忙忙往前走,一刻也不逗留。 “你怎么好像有点暴躁?这种场面对于你来说不是司空见惯了吗?”易洲跟在后面问。 “我也知道这样很不礼貌,但不知为什么,就是突然感觉有点烦。”傅云帆说。 整个晚自修,傅云帆都好像有点心神不安。他们回到了宿舍楼下,傅云帆突然不走了。 “怎么了?”易洲问。 傅云帆走到墙角边站定,说:“有点烦躁,你再多陪我一会吧!” 易洲走了过去,站在傅云帆的身旁,抬头看着星空,也不问缘由,就说:“嗯,我都陪你。” 晚归的同学陆续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宿舍楼内越来越吵,宿舍楼外的人越来越少。 两人站在那里起码已经过了十分钟,傅云帆没有开口,易洲也没有多问,两人就这么默契地沉默着,或放眼看看远处的树,或抬头看看头顶的星。 “洲洲。” “嗯。” “我……” “嗯?” “我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怎么了,心情突然有点……有点不舒畅。” 易洲侧过头望着傅云帆,良久,才说:“没事,我都陪着你。” 这时,有一对男女出现在眼前,越走越近,然后又直接经过了男生宿舍楼,继续往前面女生宿舍楼走去。两人距离暧昧,行走速度慢悠悠的,一看就是偷偷早恋的小情侣。 傅云帆看着那对情侣走远,好像有点更烦躁了,他不爽地踢了一脚脚边的小石头,小石头被无情地踢飞出几米。 “怎么啦?”易洲转身走到傅云帆面前,整个人挡在他的前面。他这个动作的本意大概是为了防止傅云帆再乱踢无辜的东西,但他这么一站位,两人的距离就贴的更近了,要不是因为傅云帆也足够高大,别人远远看过来一定会以为易洲把哪个小女孩圈在墙角里。 “怎么发脾气了呢?”易洲微微凑近了头,声音温柔得让人沉醉。 “我不喜欢别人跟你表白。”傅云帆开了口。 易洲噗嗤一笑,说:“原来是吃醋了啊?不应当啊,怎么算起来,跟你表白的人都比我的多。” “那都是闹着玩的,我不都直接拒绝了吗?” 易洲忍不住笑意,又说:“难道我就接受了谁了吗?我记得好像没有吧!再说,我即使想接受也不行啊,人都没有把话说完,你就都替我拒绝了。” “怎么?你还想着接受?”傅云帆惊讶地问。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好了,我不逗你了,别不开心了好不好?”易洲温柔地哄着。 “也不是不开心,只是……” “嗯?” “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我听着。” 傅云帆刚准备开口,宿舍楼内突然铃声大作,是关宿舍大门的提示铃。 傅云帆一看手表,原来已经11点了。 被这么一打断,到了嘴边的话就又失去了要说出来的勇气。 “你刚才要对我说什么?”易洲问。 傅云帆正犹豫着要不要说,突然又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思绪。 王瀚源正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跑过他们身边时,突然一个急刹车,转过脸来,确认了几眼,说:“是帆哥和出师表啊?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要关门了啊!” 这回傅云帆那股冲动是真的彻底被打断了,他有点自暴自弃地对易洲说:“走吧,时间不早了,先回宿舍吧!” “你刚才……”易洲还想要问,可话还没有说完整,就又被冲过来的王瀚源再一次打断。 “帆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你说。”王瀚源一边推着傅云帆往宿舍大门走,一边说:“真的很重要的,我早上还记得,怎么现在想不起来了。” “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想到再说吧。”傅云帆没心情理他。 他们进了宿舍楼大门,经过王瀚源的宿舍门前,王瀚源却拉住傅云帆,不让他继续往上走。 易洲和傅云帆同时停住了脚,傅云帆问:“你怎么回事呢?” “帆哥你再等我一下,就一分钟,我就快要想起来了。”王瀚源一脸都是努力回忆的痛苦。 傅云帆无语,只好对易洲说:“你先上去吧。” 易洲点了点头,走上了楼。傅云帆无奈地站在楼梯边,等着王瀚源把那件重要的事想起。 “啊,我想起来了!”王瀚源激动得不得了,说:“我早上上贴吧,你猜我发现什么了?” “学校要推选你当市人大代表了?”傅云帆随口说到。 “那还早着呢,过几年也不晚。”王瀚源说:“我早上看贴吧啊,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是关于你的。” “什么事,快说,我要睡觉了。”傅云帆说。 “你跟出师表的组合名改了,现在你们不叫饭粥组合了,现在你们叫泛舟组合!我收信息的速度够快的吧?老子永远走在潮流的第一线,哈哈。” 这就是非常重要的事吗?重要到第二天说也不行吗?傅云帆一头黑线,无奈到极点,忍着打爆王瀚源的头的冲动,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咬牙切齿地说:“哈哈哈,真潮流,老子真是太谢谢你了。” 门锁转动的声音把傅云帆从回忆里拉了出来,他回过神来,往门口处探头一看,只见他的洲洲正在门廊上换着鞋。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呢?”易洲走了过来,双手撑在沙发边上,俯**在傅云帆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郑穆青他还好吧?”傅云帆问。 “他很好,没有伤着,是周安琪有点紧张,关心则乱。”易洲说着,在傅云帆身边坐了下来,开始解开衣领和袖口的扣子。 “没事就好。”傅云帆说着,从茶几上拿起手机,说:“我们来拍一张吧。” “拍一张?现在?”易洲有点奇怪傅云帆这个突然的举动。 “嗯,就现在。”傅云帆说着,打开了前置摄像头。 “这么这么突然?”易洲嘴上问着,头还是很乖巧地靠了过去。 “不突然了,我们的合照太少,以后要多点拍。”傅云帆说着,调整好角度,屏幕上出现了他们两个登对的脸。 在按下快门的那一刻,他们同时微笑着。 “真好看啊!”傅云帆把手机递到易洲面前,说:“你看,多好看。” “你一直都很好看。”易洲甜甜地说。 傅云帆翻着相册,又停在了上次的合照上,“你看我们多合衬,我以前竟然没想起来要给你拍,多可惜啊!”傅云帆遗憾地说。 易洲伸手把傅云帆搂住,说:“没关系的,我们往后的日子还长呢,你要拍多少张照片都可以。” “嗯,以后我们每天都得拍一张,我要把所有关于你的日子都留住。”傅云帆说。 “好好好,都听你的。”易洲说着,拿过傅云帆的手机放好,说:“现在时间不早了,你得给我去睡觉了。” “我还没洗澡呢!”傅云帆说。 “所以你回来之后就在这里躺了几个小时?”易洲好笑地问。 傅云帆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望着易洲说:“我这不是手不方便嘛!” “那该如何是好?”易洲听出来傅云帆的意图,故意地问。 “要不你帮一下忙吧,可怜可怜我这个伤残人士。”傅云帆笑着说。 “真拿你没办法。”易洲无奈又宠溺地说着,一把把傅云帆抱起,走进了浴室。 “喂喂,你放我下来啊!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脚,我自己能走。”傅云帆想挣扎。 “别动!也别说话!”易洲的语气克制又霸道。 浴室里传来了水流的声音,热水的蒸汽让一切变得浪漫又温馨。 145 第145章 “是这里吗?七巷八号,会不会就是前面那栋土黄色的房子?”傅云帆趴在车窗上往外望。 “应该没错了。”易洲把车在路边停好,说:“巷子太窄,我们走进去吧。” 易洲手下的人调查了一天一夜也查不出个准确消息来,后来还是傅云帆暗中拜托陈浩他们帮忙,才又再摸出了一点线索。结合两方的情报,马富强说的那个当年自己在福利院逃出来的孩子,后来应该是被一个叫张铁根的老人收养了。 傅云帆按响了土黄色房子大铁门上的门铃,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光着上身的老男人拿着水烟筒从房子里走了出来。他站在大铁门里面,警惕地看着门外的两个人,问:“你们找谁啊?” “请问你是张铁根老人的家属吗?”傅云帆礼貌地问。 男人弓着腰往前一步,眯着眼又把傅云帆跟易洲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问:“你们是谁啊?” 傅云帆与易洲对视了一眼,又回头耐心地对老人解释到:“大伯你好,我们有事想找张铁根老人的家属,请问这里是他的家吗?” “嗯,我是他侄子。”老人说。 果然没有找错地方,傅云帆和易洲不禁两眼放光,有点小激动。 “那太好了,我们还怕找错地方呢。”傅云帆说着,转身接过易洲手上的烟酒,举到大铁门前,笑嘻嘻地对老人说:“大伯我们可以进去聊几句吗?站在这外面,人来人往看着多不好。” 傅云帆深谙礼多人不怪和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社交定理,每次都能顺利地哄得对方接受他们这突然的造访。老人虽然还是半信半疑,但料想着自己这一穷二白的也实在没有能让人骗的地方,于是便开了门。 老人自顾自地坐在门槛上抽起了水烟,伸手一指旁边的两张小木凳,对傅云帆和易洲说:“你们坐吧。我大伯都去地下那么多年了,你们找他什么事?” 傅云帆也不客气,拉过小木凳就在老人面前坐了下来。而易洲则定定地站在院子里的一颗龙眼树前,眼神似有似无地盯着龙眼叶,仿佛要看着它结出果来。 “我们知道他老人家过世了,其实我们也不是要找他老人家,这次过来主要是想跟你打听一下一件事。”傅云帆说着,把带来的烟酒放在了老人身旁。 老人问:“什么事?” “我们听说他老人家在四十多年前曾经收养过一个小孩,是这样吗?”傅云帆小心翼翼地问。 问完之后才发现,根本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的,因为老人对这个话题好像根本就不避忌。 老人答到:“对啊,张疯子嘛,邻里街坊都知道。” 傅云帆回头看了易洲一眼,只见易洲还在看着龙眼树,似乎对老人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 “那你说的这个张疯子是什么来头,你知道吗?”傅云帆问。 “他来的时候我出去外面打工了,也是后来听我老爹说起才知道个大概。”老人吞云吐雾地说:“我大伯跟我老爹两兄弟,我爹二十出头就结婚生了我,可我大伯结婚多年一直无所出,后来婆娘还跟人跑了,很多人都在背后偷偷嘲笑大伯生不出娃,连婆娘都留不住。直到有一天,大伯他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一个孩子,我听我老爹说啊,那个孩子带回来的时候全身都脏兮兮的,像个毛猴一样。大伯一直对外称那个孩子是他亲生的,是他年轻的时候在外面跟别人生的,现在接回来一起住。骗别人还能骗得过,可是骗不过我老爹啊。是不是自家的种,还能看不出来吗?再加上那孩子时而疯疯癫癫的,时而又呆呆滞滞,看眼神就知道不太正常。我老爹怕我大伯想不通,做了什么傻事,一直逼问这孩子的来历,才知道这孩子是大伯他捡的。大伯说发现张疯子的时候他正躲在垃圾桶旁边捡垃圾吃,看着怪可怜的,于是就把他捡了回来。我大伯一直对外称这是他的亲生儿子啊,可是没多久啊听外面打工的人说市福利院走丢了一个孩子,正到处贴着寻人启事呢。村府接到这个通知,首先就想到了大伯带回来的这个小孩,好说歹说地劝,才劝大伯说出了实话并肯把张疯子送回去福利院。后来啊,也不知道是怎么谈的,张疯子又跟了大伯回来,也就算正式被大伯收养咯。这事啊,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不过没人说也没人提,后来的人就都当了这个疯子真的是我们老张家的人了。” “那张疯子现在人呢?还在这吧?”傅云帆问。 老人把水烟筒抽得轱辘响,吐出一口浓烟,说:“你们是福利院的人吧?大伯走后,他就没住这了。村后还有一个旧屋,他就住那里,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 “那太好了,有劳你了。”傅云帆也不回应老人说他们是福利院的人的推测,马上站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易洲,只见易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门边等着。 他们去了村尾的旧屋,屋子里只有一床破破烂烂的棉被,到处都结满了蜘蛛网,连屋顶都是破的。张疯子没在里面。 “不在,那肯定是在外面游荡了。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老人的背虽然挺不直了,但走起路来还是很矫健的。 他们跟着老人来到了市集,老人远远地就发现张疯子了,他指着前方给傅云帆说到:“看,他就在那里。” 傅云帆和易洲望过去,只见一个穿着大棉袄的蓬头散发的男人正在对面的小吃摊前游荡着。 老人说:“就是他了。你们自己过去吧,我走了。” 傅云帆向老人表示了谢意,又目送老人离开,然后对易洲说:“走,我们过去看看吧。” 易洲点了点头。 “想吃吗?想吃哪个?我请你!”傅云帆走到张疯子旁边说。 张疯子的反应还是很迅速的,听到有人跟他说话,马上转过头来打量着傅云帆,就这么来看,其实他的情况并不严重。 傅云帆指着烧烤摊,又再对张疯子重复了一遍:“你要吃什么,随便挑,我请你。” 张疯子应该是听懂了,眼睛都泛起了光,嘿嘿地笑着。但是他就这么望着傅云帆笑着,也不动手去拿食物,大概是被摊主赶怕了。 傅云帆见此,对烧烤摊老板说:“每样都给我来一份。” “行行行,马上就来,坐吧坐吧。”烧烤摊老板虽然觉得这个请张疯子吃东西的陌生人很奇怪,但管他奇不奇怪呢,钱不奇怪就行了。 傅云帆指着烧烤摊后面的桌椅对张疯子说:“坐吧,坐着吃。” 周围又吵又闹,油烟滚滚,连桌椅都是油腻腻的,要不是为了跟张疯子套套话,易洲大概是死都不愿意坐在这里的。他端坐着,尽量减少身体与桌椅的接触。 张疯子跟着他们坐下,一直看着傅云帆嘿嘿地笑着。 “大热天的,你穿这么厚不热吗?”傅云帆问。 “不热。”张疯子嘿嘿笑着答到。 原来是可以沟通的,那就好办了。傅云帆跟易洲对视了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傅云帆问。 “疯子。”张疯子依然嘿嘿笑着。 “你有家里人吗?”傅云帆问。 “没了,死了。”张疯子这回没笑了。 老板送来了一大盘烧烤,说:“先吃着,别的还在烤。” 一看见食物,张疯子又嘿嘿地笑着,这回笑得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傅云帆把烧烤整盘推到张疯子面前,说:“吃吧吃吧,都是你的。” 张疯子看了一眼傅云帆,确认了一下对方不会打他后,一手抓了好几串,开始胡乱地往嘴里塞。 “你慢慢吃,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傅云帆说。 张疯子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就埋头一直把烧烤往嘴里塞,看起来像是饿了很久了。 “你还记得恒峰孤儿院吗?”傅云帆试探着问。 傅云帆其实也没有很大期望张疯子会记得,他完全没有料想到这个问题竟然会引起张疯子这么大的反应。只见他突然用力地拍着桌子开始吼叫,周围的食客都被吓倒了,纷纷躲着身子向这边张望。 说实话傅云帆也有点被张疯子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吓了一跳,他赶紧把人按住,说:“冷静点冷静点。” 相比于在场的其他所有人,易洲的反应就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了。他不但没有被吓到,而且还似乎有点隐隐约约的兴奋。他的眼睛里燃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光,目光锐利地看着浑身发抖的张疯子。 傅云帆好不容易才把张疯子安抚稳定,他把烧烤串串往张疯子手里塞,说:“你吃你吃,别叫啊,慢慢吃。” 大概是见傅云帆没有恶意,张疯子又低下了头开始把烧烤往嘴里塞,结成一块一块的头发挡住了他大半边脸。 傅云帆和易洲交换着眼神,看来他们的想法是一致的,照这个反应看来,当年那次突然的高烧确实很有可疑。那个时候在恒峰孤儿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张疯子受到这么大的刺激? 傅云帆看着张疯子被头发挡住的脸,苦恼着该如何在能控制他情绪的情况下问出点线索。 易洲抿着唇,他深知这个情况下,其实越是刺激他越是能得到最接近真相的答案。但他知道傅云帆不会同意,而且这个环境也不允许。 这时候烧烤摊老板又拿了一大盘烧烤过来,满满的,十多个人也吃不完的那种。傅云帆和易洲看着这一大盘东西,也都吓了一跳。 “这么多?”傅云帆看着堆成小山的烧烤说。 老板害怕会被赖账似的,赶紧说:“不是你自己说要每样来一份的吗?我都烤好了,你可不能赖账啊!” “行了,我又没说不要。”傅云帆看着狼吞虎咽的张疯子,说:“估计也不会吃不完。” 烧烤摊老板这才放下心来,在围裙上擦着手,说:“哎我说你们是这疯子的什么人啊?” “没什么人,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们了。”傅云帆打发着烧烤摊老板。 烧烤摊老板过于热情,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打扰到别人,还继续说:“你们别以为他没钱,他老爹生前给他留下了一套房子和不少的存款,可是都被他那堂大佬抢了,只分给他一间茅寮。不过还好,一日三餐还是有给他送的,饿不死饿不死。” “老板,你有客人了。”傅云帆提醒着烧烤摊老板有人来点单。 “来来来,这就来。”烧烤摊老板迅速跑到摊前。 “他刚才说的是真的?”傅云帆问张疯子。 张疯子只顾着吃,并没有搭理。 正当傅云帆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时,隔壁摊位的猪肉档口开档了,虎背熊腰的老板把半头猪摊在大案板上,开始吆喝了起来。很快档口前就挤了好几个挽着菜篮子的妇女,这边戳戳那边摸摸开始挑选自己心仪的部位。 然后,案板很快就传来了剁猪骨的声音。老板的手臂粗壮,健硕有力,拿着锋利的剁骨刀往案板上的猪肉连骨带皮地剁下去。 146 第146章 “啊!啊!!!啊啊啊!!!!”张疯子突然毫无预兆地尖叫了起来,抱着头咆哮着,浑身发抖,脸容扭曲,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似的,看起来恐惧到极点。而且这种恐惧虽然非常夸张,但却丝毫没有表演成分,甚至真情实感得具有可怕的传染力,让傅云帆都有了一瞬间的毛骨悚然,仿佛在看灵异影片似的。 易洲扭头看了一眼背后的猪肉摊,又回头盯着恐慌尖叫的张疯子,站起来一手把他按在桌子上,眼神冰冷地问:“你在怕什么?” 张疯子被易洲一手按在桌子上,全身蜷缩着,紧闭着眼,一边叫一边嚎哭。烧烤串串洒了满桌满地,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探头探脑地观望着。 “你在怕什么?是怕这种声音吗?怕这种剁骨头的声音吗?”易洲按住张疯子,让他想逃也逃不了。 傅云帆看着易洲,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易洲这样的眼神。在他的印象里面,易洲从前即使是待人再冷淡,但也从来没有显露过这样的眼神,迫切、冷峻,甚至有点血腥的淚气。 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们,傅云帆赶紧拉住易洲,小声地说:“洲洲,冷静点,周围有人看着呢,不要太声张。” 易洲听闻,收起了手,但视线依然紧紧地盯着张疯子。 张疯子偷偷地看了傅云帆和易洲一眼,耳旁又传来了猪肉摊剁骨头的声音。这回张疯子再也待不下去了,抱着头尖叫着冲出了人群。 易洲想追,却被傅云帆一手拉住,说:“别追了,问不出结果的。他这种情况,我觉得最好不要再继续刺激他。” 易洲抿着唇,站在原地,似有不甘。 傅云帆回头看了一眼猪肉摊,小声地对易洲说:“先走吧,回车上再说。” 回到了车上,两人都表情凝重。傅云帆猛地喝光了一瓶矿泉水,易洲则默默地用消毒湿巾擦着手。 “我知道那是逼出真相的好机会,但现场太多人了,万一把张疯子逼急了,难免会发生伤及无辜的事。况且人多嘴杂,实在不宜多问。”傅云帆对易洲解释到。 “我知道。”易洲说。 “况且……”傅云帆看向窗外,眼神划过了几分怜悯,说:“我看他的确是害怕得很,我想……” “你想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这么残忍地刺激他。”易洲面无表情地说。 “洲洲……” “没事,你说得很对,我们的确没有必要再去刺激他,因为我已经有答案了。” “碎尸?”傅云帆看着易洲,谨慎地问出这两个字。 易洲目光肯定地看着傅云帆,说:“没错,我们都想到一块去了。我之前一直在猜想,凶手把死者分尸到底有什么用意,现在我能猜到个大概了,他就是为了复仇,复四十五年前之仇。当年很有可能就有一个受害者被杀害,并用分尸的手法处理掉。” 傅云帆接着易洲的话分析着说:“而张疯子恰好目睹了案发的经过,所以吓出一场大病,以致于他今天一听到剁肉的声音就万分恐惧。” “嗯。再结合马富强说的话,那个受害者很有可能就是最先失踪的何丽丽。” “按照这样的推测,杀害何丽丽的凶手会是谁?会不会就是那具尸体的主人?” “无论是不是,都必然有脱不清的关系。” “所以,这幕后的人……”傅云帆捏着矿泉水的空瓶子,说:“很有可能就是何长生。” 易洲点了点头,说:“当年何长生与我父亲一同失踪,按照马富强说的话,他们两个当年可是要好的朋友。如果这个局真的是何长生设计的话,那么他为什么非要想法设法地把事情嫁祸到我身上?我还记得父亲给我留的那封遗书,他早就知道了有人要害他,也要害我,那个人会是何长生吗?所以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致于反目成仇。”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何长生才能解答了。”傅云帆说。 “他到底是谁?又在哪里?”易洲用手撑着额头,用力地紧闭着双眼。 傅云帆拿出手机,不知道给谁发着信息。 “你让他们帮忙查?”易洲好像连看都不用看就能知道傅云帆在做什么。 “嗯。我让耗子他们帮忙查查档案,看看四十五年前是否发生过分尸案。”傅云帆一边打字一边说。 “你现在……”易洲有点顾虑。 傅云帆看出了易洲的顾虑,笑着说:“放心啦,虽然我暂时被停职,但我依然是他们的老大啊。而且这是关于案情的重要线索,我相信他们。” 黄昏时分,傅云帆收到了信息,约在一家不起眼的咖啡馆里等。他坐在靠里面的卡座里,等了不多时,就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进来了。 “老大,张局他一直在盯着,浩哥走不开,就让我跟小崔过来了。”姜明坐下来低声地说着,看见傅云帆还包扎着的手,又关切地问:“老大你的手好点了吗?” 傅云帆笑着说:“早就没事了,明天就去拆绷带了,不用担心。倒是你们,局里一切都还好吧?” “案子到现在为止一点进展都没有,上头急啊,张局一天到晚都到队里盯着,大家都亚历山大。”姜明说着,指着自己的脸,“看,看见没,痘痘都长出来了。” “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们了。”傅云帆说。 “所以啊,老大你赶紧回来吧,你没看见浩哥,愁得头发都要白了。”小崔说。 “对了,我让你们查的事查得怎么样?”傅云帆问。 小崔警惕地四周看了一眼,从挎包里掏出一个折起来的文件袋,从桌子底下传给了傅云帆,说:“我们把档案复印出来了,你看看。” 傅云帆迅速地把文件袋塞进自己的包里,说:“辛苦了。” “老大,为什么突然要查这个?是不是有什么新的线索?”姜明问。 傅云帆招了一下手,示意姜明和小崔靠近点,然后压着声音说:“我这几天其实也在陆续地调查到一些情况,我怀疑这次的分尸案与四十五年前的那宗分尸案有关。” 姜明和小崔两脸震惊。 傅云帆赶紧又说:“别那么大反应,我也还只是推测,一切暂时都还没有实证。” “所以是同一人作案还是被害者的复仇?”姜明问。 “所以这是新的线索啊?我们要不要跟浩哥说说?或者把这件事汇报给张局,成立专项调查小组,集中精力从中找出推进点。”小崔说。 “别,先别声张。”傅云帆说:“这事还得先秘密调查,不要打草惊蛇。你们对谁也先别提起,等我的指示再行动。” “嗯,那好吧。但要有什么进一步的线索,你得马上通知我们,千万不要擅自行动。你现在手还残着呢,自己也要顾着点。”姜明说。 “得了,老大自己有分寸,要你这么婆婆妈妈的吗?”小崔说。 傅云帆笑了一下,又故意装起了严肃,说:“几天不见,都学会管到我头上来了?” 小崔和姜明同时看了一眼手表,然后急急忙忙地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手上还有任务呢,溜出来太久被张局发现就麻烦了。” “嗯,快回去吧,队里现在还得靠你们盯着。”傅云帆说。 小崔和姜明走出咖啡厅,上车之前,出于职业习惯往四处警惕地看了几眼,发现对面马路的车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易洲。 易洲好像一直都在朝咖啡厅门口的方向望,三人的目光在这一瞬间碰撞到一起。易洲微笑着点了一下头,仪态从容,落落大方。姜明和小崔也点头回应了一下,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小崔一边开车,一边纠结着,说:“我到现在也无法相信,你说老大跟易洲,他们是真的吗?” “老大都因为这个被停职了,如果只是一般的关系,至于被停职吗?而且我探过浩哥那边的口风,也算是默认了。”姜明用手指绕着大马尾,说:“我早就感觉他们俩的关系不一般了,我跟大将说过,他还嫌我多心。老大对易洲的态度不一样,这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的事吗!” “马后炮,之前怎么不见你提呢?”小崔怼到。 “我怎么就没提呢?况且你要我怎么提?直接冲到老大面前问他是不是在搞基吗?”姜明给了小崔一个大白眼。 “虽然我尊重每个人的性取向,但不得不说还是很意外。”小崔操纵着方向盘,转了个大弯,说:“老大他之前明明交的都是女朋友啊,怎么就中途转弯呢?” “也不一定是中途转弯啊,像老大这么有魅力的男人,我更倾向他是男女通杀。”姜明说着,竟然不知不觉地露出了姨母笑,继续说到:“优秀的人,魅力值那么大,不管男女都会被他吸引过去,这再正常不过了。” “你说就说啊,笑什么?还笑得那么猥琐!”小崔嫌弃地说:“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我还是有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 “就是他们怎么就突然走到一起了?” “你觉得突然,可能人家都暗度陈仓培养了很久感情了。老大这么骚的一个人,遇到大美人怎么可能会不先下手为强?” “有道理,只是没想到易洲这么一个大帅哥竟然为爱做受,我们老大的魅力真的不是虚的。” 《长风》TXT全集下载_54 “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是受?”姜明又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那不然呢?”小崔自信地说:“我们老大这么阳刚,易洲他这么漂亮,难道还不算属性分明吗?” “半桶子水还装专家呢?”姜明嘲笑着说:“你没听说过美人攻吗?” “美人还能攻?” “废话!美人攻最带感了好吧?” “小明啊小明,枉费老大一直对你这么好啊,你竟然一心想看他被压!”小崔假装痛心疾首地说。 “哈哈哈,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又不是我绑着他逼他被压的,那都是他自愿的。我们要尊重老大的快乐,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姜明越说越没边。 147 第147章 傅云帆回到了车上,迅速地打开了文件袋,里面是四十五年前一宗分尸案的档案。年代久远,记录得很不详尽。 尸块是在恒峰山停止运作的大半年时间后才在不远处的海边被偶然地挖出来的,挖出来的时候都腐烂得只剩下骨头了。经过化验,死者为女性,年龄大约13到16岁,身高大约一米五八,身材偏瘦。 由于当时侦查技术有限,根本就无从查起。当地民警走访了附近的很多居民,都没有发现有失踪人口,案件最后不得不被搁置。 “看来我们的猜想是正确的,遇害的很有可能就是何丽丽。”傅云帆说。 “假设死者就是何丽丽,那么杀她的人到底是谁?孙庆平和那三个老师又为何会在那之后突然失踪?这两件事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易洲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摸着方向盘。 “会不会是,何丽丽的死与孙庆平他们几个有关?”傅云帆大胆地假设着。 “就算是,他们也没必要走。当时的恒峰孤儿院本就是他们只手遮天,根本就不用太过于害怕事情会被发现。” “难道说……”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也许孙庆平他们几个根本就没有走。他们不是失踪,而是都死了。” 傅云帆把档案复印件放回文件袋里。 “你不要在这里放火。”易洲半开玩笑地说。 傅云帆没好气地把文件袋折好,塞进包里,说:“行行行,回家记得提醒我烧掉。” 易洲抬手一看时间,说:“时间不早了,回去做饭估计太晚了,你想去哪里吃?” 傅云帆躺在靠背上,望着晚霞,说:“说起来还真是有点饿了,要不们去吃烧烤吧?” “烧烤?”易洲想到了下午在烧烤摊上的张疯子,不禁笑了起来,“你该不会是从下午馋到现在了吧?” 傅云帆一转头看向易洲,兴奋地问:“怎么?你也是吗?” “我不是。不过你想吃的话,我可以陪你。”易洲温柔地笑着。 “就去小区附近的那一档吧,味道不错,环境也干净。”傅云帆说着,已经迫不及待地系好了安全带。 “好好好,这就出发。”易洲启动了车子,又不忘侧过头看了傅云帆一眼,笑着喊了一声:“小馋猫!” “事情的大概脉络好像已经摸出来了,但也仅仅只限于推测,一切暂时都还没有实证。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做,怎样才能引出幕后的人走到台面上来?”傅云帆回到家里,蹭掉了鞋子,躺在沙发上又开始琢磨起案件上的事。 易洲把傅云帆乱丢的鞋子摆放整齐,又细心地从他的包里拿出那个文件袋,走到卫生间里把档案烧掉。 他把手洗干净又擦干,走到沙发前,半跪着理着傅云帆的头发,说:“先别想太多了,你这几天东奔西走的,很累了吧?先去洗澡,好好休息一下。” “这算什么累啊,如果我不是被停职的话,估计也是连续加班,连觉也顾不上睡。”傅云帆说着,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马上扭头看着易洲,解释到:“宝贝,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说我真的不累,你不要误会啊!” 易洲坐在了地上,顺势往沙发上一靠,仰着头看着傅云帆,笑了一下,却又似乎很认真严肃地说:“你不用解释,对你,我从来不会误会。” 傅云帆半躺在沙发上,一只手还被绑在胸前,另一只手轻柔地摸着易洲仰起的脸,指尖扫过他完美的下颚线,眼神沉醉地说:“所以我的一片真心你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吗?” “我清清楚楚的何止是你的真心。”易洲用气音说出来的这句话暧昧且挑逗。 傅云帆俯下头,几乎贴着易洲的脸,呼吸出来的气息一下一下地打在易洲的脖子上。他用指尖似有若无地在易洲的脖子上划着,划到他淡淡的一颗小痣上,忽而停了下来,说:“老婆,你知不知道,你脖子上的这颗痣真的很性感,简直要了我的命。” 傅云帆说完,俯**,在易洲的脖子上热烈又迷醉地亲吻着。手也没闲着,已经在熟练地解着易洲的领扣。 易洲按住了傅云帆的手,一挺身把他压在身下,贪婪又克制地说:“乖,你手还没好呢。昨晚已经不小心又碰撞了一下,我……” “没事,我都好得八**九了,明天就去拆绷带了。”傅云帆伸手把易洲的眼镜脱掉,嘴角含笑地说:“你知不知道,你禁欲的样子真的让人很难以把持。扫黄打非工作组应该把你关起来,你简直就是欲望的具象体,引人犯罪啊!” “那就劳烦傅警官把我关起来吧!”易洲无奈又宠溺地笑着说。 “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关得牢牢的,你永远也别想逃。”傅云帆勾住易洲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正当他们缠绵热吻中,傅云帆突然想到了什么,叫停了易洲,说:“老婆,等一下,我有话要问你。” “什么?” “就是昨晚事后我发现你衬衫肩膀的位置有一个淡淡的类似口红的印痕,那是怎么回事呢?” “有吗?我都没发现。傅警官果然观察入微啊!” “别扯开话题,赶紧从实招来。” “那你昨晚干嘛不问?” “昨晚不是看你累了,想先让你休息嘛。本来想着今天一起来就向你兴师问罪的,怎么知道一忙起来就又什么都忘了。所以啊,趁我现在还记得,你赶紧坦白从宽。” “这么听来,傅警官对我这个嫌疑人还是很信任的啊。”易洲有点小得逞地笑了一下。 “废话,要不是信任你,我昨晚就该把你揍一顿了。不过啊,信任该信任,你作为有家室的人,发生这种事情实在是说不过去啊,你最好给老子一个合理解释。”傅云帆假装生气地说。 易洲捏了一把傅云帆的脸,把昨晚的经历原原本本地交待了出来。 “这个解释,傅警官可以接受吗?”易洲问。 “我勒个去她个周安琪,竟然敢占我老婆的便宜,要不是看她是个女的份上,老子非得……”傅云帆举着拳头说。 “非得怎样?”易洲实在是憋不住笑。 “好了好了,不说她了,耽误了老子的正事。”傅云帆说着,又开始对易洲动手动脚。 “先洗澡。”易洲抓住了傅云帆的手。 傅云帆一听,坏坏地笑了一下,说:“洗澡?看来我家洲洲大宝贝是迷上了浴室PLAY了啊!” “你走不走?不走我抱你啦!” “走走走,一起走。”傅云帆推着易洲一起往浴室走去。 “说开又说,你这样一把把人家女生推开真的很无情啊,哈哈哈。” “……” “做得好,以后都得这样,记得了啊!” “……” “你这么讨厌跟别人有身体接触,那一开始的时候是不是也很讨厌我啊?哈哈哈。” “不是,你不一样,你又不是别人。” “我说一开始的时候,刚认识的时候。” “你不一样,一开始就是不一样。” 傅云帆还想问什么,就被一片温热的柔软堵住了嘴。 “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我喜欢你都来不及。”易洲喘着气,在傅云帆的唇边说:“我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你毫无保留地紧紧抱在一起。” 人生总有例外,你会永远特别。我不喜欢别人,因为我的心早已经完完全全地被你占据。 “浩哥,接到了报案电话,报案人称他的丈夫只身前往崇海后,一直没有音讯。她昨天才看到关于恒峰山碎尸案的报道,现在正坐高铁赶过来。”大将急冲冲地对陈浩说。 “丈夫失联了这么多天,现在才来报案?”陈浩表示很有可疑。 “其实也不奇怪,她跟我们隔了整整一个省,又不会上网,看不到报道也是很正常的。”大将说:“她已经在高铁上了,大概下午四点就能到。等见到她人,就可以把这些疑点好好问问了。” “嗯,到时候你过去车站接一下她,一到步就马上接回来。”陈浩说。 “好,我到时候跟明儿一块儿过去。”大将从陈浩手里的面包袋子里抽出了一片方包,说:“这个人很关键,如果她真的能确认尸体的身份,或者就能带我们走出死胡同了。” 陈浩把整袋方包都塞给了大将,看了一眼手表,说:“我出去一趟,有事给我电话。” 陈浩躲在商都的吸烟区里,远远地就看见傅云帆走过来。 “你手好了?”陈浩问着,递过去一根烟。 “刚去医院拆的绑带,现在舒服多了,包着多不自在。”傅云帆接过烟,还顺势甩了甩手臂。 “你注意点,别太用力,骨折哪有这么快就痊愈。”陈浩说。 “别婆婆妈妈的,找我这么急,发生什么事了吗?”傅云帆低头点燃了烟,猛地抽了一大口。 陈浩把刚才接到报案的事跟傅云帆说了,傅云帆吞云吐雾了好一会,才缓缓地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认为这里面即使有诈,也一定会夹着真。这个报案人必须得好好会一会,我直觉从她那里一定会问出推进性的线索。” “嗯,那我知道该怎么办了。”陈浩说。 傅云帆把烟头按熄在烟灰缸里,又对陈浩说:“再给我来一根。” 陈浩从兜里拿出烟盒,傅云帆马上一手抢了过去。 “你闹饥荒呢这是?”陈浩问。 “为了你好,你少抽点。”傅云帆说着,半眯着眼靠在墙上,开始享受第二根烟。 “你慢慢享受,我先回去了。”陈浩说着,转身就想走。 “慢着,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傅云帆示意陈浩走过来一点。 两人贴在角落里,一边抽着烟一边小声地交换着情报。 “可以啊老傅,我甚至都怀疑停职只是假象,真相是张局派你出去当前线卧底了。”陈浩震惊地说。 “废话,我傅云帆是浪得虚名的吗?不过啊,还是得有赖于你和一帮兄弟的里应外合。”傅云帆对陈浩嘚瑟地戚了一下眉。 “所以我们现在要找出那个叫何长生的关键人物。”陈浩说。 “没错,不过先不能声张。”傅云帆凝重地说。 “什么意思?” “对方的手段我们都看到了,他冷静残忍且计划周全,几乎没有破绽。而且他总是能走在我们前面,这就证明他一定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甚至可能有我们意想不到的眼线。能查出何长生,是我们的秘密底牌,如果他真的很关键,那泄露出去就对我们非常不利。” 陈浩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我会小心处理。” 傅云帆熄灭了最后一根烟,拍了拍陈浩的肩膀,说:“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老子现在还有要紧的事去办。” “什么要紧的事?”陈浩问到。 傅云帆推开了吸烟区的门,一阵清新空气涌入,他挥了挥手,头也不回,骚里骚气地说:“老子还得赶着陪我老婆去购物呢!” 148 第148章 易洲前几天就接到了邀请,今晚将出席易奕的两岁生日派对。如果换作以前,他肯定不会参与这种家庭气氛浓郁得让人窒息的宴席的,但这次不一样,他必须要去,他正等着这个大好的机会去易氏大宅好好地摸一下底。无论是易蒋还是易氏大宅,都让他感到疑点重重。 “买这个吧,小男孩应该会喜欢。”傅云帆拿起了一辆小火车,放进了购物篮里。 “这个好像也不错,都买了吧。”傅云帆又往购物篮里放进了一只电子狗。 “还有这个,看着就挺好玩的。”傅云帆又把手伸向了一把玩具枪。 “云帆,不如我们直接把这玩具城买了吧?”易洲看着塞得满满的购物篮,哭笑不得。 傅云帆闻言,停住了手,对着购物篮沉思了一下,说:“这里多吗?我觉得不多啊,完全不会多好不好。这些玩具多有意思啊,不买多可惜啊,我小时候怎么就没这么好玩的玩具呢?” 傅云帆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贪婪地握住手里的玩具不肯放手。易洲看着他这个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说:“要不我把这里给你买下来吧,你想怎么玩都成。” 傅云帆顺着这句话一想,突然灵机一闪,兴奋地说:“买下这个玩具城就太夸张了,也实在没有必要。不过啊,弄一个游戏室还是挺不错的,我之前就想过了,但是后来一直没有时间,就搁置了。你想想,弄一个游戏室,我们放假的时候可以待在里面玩一整天,多爽啊,哥带你吃鸡,保证没问题。” “也行啊,不过我们首先得先换一间大一点的房子。”易洲一脸认真。 “这么快就嫌弃我的陋室了?”傅云帆假装不高兴。 “也不是嫌弃,只是你说好的给我买个大一点的衣柜没有着落,说好的给我弄一个音乐室也没有着落。”易洲憋着笑说到。 傅云帆一听,自知理亏,尴尬地陪着笑,解释到:“你都看到了,我这不是一直在忙吗,等忙完了这一阵,我肯定马上去办,你千万不要拉着我啊!” “等你忙完了这一阵,又有下一阵了,我们的傅警官,工作繁忙啊!”易洲故意气傅云帆。 “怎么?这么快就嫌老公工作太忙了?”傅云帆趁机又在嘴上占着易洲的便宜,然后又把挑好的一箱积木拿在手里,说:“把这个也拿上吧,看着就好玩。” 易洲看着满满的一大购物篮,还有傅云帆手里拿着的一箱,无奈地问:“云帆,我们真的需要这么多吗?” 傅云帆掩饰着自己被玩具迷惑的真相,语重心长地说:“虽说你这次是有特殊任务在身,但怎么也是小孩子的生日派对,基本礼数还是必须要做到位的。听我的,全带上吧,准没错。” “好吧……” “走,去买单。” 他们正在买单,易洲突然接到了苏怡的电话,通知他下午有一个紧急会议需要他到场。 易洲放下了手机,赶紧接过傅云帆手上的大包小包,轻声地训了一句:“手还没完全康复,谁让你提东西了。” “怎么啦?公司那边有事?”傅云帆问。 “下午有一个紧急会议,需要我到会。”易洲说。 “你也好几天没回公司了,反正这边暂时也没啥进展,你就赶紧回去一趟吧。把东西放车上,下班了直接过去正好。”傅云帆说着,又见缝插针地调侃到:“怎么说你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大总裁啊,工作可不能耽误啊,不然以后谁来养我啊,哈哈!” “行行行,先吃饭吧,然后我送你回家。你今天啊哪儿也别去了,就给我老实地待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易洲一手提着两大袋玩具,一手牵起了傅云帆的手。 这是易洲第一次在公众场合主动牵起傅云帆的手,傅云帆有一瞬间的惊讶,但更多的是奔涌而出的甜蜜。然后过了好几秒,易洲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人潮密集的公共场合,不情不愿地又把手松开了。 “怎么啦?我长得也没那么丢人吧?”傅云帆笑着说。 “不是……”易洲紧张地解释,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看到易洲紧张得语无伦次的小表情,傅云帆笑得更加欢了,他说:“你紧张什么,我又没有生气。没事的,我明白,那我们回家再慢慢牵吧!” 易洲沉默地走着,没有说话。 傅云帆紧跟着他的脚步,然后在他身旁慢慢地说了一句:“不过啊,总有一天我要光明正大地牵着你的手走在阳光下。” 下午四点,易洲从会议室里出来,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喂,你好,请问是易洲先生吗?”对方的声音明显经过变声处理。 “你是哪位?”易洲问。 “你不用管我是哪位,我手上有你想要的东西,你现在马上开车过来,地址我稍后会发信息到你手机。记住,是一个人过来,不要耍花样。你一个人过来我可以保证不伤你,但如果你不老实,那我就什么都不能保证了。” “你凭什么?” “就凭我手上拿着的这枚蝴蝶指环。” “……” “我知道你轻易不会相信我说的话,我已经把图片连同地址一同发送到你手机了。我劝你马上启程吧,我的耐心可没你那么多啊。” 对方说完这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易洲马上打开信息,果然收到了对方发来的图片,是一枚蝴蝶造型的指环,跟易洲记忆里的那枚完全一样。 在看到图片的那一瞬间,易洲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当时的那些片段又一片一片地从记忆深处涌上眼前。 电话那头的人到底是谁?他为何会有这枚戒指的照片?又为何会知道易洲与这枚戒指的关系?易洲不知不觉地握紧了拳头,哪怕明知道是陷阱,他也必须要试一试深浅。 易洲根据对方发来的地址,来到了高铁站附近的一处民房。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锁。他轻轻一推,门就开了,里面积满了灰尘,像是许久没有人居住过了。易洲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尽量不碰触到任何东西,但还是无法避免地在铺满灰尘的地上留下了脚印。 他检查过这屋子里的三室一厅,都没有人来过的痕迹。他的脑中随即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心头一慌,马上给傅云帆拨了一通电话。 幸好,没让他等很久,电话才响了两下就接通了。 “你的重要会议结束了?”傅云帆的声音听起来很好,并没有什么异样。 易洲听到傅云帆的声音,才终于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说:“嗯,刚散会。” “一散会就打电话来查岗吗?我可是很乖的啊,一下午都在家里,哪儿都没去,不信你可以查监控啊,易总。”傅云帆笑着说。 “嗯,那就好。”易洲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五点半了,加上塞车的时间,从这里出发到易氏大宅差不多也要一个半小时。 “你差不多也要出发了吧,礼物别忘了拿。”傅云帆叮嘱到。 “嗯,知道了,你晚餐自己叫个外卖吧。晚上再想吃什么就发我微信,我回来的路上给你买。” “嗯,等你。” 易洲挂断了电话,回头看了一眼这空荡荡的只有灰尘的房子,皱起了眉头。 今天的交通状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易洲赶到易氏大宅时已经超过七点了。 由于他们家是没有亲戚的,所以邀请来的都是商界好友。唯一与往常的商界名流聚会不同的是,这次邀请的都是有小孩子的名流,一时之间,整栋房子都充满了孩童的欢笑与吵闹。 易蒋拿着酒杯周旋在宾客之中,纪纱子抱着易奕跟在身后,热情地打着招呼。 “二少爷来了。”管家凑到易蒋跟前,小声地说。 易蒋抬起头,顺着管家目光所示的方向望过去,只见易洲正提着礼物从人群中走来。 易洲向易蒋点了一下头,然后抱歉地对纪纱子说:“路上塞车,来晚了,实在是很抱歉。” “没事,宴席也是刚开始。”纪纱子笑着应到,看到易洲手上提着的礼物,又说:“你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这小孩子啊,玩具多得家里都放不下了。” 管家识趣地马上把易洲手上的礼物接过,而易奕好像听懂有玩具要送给他似的,笑着朝易洲伸出小手。 “我们小奕在跟叔叔说多谢呢!”纪纱子笑着说。 易洲朝易奕笑着,小奕笑得更欢了,扭着身子想要扑到易洲怀里。 “带小奕过去那边跟小孩子一起玩吧。”易蒋对纪纱子说着,又转头在侍应的盘子上拿了一杯红酒,递给了易洲,说:“来,我带你见见几个合作伙伴。” 易洲跟在易蒋身边与各位商界名流碰面,聊了几句之后,借故上洗手间离开了宴会。 家里的工人们都在一楼招呼着宾客,楼上空无一人,易洲趁着大家不注意,走上了二楼。 他来到了易蒋夫妻的房门前,手刚想推门,就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瞬间收住了。他往背后的楼梯口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跟上来之后,一个转身走进了对面的书房。 易蒋的书房非常整洁,所有的东西都似乎按照着特定的规律整齐地摆放着。作为一个资深强迫症加洁癖症患者,易洲深知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遵从它主人的性格和习惯进行摆放的,不能随意乱碰,哪怕动了一点都会有被发现的危险。 他轻轻地把门关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书房里的一切。在办公桌正后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字画,上面写着“慎终如始,则无败事”,字体苍劲刚健、入木三分,落款是易蒋本人。书柜里井然有序地摆满了各种书籍,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不过最多的还是各类财经典著,易洲快速地扫描了一遍,并无特别的地方。 易洲在墙壁上发现一处暗格,但他非常理智地选择不去靠近。在没有任何把握的情况下接近保险柜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随时都会引发警报,那么一切都将功亏一篑了。 书房里大部分柜子都装有密码锁,几个没有带锁的柜子里都是装着一些文具用品,并没有重要的文件或者资料。书桌上更是整洁得宛如样品展示处,看来要从这个以“慎终如始,则无败事”为座右铭的人身上找到破绽是不太容易的事。 易洲贴在门上听了一下,确认走廊上没有人之后,才迅速推开门走了出去。 149 第149章 他站在走廊上,听着楼下传来的欢快音乐与小孩子的笑声,确认暂时还没有人发现他的行踪,他朝走廊另一边的尽头看了一眼,慢慢地走了过去。 大概是经常会有工人进去打扫的原因,易天安与蒋箐箐的房间还是干净得一尘不染,而且看得出来,房间内的所有布置都有意保持着原样。床头挂着易天安与蒋箐箐两人的合照,一人身穿中山装,一人身着旗袍,眉目温柔,好一对璧人。在这一瞬间,易洲忽然想起了他的母亲,只是不知道他的母亲生前是否也与这个她心爱的男人有过这么一张美好的合照。 房间里属于易天安的物品好像并不多,大部分都是蒋箐箐的衣物和饰品。不过这也很正常,卧室一般来说都是妻子的领地,这个规律好像在大部分家庭都能成立。 梳妆台上摆着一个镶钻边的相框,里面是蒋箐箐少女时候的照片。 相框旁边放着一本相册。 易洲抬头看向墙边的一排玻璃柜,好几本大大小小不同规格的相册整齐地放在里面,那么为什么唯独这一本会放在梳妆台上?如果这个房间的一切都有意要保持着原貌的话,那是不是代表易天安出事之前曾经把这本相册拿出来看过? 易洲一边细心地留意着门外的动静,一边快速地翻看着相册。里面的照片都是年代比较久远的了,大概能推测是在易天安与蒋箐箐刚相识不久还没有结婚的那个阶段。 里面的照片很多都是一群朋友出去游玩的合照,照片虽然是黑白的且已经泛黄,但还是能看出相片中的人物朝气蓬勃青春洋溢的样子。 易洲翻看着,突然被一张照片吸引住。照片中一共有四个人,除了易天安与蒋箐箐外,还有陈贤齐和另外一个女孩,从女孩的衣着打扮和神态来看,应该是蒋箐箐的侍女。照片的背景是一个公园,易天安搂着蒋箐箐的肩膀站在中间,陈贤齐和另外一个女孩分别站在两边,照片中的蒋箐箐笑得羞涩又甜蜜。 易洲用手机把这张照片拍了下来发给了傅云帆,并标注了一行文字:左一为陈贤齐。 他合上了相册,拉开了梳妆台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满了各种珍贵的珠宝饰品。易洲突然有种莫名的预感,他将会在这个房间里找到那枚蝴蝶戒指。 他这么想着,心跳开始加速,手指都隐隐有些发抖。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把视线集中在饰品柜里,仔细地寻找着。 易洲把每一个抽屉都仔细地翻了一遍,却没有收获任何线索,他非常矛盾地在失望中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突然好像又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一抬头看向桌面上摆放着的那个相框。照片中的蒋箐箐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微笑着看着镜头,一副无忧无虑的青春模样。照片只拍了她的半身,右手拿着一把小扇子,左手撑在脸旁。易洲把相框捧起,认真地观察着她左手中指的一枚指环,由于角度问题,戒指只露出了一小部分,完全无法看清楚它的式样,而且黑白的照片也无法从颜色上来进行判断。 虽然毫无依据,但易洲莫名地怀疑照片中的她手上戴着的就是蝴蝶戒指。他用手机对准照片拍摄了一张,发给了傅云帆,并紧接着又发送了一行文字:留意左手中指上戒指。 傅云帆在家里吃着泡面,突然收到了易洲发来的微信,他打开来一看,根据之前在陈贤齐家里看到的照片,即使不用易洲标注,他也能认得陈贤齐年轻的样子。 傅云帆仔细地打量着这张照片,虽然照片骤眼一看没什么特别,但仔细一分析,根据蒋箐箐的表情和与易天安两人的亲密动作,当天应该是发生了一件比较重要的事,而这四个能站在一起拍照的年轻人,关系应当也是非常密切的。 已知陈贤齐与易天安当年的关系很好,那么他们一同出游并拍下这张照片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另外一个女的是谁?傅云帆把照片放大,他看着照片上女孩的脸,突然觉得有点眼熟,一定是在哪里曾经见过。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傅云帆感到一阵心慌。他在手机上敲了一行文字,想让易洲注意安全,可是信息还没发送出去,就又收到了易洲发来的另一张照片。 傅云帆看着易洲发来的蒋箐箐少女时代的照片,他看到后面的文字让他留意戒指,但是他暂时还无法把心神放在戒指上,因为蒋箐箐的脸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照片上蒋箐箐的眉眼、鼻子、嘴巴、耳朵甚至脸型都在傅云帆的脑海中不断地变化又重合,重新拼凑成一张张相似又不相同的脸。傅云帆大惊,猛地回过头去翻看上一张照片。上一张照片拍的景比较大,人脸没有那么突出,所以傅云帆刚才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但后面一张照片,几乎是脸部特写,且拍摄的时期更早,让傅云帆几乎无法控制可怕的联想。 他想着想着,又再一次把视线放到蒋箐箐旁边的女孩上,这一回,他终于想起来了在哪里见过她。 看来一切都并非偶然,有些人早就在背后设计着要断送某些人的生命。 易洲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必须要制止他。傅云帆马上拨打了易洲的电话,可是对方的手机显示占线。 傅云帆紧张得坐立不安,连续拨了好几个电话,可是最让他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在显示好几次占线之后易洲的手机就彻底地关机了,再也打不通。 易洲小心翼翼地把相框按照原位放好,看了一眼手表,自己离开宴席已经很长时间了,再不赶紧下楼恐怕会引起怀疑。他离开了蒋箐箐的房间,回到走廊上,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管家正往楼上走来。 “二少爷,原来你在这啊?大少爷正找你呢。”管家恭敬地说。 “嗯,我随意地走了一下。”易洲淡定地微笑着。 这时,他裤兜里的手机响了,是郑穆青的来电。易洲一手扶在栏杆上,侧过身接听了电话。 郑穆青的语气有点不自然,问:“你现在在哪?” 易洲看了一眼管家,管家马上识趣地走下了楼。易洲说:“我在易蒋家里,今天是小易奕的生日。” “你现在方便吗?我有事要跟你说。” “说吧,什么事?” “算了,在电话里说不方便,你现在能出来吗?” 易洲听到一群小孩子的笑声越来越近,他贴着电话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重要的事,在电话里不方便说,见面再说吧,你现在出来,我在……” 好几个小孩子相互追逐着跑上了楼,又笑又叫的,让易洲没听清郑穆青说的话。 “你说什么?”易洲护着手机问。 “我说你现在马上出来,在你家附近的天女滩等,我现在就过去。”郑穆青又重复了一遍。 《长风》TXT全集下载_55 易洲还没来得及回话,几个小孩打闹着撞到了他的身上,手机一下子没拿稳,顺着梯级滚到了一楼的地面。 小孩子们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望着易洲。 正在说着重要的电话时出了这种事,说不烦躁那是不可能的,但面对几个小孩子,除了默默地接受事实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易洲强忍着情绪对几个小孩子说了一句“没关系,不用害怕,去玩吧。”之后赶紧走下楼梯去捡躺在地上的手机。 可怜的手机,连屏幕都摔碎了。 陈浩他们在高铁站附近的一处民房找到了高大妹的尸体,她行李包里的证件足以证明她的身份,只是她人已经不能再说话了,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印痕宣告着她生命的结束。 陈浩暴躁得想一手拍在桌子上,可是又怕破坏现场,手举到半空又刹住了。 “我明明在高铁到站之前就已经在站台等着了,到底是谁,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人……”大将的神色有点自责。 “而更奇怪的是,高大妹的行踪我们是保密的,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这么清楚我们的一举一动。”小崔发出了疑问。 小崔这么一问,陈浩不禁想到了早上的事。难道…… “报告陈队,脚印已经提取完毕。” “报告陈队,在尸体指缝里发现一根头发。” 陈浩看着被装在证物袋里的头发,艰难地说出了一句:“马上与易洲的DNA进行比对。” 距离易氏大宅约五公里的地方有一处海滩名叫天女滩,风景很不错,但那一带是有名的富人区,富人们没什么在夜晚逛海滩的闲情逸致,其他的人又不常到这边来,所以这片海滩一般都比较安静。 易洲驱车来到海滩的边上,他往外面一看,还没有发现郑穆青的身影。他用手帕把碎屏的手机包好,小心翼翼地放进车柜里。他知道突然失联一定会让傅云帆很担心,但从郑穆青的语气听得出来他那边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所以他决定还是先过来这边与郑穆青碰面。 易洲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又过去十多分钟了,可是郑穆青还没有出现,易洲不禁开始有点担心。他担心郑穆青是否出了什么事,可是他现在无法与任何人取得联系,也不敢贸然离开。 正当他进退两难之时,一排车灯从后面照了过来,易洲从倒后镜里一看,只见好几辆车正在快速地向他逼近。 果然是出事了。易洲看着那几辆车迅速地把他包围,轻轻地用手指摸了一下手表。 傅云帆正拿着手机在家里坐立不安地焦急等待着,易洲的电话还是无法打通。他冷静了一下,感觉不能再那么被动,他决定联系陈浩他们,把发现的线索立案彻查。 他正想拨打陈浩的电话,门铃就响了。 是易洲回来了吗?傅云帆马上一个箭步冲过去开了门。 打开门的那一刻,傅云帆就知道,已经出事了。 门外是陈浩和大将、小崔他们。 “出什么事了吗?”傅云帆一阵不好的预感。 陈浩看着傅云帆,低头闭了一下眼,然后用正式的职业口吻说:“易洲涉嫌与一宗谋杀案有关,我们来请他回去协助调查,请配合。” 傅云帆脸上有过一瞬间的震惊,但很快就退散了。他看了一眼大将和小崔,从他们的眼中看出了挣扎与为难。 傅云帆说:“易洲他失联了,我正想联系你们。” 150 第150章 郑穆青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家的床上。他猛地坐了起来,一看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 他顾不得前因后果,一下子翻身起床,想冲出去。 “你想去哪里?”身后传来了周安琪的声音。 郑穆青回头一看,才发现原来周安琪一直坐在角落里。 “是你给我下了药?”郑穆青有点不敢相信。 “是我。”周安琪坦荡地回答,不过这个时候也已经没什么值得隐瞒的了。 “为什么?”郑穆青无法理解,甚至有点崩溃。 “你可以怪我,但我不能看着你去犯险。”周安琪努力在保持着镇定,但声音还是开始激动得发抖。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知不知道易洲现在很危险!”郑穆青激动地对周安琪吼到。 “我知道!”周安琪忍不住咆哮到:“就是因为危险,我才不能看着你过去!我知道你会怨我,但哪怕你杀了我,我也不能让你去!” “所以你什么都知道?”郑穆青一步一步地靠近周安琪,问:“你到底都知道什么?” 周安琪别过脸,不去看郑穆青,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郑穆青双手抓住周安琪的肩膀,把她扭了过来,眼睛有点泛红,大声地问:“你到底知道什么?你说啊!” “我不想你出事!”周安琪说着,一滴泪水从眼眶里滴落,划过脸庞。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你知不知道你身边有多少易蒋的人,你要是坏了他的事,他是不会放过你的,我不想你有危险!” 郑穆青松开了手,有点不可思议地望着周安琪,问:“连我都不知道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事到如今,也无法隐瞒了,周安琪用手背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咬了一下唇,把她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郑穆青。 “其实那天晚上我没有喝醉,也没有睡着,在经过恒峰山附近时,我见到了一个行迹鬼祟的人出现在路边,那人有点面熟,但我当时没有想起来,后来我才记起他曾经在你身边出现过。不过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当然那天之后也没有再见到他了。我怀疑那天他是在等车,后面一定有人接应他,不过那是警方的事,与我无关。” 竟然还有这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郑穆青感觉非常难以接受,他舔着牙,问:“然后呢?” “起初我不知道那人是易蒋的人,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所以私下也找人打听过他的消息,但很快就被人发现了。你身边其中一个保镖,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有一天他跟我坦白了身份,说他是易蒋的人,让我不要多管闲事。他不但告诉我他是易蒋的人,还告诉我你身边的人几乎都是易蒋那边派过来的。他跟我说,如果我敢多管闲事,就一定不会放过你。” “为什么?我跟他毫无利益关系,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易洲!”周安琪看着郑穆青的眼睛,说:“因为你跟易洲走得近,他在你身边安插眼线,就能随时准备好对易洲出手。” 郑穆青想到了跟易洲最后的一通电话,他说他在易蒋家里。郑穆青感觉事情不好了,紧张地问:“那易洲现在……”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已经被警方通缉了。” “什么意思?” “警方在一个凶案现场发现了易洲的头发。”周安琪的声音像机器一样,几乎听不出感情。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郑穆青看着周安琪。 “因为……”周安琪别开了脸,不敢看郑穆青,说:“因为那根头发是我从他身上拿到的。” “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郑穆青一时无法接受这么大量的信息。 周安琪望着白墙,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说:“昨晚我打电话让易洲过来是故意的,约他单独到公园见面也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找机会拿到他的头发。” 郑穆青摇着头,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望着周安琪,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安琪看着郑穆青,自嘲地笑了,说:“为什么?为了你啊!可到头来反而让你恨我,你说我为了什么?” “你把头发给了易蒋?”郑穆青问。 “本来是的,可惜并没有。”周安琪擦了一下无声掉下的眼泪,说:“我本来是要把头发交给易蒋的人,但我知道如果我这么做,你一定不会原谅你自己。你恨我没所谓,但我不愿意你为此一辈子内疚,所以我最后还是退缩了,我把头发丢了。” “丢了?那它又为何会出现在凶案现场?你丢在哪里?”郑穆青激动地问。 “我用手帕把头发包住,本来是打算交给易蒋的人的,后来改变主意后,我就把那根头发连同手帕一起丢到了医院楼下的垃圾桶。”周安琪说。 “所以一直都有人在监视着你的行踪?”郑穆青感到不可思议,仿佛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充满了阴谋的诡异。 “这不是很正常吗?”周安琪冷笑了一声,说:“你郑大公子,出身高贵,不知人间疾苦,还以为整个世界都像你想得那样简单纯洁吗?你连你自己身边的人都是敌人派过来潜伏的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有多厉害,还整天妄想着要替人出头。这个屋子里到处都是易蒋的人,他们随时都可以要你的命,你知道吗?” 郑穆青突然感觉有点不对,他问:“是易蒋亲自跟你说要你帮他拿易洲的头发?” “白痴!”周安琪又哭又笑,说:“你以为易蒋是你吗?他这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会自己出面!” “你刚才说易洲正在被警方通缉?”郑穆青冷静过来,又发现了问题,“所以易洲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我不知道。”周安琪说。 “我的电话呢?”郑穆青开始到处找他的电话。 “不用找了,你的手机被拿走了。”周安琪说。 “拿走了?被谁拿走了?”郑穆青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我爹呢?我爹在哪里?” “伯父不在,反正你现在是出不了这个门了。”周安琪面无表情地说。 郑穆青暴怒,他一把拉开房门,门口站着一排陌生的保镖。只不过不同的是,以前的保镖是来保护他的,现在的保镖是来盯着他的。 “你们干什么?”郑穆青怒吼到。 “郑少爷,请你回去吧,你暂时不能离开这里。”保镖说。 “哼,我就要出去,你们还敢把我怎么样?”郑穆青说着,往前了一步,想要推开他们。 保镖们马上并排成一行,挡住了郑穆青的去路,说:“我们当然不敢对郑少爷怎么样,但也请少爷不要为难我们。” 郑穆青一眼望去,就这房门外走廊上的人已经有几十个,任凭他是吴京也难以单枪匹马闯出去。勇闯是闯不过的,唯有想别的办法,他用手一指保镖,恶狠狠地说:“你给老子记着。” 郑穆青回到房间,把门锁上,认真着脸,问周安琪:“现在我身边就只剩下你了,你愿不愿意帮我?” 这么个问法的确高段位,周安琪根本没有办法说不。她看着郑穆青的眼睛,问:“你还想怎么样?” 傅云帆把两张照片都交给了陈浩他们,经过技术部门处理,虽然还不能确定,但大概率显示第二张照片中蒋箐箐手上戴着的戒指很有可能是一只蝴蝶的图案。 “易蒋带回来了没有?”陈浩问。 “已经在路上了。”姜明回答。 陈浩拿着蒋箐箐的照片仔细地琢磨着,对傅云帆说:“你说得没错,蒋箐箐的眉眼脸型等真的跟之前蝴蝶天堂那几个受害女孩有几分相像。” 傅云帆坐在沙发上,尽量用理智压制着内心的慌乱,但手机还是紧紧地握在手心里,生怕错过任何一个信息。他对陈浩说:“不是相像,我看那几个受害者就是按着蒋箐箐的模子找的。” “按着她的模子找?”陈浩陷入了沉思。 “如果她手上戴的真是蝴蝶戒指,那么一切都不言而喻了,那人找的就是蒋箐箐的替代品。”傅云帆说着,又问:“叶翠萍的详细信息查到了没?” 话刚落音,阿元就跑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叠资料递给了傅云帆,说:“查到了,叶翠萍之前果然在蒋家当过女工,后来遇到了她的丈夫才离职的。他们两夫妻刚开始的时候生活得挺好的,直至后来他丈夫黄赌毒尽染,才把家财都赔了进去。” 傅云帆翻着资料,说:“从照片上来看,叶翠萍应该是蒋箐箐的贴身侍女,而且她们的关系应该挺不错。” “又是蒋箐箐。”陈浩捏着他的笔记本,说:“先是叶翠萍,然后是陈贤齐,再到蝴蝶天堂一案,本来三宗看似毫无关联的案子,现在都跟蒋箐箐扯上了关系,我们现在不得不怀疑幕后的作案者为同一人或同一团伙。那么这三宗案子跟现在恒峰山这连续两起命案是否有关系,跟挖出来的那具四十五年前的尸体又有没有关系?” “我早上跟你说的那件事,查得怎么样?”傅云帆搓着手指问。 陈浩摇了摇头,说:“没有查到任何关于何长生的信息,恐怕他早就改名换姓了,或者早就离开了崇海。” “不,他一定在这里,甚至可能就一直在我们附近。”傅云帆说着,望向了门外,说:“到了最后的时刻了,我们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151 第151章 他话刚说完,张局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大家赶紧站起身来。 “张局。”傅云帆轻声地喊了一声,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但要他马上离开又是断断不甘心的。 “嗯。”张局看了傅云帆一眼,也没说什么,转头问陈浩:“易洲他人呢?找到了没?”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然地落在了傅云帆身上。 “还没,他……”陈浩回答。 “他失联了,我暂时还无法跟他取得联系。”傅云帆抢过了陈浩的话,对张局说:“我们现在手上掌握了很多新的证据,我们非常有理由怀疑易洲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不管出于任何情况考虑,我申请调动警力,全面追查易洲的行踪。” “什么新的证据,给我个合理的理由!”张局看着傅云帆,严肃地说。 傅云帆把他们现在手上的新线索与刚才大家讨论的结果简单概括地汇报给了张局,张局听着,许久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在消化着这大量的信息还是在考虑什么。良久,他才拍了拍傅云帆的肩膀,说:“这起案子由你指挥,但你得谨慎考虑好,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就不是你一个人可以负责得起的。” 傅云帆看着张局,确认自己没有听错,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傅云帆他们一行人赶到天女滩,易洲的车就被丢弃在路边,外面有一堵围墙挡住了视线,加上四周又没有路灯,不走近真的很难发现。只见车头已经被砸烂,玻璃窗全部都破了,车门框欲掉不掉地挂在边上。傅云帆拉开车门,驾驶座一片狼藉,方向盘都没有个全样了,玻璃碎片洒了满地。傅云帆看着这副场景,完全不敢想象刚才的状况。他感到心头一纠,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脖子上的青筋不受控制地全都一根根地突起,他不禁用力地握紧了车门。 小崔打着电筒,对傅云帆说:“从留下的车轮痕迹来判断,当时起码有十辆以上的车到过现场。” 傅云帆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深呼出一口气,喉咙发出来的声音又干又哑,他说:“仔细搜查现场,不要漏掉任何证据。通知交警部门,马上调取附近天眼监控,不能放过任何一辆出入过天女滩的车辆。” 小崔听到后,迅速联系了相关部门传达了傅云帆的指令。 傅云帆用力地撑在驾驶座的椅背上,他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倒下,起码现在还不能倒下。他不断地告诉自己,易洲一定还活着,易洲需要他,他必须要撑着,必须要把易洲带回来。 必须要把易洲带回来,无论生死。傅云帆用力地对自己说。 突然,外面的手电筒照**来,一个物品反射的光照到傅云帆的眼上。傅云帆趴**去找,从座椅的边上摸出一块手表。 是他的手表。自从他们把对方的手表随意戴之后,他甚至都没有留意易洲今天出门戴的是他这块表。可是很奇怪的是,手表是停的,指针停在633上。 六点三十三分?如果手表是那个时候自己发生故障停的,易洲不可能不会发现。傅云帆把手表的轴按了回去,指针又开始正常地走动了起来。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易洲有意把指针停在633,并把表留在这里等傅云帆来发现。 那么633到底是什么意思? 傅云帆回头朝小崔大喊了一声:“小崔,过来。” 小崔赶紧跑到了傅云帆跟前,问:“怎么啦老大?” 傅云帆摸着手表,想了一下,对小崔说:“通知交警那边,重点排查全市所有车牌尾号为633的车辆。” 傅云帆回到警车上,一把拉上了车门,他甚至都没有力气去看一眼坐在旁边的周安琪。他一手撑着头,疲惫到极点,连声音都是枯的。他说:“你刚才说的第二件事,现在可以说了吗?” 周安琪的脸色也很不好,大概是被这现场的情况吓到了。她一心想护着郑穆青,可是从来没想过要害易洲,看到易洲的车被砸成这个模样,她也完全不敢想象车内人的状况。 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害怕,或者两者有之,她的声音有点发抖,对傅云帆说:“丽影珠宝保养中心,你知道吧,就是郑氏旗下的一家珠宝保养中心,它为很多有钱太太提供珠宝保养服务,纪纱子也是那里的会员。” “然后呢?你什么意思?”傅云帆抬起了头望着周安琪,目光疲惫但又一贯的锐利,仿佛随时都能把人的脑袋击穿。 周安琪感受到傅云帆的目光,但她不敢也不想转头,就这样直直地盯着前方,说:“会员记录上显示纪纱子在一年多前曾把一枚蝴蝶式样的宝石戒指送到丽影进行保养。” 蝴蝶式样的宝石戒指?看来蒋箐箐照片上戴的那枚就是蝴蝶戒指没错了!傅云帆的眼神冒出了光。 “有图片吗?”傅云帆问。 周安琪摇了摇头,说:“会员记录里就有,你去丽影一查就能够查到。” “是郑穆青让你过来的?他人呢?”刚才思绪太乱,一时没顾得上考虑太多别的,现在冷静下来,傅云帆马上察觉事情不对劲。 周安琪又板起了脸,全副防备地说:“这事跟郑穆青没关系,而且要我是你,现在也不会在这无谓的事上浪费时间。你晚一秒,易洲就多一分危险。” 周安琪说得很有道理,傅云帆现在恨不得一拳打爆她的头,既然她知道这么多信息,为什么不早说,现在还好意思跟他提易洲有多危险!不过转念一想,易洲的生死对于她来说大概并没有多重要,她肯出面说出这些已经很难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傅云帆一样,周安琪一样,每个人都一样。 傅云帆飞奔回到局里,又直奔审讯室,虽然深夜的天气已经有些秋凉,但傅云帆还是满头都渗出了汗。 陈浩和姜明刚从审讯室出来,在门口碰到疾风一般走过来的傅云帆,摇了摇头,说:“没办法,他还是不肯开口,说要交给律师处理。” “嗯,我来吧。你去跟一下车牌那件事,加派人手,迅速点。”傅云帆说着,推门走了进去,又关上了门。 易蒋仪表堂堂地坐在审讯室里,不慌也不忙,似乎他自己并不是被审的对象,而是来旁听的公检人员。 傅云帆并不打算对他客气,他冲过去一手揪起易蒋的衣领,说:“易蒋,你还是人吗?那个可是你的亲兄弟啊!不管你们之间的关系怎么样,他身上流着的都是你们易家的血,你就真的这么想看着他死吗?你说话啊!” 易蒋盯着傅云帆,看得出来他在咬着牙努力地维持着自己起码的形象,不让自己因愤怒而显得有失体面。他说:“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也不知道易洲去了哪里。如果你真的担心他的安危,现在就该出去找他,而不是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你放了我,我可以马上安排人出去找。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相信我的人会比你们警方办事更有效率。” 傅云帆松开易蒋的衣领,一手拍在桌子上,说:“你口口声声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那那枚蝴蝶戒指你怎么解释?你现在还要咬定你一无所知吗?我们已经掌握了证据,那枚戒指一年前曾经在你妻子的手里出现过。” 易蒋先是一脸错愕,然后迅速反应过来,整理了一下衣领,用他惯有的商业谈判的口吻说:“你说的证据,在哪里?” “怎么?想起来了吗?”傅云帆微微弯**,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易蒋,说:“你妻子一年前曾经把那枚戒指送去郑氏的丽影珠宝保养中心进行保养,这件事你知道吧?如果你不知道的话,也没有关系,或者我们直接去向你妻子了解会更加方便。” “别,别打扰她,她什么都不知道。”易蒋说。 “那言下之意是,你知道?”傅云帆说。 易蒋整个人靠在椅背上,视线越过了傅云帆投向了正前方,似是在衡量着接下来要说出什么话才符合自己的最大效益。傅云帆看着易蒋的脸,他越看越觉得他们这两兄弟一点都不像,易蒋比易洲冷静,但也更冷酷,他是一个天生的商人,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商界骄子。而易洲,他的易洲,面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实只是为了隐藏自己内心的柔弱与敏感。 一想到易洲,傅云帆就又要炸了。时间已经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易洲现在还是生死未卜,傅云帆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担忧和急躁。 “你说话啊,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考虑什么?那可是易洲的命啊!易洲的命在你眼里不值钱是吧?”傅云帆冲易蒋吼到。 易蒋看着傅云帆,看着他的面容紧紧地绷着,脸上青筋暴起,眼眶通红。他好像受到了一点感染,但又很快恢复了平若无事的模样,说:“那枚戒指是我母亲生前所拥有的,在我结婚的时候,她把戒指送给了我妻子。但由于母亲交待过那枚戒指意义重大,所以我妻子也从没有戴过,一直放在保险柜里。要不是你说,我也不知道她曾经把戒指送出去进行保养过。” “意义重大?”傅云帆警觉到重要信息,整个人的神经都竖了起来。 “那只蝴蝶,名叫光明女神闪蝶,是一种比较珍稀的蝴蝶品种。”易蒋开始娓娓道来。 这时,门突然砰地一声被推开,只见阿元气喘吁吁地扶在门边看着傅云帆,说:“傅队,我们找到了!” 凌晨三点,傅云帆带队赶到市中心著名夜场聚集地的嘉荣广场的地下停车场,车牌尾号为633的七座小汽车就停靠在负三层,车内早已空无一人。 把车门锁爆开之后,一股熟悉的气息告诉傅云帆,没错了,就是这辆车,易洲曾经在这里面待过。 随行的警察马上上车把整辆车彻底地搜查了一遍,在后座的地下发现了一副被踩碎了的眼镜,交给了傅云帆。 傅云帆接过眼镜,虽然镜片被踩碎,金属框也已经全都踩得变了型,但傅云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易洲今天出门时戴的眼镜。 他亲手把眼镜装进证物袋里,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咬着唇,强忍着内心的波动。 小崔接听了一通电话,转头一脸凝重地望向了傅云帆,说:“浩哥打电话过来了,他说他跟武警大队已经把郑家那边的人控制住了,但是……” “但是什么?”傅云帆不耐烦地问。 “郑穆青他失踪了。”小崔说。 “特码的又迟了一步。”傅云帆一拳捶在633的车顶上。 他环视着整个地下负三层,他记得这一层的停车位是优先供内部工作人员使用的,余下的车位会在高峰时段向顾客开放。对方选择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老大,我去管理处调取监控。”小崔说。 傅云帆不置可否,他深知监控是不可能查到任何信息的,对方既然能选择这里,当然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又怎么会轻而易举地让人查到监控。 他走出了两步,突然被一辆接送员工的大巴车吸引了注意力。他对小崔说:“马上去查一下这里的员工接送车的所有途径路线。” 易洲蒙着眼被带进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嘴角流出来的血把白衬衫染得血迹斑斑。他的手被绑着,腿也负了伤,但他依然还是傲气地站着,似乎丝毫也没有慌乱。 一个人走过来扯开了绑在易洲眼上的黑布,一道刺眼的光晃得他闭了一下眼睛。 “跪下。”一道浓厚的声音在身后喊,易洲睁开眼睛,他这才看清这里的环境。一个空旷的大房间,四周都是坚厚的石壁,前方有几级台阶,上面围了四根大石柱,石柱上雕刻着造型怪异的图案。距离太远,再加上旁边的灯柱太过刺眼,易洲看不清石柱上的图案,只能感觉这里的建筑风格像某种仪式的祭坛。 “让你跪下,听不见吗?”后方的人一棍子打在易洲的腿上,易洲的双手被绑住,一时无法保持平衡,摔倒在地。 他马上想站起身,却被那人一脚重重地踩在背上。易洲本来就已经遍体鳞伤,这时根本没有多少力量反抗,而且他还必须留着点力气,等待最关键的时刻。 他被一脚踩趴在地上,他这时才看清原来四周都有人拿着枪指着他。 他冷笑了一声,说:“你本可以直接就给我个了断,还非要搞个这么隆重的仪式,看来我是贵宾啊!” 他刚说完,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大笑,然后是慢慢走近的脚步声。那人说:“贵宾?你这么说也没错,你可是易天安的爱子啊,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就让你死!” 易洲用力地想抬起头,却被一脚踩在头上,动弹不得。 “你一定很好奇我是谁吧?”那人的脚步声从身后慢慢地移动到前方,然后一步一步地走上了台阶,说:“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知道的,你是这游戏里的最后一个了,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得不明不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易洲的脸被踩得重重地贴在地上,他舔了一下流着血的嘴唇,冷笑了一声,说:“何长生,我等你很久了。” 从昨晚九点到现在,从负三层地下停车场开出的接送大巴一共有四辆,其中有两辆是同一行驶路线。 “狙光行动正式升级,一分队按原计划行动,二分队负责联系接送大巴的司机,三分队联同交警大队一起沿着这三条路线进行地毯式搜查,全体成员马上行动。”傅云帆向队员们安排着,然后自己马不停蹄地钻上了一辆警车,对身旁的小崔说:“你在这里等耗子他们的后援部队,我先去打前锋,保持联系。” 傅云帆其实没有实质性的把握,但基于现有证据的理论分析去推断,他直觉易洲一定是被某一辆接送大巴运走的。至于目的地,他有一个初步的推测,二号线途径一个郊野公园,他记得小的时候曾在那里抓过蝴蝶来制作标本,不过这几年崇海几乎已经没有了蝴蝶的身影了。 他驱着车向郊野公园驶去,脑中分裂出两把声音,一个让他保持冷静,一个焦急如焚。他面容镇定得几乎没有表情,却在这秋凉的深夜汗湿了整个脊背。 突然,后方有几盏车灯逼近,傅云帆一看对方来势汹汹,深知不好,马上加大了马力想要甩开他们。 他转入了几条街,可是后方的车还是穷追不舍。这时,一辆熟悉的超级跑车从旁边的岔路突然驶出,截在了傅云帆前面。傅云帆一个急刹,把警车停在了仅供单线通行的窄巷口,他看见郑穆青的手伸出车窗,对自己喊到:“傅云帆,赶紧上车。” 周安琪捧着热咖啡坐在市局的休息室里面,傅云帆出门前特意交待过不能让她离开,还派了人在这里看守着,说是如果周安琪再想起点什么线索得马上向他汇报。 不知道是妆容的影响还是她天生的长相就比较清冷,她这样面无表情的时候的确让人感觉有点不太好惹,难怪总是有八卦新闻报道她摆黑脸耍大牌。 她的脑中很混乱,直到现在还无法消化今晚接收到的信息。她想着郑穆青跟她说的话,又想到了刚才在天女滩看到的画面,感到不寒而栗。但她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不要想太多,只要郑穆青平安无事,别人的恩恩怨怨甚至是生是死,她并不想管也管不了。 郑穆青求她到市公安局找到傅云帆,告诉傅云帆他与易洲相约在天女滩见面,还有告诉傅云帆纪纱子曾经拿着蝴蝶戒指到丽影进行保养的事。说实话,其实周安琪并不想这么做,但面对郑穆青的哀求,她完全无法拒绝。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周安琪还是第一次见郑穆青这个样子,这也是郑穆青第一次求她,她知道如果她不答应,就没有人可以帮他了。她知道易蒋的目标是易洲,她不想郑穆青趟这滩浑水。 但是说实话,她也不希望易洲死,因为易洲死了,郑穆青一定会很伤心。 虽然嘴硬,但她不想郑穆青伤心。 《长风》TXT全集下载_56 她看着局里的警察同志们急急忙忙地往外跑,心里一个咯噔,担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冲出去抓住小五的手臂,紧张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小五任务在身,不便与周安琪多解释,他想松开周安琪的手,可是周安琪越发用力抓得紧紧的,神色焦急,反复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郑穆青出什么事了?” 小五想起了傅云帆的话,说一旦周安琪说出什么线索就马上向他汇报,于是便站定了脚步,问:“郑穆青失踪了,你知道他会在哪里吗?” 152 第152章 听到何长生这个名字从易洲嘴里说出来,那人显得有点意外和震惊,但更多的是溢出言表的不高兴。他掩饰着震惊和不高兴,夸张地大笑了几声,说:“易洲啊易洲,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没想到你连何长生都查出来了。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如果能为我所用该有多好,可惜啊,你不配!” 那人话刚说完,只听见易洲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死到临头还要装模作样吗?”那人愤怒地问。 “我笑你啊何长生,抑或我应该叫你郑向东?”易洲用牙齿扯开绑着双手的布条,用力地撑在地板上,意图把身体撑起来,却又被一脚狠狠地踩压下去。 此话一出,现场陷入了一阵沉默,良久,才听见那人发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大笑。大笑过后,他挥挥手示意踩在易洲背上的人后退几步。易洲感觉到踩在背上的力量被撤销了,他撑着地板艰难地站了起来,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的血,冷眼地看了一眼前方石阶上的人,说:“郑向东,好久不见。” 郑向东并不直视易洲,他坐在了宽厚雄伟的石椅上,右手抚摸着雕刻在扶手处的半龙半兽,左手的拇指在无名指的戒指上一下一下地摩擦着。 “你是好久没见我了,可我却是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啊!”郑向东说。 “我何德何能受此大礼啊!”易洲往前走了几步,前方一排保镖马上举起枪头指着他,他淡然地笑了一下,站住了脚,说:“开诚布公吧,要杀我并不是什么难事,你千方百计布下了一环又一环的局,到底是为了什么?” “哈哈哈,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给你解答谜底?”郑向东皮笑肉不笑地问。 “你会!”易洲的眼角也挂了伤,他半睁着一只眼望向郑向东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说:“你特意把我带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让我死得明明白白吗?不然的话,在天女滩你就可以直接动手了,又何必大费周章。” 郑向东似笑非笑地看着易洲,说:“当年那起车祸没弄死你,我就知道一定会是个后患。你说你在外面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回来让我看着不舒服呢?说实话,我本来没想着这么快就让你去给你老爹作伴的,想着留着你慢慢玩。可惜啊,你太聪明了,留着一天也是个祸害,不如就趁早给你个了断吧!” 听到郑向东提起当年的那起车祸,易洲脑中突然如尖刀刺过般的痛,眼前开始变得模糊,他看着郑向东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忽然与当年房间里面的那个男人重叠。吵杂的声音传入耳膜,变得越来越清晰,他听到了男人和女人的对话。 “是我害死了她,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她,她在向我索命!”女人激动地嚎哭。 “不是的,你冷静点。她是自杀的,根本就跟你毫无关系!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了,过去好多年了,没有人会在乎了,你忘了她,也放过自己吧!”男人扶着女人的肩膀安慰着。 “不是的,不是的,我忘不了,是我害死她的!”女人的声音嘶哑得崩溃,说:“要不是我当年逼她离开,要不是我以天安的性命要挟她,她也不会自杀。是我,是我害死她的!这么多年来,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会见到她苍白可怖的脸,她每晚都坐在床边看着我,她想杀我,她想要我赔她性命!” 女人越说越激动,双脚不稳,差点跌倒在地。男人赶紧把女人扶起,他想大声责骂,可看着女人这个楚楚可怜的样子,又舍不得。他满眼都是怜惜,心疼地安慰着:“箐箐,你冷静点,这是她的命,根本就不能怪你。况且即便有错,也是易天安的错,要不是他,那个女人就不会死,你也不用受这般痛苦的折磨!箐箐,你很好,你没有错,都是那对狗男女的错,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吗?” “可是我一看到那个孩子,我就……” “你本来就不应该接纳那个孩子回家!你以为这样易天安就会感动吗?不会的,他那种人根本就不值得你对他这么好。而且留着那个孩子一天,对小蒋都会是一个影响。易天安为人奸诈狡猾,我们不能不为小蒋的未来考虑。” “你的意思是?” “听我的,我……” 易洲脑中被轰炸,身体好像突然被撞得腾飞几米。他脚下不稳,跌倒在地,一手撑在地上,勉强地支撑着身体。 “当年在房间里面的人果然是你!”易洲重重地闭了一下眼睛,让自己保持视线的清明。 “哦?你是想起来了?”郑向东饶有意味地看着易洲,说:“那显然太好了,就不必浪费我太多口舌。” “所以,当年是蒋箐箐逼得我母亲自杀的?”易洲借着手臂的力,想要支撑起身体。 “你闭嘴!一切都是你母亲的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郑向东突然一改常态,出离愤怒。 站在易洲身后的男人见状,一脚踢在刚站起来的易洲的背上,易洲一下子没站稳,又扑倒在地。那人向前一步,弯**抓着易洲的衣领把他扯起来,又往他胸口重重地打了好几拳。易洲本来就伤得很重,这几拳下去让他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他往后啷当了两步,倔强地站稳了身子。 “好了好了,差不多就可以了,别把人打死了,好戏还没开场呢。”郑向东挥挥手叫停了打手的动作。 易洲用手背擦了擦嘴边的鲜血,挑衅地看着郑向东,笑着说:“怎么?敢做还不敢认吗?没想到堂堂的黑道老大郑向东竟然还有不敢承认的事!” 郑向东看着易洲,也没有生气,他说:“年轻人,激将法对我来说是没用的,不过你也不用激我,你刚才说得没错,我留着你的命,就是为了让你死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我现在就让你来评评理,看看是否你们母子,哦不,看看是不是你们所有有罪的人在咎由自取!” 易洲咽下了嘴里的血,努力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让自己不至于狼狈倒下。他说:“洗耳恭听。” 郑向东调整了一下坐姿,微微向后靠着,毅然一副自在的姿态,他说:“既然你都知道何长生这个名字了,看来是已经调查过恒峰孤儿院的旧事了,只是不知道你的信息挖得够不够深入够不够准确罢了。要是不够深入不够准确,那就没意思了。” 易洲慢慢地退了几步,靠着石墙缓缓坐下,他这时才发现原来裤脚已经被小腿渗出来的血染湿了一大片。他也调整了一下坐姿,摆出一个准备听故事的姿势,说:“那就请开始指教吧。” “你应该也发现,你从来都没有见过你父亲那边的亲戚家人,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你的父亲本来就是一个无父无母无亲无故的孤儿。”郑向东盯着易洲,嘲笑地说。 易洲冷笑一声,反问到:“难道你不是吗?何长生!” 郑向东感到被羞辱,但又很快恢复了冷静。他呵呵地笑了几声,说:“都死到临头了,还逞什么口舌之能。” 易洲笑而不语。 郑向东沉默了一下,又重新开了口,说:“没错,我也是。不过跟易天安不同的是,我是后来才被送到恒峰孤儿院的。我都忘了那年我多少岁了,那一个晚上,几个亡命之徒溜进了我家,谋财害命,把我的家人全都杀害了,就剩下我跟我胞妹大难不死,而后就被送进了孤儿院。易天安,那个时候他还不叫易天安,他叫易扬,他是我到了恒峰之后认识的第一个人。我们那时候的关系很不错,但我也不得不承认,更多的是我主动贴着他的。他很有魅力,也很有能力,好像什么都懂,跟同院的别的小孩子很不一样。我喜欢跟着他,总感觉跟着他就会有不一样的出路。当然,他也不嫌弃我,他怎么可能会嫌弃我,我也有我自己的才干,这么多年来我帮他的事不少,要是没有我,也没有今天的易氏集团。扯远了,言归正传,那个时候我们在孤儿院里的关系很好,包括我胞妹在内,我们三个人自成一派,我知道我胞妹对易天安有意思,但我没有反对。你不会知道,那个时候在恒峰的生活有多难多残酷,你不会知道那个姓孙的老贼有多不是人。” “孙庆平?”易洲问。 “没错,就是那个值得千刀万剐的狗杂种!”郑向东声音愤怒。 “是他杀了你妹妹?”易洲问。 郑向东很是震惊,他既愤怒又意外,看着易洲,说:“你知道得太多了!” “过奖了。”易洲淡然地说着,又问:“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是失踪,是死了,对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郑向东大笑着,说:“要是你早活几十年,我跟你父亲可能就没有今天了。哦,不对,要是你早活几十年,你就会是另一个易天安了。你们父子俩流着同样肮脏的血,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孙庆平为什么要杀你妹妹?你们又是怎么把他连同那几个老师一起处理掉的?”易洲问。 “不急不急,关于你父亲的罪行,我一定会给你慢慢道来。”郑向东看着头顶上的石壁,回忆起往事,说:“那几个人根本就不配叫老师,他们连禽兽都不如。他们那几个禽兽不但平时欺凌我们,还在背地里偷偷地以几个女孩子为乐。那几个女孩子因此得到了好的庇护,尝到了甜头,都不愿意声张,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可是那帮禽兽后来竟然想把魔爪伸向我的胞妹。在距离大院不远的山边有一处房子,那是他们几个禽兽的窝点,也是他们晚上聚乐的地方。那个房子背后的土墙的窗框有条很大的裂缝,我在那里无数次见过他们在里面抓着几个女孩子通宵玩乐。我不相信其他没有参与的老师会不知道,但没有人敢站出来举报,所以大家都有罪,不是吗?” “然后呢?”易洲的回答近乎无情。 “哈哈哈,不愧是易天安的儿子啊,别人的生死你一点都不关心对吧。” “你不也是吗?” “没错,我也是,世人都是自私的,谁也不能例外。要不是因为我的胞妹,我也没太大兴趣去管别人的闲事。可是他们竟然敢……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一个也逃不了。”郑向东的面容开始逐渐扭曲,似乎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用力地挤出来。他说:“那几天我见丽丽她都神不守舍的,问她原因又不肯说,整个人都像掉了魂似的。我发现那几天吴勇那只走狗经常去找丽丽,两个人神神秘秘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每次他走后丽丽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那天晚上,我趴在墙头上,看见丽丽一个人偷偷地溜出大院,我想冲出去拉住她,但考虑再三,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郑向东说得咬牙切齿,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他说:“我静静地跟着丽丽,看着她走进了那个贼窝。我溜到墙的背后,从窗框的裂缝往里面看,看见那几个禽兽围着丽丽一个人,意图对她实施奸淫。丽丽她很害怕,想要逃跑,却被那几个禽兽抓了回去,她挣扎的过程中被孙庆平抓住头部连续撞击墙面而死。丽丽已经没气了,他们几个禽兽竟然一点都没有慌张,还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还……还以丽丽的遗体来取乐。完了之后,他们竟然开始淡定地研究如何毁尸灭迹,最后孙庆平拿起了大砍刀,向着丽丽的身体砍了下去。我被吓到了,退了几步,踩到了地上的野草,发出了声响,引起了那几个禽兽的注意。这时候,前门的方向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尖叫,然后传来了逃跑的声音,孙庆平他们马上追了出去,我躲在墙角后面,才没被发现。” “何长生啊,你不才是最禽兽的那个吗?何丽丽可是你的亲妹妹啊!”易洲冷笑着说。 “你什么意思?”郑向东又羞又恼地吼到。 “那人就是张疯子?”易洲并没有接过郑向东的话,转了个话题问到。 “没错!没想到他竟然也在偷看,看来知道那个窝点的人真的不只我一个。他很幸运啊,那晚之后就大病了一场,整个人半生不死的,才逃过了一劫。”郑向东说着,突然一拍大腿,说:“不对,他不是因为病了才逃过一劫的,是因为后来我帮他消灭了那帮人,是我救了他啊,哈哈哈。” “你杀了他们?” “对,但不是我一个人,你的父亲易天安也有一份。”郑向东笑容诡异,说:“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易天安,我们连夜把吴勇那只走狗揪了出来,一顿暴打之后他承认了是孙庆平派他去劝说丽丽的。你猜,他们是以什么理由让丽丽心甘情愿地一个人三更半夜走出去?” 郑向东的笑容越发变态,易洲沉默着。 “猜不到吗?还是不敢猜?哈哈哈,让我来告诉你吧,他们是以易天安来要挟丽丽的,说如果丽丽不听话的话,就会给易天安点颜色看看。丽丽傻啊,她害怕孙庆平,更不想易天安受伤害,最终还是向孙庆平他们屈服了。” 郑向东说着,故意看了一眼易洲,留意着他的神情。易洲微微靠在石壁上,仰着头,神色不明。 153 第153章 “那个时候有个姓方的老师,算得上那里唯一一个值得被称为老师的人吧。他跟易天安的关系一向不错,他发现了丽丽不见了,向我们打听,我把情况告诉了他,并求他帮我们报仇。那天晚上,他找到了孙庆平并向他求证这件事,没想到孙庆平那狗杂种心狠手辣,害怕方老师会把事情泄露出去,竟然对他痛下了杀手。我跟易天安就躲在角落里看着,看着他们那几个禽兽把方老师活活打死,然后随意挖了一个坑埋了进去。那晚之后,我们就正式开始了我们的复仇计划。我们从外面搞来了点农药,混进了他们的茶壶中,当天晚上他们就全都毙命了,死得不费吹灰之力啊,哈哈!他们那个贼窝里有一个隐秘的地下室,我们把他们的尸体全都丢了进去,干净利落,省时又省力!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尸体,也没有任何纠纷没有任何可查的动机,所有人都当他们失踪了,反正也没有人会怀疑到我们两个小孩子的头上。没过多久,恒峰孤儿院要搬迁了,我们都要搬到新福利院去。我跟易天安不想再在那里面待了,那时候孤儿院正好处于无人管理的真空状态,我们轻而易举地就逃了出来。” “我们离开恒峰之后,开始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一开始就是干点偷鸡摸狗的事来填饱肚子。后来有一次我们在被追打的过程中走散了,那次之后我就跟易天安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接下来的日子,我继续躲着藏着干着老行当,有一回在偷别人钱包的时候被抓住,当场打了个半死,没想到那次竟然改变了我的一生,我遇到了我人生的贵人。”郑向东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他说:“我被那人抓住,打了个半死。然后箐箐出现了,一个明媚的小女孩,像神女一样出现在我眼前。她让那人住手,那人马上就不敢动了,我从来没想过一个三大五粗的人会对一个半大的小女孩如此唯命是从,瞬间有点不知所措,感觉她真的是仙女下凡来打救我的。箐箐她真的很善良,她完全不怕我,也不嫌弃我身上衣衫褴褛灰头灰脸,她主动地走到我面前,还递给了我一个包子。然后一个衣着很体面的男人走了过来,拉着箐箐的手想把她带走。我听到箐箐喊那人叫爸爸,听到她小声地对他爸爸说我很可怜,让他爸爸帮帮我。蒋爷,也就是箐箐的爸爸,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可能觉得我合眼缘吧,就真的把我带了回去,从此之后我就成了蒋家打手的一员。” 说起关于蒋箐箐的事,郑向东的眼神少了淚气,甚至有几分令人感觉不自在的柔情。他说:“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过去,尤其是箐箐,我随口给自己改了个新的名字,就开始了在蒋家的生活。在一次买卖中,蒋爷遭人暗算,我帮他挡了一刀,那一刀几乎要了我的命。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我的这个举动感动了蒋爷,他收了我为义子,也越来越器重我,自此之后我跟箐箐接触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多了。可是啊,越是这样,我就越害怕我之前的经历会被挖出来。于是乎在一个晚上,我趁着夜色一个人回到恒峰山,我打开了密室,什么都没有多想,就一个火把扔了进去。然后我把整个孤儿院都烧了,烧得一点都不剩,烧得毁尸灭迹,烧得找不到一丁点的证据。” “原来那场火是你放的。” “是我放的,要不是这么做,里面的尸骨总有一天会被发现。都说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这句话本来就不够严谨。只有灰飞烟灭的死人才不会说话,要做就要做得彻底,不要给自己留后患。这么说来,易天安那老贼应该得感谢我啊,要不是我帮他处理了那宗事,他这么多年来又怎么可能如此高枕无忧!” “那具尸体是吴勇吧?” “没错,你真的很聪明,是个好苗子!”郑向东看着易洲,轻轻地拍了两下手掌,嘴角一笑,又说:“可惜啊,出身太肮脏,不然得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易洲不屑地一笑,说:“你也不见得干净到哪里去吧,何长生!” “你闭嘴!”郑向东对何长生这个名字非常敏感,反应剧烈,甚至有点暴怒。他面容可怖地警告易洲:“如果你不想死无全尸的话,我劝你就不要再提那个名字,不然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你也太可悲了吧何长生!连自己的过去都这么无法接受吗?你以为不承认这个名字就可以当作一切都与你无关,当作自己就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吗?”易洲挑衅地大笑着。 易洲话刚落音,站在旁边的打手用枪托一下子重重地打在易洲的头上,易洲撞到石壁上,顿时血流满面头昏脑胀。 “呵,你人都在我手上了,还逞什么英雄?我是不干不净,但怎么也比你那奸诈下作的父亲强,要不是他,箐箐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她本来可以过得无忧无虑的,搞成最后疯疯癫癫的样子都是拜易天安所赐!” 额头上冒出来的血滴在了眼睛上,易洲用已经染得一片深红的衣袖擦了一下眼角,胸部传来的疼痛让他有点呼吸不畅。 郑向东看着易洲这副模样,似乎很是满意,他继续讲述起那九真一假的故事。 “再遇到易天安时已经是几年后,那时候我以蒋爷义子这个身份在蒋家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没想到再见到易天安竟然是在公司里面。失去联系的那几年他在外面学到了一身的好技能,顺利地应聘到我司。我顾念旧情,对他百般扶持,使得他很快就在公司站稳了脚,也得到了蒋爷的赏识。蒋爷他一生戎马,也就特别赏识有文化的人,久而久之也就对易天安那个滑头特别青睐有加。后来易天安接触到箐箐,我曾多次警告过他不要打箐箐的主意,可是他为了名利不择手段,竟然还是对箐箐下了手。箐箐她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是易天安这只老狐狸的对手,很快就被他骗到了,对他芳心暗许。后来易天安不知用什么手段与陈贤齐那几个老狐狸混熟了,陈贤齐在蒋爷耳边替他美言了好多,以致于蒋爷竟然也糊里糊涂地接受了他们的婚事。后来易天安与陈贤齐他们从蒋氏独立了出去,合伙搞了个新公司,也就是易氏集团的前身。蒋爷想着蒋氏毕竟是黑道起家,往后要彻底洗白也不是容易的事,为了箐箐着想,对易天安的创业百般支持,可以说易氏集团创办的资金和所有生意来源都是蒋爷提供的,易天安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吃软饭的窝囊废!” “窝囊废”那三个字郑向东是对着易洲怒吼出来的,仿佛要把无处排解的怒气发泄在易洲身上。易洲没有说话,嘴角始终挂着一个嘲讽的笑容。 “又过了几年,易氏集团上了轨道,易天安在社会上也逐渐站稳了脚。再后来就有了易蒋。我一直在背后监督着易天安,不让他做出任何伤害箐箐的事,可是竟然始终还是百密一疏,让他在外面有了野女人,还生下了你这个孽种!” “哈哈,何长生啊你可真会开玩笑!”易洲一脸嘲讽地说:“你说你一直在背后监视着,我父亲怎么可能做到这么多年来都不让你发现,这完全不符合你的办事能力啊,对吧?况且如果连你都查不出来的事,蒋箐箐又是怎样知道的呢?让我来猜一猜吧,你根本就是一开始就知道我母亲的存在,你故意纵容着这件事的发生,直到我母亲生下了我。你一直在等候着一个合适的机会,你想让我和我母亲的出现一下子击溃掉蒋箐箐对我父亲的所有感情,让她可以彻底地无牵挂地离开我父亲。可是啊,你机关算尽却还是把如意算盘打错了,蒋箐箐不但没有离开我父亲,还因此患上了心病。何长生啊,你本以为周详的计划,最后却赔了夫人又折兵。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父亲害死了蒋箐箐,这么说来,你又何尝不是帮凶呢?” 被戳中痛处的郑向东老羞成怒,脸色通红,青筋暴起。他一掌拍在石椅的扶手上,表情狰狞得吓人,连指着易洲的手指都在颤抖。他说:“狗杂种,你闭嘴,别来含血喷人!箐箐就是你们两父子害死的,不,还有你那本就不该出现的母亲,你们都是贱人!” “哈哈哈,何长生啊,你知道为什么蒋箐箐不选择你吗?因为你真的不如我父亲!”易洲靠在石壁上,因为重伤,说话的声音有点明显的弱了下去,但唇边讽刺的笑容还一直都挂着。 “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郑向东彻底的坐不住了,几乎暴走。 “你说你先认识蒋箐箐这么多年,却一直不敢表白,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你也知道自己不配!你以为你一直在背后护着她就很伟大吗?你感动的只有你自己吧?而且,你真的有保护过她吗?事实是你一直都在以你自己的私心去伤害她!蒋箐箐的心病是在我母亲去世后越发严重的,她一直觉得是她逼死了我母亲,一直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才会越踩越深,落得最后的景况。你抚心自问,我母亲真的是蒋箐箐逼死的吗?她真的是自杀的吗?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我母亲原本的那瓶安眠药就只剩下几颗了,那个药量根本不至于致死,到底是谁把药瓶灌满,到底是谁逼她吞下了整罐药?我之前一直以为是我母亲一心寻死弄来的药,现在看来,恐怕并不是这么简单吧?” “哈哈哈,你没猜错,是我逼你母亲灌下那瓶药的。可她本来就该死啊,破坏别人家庭的**,难道不该死吗?我留她个全尸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再说,你还得感谢我,要不是你母亲死了,你怎么可能有机会进到易家?怎么有机会过上好日子?” “对啊,要不是我母亲死了,我也不会去到易家,蒋箐箐的病也不会越来越严重,到了最后药石无灵!” “易洲,我要你死!”郑向东冲下了石阶,意欲扑到易洲面前。 这时,这个密室的唯一一道石门打开了,一个夹着枪的保镖跑了进来,贴近郑向东耳语了几句。 “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啊!好,他要死,就让他死吧!把人带进来!”郑向东望着易洲,神色阴深地说。 易洲的心跳静止了一下,然后是从来没有过的恐慌。 “不,郑向东,你要杀的人是我,你别动他,你别动他!”易洲吼到,全身血管暴起。 郑向东阴森森地笑着,说:“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再说,已经晚了!” 154 第154章 “浩哥,老大身上的定位装置失去了联系!”小崔看着屏幕,紧张地回头对陈浩报告到。 “看来是出事了。”陈浩赶紧凑近屏幕,看到显示屏上只剩下了一个红点,说:“幸好郑穆青身上的定位还没有被发现。” “郑向东那老贼估计不会想到周安琪竟然会在他儿子身上装了定位,他的下手们应该也不敢对这个大少爷怎么样,郑穆青暂时来说应该是安全的,只是我们不能确定老大是否还跟他在一起。”小崔说。 “为今之计,也只能尽地一搏了。”陈浩说着,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上的红点,拿起了通讯器,说:“让前锋部队注意,要紧跟着,但不能贴太近,一定要保持隐秘,不能被敌方发现了。傅队和人质都在他们手上,一定要注意,不能出任何差错!” 石门再次被打开,傅云帆被押着走了进来。他的上衣袖子都被划破了,不知道从哪个部位流出来的血黏糊糊地沾在脸上和胸前。 “云帆!”易洲吼了一声,想奔过去,却被身旁的打手一脚踩在小腿的伤处,动弹不得。 “嘶!”易洲紧闭着嘴巴,不让傅云帆发现他的伤。 “洲洲!”傅云帆用身体撞开了押着他的打手,不顾一切地冲到了易洲身边。他蹲了下来,看着易洲满身都是伤,血糊得他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傅云帆眼眶通红,半张着嘴巴,又惊又慌,心疼得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话。他的手举在了半空,他想抱住易洲,可是又无从下手,无论放在哪里都怕会碰痛易洲的伤处,最终还是缩了回去。 “不是让你保持联络吗?怎么不乖?”最终傅云帆忍着心痛,只是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 “我手机摔坏了。”易洲望着傅云帆,温柔又略带抱歉地笑着。要不是满身触目惊心的伤,这个笑容还真的会让人误以为他并没有什么大碍。 “没事,回头我给你买个新的。”傅云帆忍着泪光,笑着说。 “得了得了,把他们分开。”郑向东说:“我是让你们来受死的,不是让你们来谈情的,有话留着到黄泉路上再说吧。” 打手把傅云帆拉开。傅云帆目光凌厉地看着郑向东,说:“郑老贼,原来是你啊,我们终于见面了!” “哈哈哈,抓到了我,你傅警官就可以加官进爵了。可惜啊,你没机会了,因为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郑向东说着,饶有兴趣地望着傅云帆,说:“没想到你还真有点本事,竟然可以找到这里来。你这么聪明的人,就这样死了有点可惜啊,要不你转投我麾下,我保你一生富贵。” “我呸!你要打要杀可以,但请不要说这么恶心的话来侮辱我的耳朵好吗?就你也配?”傅云帆骂到。 “啧啧啧,我就说你一个大好青年怎么就这么看不开跟易洲那个杂种混在一起了,原来是一路货色啊,死到临头还要嘴硬,简直不自量力!”郑向东说。 “云帆,他就是何长生。”易洲对傅云帆说。 傅云帆一听,顿时明白了一大半。 “高大妹是你杀害的吧?我们在她的行李里找到了证件,如果资料显示没错的话,他的丈夫吴勇就是恒峰碎尸案的死者,也是当年孤儿院的一员。”傅云帆说。 “没错,他罪有应得。我留着他的命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天。可惜啊,他就是个废物,连死了都是废物,起不到半点作用。本来啊,还想着夫债妻还,用高大妹的命来弄死易洲。我一切都准备好了,没想到穆青那个不孝子竟然想要坏了我的事。他发现了戒指在纪纱子那里,还打算要告诉易洲,我只好临时改变了计划,亲手送你们上路。” 傅云帆这时才发现郑向东手上的戒指,瞬间恍然大悟,说:“易蒋跟我说他母亲的这枚戒指意义重大,原来如此啊。” 郑向东顺着傅云帆的目光伸手摸了摸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露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说:“这只蝴蝶名叫光明女神,箐箐就是我的光明女神。那是我正式替蒋爷干的第一笔大买卖时从对方手里发现的,听说这两枚戒指是用世上最珍贵的宝石雕刻而成的,我不懂宝石,但我知道箐箐素来喜欢蝴蝶,这么漂亮的蝴蝶肯定能让她很高兴。当晚买卖结束后我就把那对夫妻杀了,将这两枚戒指拿了过来。我把女款的那只送给了箐箐,她很喜欢。我答应她,只要戒指在一天,我都会拼了我的命去保护她。” 《长风》TXT全集下载_57 “陈贤齐和叶翠萍也是你杀的?”傅云帆问。 “他们罪有应得!”郑向东咆哮到:“要不是他们从旁煽风点火推波助澜,箐箐也不会这么容易就上了易天安的当!他们都是帮凶,都要为箐箐的死负责!” “你为了给何丽丽报仇,先杀了孙庆平及另外两个老师,后又杀了吴勇,还有被牵扯进内的高大妹和李维勇。为了给蒋箐箐报仇,杀了我父母、陈贤齐父子和间接害死了叶翠萍一家四口。在你手上死了这么多条人命,其实你不过是在自欺欺人,妄想用别人的命来抵消自己内心的愧疚罢了!其实罪魁祸首是你,最应该为她们的死负责的人也是你!”易洲看着郑向东,毫不留情地说。 “易洲,你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郑向东愤怒得面容扭曲神态狰狞。 “如果你当年及时制止何丽丽,不让她走进去,就完全可以阻止悲剧的发生。甚至即便她已经进去了,你马上闯进去救人,孙庆平他们也不至于要取你们两兄妹的性命。可是你并没有,因为你本就是一个变态的禽兽,因为你贪生怕死!” “你……” “对于蒋箐箐的病和死,更是有你一份责任!如果你不是抱着自以为是的期待,不是妄想让事情严重发酵好让蒋箐箐一次断了与我父亲的感情,就不至于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郑向东,你就承认吧,你心里一直有鬼,才会不可控制地想用别人的血去为你自己洗刷罪名!” “易洲你……” 傅云帆接过了话,一脸的意外又讽刺,说:“我就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染上了恋童癖这种变态癖好呢,原来本来就是一个禽兽啊!” “傅云帆,你说什么!”郑向东被羞辱得满脸通红,气急败坏。 易洲也一脸疑问地望着傅云帆。 “洲洲你还不知道吧,蝴蝶天堂的主谋就是这个老变态。”傅云帆对易洲说完,又转头望向郑向东,说:“那几个受害的女孩都是按着蒋箐箐的模子找的,还有作案场所的蝴蝶图案,你还想要抵赖吗?” “哈哈哈!”郑向东大笑着,摸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自言自语般地说:“长得有一分像箐箐,也已经是她们的无上光荣!” 这时,石门又打开了,一个人冲进来又俯在郑向东耳边说了几句。 郑向东一巴掌打在那人的脸上,重重地骂了一句:“废物!” 那人马上跪了下来,低着头不敢说话。 “怎么?我们的人这么快就赶到了吗?这可比我预测的时间还要快啊!”傅云帆挑衅地笑着,又回头环视了这个密室一圈,说:“这个密室看起来是挺坚固的,但如果在外面被重重包围的话,就真的是无处可逃了啊!郑向东你可真会啊,给自己弄了个这么雄伟壮观的坟墓。” “哈哈,我逃不掉,你以为你就可以全身而退吗?” “没事。”傅云帆眉目温柔地看着易洲,说:“职责所在,我死得其所。” “好啊,那我就先送你上路吧,也让易洲这个狗杂种尝尝失去挚爱的滋味。”郑向东走到傅云帆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说。 傅云帆鄙夷地笑着,毫不闪躲。 “郑向东,你不要动他!”易洲激动地大喊着,挣扎着想要爬过去,身下划出了一道道血痕。 “洲洲你别动,他不敢杀我!”傅云帆盯着郑向东,说:“你忘了吗,易蒋的命还在我们手里。” “你什么意思?”一听到易蒋,郑向东就瞬间没了底。 傅云帆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是赌对了,易蒋是郑向东在这世上唯一的软肋。 他对易洲打了个眼色,说:“你忘了吗,易蒋在我们手里,只要我们其中一个出了事,易蒋也不可能平安回去。” 易洲会意,笑了一下,配合地说:“那又怎样,你以为他真的会在意易蒋的命吗?任何人在他眼里不过都只是一枚棋子。” “易蒋怎么一样!”傅云帆一唱一和地说:“易蒋可是蒋箐箐的亲生儿子啊,是蒋箐箐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啊,他怎么能跟我们一样。再说,他可是蝴蝶戒指的持有人啊,郑向东刚才不是说了吗,只要戒指在一天,他都会拼了命去保护他的!所以啊,大家都能死,易蒋可不能死啊!郑老,你看我说得对吧?” “易蒋在哪里?你们把他怎么样?”郑向东蹲在了傅云帆面前,用力地扯着他的衣领,愤怒地问。 “当然在一个安全又秘密的地方啊!”傅云帆直视着郑向东,说:“至于把他怎么样,其实也没怎么样,但如果我们不能平安回去的话,就不好说了。我能管得住自己不对他怎么样,但如果我死了,就没人能管得住我手下的人不对他怎么样了!反正我们的命不值钱,易蒋就不一样了。郑老,你自己考虑考虑吧。” 外面传来了巨响,即使隔着厚厚的石墙,也清晰可闻墙外的枪声,看来双方是已经开火了。 郑向东转头一脸憔悴地看着易洲,长叹一句:“我果然一开始就不应该给你活着的机会啊!蒋儿他什么都好,唯独对你这个野生的弟弟不够狠心啊,妇人之仁,终归难成大器。” “李欣遇害的那一晚,在她之后离开集团的人是你?”易洲回忆起那天晚上,在李欣跑出集团之后,过了一段时间,几个保镖簇拥着一个穿着黑大衣戴着帽子的人出来,因为距离比较远,天又黑,易洲当时无法辨别那人的身份,但现在看来,是郑向东没错了。他说:“所以那天你本来的目标是我,对吧?” “李欣?谁是李欣?”郑向东对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印象,他毫不在乎地说:“死在我手里的人多的去了,不是谁都值得被我记住。”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混乱,傅云帆看着易洲,看着他整个人艰难地趴在地上,身下一片血迹,连眼睛也开始无力地垂了下来。傅云帆很是心疼,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再挺一会,再挺一会就好了。 这时,石门又再一次打开了,来人冲到郑向东跟前,说:“老爷,外面守不住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们护你先闯出去吧!” “爹!”郑穆青不知什么时候也跑了进来,直接冲到他们三人中间,他这时才发现趴在血泊中的易洲,场景触目惊心,一时让他无从反应。 他冲到易洲面前,跪了下去,捧着易洲的脸,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喊到:“这是什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Zale,你醒醒啊,你听到吗?你听到吗?” 易洲的眼睛微微地半睁着,嘴角努力地扯出一个笑容,气若游丝地说:“我没事,还死不了,不用担心。你怎么也来了,你不该来这里的!” “老爷,我们查出来了。”站在旁边的保镖掏出一个已被砸碎的小型装置,小声地对郑向东说:“这个是从少爷身上发现的。” 郑向东一巴掌拍在那人脸上,又气急败坏地看了一眼郑穆青,骂到:“孽子!” 郑穆青回头看着郑向东,一脸的不可置信,他问:“爹,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傅云帆看着郑穆青,第一次觉得他并没有那么讨厌,甚至有点可怜。在郑向东与易家这几十年的恩恩怨怨中,甚至直到今天,郑穆青都是无辜的。 “去把少爷拉回来。”郑向东说。 保镖强行把郑穆青从易洲身边拉开,郑穆青撕心裂肺地咆哮:“爹,这到底怎么回事,到底为什么啊!” “郑穆青,你不要问了,这事与你无关,你最好不要牵扯进来。”傅云帆说。 外面的声音越传越近。郑向东对身旁的人说:“护少爷离开,然后……” “不!”郑穆青挣扎着冲到郑向东面前,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强硬地跟郑向东叫板,他说:“我不走,除非你把他们放了!” “荒谬!”郑向东难以理解地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郑穆青,说:“穆青啊穆青,我从你还是襁褓婴儿时就开始收养你,一直待你如亲生子,你现在竟然为了两个仇人来反抗我?自从十多年前你认识了易洲这个杂种开始,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对你下手,我不是一两次让你不要再跟他多接触了,可你就是不听。你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是越踩越深了,可他呢?他只是把你当作开路的工具,用完了就可以马上毫不留恋地丢弃!穆青啊,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爹,我知道因为箐姨的关系,你一直都不喜欢易洲,可就算有错,也只是他父亲的错,易洲他是无辜的,你为什么非要把仇恨强加在他身上?爹,你收手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收手吧!”郑穆青哀求着。 “混账东西!”郑向东一巴掌拍在了郑穆青脸上,骂到:“郑穆青,郑慕箐!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你?事到如今,我也不怕把实话都告诉你,其实不是我选择了你,是你箐姨。她说你长得好,最合她眼缘,所以我就收养了你。我为你取名穆青,就是为了表达对箐箐永远爱慕的心意。你现在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我对你太失望了,你不配做我的儿子!” 傅云帆还真是第一次知道郑穆青不是郑向东的亲生子,而且更加没有想到背后会有这么复杂的来历,但他现在根本没心思去琢磨别人的家事,他看着易洲越来越苍白的脸,心急如焚,只能一边拖延着时间,一边祈祷着易洲可以挺住,再挺一会救援部队就到了。 郑穆青知道自己是从小被收养的,但说实话,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已经完全视郑向东为自己的亲生父亲。突然听到这么一段来历,尤其是自己名字的含义,一时有些无法接受。但幸好郑穆青向来不是矫情的人,也分得清缓急轻重,他在郑向东面前跪了下来,说:“爹,就当我求你了,你收手吧!外面全都是特警,我们逃不出去的,你放了他们吧!” 外面的炮火声停了,郑向东知道,一切都完了。 “郑向东,你逃不掉的,我劝你举手投降吧,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傅云帆说着,环视了室内一圈,一共还有八个带枪的打手。 “哈哈哈,好啊,我投降。”郑向东绕开郑穆青,来到了傅云帆面前,脸上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他盯着傅云帆的眼睛,说:“我本来想着,就算我死,也要易洲给我垫尸底,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不,你不要动他,你要杀就杀我,你不要动他!”易洲用尽全力朝郑向东喊着,整张脸都在抖。 “爹,我求你了,你收手吧!”郑穆青也激动地朝郑向东喊。 “把少爷带到一边去。”郑向东说着,转身拍了拍身旁打手的肩膀,然后背着手缓缓地往石阶走了上去,说:“送这个警察上路吧!” 枪在傅云帆的正前方举了起来,他想最后再看一眼易洲,可是一转头就陷入了一片黑暗。接着枪声响起,他整个人随即倒在了地上。 “不要啊!”郑穆青崩溃地大喊,想冲出去却被人紧紧地押住。 易洲倒在了傅云帆的身上。 在最后的一瞬间,他拼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扑向了傅云帆,把他搂在怀里,刚刚好挡住了那一颗子弹。 傅云帆被易洲压在身下,他整个人已经彻底地崩溃了。他什么都不敢想,甚至不能呼吸,不能叫喊。易洲的血流在了他的身上,一片滚烫,他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可怕的绝望。 “洲洲!”过了好一会,傅云帆的声带才终于恢复了能力,他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翻身起来,把易洲抱在怀里。 “啧啧,痴儿啊!”郑向东摇了摇头,说:“既然这样,就送你们双宿双栖吧!” 话刚落音,石门被破开,一排武警战士装备齐全地冲了进来。 155 第155章 为了撇清易蒋的合谋嫌疑,郑向东竟然在被捕后主动地供述了自己所有的犯罪事实。 “那个女孩,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你们说她是李欣就李欣吧。那天晚上我去易氏集团找易蒋,就是想劝他不要妇人之仁,不要让易洲走进集团核心。他不愿意听我的劝,我就跟他吵了两句,言语间提到了箐箐。那个女孩在走廊上经过,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她虽然马上逃走,但还是被我的人发现了。家丑不可外扬,那个女孩必须得死,这也怪不得我,只能怨她自己听了不该听的事。哦,对了,其实那天的人本来是给易洲准备的,但突然出了这么一点意外,就临时改变了计划。我把一切证据都指向易洲,想着既然易蒋心软,就让你们警方替他处理掉易洲吧,没想到还是让易洲脱了身。” “叶翠萍那个**,本来就该死。她当年是箐箐的贴身女工,箐箐待她很好,可是她却一点都不知感恩,竟然还暗地里串通易天安,收了他的好处,处处为他铺线,给他制造接近箐箐的机会。她这种**早就该死了,我留着她的命,也是备用的。我先给他安排了一个有钱的男人,让她主动辞职离开箐箐,等她生了两个孩子之后就让她男人出一点小事故离开人世。我派人处处关照他的儿子,让他惹上一身赌债,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好好利用的。只是没想到他们三母子比我预想的还要糟糕,那个**简直不是人,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下得了杀手,真是让人甘拜下风啊,哈哈。幸好我趁早让她离开了箐箐,不然也不知道她还会怎么害箐箐。那个U盘是我派人送你的,有你们警方帮忙除掉那**,也省得我亲自动手。” “陈贤齐那只老狐狸,到临死前才发现自己的宝贝儿子不是亲生的,这种感觉一定很爽吧,哈哈哈!没错,是我做的,是我做的手脚。他当年帮易天安出谋划策,助他成家又助他立业,要不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箐箐和易天安的婚事也不一定能成,箐箐的死,陈贤齐撇不了关系!我埋下了陈俊楠这枚炸弹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看他这只老狐狸家庭和事业两败的精彩局面,哈哈哈!不得不说,我在他身上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啊,本来还想着借陈贤齐的手把易洲那杂种也一并解决了,没想到最后还是功败垂成,白白浪费了我这么大的一盘棋。”陈贤齐说着,表情失望地望着傅云帆,又说:“真是太可惜了,如果计划顺利的话,你傅警官应当也会跟那杂种一块儿死去,在你完成向陈贤齐传递他的宝贝儿子不是他亲生的这个消息后完满地死去。啊,真是太可惜了!” “易天安的车祸也是我设计的。箐箐死后,我便开始盘算着要易天安一命抵一命。这件事本来不能急,瓜田李下的,我不能给易蒋惹麻烦,必须要好好计划。但易天安那只老狐狸估计是察觉了我的动作,开始对我有所防范。所以我不能再等了,就找了一个肯卖命的人,设计出这么一起天衣无缝的交通事故。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查德昌医院,不用查了,我就是那所医院的幕后决策人。跟杀死陈俊楠的那个人一样,我让医院那边给我留意肯卖命的人,然后买凶杀人。哈哈哈,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只要给得起价钱,人穷了连命都可以卖!易天安那只老狐狸死后,我派人暗中搜过他的办公室,果然发现了他给易洲那杂种写的遗书。他已经想到了我会对他不利,竟然想给那杂种通风报信让他不要回来。可惜啊,信还没有来得及寄出去,人就没了。哈哈哈,既然如此,我便助他一臂之力,让他们父子俩好好团聚。我把那封信寄了出去,易洲那杂种果然出现了。” 郑向东一口气地把自己的犯罪事实全都供认了出来,然后仰着头哈哈大笑着,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傅云帆冷冷地盯着郑向东,说:“所以你就是符昌盛口中的老板吧,你就是蝴蝶天堂的幕后操纵人,对吧?你得不到蒋箐箐,于是便到处搜刮跟她长得相像的女孩,来满足你变态的兽欲,对吧?” 郑向东没有答傅云帆的话,他侧着脸,露出了让人不舒服的诡异笑容。 “你把黄建业推了出来,一来是用他来顶罪,二来也是为了给易蒋吞并黄氏铺路,这一箭双雕的,你老够思虑周全的啊!” “人都是我杀的,跟易蒋没有关系。”郑向东没了刚才在密室里的杀气,整个人都好像流淌着对死亡的诡异期待,他说:“箐箐死后,我活着不过就是为了给她报仇。现在有罪的人全都死了,一个都不剩了,我也终于可以安心地去陪箐箐了。我给你们坦白这一切,不是为了坦白从宽,只是为了……易蒋他是无辜的,他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他是箐箐留在世上的唯一牵挂了,我不能让他牵扯进来,他是无辜的。我有罪,让我死吧!” “易蒋是无辜的,易洲就有罪了吗?”傅云帆强压着心里的火,对郑向东说:“恒峰山这一出,你为何丽丽复仇是次要,你费尽心思借助周安琪的热度把事情扩大,就是为了找准时机把易天安的往事抖出来,好让他身败名裂!你说,我猜得对吧?” “哈哈哈,一点都没错!”郑向东笑得咬牙切齿,“易天安后来的一切风光都是偷来的,他不配享受这一切,我只是把真相公开出来。” “你把一切都设计得如此巧妙,又是借周安琪的热度把事情搞大,又是寄匿名信举报我与易洲的关系,就是为了让我们警方腹背受敌,不得不对易洲严阵以待。这样一来,你不仅可以顺利地公开了易天安从前的所谓的丑闻,还可以把后来的一切罪行都推到易洲的身上,多么完美的计划啊!可惜啊,我们警方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被动!” “没错,是我大意了,棋差一着啊!”郑向东看着傅云帆,继而哈哈大笑着,说:“棋差一着啊,天亡我也,天亡我也,哈哈哈哈哈哈!” “这么多年来,你把你的人安插在易蒋身边,做了这么多的事,易蒋他就真的毫不知情吗?”傅云帆盯着郑向东冷冷地问。 郑向东收起了笑意,目光狠淚,说:“一切都是我做的,跟易蒋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别想着栽赃他!” 傅云帆关上了审讯室的门,薄外套里面的衬衫还没有来得及换,斑斑的血迹刺眼地印在了胸膛。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刘海塌了下来挡住了眼睛,气场颓丧冰冷,让人不敢直视他的表情。 三个月后。 今天是蒋箐箐的生忌,天气已入冬,傍晚的寒风有点凛冽,易蒋捧着鲜花带着纪纱子和小易奕来拜祭蒋箐箐。 他看到傅云帆站在坟前,放下了一捧盛开得很好看的白玫瑰。 “傅警官,你来这边办事?”易蒋在不远处停住了脚步,客气地问。 傅云帆回过头来,看到易蒋一家三口,还有他手上的白玫瑰,淡淡地一笑,说:“嗯,那个,我替易洲来探望一下蒋伯母。那我先走了,你们请便。” 傅云帆说着,向纪纱子点了一下头,从她身边走过去。 “傅警官请留步。”易蒋喊住了傅云帆,说:“傅警官有心了,连家母喜欢白玫瑰也知道。” “嗯,洲洲说你们家以前总是放着这个花。”傅云帆说。 “说起来,其实是我们家对不起易洲。”易蒋望着蒋箐箐的墓,背对着傅云帆。他说:“其实我早就知道母亲去找过程姨,后来从她语无伦次的话语里也已经猜到程姨的自杀跟她有关系。正因为这样,我才一直对易洲心怀愧疚,我一直想补偿易洲,我从来都没有敌视过他。我知道他不需要我这个大哥,但我俩的血缘关系是事实,他是我们易家的人也是事实。” 傅云帆抿了一下唇,说:“谢谢你。” “这么多年,我看着家里的状况,我总是忍不住在想,既然父亲跟母亲在一起那么不开心,那么母亲是不是一开始就是错了,或者父亲跟程姨才是合适的,是我母亲破坏了他们,也伤害了易洲。郑伯父说父亲跟母亲在一起就是为了蒋家的家财,如果真的是这样,程姨和易洲就是这件事里的牺牲品。他们都没有错,或者说,大家都没有错,催利而生,人生常态罢了。” “你错了,你误会你父亲了!”傅云帆说:“郑向东说的可能也不是全错,你父亲一开始接触你母亲是为了什么,现在谁也说不准,但后来你父亲已经完全独立了,他根本就不需要再畏惧蒋家,如果他要跟程伯母在一起,他大可以这么做。退一万步来说,后来程伯母走了,易洲住进了你家,他处处为了蒋伯母委屈易洲,要易洲退让,这一切你是看在眼里的,这难道还不足以表明你父亲对你母亲的在乎吗?也许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你父亲对郑向东有忌惮,他的确有把柄在郑向东手上,这个说来也是有可能。但你父亲的为人你应该比我清楚,他不是窝囊的人,他做事肯定有他的考虑。” “这番话是易洲对你说的?” “他曾经跟我说过,易伯父对蒋伯母充满了愧疚,对他母亲却没有,因为蒋伯母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易洲,他一直都活得很通透。” 傅云帆双手插在裤兜里,走过了两步,故意离纪纱子和小易奕远了一点。他放轻了语调,说:“我第一次见你时,觉得你们两兄弟长得还真挺像的,到后来,才发现你们其实一点都不像。” “傅警官什么意思,不妨直言吧。”易蒋走近傅云帆,坦荡地说。 “也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很疑惑,像你这么高瞻远瞩又眼观八方的人,怎么可能会对郑向东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你身边乃至你们易氏集团混进了这么多郑向东的眼线,你就真的毫无察觉吗?这不应当吧易总!” “傅警官言下之意是,你还在怀疑我?”易蒋无所谓地问。 “谈不上怀疑,只是难得碰到易总,探讨一下罢了。”傅云帆说,“再说,除掉了陈贤齐和黄建业,最大的得益人还是你们易氏集团吧?我不懂这些商业上的道道,说错了还请易总不要介意。” 听着傅云帆的话,易蒋笑了一下,问:“不知道这是傅警官的个人看法还是易洲的想法?” “你刚也说了,洲洲是一个很通透的人。”傅云帆说。 易蒋转过身,看着蒋箐箐的墓,纪纱子和小易奕正在墓前摆放着果品。他说:“福利院的项目谈得差不多了,我也有意要开展更多公益的项目,如果傅警官你们公安部门那边有什么好建议,我们可以坐下来再慢慢聊聊。” “好啊!”傅云帆客套地笑了一下,说:“那我回去商量一下,今天就不打扰了。” “傅警官,谢谢你!”易蒋回头望着傅云帆说。 傅云帆转身摆了摆手,迈着大长腿潇洒地离去。 傅云帆开着他的牧马人,一个人在小区附近的餐馆吃了饭,又一个人回到家里,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裹着厚厚的浴袍躺在了沙发上。家里的摆设还一如往常,易洲的拖鞋还整齐地摆放在门边,挨着放在一起的杯子还是两个。 傅云帆躺在沙发上玩着手机,今天的热搜很精彩,一张郑穆青与周安琪一同出现在机场的照片引发了全网的轰动,各种版本的故事铺天盖地而来。 天气越来越冷,冷得他感觉有点困了,可是他不想回房间里,他掖紧了浴袍,蜷缩着身子,闭上了眼睛。 易蒋站在吧台前,手里的小半杯红酒不知道已经举了多久却一口都没有喝,整个人望着前方的白墙出了神。 纪纱子从背后走来,轻轻地靠在易蒋的肩膀上。 “小奕睡了吗?”易蒋问。 “跟他讲了几个故事,就乖乖地睡了。”纪纱子温柔地说。 “嗯。”易蒋把手中的酒杯放下,转过了身。 “你在想什么?你今晚好像有心事。”纪纱子问。 易蒋坐了下来,又转身把杯中酒一口饮尽,说:“没,只是在想公司的事。” 纪纱子一向温婉,对于易蒋工作上的事,她从来都不多问。她温柔地笑了一下,站在易蒋身后,轻轻地帮他按摩着肩膀,说:“你工作上的事我也不懂,天天看着你这么累,我也心疼啊。都这么晚了,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别累坏了,我们小奕还需要爸爸陪着慢慢长大呢。” 易蒋轻轻拍了拍纪纱子的手,说:“我一直都在忙着公司的事,这几年来,家里都是你一个人在打理,辛苦你了。小奕也两岁多了,上幼儿园的事也该是时候准备了。” “上幼儿园的事我倒是不急的,反正我在家也是闲着,有小奕陪着我多好啊!”纪纱子说。 “嗯,再说吧。”易蒋用手指按了按眉头,神色有点疲惫。 纪纱子停下了手,半跪在易蒋身前,小心翼翼地说:“自从那件事后,你就总是心事重重的。” “没事,你多心了。”易蒋随口说到。 “小叔的事,大家都不想,这又不是你的错,你……” “好了,你上去陪小奕吧,不然等下他醒来不见你又要哭了。”易蒋打断了纪纱子的话。 纪纱子抿了一下唇,微笑着说:“那好吧,我就先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不要喝太多。” 纪纱子离开后,易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可是他并没有喝,只是坐在吧台前,定定地看着红酒杯出神。 一直到深夜,他都毫无睡意。他想了很多,眼睛都有点干涩了。 对于父亲易天安的车祸,他并非没有怀疑,并且其实早就已经查到了真相。至于郑向东安插在集团里的所有眼线,清醒如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一直在等,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在等螳螂出来捕蝉。而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为螳螂提供良好的环境,以引他出巢。 黄雀吃饱了,又何必惺惺作态地为蝉而内疚!易蒋自嘲地笑了一下。 只是透彻如易洲,又怎么会是那只蝉呢?不过是甘愿以身作诱饵罢了!易蒋想着,举杯灌下了半杯红酒。 他慢慢地走到了客厅,看着玻璃展柜里的蝶恋花。过了很久,一只手撑在柜门上,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傅云帆的唇上,他朦朦松松地伸出手把对方搂进了怀里,闭着眼睛贴着对方的脸,喊了一声“宝贝”。 “怎么不回房间里睡?等会感冒了该怎么办!”易洲把傅云帆扶起,靠在沙发上,宠溺地说。 “感冒了就找易蒋算账呗!福利院的项目是他自己提出要搞的,他这么着重这个项目,怎么自己不去参观考察要让你去呢?”傅云帆小小地抱怨着,又说:“明知道你身体刚恢复,天气又这么冷,还要你去那么远……” “好了好了,怎么像个小怨妇似的,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易洲摸着傅云帆的头安慰着,说:“况且是我主动要去的,这个项目,我也想出一份力。” 傅云帆担心易洲的身体,不想他过于操劳,但见易洲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 “对了,我替你把花送过去了。碰见了易蒋,聊了两句。” “嗯,辛苦你了。蒋姨不喜欢见到我,我过去的话就实在是打扰,唯有拜托你了。”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还分什么彼此!你要是再对我这么客气的话,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啊!”傅云帆说着,作势要去脱易洲的衣服。 易洲笑着抓住了傅云帆的手,说:“别闹,我先去洗澡。你赶紧回房间吧,这里冷。” “洗澡好啊,我们一起!”傅云帆拉着易洲往浴室走。 “你不是洗过了吗?” “我替你擦背啊!” 两人打打闹闹嬉嬉笑笑地拉扯着推开了浴室的门。 “这里好暖啊!” “嗯,一直关着门,暖气还没散。” “不是,是因为有你在。” “我会一直都在。” 花洒打开,热水打在两人的身上,雾气升腾,深情拥吻。 “洲洲,我爱你。” “有多爱?” “就像船需要海。” (全文终)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